朱笔墨色
楔子
笔锋转淡,勾勒淡淡蛾眉,手腕微转,运笔而下,画就双瞳剪水,拂袖,蘸了胭脂点嫣红。换笔,笔尖与宣纸相缠绵,三千青丝尽现,秀发如云,晕开了说不尽的飘逸。
年轻画师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皱眉,绕着桌沿走了一圈,以便从各个角度端详自己的作品,看着看着,他的眼神急剧变幻,竟是有些颓废地扶住了桌沿,身子颤抖着,宛如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
画中的女子眼波流转,妩媚无限,只是嘴角却噙着一丝嘲讽,是在笑他啊。
画师陡然间捂住了脸,从中发出一声低哑的吼叫:“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自她走后画的第五十幅画像。他费尽心思不去画她,甚至画一种和她截然相反的风韵,画出的女子绝色无双,外貌与她相差甚大,但,那双眼睛却是和她一样,闪烁淡淡的光芒,像是滴入了细细的水珠,那样的笑意,只能是她嘲笑他时的。
名动天下的画师,现在却仅仅能画一个女子。无论画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还是画娇羞无限的小家碧玉,亦或是风情万种的青楼花魁,都逃脱不了那个人的影子,要么是细细的眉,要么是亮亮的眸,总之,他枉费画上千百女子,到头来,勾画的,始终只有她一个。
他的眼中写满了绝望,忽然“哈哈”的大笑起来,拿起那幅画,撕了个粉碎。国色天香的美人顷刻间化为乌有,她的眼睛也消失了。
撕碎的宣纸簌簌地落在地面上,有如堆雪。
清风吹开了轩窗,一束阳光射入,从楼花格子里透下无数碎光,眼前分明是明亮的,而他却觉得一切都模糊了,四周涌动着黑魆魆的东西,把他包围,一点一点向他漫近,而他,也将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永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