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卧的衣柜最下层放袜子抽屉的隔间里头，有个木头盒子，里头放着一把枪。
小时候不知道是怎么翻出来的，多次给家里来的小伙伴偷偷炫耀过。
然后暴露了，给老爸狠狠的收拾，挨了记忆中最狠的一顿打。落下心理阴影的那种。
……可人就是学不乖。
在第一次交到男朋友后，我趁父母不在领他回家里玩儿，又一次，从老爸换位子藏的地方再次把那把枪找出来了。
“看，厉害吧，这儿还有子弹呢，是真家伙哦。”
“你爸爸是警察？”
“不对不对，他开货车的，我也不知道这枪是他哪搞来……干嘛？”
我，迄今为止，我仍然对此感到很后悔。我非常的后悔。

“我可以摸摸吗？”
“嗯，当然啦，请吧请吧。”
因为不是很过分的请求，男朋友他用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直愣愣的看我，超可爱，我完全OK，没关系！就算是你现在要摸得是我也可以，不如说请吧，请吧！因为不是很过分的请求。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他直接握住枪，举了起来。
“等下，小心点，很危险的！”
“真沉。真货原来有这么沉吗？你都拿不动吧。”
是吗？我的喉咙在吞口水。我都没有试过，最多也就是摸摸，从来不敢拿起来……为什么？那可是枪啊，可以杀人的东西。
“你要试试吗？”
男友横置着枪，上上下下的惦着。看向我，把枪递给我。
我伸双手去接。
“还是不要了吧。”
他却手缩回去。
“很重的，你拿着可能会受伤。”
“…对嘛，哈…哈，我也不想拿这么危险的东西啦。喏，你看的差不多也该放回去了。”
“好的好的，再让我瞧瞧，你说的有子弹，让我也看看子弹呗。”
他手伸进盒子里摸，摸到了子弹。
“找到了。”

好困。忘记了。三题:枪、恋爱脑和羊。

继续 在看

“你知道吗，有种说法，最危险的不是枪本身，而是子弹。”
男友他平时不爱讲话，但今天尤其健谈。
一向好好学生内向乖乖男的他能这样，是对我敞开心扉了吧？我很开心。
有听妈妈讲过，要让个男人喜欢你，那在他想要一展才华的时候你最好就是闭嘴，装的蠢点，这会让他们感觉自己很博学，很受你的崇拜。
我很乐意当笨蛋。
“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有火药。”
他把子弹从木盒子里一颗一颗的扣出来，摆着手心里，挨个排开，抬起来吹吹，盯着。
“来，你看，这些个弹壳内部有火药，弹头就是靠这火药爆炸的能量飞出去的。真正的火药桶是子弹而不是枪。”
“哦，这样啊。”
说实在的。我并不关心枪还是子弹什么的。
给男友看枪完全是因为想要炫耀，男生会喜欢有神秘感的女人，而这把枪显然足以让我在他心里变得emmm很酷？对，很酷。为了更符合这种坏女人的风格，我特意穿了成套的黑色内衣。拉。
他还在摆弄着枪。
“喂，你来我家是专程来看我老爸枪的吗？”
“是你叫我来的吧？”
“哇，居然是真的。”

早就该知道，他是块木头。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这木头脑袋呢。
他脑子很好使，擅长学习，成绩是第二名拍马直追也赶不上的，而且，还很弱。
明明是聪明的人，却一直在被坏学生们欺负。被逼迫着帮他们写作业，考试作弊，藏香烟在柜子里。
我是在放学后的女厕所里捡到他的。
“对不起，我不是变态。”
他一开始这么说。满脸淤青，用手捂着自己被揍歪掉的鼻子，上衣破破烂烂，没穿裤子，躲在洗手池底下，像斗败了的小狗一样。
“你被欺负了吗？”
“嗯。”
“为什么不告老师。”
“老师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些家伙被处罚了，只会把我打的更惨。”
“说的也是。”
他看着我，又不想让我看他，很别扭的样子。
“你能别看我吗？”
可爱。自尊心强的样子，很可爱。
“我说，你很聪明吧。”
“……不，没有这种事。”
因为要表现出谦逊的品格而说出违心谎话的样子，也很可爱。
“你成绩很好，以后大概能考上好的大学，然后继续读书深造，最后应该可以当个医生或者是律师之类的……”
“……”
“那些欺负你的人，都是些笨蛋罢了，不好好读书，家境普普通通，只能现在成群结队的用暴力耀武扬威。”
“……这算什么，你要同情安慰我吗？不用，我很好。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
“不是，我是说，我想要和你结婚。”
他被震惊到了。
“我家里没什么钱，我自己也不擅长读书，以后哇，大概会生活的很辛苦。Rua。想要提前找个金龟婿投资，就像你这样的。”
“势利的家伙，既然我那么有前途，为什么还要答应你。”
他很倔强，明明就是先骗骗我玩儿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却还是嘴巴梆硬的不松口。所以才会想要他。
“因为刚才那些都只是假设，你得先在霸凌中顺利毕业。我，我会保护你的。”
“你？”
“不行吗？看不起女生哇，我绝对不会比你那细胳膊细腿弱的。”
“……”
“干嘛，你很吃亏吗，我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姑且算有个七分的模子吧？身材……还会再发育的啦，而且我敢说我绝对对你一心一意哦，全方位的！我很喜欢你。”
“因为我以后会有钱？”
“那个也是理由之一。我喜欢像个受欺负小动物一样弱气的性格，还有，你脸是我的菜，很可爱。”
“这样啊。”
“哭了？”
“没有，别看。”

“要注意不要玩子弹，不要让子弹承受重击，不要敲打子弹的屁股，不要加热子弹……”
回到现在。男友他还在喋喋不休。
“你有在听没？”
“没有了，从‘来，你看’开始就在走神。”
“真过分。”
大概是我总夸他可爱的缘故。居然嘟嘴了。男友养成大成功。
“你亲我下吧。”
“诶？”
不是没有听清，就是因为我很确定耳朵听到了他在讲什么才会觉得惊讶。
“不行吗？那就算…唔……！”
立刻。我抱住他后脑勺，侧着去含住他的嘴唇，舌头伸进去，前倾身体，像小鸟似的一口一口的啄，他的鼻息和我的鼻息交换着，热乎乎的，浸了唾液的口舌舔上来，搅着，把呼吸忘记了。分不开，小口小口的亲嘴，睁开眼睛，我想象他嘴里有糖果，有冰淇淋，要抢着舔来吃。
被推开了。
“呼哈——”
“你…哈—哈—呼——”
喘的比我还厉害。他脸憋的通红，一直到耳朵根都红的厉害。还握着枪的手，枪管都杵到地上了。
“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的就……”
“因为我喜欢你，反正我们都是要结婚……”
“不要！”
男友大声打断，他肩膀在发抖，那个温顺的小动物低下脑袋，眼睛上瞟的狠瞪我。
“怎么了嘛？干嘛突然不开心……”
“我说不要！你别再说喜欢我了！”
气氛变了。
“搞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做过约定。”
“……”
男友…不对，是他，他取出枪的弹匣，把子弹一颗颗的填进去。明明整个人都在发抖，手颤微微的好几次都让子弹掉到地板上，脆响，咕噜噜的到处乱滚。我却感觉害怕。
“喂，你别动枪了，放下！”
他动作瞬间的干净利落，在我接近夺枪之前，铿锵声过阵。已经举着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了我，而他，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别过来！站住！”
一下子，好像有谁掐住了我的脖颈，吸气，怎么都呼不出去。我想要说话，做不到，舌头和喉咙被起被恐慌的大脑给拔掉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轻浮的一遍遍重复，不恶心吗，装作喜欢我的模样。这场恶心的交易，令人作呕。”
“我没有……”
“住嘴！”
他从不曾以这样大声的吼叫来说过话。
“嘴巴里说着喜欢我喜欢我，但只要有同样条件的人，谁都可以代替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我只是一个你的工具，和你互相交易的工具，我只要达不到你的要求 ，你随时就会抛弃我。我受够了！这种会被抛弃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太奇怪了吧，因为这种事情就举枪对着我。而且我从来没有要抛弃你，现在到底是在讲什么。”
“你为什么就是不理解呢。”
他做了什么，我不懂枪，但是他肯定做了什么，用手掰开某个部件，然后滑动枪身，发出咔嚓的声音。他不停流眼泪，哭起来，抽泣的。
我好害怕。
“但我是真正的喜欢你啊，混蛋，你这种家伙，我居然离不开你了，想要成为你心里不可替代的存在。可恶，就你每次说的喜欢我都仿佛是在伤害我真心喜欢你的决心。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太奇怪，什么事情会到这种地步。
他之前就是这样极端的人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好像在噩梦里面，没办法和他正常的交流，他完全听不懂我的话。
“等下，冷静一点，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们好好谈谈不行吗？你要什么我都没关系的，我都可以给你。”
“对不起，我没有其他办法，我没办法了，这是最好的机会，为了让你永远都只能选择拥有我一个人”

困了。真狗血。反正是电波文，就随心所欲算求。

话说，羊呢？

赤脚踩在沙上，很奇妙。拿脚拇指去捋它们，就慢慢都跑掉，只剩下薄薄层，变得粒粒分明。
“像羊粑粑一样。”
啊……意识到自己说了很没礼貌的话。撇眼去瞧旁边也在等公交的山羊。
它满脸白色长胡须杵在沙地上，张嘴噗呲噗呲的送沙子进去。细毛裹着那肥硕肚子，让人很难猜其中是草还是沙。两对前裂的蹄上布满了深浅各色的刮痕，嗯，它大概用蹄子很勤快。
我现在是……在望不到边儿沙漠中的小小站台和山羊一起等着巴士。好无聊，双手插兜的学着不倒翁摆来摆去。
沙子潮汐般涨落，遭风吹着爬上水泥地，又慢慢个儿的退下去。热气把空气都烤的变了色，远处视界，眼睛里头看着的只好像是用打火机点着了正变焦弯曲的透明塑料纸，连地平线都扭扭歪歪的拱行着蠕动，翻来覆去，直至无云蓝天的上颚和黄土沙漠的下颚张开，牙缝间，八轮的大型巴士蛇行着从天地嘴里爬升出来，已某种完全不符合其体型，且貌似扭动摇摆的路径驶停在站台前。
白绿相间环保色的车身上，却用各色艳丽霓虹灯摆作着“666号巴士【人间往地狱】“的字样。车才停稳，山羊先生就站起来，喀哒喀哒两只蹄子踩着响，歪扭的走上车去。
乘务员穿着某种卡通布偶装，大概是当地吉祥物，是个还算可爱的大头女生，超张扬，举起了双手一蹦跶一蹦跶，喂！就算是扮演你也用力过猛了吧？哪有这么烦人！拉住我就不放的！
”我不准上车吗？“
她才滑稽的点点那卡通大脑袋。
山羊可以上车，我却不可以，这是人类歧视！我本想大吵大闹的抱怨，手插在衣兜里的手却摸到硬质的某物...哦！原来是因为我没有投币吗？
”砰——“
把还滚烫着的圆柱锥体钢镚儿投进乘务员那卡通脑袋额头上的投币孔洞里，她就再拉不住我，一动不动了。上车吧。
倒霉欸，车上好多山羊，山羊先生们已经把座位坐满了，只把过道留给我，我得要垫着脚尖高高举起手才够得着抓住吊环，巴士一发动，我就像窗台上挂住遭暴雨前狂风吹得甩来甩去的晴天娃娃，好晕，晕车的厉害。
巴士窗外依旧满是黄沙，复制粘贴般的景色，不时经过与先前我候车时一模一样的站台，复制粘贴的站台，却不再停了。巴士越开越快，窗外站台出现频率越高了，黄沙、站台、黄沙、站台.....无间交替，残影模糊拖拽着后拉。模糊之间瞧见了站台上站着候车的女孩和吃沙子的山羊，是我吗？是我吧。
闯红灯了吧？巴士快的仿佛连时间都超车了，转瞬间，窗外昏黑，车内五指难见，我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脚尖，看不见身体，只有转眼到窗外才能看见自己，和在夜色里毛色漆黑的黑山羊。
”砰——“
撞击感，像在搭乘的电梯无端坠落了，扔飞弹珠砸传玻璃。无光的巴士内闪烁刺眼红光，耳边有下课铃敲响两倍速的鸣叫。
怎么了？
环视周遭，满车座位上全变作了黑山羊，它们齐齐扭头注视我，山羊的方形横瞳看过来，就像逮住了羊群中潜藏的异类。
看着我干嘛？
我视线模糊，只觉晕车像醉酒，先前累积的眩晕霎那爆发，又有红色的什么从视框上方淌下来覆盖了所视红光映射的世界。我更看不清楚，只得拿手去抹开，去摸摸额头——原来是温热的血，从穿肉贯通的孔洞里头流出来。
某种向上的引力猛拽着我离开，上浮，我像被巨人握住攥紧在手里的肉酱，恍惚的记忆随上升的急速也灌进灵魂里，然后就是穿过了什么，刺破了什么，向上的位移感却又从天花板中下砸了出来。
我已经死了啊。
想起来一切的我已如幽灵般飘荡在我过往的家的主卧的天花板之下，此时目中景象，是我死前的那一刻。

后仰躺倒在地面上的少女，暗红的血液慢慢从她后脑溢出来沾湿平日里连洗澡后踩了水上去也要被妈妈责骂一顿的木地板上，贯穿的血洞在少女额头上绽放可怖血花。
这尸体眸子大瞪，眼皮合不上，藏不住那眼里的怯弱和不解，呆愣愣望着天花板之下的自己，就像此间的我如此看着她，凶手看着她如此的神情一般。
杀我者保持着握抢射击的姿势，他手握枪把太紧，松都松不开，气喘吁吁，最后干脆整个向后倚着衣柜瘫坐下去。
火药把枪管加热的滚烫，他重新抬手起来，一把枪口抵在自己太阳穴就遭烫的的惊呼出声。
我啊，也怪不他杀我了，毕竟是往后会和我结婚共度一生的爱人，我们两个的生命互相属于彼此是理所应当。他开枪杀掉了我，就相当于选择殉情，也让死掉的我杀了尚未死去的他吧。虽然对人生早逝有所遗憾，却恨不起来。
......只是，你在哭什么？你为什么双手捧着脸哭个不停，啊？对不起？...你是在说对不起吗，哭腔混杂声音模糊的厉害，只有呜咽清晰。
事到如今，对眼前的尸体，一堆无意识的死肉再忏悔道歉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说，你赶快开枪啊，这不是殉情么，拿着你手上那把杀掉我的手枪对着你那不开窍的木头脑袋开枪啊！！！
说什么”为了让你永远都只能选择拥有我一个人“，这算什么，好搞笑，你这个时候才浑身发抖，才看着我死掉的尸体呕吐，喂？把枪扔开是闹哪样，你这个时候要后悔是开什么玩笑！
恶作剧？我都死掉了喂！
那个跪倒在我尸体前的人好陌生哦，哭的脸歪，鼻涕泪水和呕吐物把可爱的脸都花乱丑陋，我搞不懂了，枪给他甩开在墙角去，握着死人的手不停亲吻，念着忏悔祈祷的话，却眼睛也不敢睁开。
这算什么？
荒谬。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旁传来警笛声，红光闪烁，我仿佛又回到那满载恶魔的巴士，脑海里浮现臆想幻梦中那巴士车身摆作的【人间往地狱】。
再看，跪倒尸体旁的已然非人，那是只黑山羊披作了人皮囊。
意识俞昏，是时间被拨快，还是我睁眼变慢了，眼前的什么都在加速，我看见黑羊被穿着警服的人所擒走；看着非人之物滑稽扮作人类，蹄带镣铐的上了人类的法庭，它痛哭忏悔就要瞒了世人......
”砰！“
这是一锤定音。
我死了，爸爸私藏枪械入狱，妈妈疯了没几年就吃药也把自己闹死。
我，迄今为止，我仍然对此感到很后悔。我非常的后悔......
山羊，平日性格温顺，每每发情期，却会暴躁好色，为争夺抢占配偶，轻易陷入癫狂，好似恶魔附身。会伪装单纯无害模样，以此引诱猎物上钩，体型小的，活吞食之，乃至草食，亦拔根入腹，只留荒芜。是邪恶象征。
——end

没想到一个困觉，就让篇随便脑的电波文近了小年才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