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每想起我对一个人的爱,总是会立刻从爱与温柔的核心——我的心脏——画出半径。那半径很远,很远,可达宇宙的尽头。是什么驱使我用那无可想象,无可计算的星云去衡量这种爱的感觉(像星云那样遥远似乎是一种疯狂的形式)?是永恒的深渊,你一掉落就万劫不复了,是无知之外所有不可知的东西,还有绝望,寒冷,令人头晕眼花的漩涡,以及空间,时间的互相渗透。这是一种我怎么都改不了的坏习惯,就像一个失眠的人会不由自主地用舌头啧啧轻弹,在口中的暗夜里检查一颗有缺口的牙齿,即使舌头擦伤了,还是停不下来……我一定要知道我站在哪里,你和我们的儿子站在哪里。爱,以慢动作在我体内无声爆炸,显现它那正在熔化的边缘。我被这种持久,强大的感觉淹没了,在任何想像得到的宇宙,没有一种能量的累积比得上这感觉……所有的空间和时间都在我的情感以及我那世俗的爱之中起作用,为我去除世俗的边缘,帮助我对抗那种种恐怖的感觉。
纳博科夫《说吧,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