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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啊玉


IP属地:广东1楼2023-11-20 08:15回复
    「创世纪|男人和马」
    玉郎北京满旗人,一讳谷杭,表字秀丰,诚为公卿世胄之子。子容貌瑰杰,志气宏放,虽工于文雅,而少之所驰皆飞苍奔犬、干戈逐鹿之事,故道备文武,衷怀直亮。
    咸亨五年三月,以乙未恩科应试文科二甲,赐进士出身,除正四品刑部参议。
    https://tieba.baidu.com/p/8553747751
    咸亨六年九月,进从三品台湾府道台,授以中议大夫。
    https://tieba.baidu.com/p/8583323901


    IP属地:广东2楼2023-11-20 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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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游侠」
      誓死青史的君臣也当然会有猜疑、悖喝、乃至恨目相对的曲折,他的目光如一团到处冲撞的疑鬼,剑光也教他销掉,甲胄要为他瓦解,而我一腹的文章抱负皆在发此一声厉问:你便要眼观他走去了这条烽火戏诸侯、炮烙烹万民的骂名之路吗?算了,不然如何呢。背叛,哗变,抛弃,那是我更做不来的事。
      “史书道害虐烝民,凶暴灭绝,颠倒错乱,伤败彝伦,这不是你吗?龙降,哪一点说错你,哪一点比错了你。你自小英武不凡,我做不得太师,你却做得成纣王,不论生剥髓血、膏粱绮罗、征造罚狱,我当然会为你,你明明很清楚。你只是要控制我,甚至是塑造我,难道一个肯替你痛苦的赤子尚不足够,你想要的,仅仅是一把无知无觉的刀?如果我对你说,是,王爷,你就会更高兴了吗?”
      头颅被他钳低,四目如水火不容一样彼此斗殴又彼此说服,权力这么宏伟的词汇只存在于石匮的飞灰、金瓯的齑粉中,落到了实处,就只是他的眼睛。睫影还是扇了下来,扑簌簌地,像北寒之地也落下了雪花。骄傲而鲠直的颈更是要松了劲气,光明委身玄夜,理想殃于心术,原皆发源于如此无可奈何的一瞬间。有人是因畏死,而我不忍,唯能朋党了。
      “你如果当纣王,我就当比干,做不成了比干,就做你剑下的血。你做明君贤王,那我也能当魏征,此身以后,还要请你来掘我的碑。我和你,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所以你,”
      一字一句地,
      “别发神经。”
      https://tieba.baidu.com/p/8463597330,61-68


      IP属地:广东3楼2023-11-20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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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游侠」
        誓死青史的君臣也当然会有猜疑、悖喝、乃至恨目相对的曲折。他的目光如一团到处冲撞的疑鬼,剑光也教他销掉,甲胄要为他瓦解,而我一腹的文章抱负皆在发此一声厉问:你便要眼观他走去了这条烽火戏诸侯、炮烙烹万民的骂名之路吗?算了,不然如何呢。背叛,哗变,抛弃,那是我更做不来的事。
        “史书道害虐烝民,凶暴灭绝,颠倒错乱,伤败彝伦,这不是你吗?龙降,哪一点说错你,哪一点比错了你。你自小英武不凡,我做不得太师,你却做得成纣王,不论生剥髓血、膏粱绮罗、征造罚狱,我当然会为你,你明明很清楚。你只是要控制我,甚至是塑造我,难道一个肯替你痛苦的赤子尚不足够,你想要的,仅仅是一把无知无觉的刀?如果我对你说,是,王爷,你就会更高兴了吗?”
        头颅被他钳低,四目如水火不容一样彼此斗殴又彼此说服,权力这么宏伟的词汇只存在于石匮的飞灰、金瓯的齑粉中,落到了实处,就只是他的眼睛。睫影还是扇了下来,扑簌簌地,像北寒之地也落下了雪花。骄傲而鲠直的颈更是要松了劲气,光明委身玄夜,理想殃于心术,原皆发源于如此无可奈何的一瞬间。有人是因畏死,而我不忍,唯能朋党了。
        “你如果当纣王,我就当比干,做不成了比干,就做你剑下的血。你做明君贤王,那我也能当魏征,此身以后,还要请你来掘我的碑。我和你,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所以你,”
        一字一句地,
        “别发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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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4楼2023-11-20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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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关故人」
          戏么不演


          IP属地:广东5楼2023-11-20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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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联|尾尾的好娇夫」
            我发誓,是星河先掉在了她身上,我方才瞧见了她。公主未着宫装,梳着个汉女牡丹头,只是……瘦虬、苍劲、贯穿黄昏的树干正在拆穿公主的气派,她以一种滑稽的形式倒悬着,无声中,似乎有树枝窸窣的响动。我忍住笑。
            “君子有"救"人之德,好"施"之义,公主,需要帮忙吗?您可以点头,也可以请求。”
            那对眼睛像跳了出来。我撞进去,感到有些迷蒙,传说好像在她眼中不复存在了,俱数烧成了灰烬,一丝生烟。


            ——我对你不抱什么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浮、没有头脑,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的目标和理想既庸俗又普通,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二流货色,但是我爱你。


            IP属地:广东6楼2023-11-20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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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游侠」
              誓死青史的君臣也当然会有猜疑、悖喝、乃至恨目相对的曲折。他的目光如到处冲撞的疑鬼,剑光也教他销掉,甲胄要为他瓦解,而我一腹的文章抱负皆在发此一声厉问:你便要眼观他走去了这条烽火戏诸侯、炮烙烹万民的骂名之路吗?算了,不然如何呢。背叛,哗变,抛弃,那是我更做不来的事。
              “史书道害虐烝民,凶暴灭绝,颠倒错乱,伤败彝伦,这不是你吗?龙降,哪点说错你,哪一点比错了你。你自小英武不凡,我做不得太师,你却做得成纣王,不论生剥髓血、膏粱绮罗、征造罚狱,我当然会为你,你明明很清楚。你只是要控制我,甚至是塑造我,难道一个肯替你痛苦的赤子尚不足够,你想要的,仅仅是一把无知无觉的刀?如果我对你说,是,王爷,你就会更高兴了吗?”
              头颅被他钳低,四目如水火不容一样彼此斗殴又彼此说服,权力这么宏伟的词汇只存在于石匮的飞灰、金瓯的齑粉中,落到了实处,就只是他的眼睛。睫影还是扇了下来,扑簌簌地,像北寒之地也落下了雪花。骄傲而鲠直的颈更是要松了劲气,光明委身玄夜,理想殃于心术,原皆发源于如此无可奈何的一瞬间。有人是因畏死,而我不忍,唯能朋党了。
              “你如果当纣王,我就当比干,做不成了比干,就做你剑下的血。你做明君贤王,那我也能当魏征,此身以后,还要请你来掘我的碑。我和你,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所以你,”
              一字一句地,
              “别发神经。”
              https://tieba.baidu.com/p/8463597330,61-68


              IP属地:广东8楼2023-11-21 0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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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慢与偏见」
                我发誓,是星河先掉在了她身上,我方才瞧见了她。公主未着宫装,梳着个汉女牡丹头,只是……瘦虬、苍劲、贯穿黄昏的树干正在拆穿公主的气派,她以一种滑稽的形式倒悬着,无声中,似乎有树枝窸窣的响动。我忍住笑。
                “君子有"救"人之德,好"施"之义,公主,需要帮忙吗?您可以点头,也可以请求。”
                那对眼睛像跳了出来。我撞进去,感到有些迷蒙,传说好像在她眼中不复存在了,俱数烧成了灰烬,一丝生烟。


                ——“我对你不抱什么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浮、没有头脑,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的目标和理想既庸俗又普通,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二流货色,但是我爱你。”

                “我会倾听她的一切声音,发牢骚也好,知吹嘘也罢,甚至沉默不语,我都会倾听,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IP属地:广东9楼2023-11-21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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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中他的眉心」
                  夜色好似一张无形的网,傅叔夏的屋檐、窗影也都被笼络在了里头,一眼觑去,只有黯然销魂的漆黑。笃笃笃,我在门外叩出三声响,黑加一枚音,方成了“黯”字。黑夜理应有窸窣的声响,有慎密的低语,寂中取动,动又衬出夜的况味,在夤夜中交谈,将会为擅写阴谋的小说家剖陈出了一章绝佳的开篇。
                  “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你呢?你亦应未寝,傅叔夏,快快欣然起行,与我步于中庭。你看这一夜月朗风清,正宜我们煮酒论道。如今闵海关内,举目无亲,还要请你做我的故人。”
                  一种血脉中的蠢蠢欲动在四面的蛰伏、八方的瞩目之间铺垫与延展,从燕京至福建,从十载寒门至两榜进士,这蠢蠢欲动的风声愈加高张,如雷贯耳。快起!让我和你也去逐鹿于这场竹柏折影、藻荇交错的棋局。
                  我忽而想,傅叔夏是何方人氏——江南吗,不,此遭南下我亦从苏杭城过,西湖水、秦淮河定韬养不出这双如隼又如石的眼眸;那是两广咯,似乎也不,两广风气新鲜,儒生气怎似他这么重;总不该是眼下朝议中心的福建,他官话极正,不曾有沿海几省平翘难分的口音。总之,我确信他非京城人,不会懂老北京们在觥筹交错之间的光与色,犬和马。
                  “你不知道,今夜王知县的宴上设了佛跳墙这道名菜,啧,真可惜你没去。怎么,你怪我喝酒饮乐,不务正业?只是,倘他们的酒我不去吃,话我不去听,难道在这馆阁中,做得出文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便如眼下,你猜今夜宴中,有没有这道佛跳墙?”
                  我在半梦半醒中,好似睇见了海。
                  是海。天本就是酽青,一回绵绵的秋雨过后就变靛蓝,故天海一色,再辨不出了。可从小未曾远洋、绝踪江海的儿郎怎会认的海?我毫不怀疑,这无非是山公酩酊、玉岳倾颓以后的黄粱一枕。
                  https://tieba.baidu.com/p/8519697004?pn=3

                  麒麟形的环佩从流苏、丝绦与玉带钩边如垂柳般倒悬,补服上的孔雀仰颈无以饮露,只渴饮这满殿的精光闪烁。而我抬首稍一观,宝王爷的五爪龙分明好似睡目惺忪,爪牙散漫,这彩线虽挑的精致,样子却描的不算上佳,可惺忪、散漫乃至君子如玉的和约之中又洋洋着敛而不发的严范——这是老臣的老道,从景治末的夺嫡之战中滴水不沾身的宝王,无疑如文火慢炖,什么都是敦厚的。
                  而与他卓为分殊的便是龙降了:轻狂也不加掩饰,我知这是三昧真火,越发不留余地。此刻的江山也退化成了一纸空文,钧天广乐失音,黄钟大吕亦湮,一切我对权力、伟业与未来的想象皆在龙降的弩张中化为了忧患。近一载未见,他似比以往更卓绝,也更激烈,我只怕将来不在他的銮座下匍匐,而在他的孤坟上哭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况乎这是一株目中无他的铁木?
                  我渐渐发觉他已走上了一条难以回头的路,那么我也只好不再回头。
                  不曾敢去窥视天子的眼色,只深埋着头,耳边,又响起危一的声声干戈。辉和一枝的两片叶子正在南辕北辙地生长,少时他为庄王侍读,我与靖王游猎,竟只以为乃是簪缨世族、八旗子弟的荣耀无极,却说命运弄人,从来在不经意处。原来兄弟阋墙,岂是爱新觉罗的一家故事?我也未抬头去看他,深深一揖,近乎于跪。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臣深恐有动摇国本之患。”
                  https://tieba.baidu.com/p/7674076541,628


                  IP属地:广东10楼2023-11-21 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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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酒与王孙,剑气和英雄,醺黄色的残阳一如咸亨五年的蒙古沙原、沙原之上的血光漫天,不过此时此地,酒和剑皆欠奉,有的只是一帖张狂如酒又孤峭如刀的影子被收拢在了纸筛的暗色内,谁人?正是与生俱来的王孙,从远洋的波涛、嚣轰的火器、臣服的藩土之中又得以顶戴英雄的鲜花冠冕,于是美酒如血泼,剑气如雷卷,俱为鼓张,令他也容嵌成这浩大声势的一份子】
                    【我走近他……一步又一步踏入大义与小爱争锋的这局棋,踏入忠孝与无情交驳的种种纷争里,在他身边,我听闻炉火如心火沸腾】
                    国朝与蒙古姻亲素久,女眷在内璧合,将军在外浴血,方有近六百年的安稳与今时根蟠节错的天朝臣邦。什么是社稷?尽其所用,不择手段,这就是社稷。萨摩,虽不及蒙古勇猛,足以挟重北疆,论其本质,无非也是另一个蒙古。有如此的时机,有如此的天威,青笔会记载藩人的服役源于咸亨靖王的征讨。龙降——【抬起掌来钳住他肩,盯住他眼】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而非,“你没错”,王女许嫁的传说、怀善公主的眼泪一齐成为中原逐鹿的祭品,世人理应将此归咎于史乘、权御与兵魂战事的扼腕。这时的辉和综玉早已从道德的缧绁内脱身,转而做了情义的囚徒,故百般不许龙降为这则故事里的残酷背负,千言万语,无非化为劝慰如此】
                    三百二十七个藩人,他们非是你杀死的第一批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批人。皇上是执掌大权的天子,你是天子的儿子,时值在藩,如何不是天意的代行?何况,如今你忠孝勇毅之名已播。


                    IP属地:广东11楼2023-11-23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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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十年之后的寒宵,不止诗酒年华都去泼祭十载坟头,竟连点灯的运气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我遥望昌陵时的一片伤心沦丧。原来我这一生无非八字,十七岁以前叫与生俱来,十七岁以后叫命中注定,而在她死之后,就全是一次太漫长、太迷茫的开解,为了忘怀这枚被称为注定的结,我用了很多很多年,很多很多的力气,一路蹒跚地走到了七十岁。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3-11-27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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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亨的末法时代似乎是在浊江危礁之间渐渐走到了尽头,平静之下是不断的暗潮,卷起的烟涛成为汗青岁月中的一柱时而晦灭、时而燃烧的鱼油烛,捉摸不定,无以指示夜旅人的航向,唯做沆砀梦田内的一星心火,随着少岁歧嶷、绣榜题名而燃起了,又随着大器未成、庸碌之日则形如一片飘零落叶般将息也将熄了下去。大位虽犹未定,然轩冕林立以望,这三品官身不过微末区区如豆。
                        ——思鲜衣怒马,酒酣歌狂,曾几预想如今?
                        我自登科为官数载,一半时光耗于情谊与道德的挣扎,另一半时光正在对自我的怀疑、贬弃与迷惘中磋磨成了理想的灰烬:这是一种日以继夜的锤问,眼见一齐折桂的同年已然是御前朱紫,又观共膺家学的同宗则婵联申甫、锺继香庙,那些也曾崭露的聪慧便旋变为近乎于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诅咒。这锤问,在于寒蛰唧切的夤夜,在于尘埃萧索的白昼,进就连辙地形成了一章章讨伐无用者的檄文、一纸纸唾斥失意人的罪诏;我一次又一次地自质、自拷、自唾,到底与激昂文章相伴的笔端风雨,胸中丘壑,是否仅仅是一位膏粱贵胄不知天广地厚的孤高?
                        我只能叹服命运,让重逢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公主像一个从青春正茂的意气里走过来的符号,让我想起那年踏遍也看尽了长安花事的春闱柳斜,由着小妹牵引,我与她初见。
                        她粉嫩的双颊上沾上了草木灰,像是一抹臣服石榴裙底的夜色。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01-03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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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幻梦·前世今生
                          「这十年之后的寒宵,不止诗酒年华都去泼祭十载坟头,竟连点灯的运气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我遥望昌陵时的一片伤心沦丧。原来我这一生无非八字,十七岁以前叫与生俱来,十七岁以后叫命中注定,而在她死之后,就全是一次太漫长、太迷茫的开解,为了忘怀这枚被称为注定的结,我用了很多很多年,很多很多的力气,一路蹒跚地走到了七十岁」
                          https://tieba.baidu.com/p/8469812040
                          今夜的梦从影子肇始。
                          她身量纤纤,面容清冷,分明与尾尾全然不同,却又好似有声音冥冥中正在我耳畔嘈嘈讲述,这就是尾尾,我的妻子、伴侣、爱人。我如孤魂野鬼一般跟着她四处游荡,看她梳妆,觑她低眉,与她一道偷溜出了宫去观上元,在灯火之中遇见一个够狂妄也够意气的少年——不过一瞬,我再睁眼时便到了这男子身上,眼前仍是那幅素淡又冷淡的容颜。
                          尾尾的嘤咛传来时,我正陷落于梦境的残篇,在公主死后的数十年皆由思念与懊恼构成,懊恼没陪在她身边,懊恼疲于八方奔波,甚至,懊恼着生命的漫长。终于,我在他的残躯里头等到了寿终正寝的一夕。牗外梧桐摇曳,室内仍是熟悉的陈设,稍稍定了定神,往身侧一望
                          “尾尾,你还活着!”
                          我定睛注视,她秀气的眉头正愠怒地拧起,胸脯有起有伏,显见其人呼息很是通畅,两丸滴溜溜转的眼眸还折射着微弱的萤光,眸中的怒气也很明显,而且鲜活,脖颈与锁骨处尚有今夜新种而未褪的梅痕,便连寝衣也是我见惯了的那一件。我的妻子、伴侣、爱人,她还这样地活着。


                          IP属地:广东15楼2024-01-21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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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商以后理当无月,我观星月渐沉于幽蓝夜幕,而她连同整个人也隐没在夜色中,树梢之上,良月高悬,这将是一轮寥远大地上空、最后足够惨白的月亮。从此月色湮于夜色如入海,我的目光中,月辉只系在她一身。
                            我观察得颇仔细,首先,她像鸟儿一般张长双臂,水青色的绡衣像登仙羽衣般地被夜风吹开,袖子里鼓满属于她的孤单,鬓畔的碎发则随风舞动,似乎也飘飘欲仙;其次,她颤巍巍地探出了手臂,臂如枝,手如叶,以狗爬式的姿态依附在这棵树木半腰部的树干上,一种危险的预感在我心头升起,电光火石间,我正思索是否该去迎她下来;终于,她很争气地落了地。
                            ——说时迟那时快,因方才谨遵公主口谕,退开几步之距,是以全来不及在她跌个满嘴啃泥以前赶至她身边,唯能伴随着一声咚的巨响,下意识闭紧了眼:文人有不忍卒读,今我有不忍卒看,“衔尾?!你没事吧?”
                            辉和综玉,衔尾。
                            好奇怪,她念出名字时与别人皆不同,像一颗被咬破的青杏,这么青涩又这么忸怩,一霎却似琵琶奏出银瓶乍破之音、烟花炸出霹雳电影之惊、朝霞照出曙日东方之光,甚么都没变,好似甚么都已变了。杏子从此离去梢头,欲将酸甜滋味俱皆奉献口舌,我则酸甜落肚,横冲肺腑。


                            IP属地:广东18楼2024-01-23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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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在我的指尖、掌心和她的眉眼间流动,她跌跌撞撞地落入怀抱,那月光也闷地埋到虬曲枝干与叆叇云层的当中,绸缎本就轻薄,被月亮晒透,我隔着衣料能触见少女肌肤如骨瓷,心跳像从苍穹、寰宇、星辰中所袭过的雷鸣,由远至近,常使晨光乍破。等到她触电般缩回手,掌心空落,因不必再手足无措,膺内微动正是松了口气,我那时不知,当情人的躲闪成为饶恕,方是情种萌芽,真正地不可收拾。
                              眉毛佻挞地扬起个戏谑的弧度,她面孔似乎由于发怒而略微扭曲,两颊绯色如夤夜的烟霞,神色变幻,一会是绮锦霞光,一会是半销半沉的残霞。
                              “殿下,臣也未必就喜欢您,咱们彼此彼此,出了这片林子,以后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八旗女儿莫不娴淑典雅,不必提旁人,单论他胞妹红线格格正是光翼宗族、垂范小家的贤媛,难不成温良恭俭、忍让婉顺不是女子的天命吗?而怀武却恣睢骄蛮,目无妇道,也不知小妹在她手上受过多少委屈,可恶!不过小妹倒霉,做她伴读倒也只几载春秋,倒不知谁家儿郎须奉旨成婚做她额驸,一生也算栽给皇家。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循着这条被月光照彻、被草木驻扎的小径。


                              IP属地:广东20楼2024-01-25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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