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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 何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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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总要努力


IP属地:上海1楼2024-01-01 20:16回复
    【今日学堂分外热闹,平素不苟言笑的夫子气得连胡子都打颤,而襄王府号称不动如山的小阿哥也动了动嘴角,得了个不太恰当得、如‘铁树开花’的譬喻,我只瞪那打小一道读书的同窗一眼,他正兀自笑得开怀。这学堂难得喧闹,而那‘罪魁祸首’看着无辜,末了是抄百回的‘醉翁亭记’,才散了这场闹剧。】
    【待归府时,我循旧例‘躲’去了书房,实则外头没有梅枝,雪也早就烟消云散。可多舞的天,远看总觉着雨雪霏霏,原是晚春的杨花榆荚多情,作了漫天飞雪,迷惑来客。行径石桥时,来福慵懒地唤了声,它从前总在额娘的廊下憩眠,今儿不知怎得走到此处,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好罢,我将毛绒的团子抱起,仍是改道往额娘处去,请了安,说了话,也耗去了许多时光。】
    【回来时已有一盏温茶,六安瓜片不浓,只清浅地飘着一二,是恐我夜间难眠。翻过书牍,那硕大的醉翁亭记又落入目下,不由叫我想起今日的笑话。迟迟未动狼毫,阿衍觉着奇怪,便问句‘何事牵绊’?他也文绉绉的,我笑过】
    “今日先生被气得不轻,起因是什么?是永叔被改了字,平白无故变成了‘阳修’,慌不择路下,他竟又冒出‘太守’二字,若不是先生要维持君子之雅,想来那笔墨纸砚就全落在他身上了。”
    【夫子那无知小儿的怒斥还回响着,那充斥着之乎者也的学肆也在瞬间热闹得不像话。我觉得好笑,醉翁不作醉翁,人人都能换名为字,倒能省了不少功夫。笔还没落,一束日光正好,照在案前弓上,烁着赤红的光】
    “西风不曾来,出去练剑倒也不错。”


    IP属地:上海2楼2024-01-01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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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春把炉雪染作醉人的粉,借着怀柔杨花的情,酣畅淋漓的降下软白的雪,烘托出一个热闹的沸腾晚春。所有人都沉浸在昏昏然的睡眼惺忪之中,心甘情愿的陷入这种慵懒的氛围,除了岱钦,他仍雷打不动的去进学,哪怕此刻是在别院。】
      岱钦回来了?
      【子世代里年纪相仿的小孩大多在棠府进学,譬如阿林譬如水郎,而我更私心的想要岱钦离这种裹挟着政治的漩涡远一些,再远一些,不要被时局所吞噬,半点不由人。他没有同胞的兄弟,多一些同窗打闹也好,免得整日寂寥,总是老神在在的模样。】
      【冬狩而后这几年忙得过于离谱,这些年西沙、云贵、济南几处翻飞——偶尔我也想共辉和危一一盏酒,问问他也问问庄王,究竟在为谁忙?而后天变了,也乱了,满北京城乱糟糟的,索性领着全家往怀柔躲清净,等真正静下来才回想得,他的骑射也许久没有盯着了。】
      什么阳修,哪里来的太守。
      【古来三百又三十任太守,焉得姓名?】
      【在路过岱钦窗沿时,很轻易的窃盗了只言片语,那是很轻松的话语,用微微上扬的尾音,囫囵的勾勒着一个快乐的课堂,唯有吹胡子瞪眼的老头不肯答允,青筋暴起,圆溜溜的瞪着眼睛,斥责顽童们的“有辱斯文”。】
      【马保全伸手撑起了帘,一低头就入了内。窗明几净的书房,连桌椅的颜色都变淡了几分,靠在桌沿很随意的整理着衣袖,窗外就是引入院内的小溪,水潺潺的往东去,又得最后半句,也抚掌而笑。】
      是那位“六千里”兄,还是“安乐”兄?【笑容更甚,大约是想起几位人杰来,只不知是以“潭西南而望,水击六千里”闻名的游侠,还是“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的昏聩名仕。】
      再有下回,你令此兄译“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知又是何种沸腾。】
      【我是想叫他去骑马的,整日的躲着闷着,难得这样草长莺飞的天气,不骑马是多么浪费怀柔的广阔温柔,但等目光落到阳光栖息的案前弓时,也很忽然的扭头问马保全。】
      我那张弓带来了罢。


      IP属地:四川4楼2024-01-01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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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柔的别院具有同京师一般的气象,除却绿荫更盛,遮去半缕日光,而重峦叠嶂的青翠失去了墨檐长廊的遮蔽,便显得愈发欣欣向荣。与它依偎的海大抵也泛着金光,羲和实在太垂怜众生,照着庸庸碌碌的人,却不知他们匆忙为何,又收获多少名利。自然,这与我总是无关。】
        【我读圣贤书素来规矩,纵然见解奇特,在那学堂之上也鲜有谈论,大抵是府中有位‘倾听者’,总能将我光怪陆离的话听入耳,还要绵延了旧事,惹得人忍俊不禁。而自持者总是少数,譬如从前水击六千里、西行百二十岁的笑话,统统都让死气沉沉的四面堂变得翻腾。先生‘苦难’,我们倒乐在其中。】
        【青帘褰起,一壁带了阵暖风,‘环滁皆山也’堪堪落了纸宣,小儿的字也愈发遒劲,从前的稚拙泰半被消磨,或要敬谢京畿城中的‘血雨’,予以我躲闲又清净的时光。狼毫不曾搁,对琅琊及酿泉的描摹也愈发潇洒。不觉间,只是茶冷了】
        “都不是,是那位西行九万里的仁兄。”
        【乐趣太多,而今如数家珍。那‘生于安乐’的玩闹者如今也算痛改前非,至少今日不曾说出荒谬至极的戏谑话。只是这般人层出不穷,夫子是来渡劫,如今我终于相信。半晌,得之心而寓之酒终于写完,欧阳修洒脱,怀柔的山水也不必滁州差。许久不握弓、不策马,心痒之下,也就不必再作壁上观】
        “那先生便要辞行远去了,您可不知道,今儿他有多气恼,可真是一出好戏。”【桦木弓静候其主,我自书案离去,将那醉翁的意趣抛之脑后】“要去骑马?”


        IP属地:上海5楼2024-01-02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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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行九万里……【是畅怀的笑。】
          【稚童们总有这样那样古怪离奇的想法,他们永远学不会规规矩矩的背诵诗篇,会更愿意慷慨的作巨人,并不吝啬一厘一毫,以九万里、六千里的阔绰姿态赋予这片大地。随手翻动着岱钦的课文,密密麻麻的批注在纸张哗啦作响里翻飞,是这个微醺午后,一点儿一点儿融化在笑音里的脆响。】
          【动辄以八千岁为春,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以后,那个隔篁竹,闻水声的小石潭已不足以哄小孩们一观了。】他应与六千里同席,共诵杨万里的诗篇。
          【那是什么鬼热闹,真想亲观。】
          还在学逍遥游?【我笑着回望岱钦,见他分明落笔醉翁亭,又衔续上释然的笑容。】老庄的后劲真是大。
          写完了?【同他伸手。】字给我看看。
          【小孩的字明晃晃的落在白宣上,被握着,华沙的响,它们在我不察觉的岁月里已愈发遒劲,在奔波于南沙、云南的来回里消磨,已把它们变作将将展翅的海东青。我正在感慨,看峰回路转,待落目“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才忽如醍醐灌顶,将那些短暂惆怅冲散。】
          哦——这个太守,是说他字阳修?真有意思。
          【叹了口气,就着他的笔随意的圈了几个字最好,把宣一折叠又还给了他。】字愈发写不错,可见下了功夫。
          高低对戴先生好一点,也算是个江南名儒,这样那样千里迢迢请来的,如今胡子都不剩几根了。多大世面都见过的人,不好意思折在你们这帮顽童手里的。
          【“生于安乐,死于忧患”,其实窗下细细思来竟也是一句如“老庄”的真理,不契孟子诸般想法,但未必是错。昔年我点燕家兄弟作他的文师武傅,只依照今日局势,我到想把自己摘出去,哪里肯令他又陷进去,是以拖了又拖。】
          【他自离开了书案,走到了我得跟前,将欧阳修与孟子都远远抛诸脑后,眼睛里烧着嘹亮雀跃的火,神采奕奕的。】
          去。【拍了拍腿,也直起了身。】有些日子没盯着你的骑射了,把弓带上,让马保全先在下面扎两个靶,我看看你得弓有没有字漂亮。


          IP属地:四川8楼2024-01-02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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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河东郁郁寡欢之际往永州漫行,贬谪之路荒远又无稽,他可曾悔于那日朝堂激愤,慷慨直言?待得四面竹树环合之际,在悄怆幽邃的寂寥里,他耳畔会否充斥着那些不智与荒诞之言?同僚沆瀣一气、唯唯诺诺,京师乌烟瘴气,他骑驴远去,却在西行的二十里中慨叹。这番悲凉,巧妙地被那‘九万里’的笑语掩盖,而先生推崇韩柳,一时吹胡子瞪眼,倒也情有可原。】
            【我独辟蹊径,人皆慕逍遥如鲲鹏,驰骋南海、动辄水击三千里,反是那上古八千岁的大椿更叫人觉着惊异。矗立人间千百载,大抵得见太多悲欢喜怒,却不动如山,或该有菩萨心性。至于不知春秋的蟪蛄、不明晦朔的朝菌,都只是着沧海中不值提的一粟,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罢。我也曾写大椿,却写不得遒劲,遂而往山清水秀的琅琊去了。】
            “不若自东土往西天取经,不必诵杨万里先生更有趣?”【再不写了,醉翁之意在山水,而今岱钦之意便在草野。他实则并未读懂那字阳修的深意,直至我要去取弓,他才恍然大悟】
            “不仅字阳修,还要字太守。戴先生气得甩袖而去,便墨都打翻了。”【那是在哄堂大笑中收场的,肃穆了太久的学堂迎来了惊涛骇浪,人人都要添一声笑、鼓一回掌。弓在掌中,那薄茧便藏在弓下】
            “同之前比又如何?”【他总说好,又如何好?迎光,我低目拭弓】“可别说我,我没惹过先生生气。”
            【若当真有,才算是天方夜谭。古籍置之不离,我请唐宋的诸位儒生暂歇,怀柔的天地里也有肃杀的风,它正等着射猎者来一展风采。仰首去,很是成竹在膺】“目能见靶,便中红心。”


            IP属地:上海9楼2024-01-03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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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行,谁去救?到底是同窗,不好意思见死不救的。
              【兑入时光里的,是很淡的怅然,眼睛微不可见的眨了眨,析出梦魇般的彷徨。】
              【仿佛是在宽慰着自己,但更像是某种放任,放任自己深深陷入这种由人为构建的沉思里,反复的提醒着、鞭策着,自有同窗深陷泥沼,却刮骨疗毒也拔不得,我能怎么办呢,于心中长叹,也不过一句“是了……我是也劝过了,苦口婆心也劝过了……”再他下一句询问抵达时,抬眼睇去,未曾留下凝滞的落寞残影。】
              字太守?【笑的更欢愉。】你也努努力,下回给他气的跳脚,这比西天取经更有意思。【顺着耳后摸了摸下颌,笑的肆无忌惮。】不过人家是浑然天成的童言,你更容易破绽,用用心,好好遮。
              【岱钦自有自己的上进,你与其讲他是刻苦,倒不如说他是全副心肠的耽溺其中,是怡然自得的一尾鱼。文忠公的故事已经渐进尾声,书房的垂帘再度被挑开,闯进来马保全熟悉的身影。】
              怎么,夸你好还不高兴。【迈步而出,太阳晒下来,在廊下睇去目光,远远的望着屹立的靶,正叫黄黄的照耀着。立的远,要出了他书房的院子,再往外去,这别院不怎么讲究规矩,疏疏落落的林立着花园,穿廊绕路的。】要不为着你。【回头看他。】今冬特意过生日,你写个寿屏风送来,我摆出去,就知不哄你了。
              【真下了定。】就写那句“生于安乐,死于忧患”。
              【那是一从葳蕤的竹,影影幢幢的在小儿的胸前摇曳,于是也很随意的开口,去抓小孩那把弥漫在淡金色阳光里的洋洋得意。】
              真得意,想是我教得好。
              【目光在风里兜兜转转,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以前的木兰,不是那场轻易吐露颓败的冬狩,是草长莺飞的春日,真正朝气蓬勃的草甸子,倜傥的,比千里江山还要艳。而等站定靶场时,握住鲨鱼皮的握把,长梢的弯弓游刃有余的在身侧微微打转。】
              若不得视呢。【同马保全讲。】取玉璧来。


              IP属地:四川11楼2024-01-03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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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诩才疏学浅,救不了。”【同窗是真,袖手旁观也是真。大抵是岱钦平素实在‘用功’,露些破绽便是难于登天。自是骗不得先生,也不愿作这般荒谬之事。他作调侃,而其间言外之意我半分不识。少年不识愁滋味,也从不为新词而登危楼,难得纯粹如璞玉,阖该郑重而珍惜】
                “您放过我罢,破绽易露不易藏,我可没这本事,便不揽这瓷器活了。”
                【有半声叹息,巧妙地将那‘好好遮’回应,是无能为力,而非无可奈何。自开蒙来经史子集通读数卷,虽曾有疑,却从未指鹿为马,先生知我秉性,一句胡言已然足矣。阔步去后,书房的墨香已被青竹之幽掩盖,那被搁置的茶消弭着本该醇厚的香,不算丰腴的叶尖沉没冷汤,飘忽如浮萍般不知归路。掌中握弓需着遒劲的气力,却与握笔不同。也罢,皆是利器,便不必多问出处。】
                “写这个?不写‘任尔东西南北风’?孟子的话,未免太深刻些。您是做寿,做的这么严肃?”【不知其中波澜,故而也算‘童言无忌’。他虽身形一顿,可步履仍是稳健,我只看那石子路和长得飞快的幼竹,没注意他眼下霎时的落寞。察言观色,世态冷暖,那是我将学的新课。】
                【张弓满弦,右臂分明有所战栗,可旁人瞧去仍是稳如泰山模样,似江海从未有过波澜。红心在前,鹰目锐利,澹然间却有肃杀。随其声铮铮入耳,若裂帛之琴、崩裂之天。箭身飞逝,不过须臾,已在满江红中据有一席之地】
                “十之七八,难能保全。”【弓落,右腕微转。少年人身量渐长,不必再如从前仰望】“听说您蒙眼而射,百发百中,我想见识一番。”


                IP属地:上海12楼2024-01-05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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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诩才疏学浅,救不了。”【同窗是真,袖手旁观也是真。大抵是岱钦平素实在‘用功’,露些破绽便是难于登天。自是骗不得先生,也不愿作这般荒谬之事。他作调侃,而其间言外之意我半分不识。少年不识愁滋味,也从不为新词而登危楼,难得纯粹如璞玉,阖该郑重而珍惜】
                  “您放过我罢,破绽易露不易藏,我可没这本事,便不揽这瓷器活了。”
                  【有半声叹息,巧妙地将那‘好好遮’回应,是无能为力,而非无可奈何。自开蒙来经史子集通读数卷,虽曾有疑,却从未指鹿为马,先生知我秉性,一句胡言已然足矣。阔步去后,书房的墨香已被青竹之幽掩盖,那被搁置的茶消弭着本该醇厚的香,不算丰腴的叶尖沉没冷汤,飘忽如浮萍般不知归路。掌中握弓需着遒劲的气力,却与握笔不同。也罢,皆是利器,便不必多问出处。】
                  “写这个?倒契合您这做寿,安乐得很。那您可要藏好,别给戴先生见着。”【不知其中波澜,故而也算‘童言无忌’。他虽身形一顿,可步履仍是稳健,我只看那石子路和长得飞快的幼竹,没注意他眼下霎时的落寞。察言观色,世态冷暖,那是我将学的新课。】
                  【张弓满弦,右臂分明有所战栗,可旁人瞧去仍是稳如泰山模样,似江海从未有过波澜。红心在前,鹰目锐利,澹然间却有肃杀。随其声铮铮入耳,若裂帛之琴、崩裂之天。箭身飞逝,不过须臾,已在满江红中据有一席之地】
                  “十之七八,难能保全。”【弓落,右腕微转。少年人身量渐长,不必再如从前仰望】“听说您蒙眼而射,百发百中,我想见识一番。”


                  IP属地:上海13楼2024-01-06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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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绸远搁多年再度被握于掌心,似火一样的灼烧着。我听他说安乐的很,却油然而生一派壮士断腕、引颈就戮般悲壮感觉,他不知道童言无忌究竟有多残酷,很容易把人血淋淋扔在案板上屠戮,艳艳的剖开。】
                    是不是很好。【但阳光很疏落,映在艳色的绸上,懒洋洋地普照着大地。】庄子般的荒诞,正适合。【我看向他,眨眨眼。】准请他来。
                    【他方才搭弓满弦时,我仍依靠着低矮的燧石墙看着,也只是看着,投去的目光里大约有前事的尘埃,往事历历如画,但很难说清究竟停留在哪一段,只是漫无目的的随着箭矢漂亮的尾羽在眼前翻飞。阳光照射在被牵牛花爬满的小花山茉莉木栅栏上,醉人的蓝与悒郁的紫之间,世界在阳光下闪着光,雏菊、蒲公英、鼠尾草仿佛野草一般的生长着,几乎把整排栅栏挤出怀柔,一个院子鲜花着锦,伴随着铮然声,吵吵嚷嚷的亮堂着。】
                    【人的那一丁点落寞仿佛不值一提。】
                    到还同小时候一样。【弓箭是他的独弦琴,一支又一支,像他的字一样工整,直到曲毕,才重新站到了他的身后,虎口卡在他的脖颈与肩头之间,拇指摁着他的肩胛。我当年在草原上看蒙古人射箭,很快就通悟了颇具哲学的道理,他们仿佛深刻的道学家,用吹拂羽毛般轻松的姿态同你讲,什么是人与箭合一,那会是最舒展的豁达,顺风乘舟。】曲子一快就爱耸肩,会累。
                    【很是一愣,就像看水浒才看到风雪山神庙,就有人悄悄告诉你,豪杰都死在了黎明以后,被灼热的阳光晒死,且把红心换玉璧,蒙眼时,很怅然的落下。】……谁告诉你的,真没劲。
                    【是轻声地啧。】是我查你来着。
                    【铜铃被垂挂在玉璧的下首,悠扬地在风中响起,仿佛草原上随心所欲的快了小调,夹杂着风和日丽的清朗天气,芳草的气味被箭矢冲破,我好似听见了十六由远及近又远去的呼声,疑为是错觉,又侧耳听了听。】
                    十六在乱嚷什么。
                    【箭矢穿过玉璧的孔洞时,铃铛会滞后的发出更为悠长的曲调,被牵引着在风中挣扎打转,马保全的箭矢一而再再而三的递到了手心里,那仿佛是他与我共同的肌肉记忆,在指尖轻松缓慢地旋转着,在等喧嚣安静,再度搭弓,勾线,一支支地射出去,仿佛草原上哒哒的马蹄声旋律,伴随着海东青直达日月的雄枭声,大约是晒了起来,太阳火辣辣的灼烧着面庞。】
                    行了。
                    【扯下红绸的那刹,阳光重新回落眼帘,天光正盛,眨着眼睛去适应这刻的夺目,等回过神,才发觉灼烧面庞的是宋徽宗笔下那只池塘秋晚图里的莲蓬,呼吸忽然陷入一滞。】


                    IP属地:四川15楼2024-01-07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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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火急火燎奔进院子里时,我正点香,香匙碰到金丝熏笼,顷刻间既有氤氲的香霭弥漫在整间,俯身朝己扇过些微幽香,少年则抱剑撑桌,发出咔嗒沉重的响动,一静一动的两道身影在午后的炉雪被金乌照耀过,为彼此都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影,我没有理他,只是躬身去盖炉顶,尔后才徐徐抬眸,轻斥十六的莽撞】
                      :甚么事也值得你这样着急,风风火火的跑来,在廊下就听见你的声了。
                      【抽出锦帕捻了捻指尖一点碎末,正欲重坐窗前翻开那本小集,十六像是憋了许久,总算想起来今日的来意,「射箭哥哥,蒙眼睛」几字如平地惊雷起,在我的耳畔没有喧嚣的炸开,抬眼时,少年不住指着门口,兴致冲冲的要领我去看,于识海内缓了三秒,且将帕子一丢,奔出门的速度也快,一壁留下赊散在风里的震惊余韵】
                      :真要命,这是什么鬼热闹。
                      【我提裙亟亟奔向庭中,十六照例跟在我身后,远远看去,会有浅白和鸦青的两条长影飞快的转过阆苑,路边点缀着淡紫的牵牛花,飘游的蒲公英几乎与自己融为一色,风会吹散它的外衣,四散凋零的飘去不知何处。凌霄花攀援在墙面,在大片阳光的折射下,火红如凤凰,潋滟一片】
                      【迨我赶到时,天光尤盛,抚着因为疾奔而雀跃的心口,按住那颗跳动的心脏,因我与十六匆匆到来而使得岱钦朝自己投来一瞥,吁着气同这小孩颔首,他很快又将目光落在自己父亲身上。马保全正一支接着一支的递箭,天气朗清,我走近时,会很恍惚的以为是回到了某一年的热河,抬手示意保全继续,走到岱钦身边后站定,小声笑他】
                      :让阿玛教你射箭?这孩子,不是有骑射师傅吗,净缠着你阿玛。成罢,你好好学。
                      【按了按小孩的肩,近些年他长得快,约莫再过不了几年个子便会超过我。才说不到两句,就去望福珠隆阿,同样的红绸覆目,不视而中靶心,此情此景,很难不教人浮想联翩。秋水瞳里攒满了温柔笑意,我在遥想一段只供我和他的往事,在想那张弓,那支箭,当年的人。风裁露种,海棠也风流。我仍不作声,积蓄的笑会在他摘下红绸时达到巅峰,目光交错,会弯下那泉月牙,然后笑盈盈的走向他,接过他掌心红绸,状似有意的去看箭靶,煞有介事的合掌,语调清闲的揶揄他】
                      :殿下好箭法,您射箭…原来这样厉害呀。


                      IP属地:上海16楼2024-01-07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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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绸兀自瑰丽,明艳得像破空来的烈日,在漫天无尽的黑暗里撕扯出曲折的光。我不知鲜红背后的蜿蜒原委,那长河中流淌的种种或都是难以言说的血泪,万般的不成全都在凌厉的剑锋里化作子虚乌有的迷雾。在雾中有无数生长的草木,它们骄傲地扬着低矮的头颅,在风中摇摆着、极力避去风霜的摧残,也要苟延残喘地活着。末了还要被松柏遮去,我常想这样的苟且究竟有何意义】
                        【我的箭凌空而去,笔直得是纸宣上的垂竖,绝无半分的旁斜溢出,好似要将一切污浊拒之门外,却无可奈何地被吸附、被包裹,逐渐刺入腹地,在那红心处安营扎寨。我从前练百步穿杨,也练蒙眼而射,远者不拒,无光却恐,可见人堕入黑暗时,总左右乱撞,不得出路】
                        “荒诞得好,最好往九万里的天阙去,就不用烦恼了。”
                        【也随他去,顺着话头往下,平白图一乐而已。言辞落下,锐目却仍在靶心之处不曾犹疑,那诸多四散的光扰乱着来客的心志,可我膺下如流水,将诸物摒弃不提,那箭也射得顺当。唯有一点不好,持弓时肩臂都紧绷着,落下时如释重负,却又酸涩。他抚在我肩头,这才卸下千钧鼎,我颔首】
                        “若是控制不住,又该如何是好?”【确然困惑,大抵是年岁尚小,还不知‘合一’的神性,操纵弓箭与同之一体,总大相径庭。他蒙过眼,远处却传来许多窸窣的声响,我倾耳辨别着,一不留神落下了他的话】
                        “是耳闻。”【答得模棱两可,可有人拖着长衫翩翩而来。我眼下已不用费力仰头看着我的母亲,她和蔼的笑和细长的柳眉很轻易地便入了眼。就站在那处,难得任她摆布,又一声揶揄】
                        “是阿玛要教的,不是我说的。”【那是他要‘查’我,不留神自己做了先生。将要说些什么,却见她前去调侃,似是自成屏障,我站在原地,抚过掌中微凉的玉佩。】


                        IP属地:上海17楼2024-01-08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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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忽然的一笑,被含蓄所艰难遏制,斑驳阳光仿佛拥有一颗恻隐之心,将这一切全数融化,变成似有还无的笑意。】
                          【是一句很昔年的故旧话语,早已淹没于漫长的时光长河,全然没有料得会在今时重见天日,那截红绸仿佛点燃一样烧着,蔓延着,燃到了远方。凝滞的空气中,有一声缓且慢的微微轻啧,红绸松松的摊在掌心里,摩挲着指腹,很轻易的就感受到它正被缓缓抽走。】
                          退两步,会打到。
                          【在看见她的面庞而后,终于记忆起了十六的疾呼,仍然刻意的维持着这份淡然疏离,钳着她的手臂往后撤了撤,让她离开执弓的这方地域。】
                          你来。【简练的,于说话间伸手,马保全接走手中的弓矢,这场棣属下午时光的督学仿佛并没有因此打断,仍然继续着,手平着他的肩膀,顺着肩膀去摁他的肩胛,专心致志的沉浸着在同他论弓,仿佛不这样,就会吐露出令人汗颜的全幅心猿意马。】
                          背没有使劲,就像写字并不是依凭手指发力一样。
                          整条手臂都在用劲,握弓的指头骨节都发白了,力气一股堆在肩头,当然耸肩。背只是挺着没有用劲,臂与膀没有支撑就会抖,十支二十支不到也就累了。【不知何故,话愈说愈快,极快的飞舞着。阳光的璀璨,苔绿的毯,世间一切都浓的不可收拾,以至于无法直视。拍着小孩的肩头,示意他再张弓矢。】再试。
                          【点着后背,让他找准后背的力气点,小孩再一度勾住弦,张开了双臂,就像忽然的福至心灵,海东青掠过湛蓝的天空,是高亢的雄枭声。不知是不是因为深陷这般景致,滋生出一种格外怀旧感觉,下意识的托住了弓臂,点住了他的后肘,小孩全然的虚拢进怀中,在替他正弓时,很轻微的向后瞥去,落下浅淡的目光,又重新抬首,目光仿佛不曾远离,一直直凝望着那轮红日,亘古亘今未曾改变。】
                          放罢。
                          【他一支一支的练着,默不作声的后退了两步,退到了周生生的进前,负手而立仍没有说话,只有草地被踩踏的沙沙声响,腕子动了动,半拳的掌心握了握,再张开时一汪碧玉色的泉摊在手心,侧头睇向身后的笑语莹莹,在被微凉柔荑取走的瞬间攥紧,声压的极低。】
                          琪琪格,你的束脩呢。【眼珠一动目视回前方,才又松手,再度伸向小孩肩膀的手,拇指空空的已经没有了玉。】
                          累了吗,一会还能跑马的?


                          IP属地:四川19楼2024-01-09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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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退三两步,就站在他们父子俩的方寸之外,天光鼎盛,薄薄一层日光会透过丛隙直挺挺的照耀此间,折射出很梦幻的宝石切面。是很绚丽多姿的,曾经梦中憧憬多时的缤纷色彩,一幕幕流转的往事具象化的展现在眼前,竟很恍惚的陡生出犹恐相逢是梦中的错觉,侧首瞥到十六的一眼,少年不再是抱臂闲倚的姿态,而是微微前倾身体,以一种很认真的神态去看福珠隆阿的教学】
                            【无奈的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极浅的笑,他打小喜欢这些,得了他一条接着一条的剑穗,如今更是喜欢他越过我,小没良心的。我在心里腹诽,叹了口气】
                            【目光投向远处,那是一种很熟稔又很陌生的姿态,彼时我握住弓,马保全的箭靶几乎要摆到我的面前,生怕我射不中,要在热河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哭出来。诚然我是握不住弓的,艰难维持着举起的动作,后肘撑不住,他也是如此扶住我的手臂,然后将我虚拢进……他的目光投向我,电光火石间,神绪遽然回到那年烈日昭昭的热河,我的全幅心神皆被弯弓拉弦所牵引,唯恐自己学得太慢,要惹人烦厌的,也正因如此,才丝毫未留意身边的人,倘非今日以旁观者的视角睇去,根本察觉不到这是一个多么亲昵的动作,仿佛倏有一泓洇洇的清泉娟娟流淌过心涧,站在那里的人在远淡的模糊之后出现了另一个鲜活的人影,是隶属于少年训彧的,还有周生生依旧鲜艳的青春】
                            【原来情之所钟,早始于当年,若能早些发现,何苦蹉跎我和他之间错过的数载时光,真是遗憾】
                            【他在岱钦专心致志的挽弓时来到我身前,在他站定的这片地方投下浓淡的阴影,徐然向我摊开掌心,安稳躺在他掌中的,赫然是一枚碧玉扳指,玉荑在堪堪伸向那枚带有他体温的润玉时被握紧,在岱钦的身边,极快的俯身耳语,那同样是一句久违的称呼,尔后松手,任我拿走那枚扳指。唇抿作一线,笑意快要憋不住从眼角眉梢溢出,低眉用袖掩面,轻微的咳一声,状似无意的用帕子拭了拭小孩的额间】
                            :白云观许愿挺灵的,甚么时候带着岱钦,咱们再去一趟。
                            【说话间眸光从始至终望向他,言下意有所指,我还要说,今日天气晴,真是个宜踏青的好日子】


                            IP属地:上海20楼2024-01-10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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