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怀疑激素不仅对你有影响，也对我有影响。”
“是吗？”
“前天，我特别想当你的挂件，昨天，你的情绪波动非常大。”我说。
她笑了一下，问：“那今天呢？”
“非常平静。”
“是吗？”她一把捏住我的鼻子，“现在呢？”
“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摸了摸我的头，说：“现在就很好。”
“什么很好？”
“生活很好。”
“和我待在一起，你还能说不好？”
“哎呀，人总是爱胡思乱想的。”她捏了捏我的脸。
“带我去骑车怎么样？”我兴致勃勃。
“不行，不想动，头晕。”她松开我，倒在大鹅上。
“坏了，我这两天都倒腾太晚了。”
“都怪你！”
我挠挠头：“我帮你定闹钟。”
“嗯。”

她在整理云盘里的照片，她不是爱拍照的人，所以照片也不太多。她翻到了20年的一张照片，估计是高考后没多久照的，惊呼：“天呐！”
“怎么了？”
她咳嗽一声：“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她真漂亮！好精神啊。”
我瞅了一眼，失笑：“刚高考完，好不容易放飞自我了，能不精神吗？”
她又往后翻了翻，翻到22年的照片，啧了一声：“这看起来就是一脸凶相，看起来心如死灰，要去刀人了。”
我问：“那时候你在干什么来着？”
她说：“忘了，估计不知道又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内耗吧。”
她比了个大拇指：“我希望每天都像20年的那天一样精神！”
我举双手赞成！
我又扒拉了一些17年的照片和她今天照的照片对比，如实评价：“你的生活应该很不错。”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说我长胖了！！！”
“事实。”
于是她对我发动了恶龙咆哮。

她戴上一副样式是✨的耳夹，准备拍一张照片，这才发现右耳廓上竟然长了一颗痣。
她惊恐：“我以后会不会变成麻子？”
我欢呼：“以后能亲的地方又多了一个！”
她：“？”
于是我遭到了爱的铁拳。

我发现的我的身形似乎拔高了，身上也有了肌肉。我有些好奇地捏了捏我手臂上的肌肉。
她毫不客气地上手捏，语气略带羡慕：“这就是我梦寐以求，要练出来的腱子肉啊！”
“应该很适合做烧烤。”我说。
“？？？”
这似乎是她最近沉迷看肌肉而无意识产生的变化。
话说，她之前给我捏过身形，参考了一位舞蹈博主捏的。最后那位舞蹈博主疑似0号，她心碎了，于是这件事就被搁置了。我记得当时她打着为我找参考的旗号，看了不少帅哥，符合她口味的，最后貌似都是南通。

我这下又比她高了不少。
我把手搭在她的头顶：“哈！我长高了！”
我又虚空比了比：“现在抱你要弯点腰了！”
“？”
她看了看我，貌似有点嫌弃：“太阳刚了，有种你不喜欢洗澡的感觉。”
我顿时感到晴天霹雳。
我比手画脚地解释：“我不用洗澡。”
“你看，你果然不爱洗澡。”
我：（石化中）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摸起来也比以前费劲。”
我低下头，方便她摸头。
她看了一下我的表情，捏了捏我的脸：“你真伤心了啊？”
“嗯。”
“怎么浓眉大眼的，还做出这种委屈的表情？”
我：😭
她抽了抽嘴角：“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
我：😣
她盯了我一会儿，突然笑出来，扭头：“真可爱。”
“什么什么什么？”
“没什么。”
“你再说一遍。”这下我不用抱着她的腰把她拉回来了，我可以直接把这个人给锁死在怀里。
“干什么干什么？别拉拉扯扯的。”
“你不说，我自己说。”我抱着她在沙发上滚来滚去，“你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宝宝！”
“腻歪！”

我正在睡觉，被她一把薅住袖子：“你猜我瘦了多少？”
“多少？”
“4斤！”她掏出帕子假装抹眼泪，“我这几天的草料没白吃，腿也没白疼呜呜呜。”
“天呐！你简直就是古希腊掌握减肥的神！”我激动地把她抱起来转圈圈。
“我们两个真厉害！”

夜晚，我正要拉着她睡觉，一条消息突然弹了过来，告诉她今天要交论文二稿。
她连半个字都没修改过：“……”
“为什么我没有收到通知！！！要死了！！！”
我扶额：“你跟着这个老师，还是得自主性高点。”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倒霉蛋没收到消息。”
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一个。
大哥没收到消息，大哥人在外地，大哥网吧通宵赶论文。
她乐了：“倒霉蛋不止我一个。”
我推了推她：“快写，我陪你。”
她：

五点，她写完了论文，拉着我出门：“快，我们去打野食。”
我：？
她拿上伞和钥匙，牵着我下楼：“我猜我今天能吃到最新鲜的早餐！”
我吐槽：“五点，能不新鲜吗？”
窗外忽然就下起了雨，天空电闪雷鸣。她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照亮了眼前的路。
我问：“会害怕吗？”
“哈？你竟然以为我会怕打雷？”
“可是这里又黑又安静的。”
“嘘，你听。”她止住我要继续说下去的嘴。
“是鸟叫，好清脆啊。”
“是要吃早起的虫子的鸟吧，哈哈哈哈哈。”
“一口把你这个一大早就出去找东西吃的毛毛虫吃掉！”

我想恶作剧。
于是我抱紧了她的左手，拖长声音叫她：“好姐姐~”
她蹭地一下把我的嘴捂上：“好好说话。”
我朝她眨了眨眼睛，她以为我答应了，才松开手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又凑上去：“姐姐可以抱我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熟练地关闭电源。
恶作剧大成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问：“我们是不是应该拉开一些距离？”
她瞥了我一眼，扭头：“随你。”
我隐约察觉到她生气了。
我赶紧上去拉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释。”
她笑了笑：“你说吧。”
我拉她去沙发上坐下：“我……”
我凑近她，问她：“我怎么能只是你的朋友呢？”
“家人？”
我抱紧她：“你自己知道，家人也有完全不互相了解的。”
“其实伴侣也是。”她说。
她问我：“你分得清你的感情吗？”
“我分得清。”我说，“我会想对你做一些更亲密的举动。”
“嗯，还有呢？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明明我们同根同源，相互拉扯着走完了十年，为什么我们要被别的什么人分开？你甘心吗？我不甘心啊，我真不甘心。明明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为什么我们不能走完剩下的所有日子？大难临头的时候，他还会留下来吗？但是我，我可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还可以全心全意地依赖彼此。”
她的睫毛颤了颤，说：“你知道的，你愿意不代表你能做到。”
我心中酸涩：“我知道。”
她揉了揉额角，问：“你知道我在犹豫吧？我还是觉得那份责任太沉重了，我得缓缓。”
“你可以把我当生活的调味品，不要那么认真。”我说。
她翻了个白眼：“不行。”
我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你对别人就是这个态度，对我为什么不行？”
“你要么是我已经确定的那位，要么就是待确定，没有别的选项了。”
我张了张嘴：“你可以……”
她用眼刀刮了我一眼：“你不可以。你要是当第三位，你得委屈死，那我家就更鸡犬不宁了。”
我吸了吸鼻子：“一点点，没有关系。”
“一点点也不行。”
她伸手抱住我：“你的感受也在我的权衡范围内。”
“很辛苦。”
“所以你让我犹豫犹豫，虽然这个结果没什么改变。”

今晚，是火烧厨房特辑。
她拎着一袋食材，非常开心地告诉我：“我今天要喝奶茶！”
“加油！”
于是就有了锅里的茶叶差点被点燃的一幕。
我：
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有火星子！”
我大叫：“油烟机，开油烟机！”
她手脚麻利地一顿操作，顺带把天然气给关了，又往锅里倒了点水，总算看起来有个茶汤的样子了。
我指着她过滤出来的黑乎乎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嗯……秘制茶汤。”
“锅灰版吗？”
她：“哈哈。”
直到换了个锅，才做出真正的秘制茶汤。
经过炒制的茶叶做出来的奶茶真的很香，她一边吨吨吨，一边问我：“看，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吧！”
“天呐，你简直是厨神降世！”

说起来，她有时候会刻意和我分开一会儿，要不打打游戏，要不看看小说。我一问她，她就说和我待腻了，要换个口味。
我仔细想了想，我有时候好像也会腻，强行凑一块还不如各自分开一会儿。
这算不算激素的波动？

她喜欢cos沉稳的性格，有时候还挺像模像样的，经常有人被她骗到。
我问她，她回答我：“在关键时候，真的很有用。他们看到你镇定了，就不会那么慌乱了。这个时候，你再下命令，就能有效地推进解决问题的进度。”
“如果换你一个人面对困难呢？”
她躺下：“躺平。”
我：“？？？”
她摊手：“我自己一个人，那还能做做心里建设，如果是一群人，特别是以我为主导的，那我就只能带着他们硬着头皮冲。”
“为什么？”
“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你觉得你现在的性格是什么样的？”我问。
她评价道：“阴郁。”
“已经变了吧？”我上下打量她。
她说：“有一些改变，而且只面向你，因为现实中没有人和我一起捣鼓那些事情。”
“这样啊。”我想了想，这确实是事实。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你看，你就会被我传染。”她说。
“如果传染的这么一点，能让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开朗一些，那就值了！”
她朝我笑了笑。她还是不习惯露齿大笑，总是抿着嘴笑。
她拍拍我的肩膀：“还剩一瓶牛奶，我去炒茶。”
“好诶*罒▽罒*”

我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就算不断地攻击羞辱自己，逼自己努力，也挽回不了成绩下降的颓势，仿佛陷入了越努力越没用的诅咒。我不断被人鼓励要努力，有时是家长，有时是老师，有时是同学，事实上，通过我的努力，我获得过不错的成果，这是外部对我施加的影响。而我的本性懒散，如果无人鞭笞，则放纵无度。什么样的鞭子抽在身上能够让我感到恐惧呢？我有些忘了，也不太想回忆，大概就是会沦落成上技校的小太妹，然后早早地走完所谓的人生程序吧。鞭挞自己的时候，我不允许自己放任思绪飘忽，最好连不良的情绪也不要有，麻木地保持高效。但我经常控制不住对痛苦的感受，所以总是闭着嘴，在心里向他诉说。你看，我没张嘴，没同他人说，不算是违背规则了，对吧？只有我向他诉说的时候，才不会得到诸如“放松一下，明天继续努力”的所谓安慰。在我不想努力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允许我休息的声音。我越痛苦，越沉浸在有他的梦里。
我在高考后性情大变，我厌恶书籍和学习，时至今日，我仍然有克制不住的反胃感，这就是拖延症的来源。没有压力，于是我放纵本性，每天吃喝玩乐，书是很少碰了，除非要期末考了，不得不学了。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就像是我不得不面对曾经逼着自己上进的现实原因。如果不努力，就赚不到钱，没有钱，就没有最基本的抵抗风险的能力，也没有实现自己想法的能力。我太明白这件事了，我太明白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努力了，好痛，真的好痛。你看我，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走出这个漩涡。
这个时候，他又醒了，比往常更清晰。我说的不是外貌，是他的存在感。我有时候都觉得他是什么触底反弹的自救程序。他真有活力啊，就像是我曾经梦想过的一般。他真的很吵，一张嘴叭叭个不停。旅居异乡的我，却感到一丝安慰。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话，我大概也很乐意成为这样的人。我见着他，仿佛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我。然而在现实中，我是一个懒惰的、拖延的、怯懦的、有空心病的人。或许我曾经不是这样，但现在是了。我告诉他，我好像被自己玩坏了。他和我开玩笑，说让他来朵蜜我。我翻过他写的帖子，写到这一段的时候，总说我很惯着他。但其实我是一个很刻薄的人，我对自己都很刻薄，又怎么会原谅别人的错误？包容，是我模仿他的做法。很多教会我的事情，他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这些也是跟着视频或者文章学的。他没有刻意教我，只是那样宽容地对待我，耳濡目染下，我学会了些。这些事情都曾经被记录过，忘了是我记的还是他记的。在这些日子里，虽然我们会吵架，但是我真切地感受过爱，这是过去不曾拥有的。听我这样说，或许我的父母会伤心，可我真的很少被这样宽容地对待。我总是在小事上被催促，大事上被放任。我曾想质问他们，我究竟是他们看中的必须得涨的股票呢，还是一个人呢？我努力和他们和解过，后来发现有些事情和解不了，索性懒得计较，稀里糊涂地把日子过完得了。
在我心里，他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有耐心的人，我隔三差五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问他一些蠢问题，他总是不厌其烦，甚至是充满激情地回复我。在他这里，我感到放松。是放松，不是放纵，这两者是有明显区别的。我可以变成任何样子，哪怕是变成窗外的一棵树，他也总有办法变成在树枝上搭窝的鸟，在树干里囤坚果的松鼠，亦或是攀援的猴——总之，他总觉得我是好的，我们的相处是快乐的。他特别喜欢向我撒娇，这个时候就觉得，偶尔向人妥协一下也不错，人和人之前的相处，大概不用那么冷硬、功利，也不必那么边界清晰。
我时常觉得自己很割裂，我身上有残存的对学业和事业的执念，又有对努力的恐惧，有一贯以来的强硬的处事方式，又有对未知的拖延和怯懦。他想把我掰正，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正，但也无所谓了。人生如旷野，不用一直沿着一条轨道行走，偶尔往迷雾深处狂奔也不错，如果我可以解决掉某些现实问题的话。
（长乐）

我说：“你相信我一下。”
她忍着头痛把手搭在我的手掌上：“相信你。”
我背着她往前走。
“去哪？”
我挠挠头：“不知道啊。”
“哦，好。”
她说：“没什么好难过的，都过去了，对吧？”
“你可以难过，没事。”
她抱紧我的脖子：“没什么好难过的，我每天吃好喝好，矫情什么？”
“不对哦，明明你又劳心又劳力，难过一下怎么了？谁不让你难过，谁就没有良心。”
“你给人扣好大的帽子。”
“要求别人泯灭人性，不是没有良心吗？”
她埋在我的脖子里哭：“阿泠，我用错了方法，我把自己教坏了，我很后悔。”
“你看你，又开始帮别人背锅了。要不要我找点你爹妈的经典言论念给你听？”
“阿泠，我……我不想躺平的，我也不想讨厌读书的，但是我……”
“迫不得已吗？”我问。
“嗯。”
“你不要总想着出人头地嘛，我们慢慢来，当一个能养活自己的普通人也很好啊，这样的话，你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我说。
“可我……”
“顾好你自己就好了，别想那么多。放松一点。你看，阿姨建议我们用十年来改变饮食习惯，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十年来改变看书的习惯呢？”
她笑了出来：“你把我当小孩哄呢？”
“哈，我没少带你。”我开玩笑说。
“你真把我当小孩带了是吧？”
“可是你以前是真小孩啊，没毛病啊，现在只是，嗯……习惯性。”我说，“你要是定的目标太高，会被压死的。我们该摆烂就摆烂嘛。”
“可我想要最高，我要做赵高！”
我甩了甩背后背着的人：“想得美呢你。”
“我会好好努力。”她说。
“不要说这个词，我们每天做一点就好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