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盗一壶月光下酒

第一章，聊赠一枝春
　　四月的江南裹在春花里，像卷心菜露出了尖尖，河水流淌过农户的锄头，缠绕过文人的笔墨，汇聚到莺莺燕燕的燕子楼姑娘的酒杯中，路过的迁客骚人一饮而尽，入喉了一整片的温润。
　　燕子楼是舟川县有名的青楼，楼高七层，有东西两苑，东苑朝阳，接待的是朝堂的贵客，多艺妓，唱跳才貌俱全，若是有大老爷见着，选上了，便是一夜风流，亦有那风流才子，只谈风花，不聊月下的，一夜过去，往往也有不少佳句传出。
　　西苑背阴，多的是江湖客，可佩刀入内，酒比东苑的烈，碗也更大，偶尔有附庸风雅之徒，想学着东苑的老爷们小杯品酒的，便会引起哄堂大笑。但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又有几个是怕羞的，难得来了这燕子楼，总也要文艺一番，然后写出什么“江湖催人老，恩怨情仇一刀了”的可笑句子。
　　是日，西苑来了一位贵客，如何见得？只见那客人，身披铜甲，高九尺有余，手上一柄开山斧镶着金环，目押二百斤朝上，虎目长髯，一对金马靴子价值百两，入座，把斧头往桌上一拍，桌腿处灰尘乍起，道：“小二，给爷爷来壶最好的酒，并来说说你们有什么菜。”
　　“来了爷！”
　　一声清亮的答应，从堂口闪来个少年，约十五六，衣着跑堂制服，左手提壶酒，右手拿本册子，溜到桌旁，介绍到：“这位爷是头次来？要散点还是整套活？”
　　“散点如何，套活如何？”
　　“散点就是小的把菜单给您，您慢着看，瞅好了吆喝一声，我来给您下菜，套活就是您给十两银子，咱上什么您管不着，但管您吃个饱。”
　　虎目公一顿环视，突然眼睛一亮，手指一桌“这菜是什么，有何说法？”
　　“爷您目光如炬，这是咱燕子楼特有的招牌菜，名龙凤呈祥，取的是青山幼蟒，镶的是舟川种植的凤凰藤，外层经蜜汁油淋浇而成，爷您若是头回来咱们舟川，不妨小的给您整个套活，您试试，包管您吃饱吃舒坦了。”
　　彭！一袋碎银砸在桌上，虎目公从中掏出一个小的，扔给这少年，道：“好好给爷上菜，少不了你好处，赶紧去吧！”
　　“得嘞爷，爷您怎么称呼，我去和后厨打个招呼，让他们麻溜的！”
　　“你就说，这是赤髯公的菜，想必能给厨子们加快些。”
　　嘶！周围人一阵吸气，赤髯这个名头，在江湖也算是响当当，原本此人长髯为黑，十年前因寻仇，灭了青云门上上下下二百四十口人，据说连二小姐养的宠物猪都没放过，此夜以后，黑髯因被鲜血染红，故江湖人称赤髯公，为逃避官府追捕，北上闯关，与匈奴厮杀，近些年战功赫赫，据说武功已达化境，一手开天斧无人可撄锋，不知今日为何回到了江南一带。
　　小二回到后厨，对着个宽厚的膀子，说道，“来了个大爷，要整活的，出手不算阔，你给安排一桌”，厨子头也不回，嗡了一声。小二也没理会，趁着闲一刻，从窗户翻出，楼后就是一小船，这个季节，也有荷花骨朵冒出，小二翻身到穿上，掏出破旧的一本书，书名江湖轶事录，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船头绳子系在锚上，顺着微波荡漾，厨房烟火气飘来，给明媚的阳光笼了一层纱，少年郎眯着眼，把书放在胸口，并指成剑，对着烟轻轻一划，道“开天！”
　　此言一出，没有任何变化，一只鸟扑腾从旁边飞走，碰落了枝头的春花，恰巧砸了一脸的灿烂。少年扑哧一笑，真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第二章 画船听雨眠
　　“喂，你又在偷懒，回头妈妈看到了，仔细你的皮！”
　　“第一，我不叫喂。”少年心里吐槽，真是烂梗，头一偏，望着船岸杵着一个棉绸少女，上着墨绿褙子，下穿浅色莲叶图案的裙摆，斜挎一箩筐，露出几片翠色，显然是采茶回来。
　　“第二，你怎么从这边走，不回你的巧云轩么？”
　　“小姐吩咐我来借一份炒茶的香料，轩里的没采购回来，咱又不愿承别人的情，只跟你家刘妈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反倒是你，大白天的偷懒躺尸，还看什么杂书，拿来我也瞧瞧。”
　　“这可是好书，你赶紧把事儿办妥了，来我这，我讲给你听，比西厢记有趣多了。”
　　少女笑道：“那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许再像上次欺我，转身你就跑了，再这样，可饶不了你！”说罢，转身就要离去。“等一下翠儿姐。”少年一个鲤鱼打挺，对着翠儿说到：“你许我的木剑，也带给我吧。”
　　少女一歪头“那可不一定，兴许我就给忘了。”说完，也不能少年开口，转身向内院走去。
　　少年正要追去，听见隔墙一道粗狂的声音：“这赵小二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客人的菜都没上齐，人就没了。”吓得小二翻身躺在船上不敢吱声，原来说这话的，是燕子楼跑堂的领班，名号张龙，一个七尺壮汉，平时抓小崽子如同抓鸡一样，逮住了跑不了一顿敲打。
　　燕子楼生意火爆，除了姑娘们个顶个的极品，其次就是这美食挠人肺腑，往往有慕名而来，今日约莫不是旺季，反而并没有出现一个跑堂拆成两个用的局面，但小二这边休息了，本来他的活，就得别人顶一阵，正巧赶着张龙，于是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端菜出门，前脚刚踏出去，就换了一副嘴脸，叫喊到“坤字卅一的菜品来咯，大爷们避个烫！”
　　一个精壮的男子，一副谄媚的笑脸，着实惹了一群好汉大笑。而坤字卅一号桌子，是两位凶狠之人，一位佩刀，眼神阴翳，鹰钩鼻，八字胡，一位手藏袖中不出，头戴斗笠，小腿粗壮，一看就是轻功暗器的好手，只听得刀客说：“莫要哗众取宠，撒了我兄弟的菜，那就让你也开开荤。”
　　燕子楼来往的都是什么人？张龙面色不变，滑步向前，落下阔大的菜盘，一边上菜介绍，一边道歉：“不好意思碍了爷的兴致，您的西湖醋鱼到了，得蘸着糖油吃更香甜，觉着腻了，喝一口咱们这梅子酒，不好喝，您拿我是问！”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多来吃饭的，也不是来找茬得，更别说这么点小事，犯不着丢了江湖宗室的气度，刀客捏起小杯，轻轻品了一口，“不错，剩下的菜也快上吧，我们兄弟二人等着赶路，把主食先给送上来。”
　　卅二号桌的是个青年剑客，听了这话，转头过来到：“在下蛟龙剑叶澜，见过二位兄台，听口音这位兄台是沧州人士，来这莫非也是为了寻宝？”
　　“不错，我兄弟二人不远千里来此，就是为了那闹得沸沸扬扬的玉麒麟。”
　　藏袖客扯了扯刀客，向叶澜拱手：“残翼蝙蝠韦妙，这是家兄飞天刀客韦笑，见过叶兄，不知叶兄打听我兄弟二人作什么。”
　　远处正饮酒的赤髯耳朵一动，目光移了过来，心道：”原来是这二人，也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寇，老子虽然杀人无数，但都是该杀之人，这二人可就没我这么讲究，未想到竟也是为了那玉麒麟来，这周围武林人士，又不知多少藏在暗处，看来此番难免一场龙争虎斗。”念及此，放下酒碗，提罐便饮：“我孔卓一生纵横，又有何惧！”引得周围侧目，青年剑客叶澜也不禁看了过来。
　　这蛟龙剑凝了神，道：“这等神仙物非我一人可得，愿与二位共商大计，如何？”
　　韦妙听闻，起身挪椅，“不若来我桌上一起吃酒。”
　　叶澜听罢大喜：“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突然一道春雷炸响，引得周围江湖侠客一阵寂静，不多尔，又热闹了起来，但又与此前不同，多了些密语传音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这道惊雷不仅炸响了西苑的大厅，也惊退了小二在船上的美梦，一滴雨啪嗒打到了赵小二的脸上，正是春花砸落之处，小二准备起身，突然一个脑袋探过来，辫子扫到了小二的脸上，正是回来的小翠，笑道：“你不是准备跑路了吧，正好被我看到，看罚！”
　　小二翻身起来：“谁要跑了，许我的神剑呢，下雨了，赶紧给我，我们去亭子。”
　　“不要，我带了轩里的大伞，够遮我两了，还有蜜果，咱们说好在这你给我说书的，可不管反悔，不然这剑我可就扔湖里了。”说罢，少女作欲投剑的姿势。
　　“可别，咱们就在这，就在这!”少年郎无奈，抢过剑，接过伞，打开书，少女见状，把头挤了过来，打开装满蜜果的布包，捡了一个通红了放进嘴里，眼睛迷成一条缝：“小二，你也教我识字吧。”
　　小二一怔，便应了下来。
　　雨滴大珠小珠敲击在伞面上，船舷，湖面，圈圈圆圆，偶尔有鱼露头吞吐，被一声雨滴惊吓，潜入水中游，倏尔再冒出来，这满湖春景，还有小船上的人影绰绰，在它的眼中作画，一撇一捺，春意闲暇。

第三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少顷，雨停，天色将晚，小舟，伞未收。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少年指着江湖轶事录尾页中，附录的一段文字念道，“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翠儿跟着念一句，问到：“这夜光珠，和故事里的鲛人泪，哪个更好些。”
　　“大约是夜光吧，毕竟谁也没见过鲛人。”少年抬手，轻轻敲了一下翠儿的脑袋，“认真记字，不要胡思乱想。”
　　“哎呦，你轻点，我听小姐和官家手谈时，官家说东海出现过鲛人，尾巴有芭蕉叶那么大，在礁石上唱歌，等她们的情郎归来……官家的话能错么，要是我遇到了，就想讨个鲛人泪来，放在小姐的床头灯上，再不怕夜黑了！”
　　小二笑说：“那你顺便也帮我要个龙纱，给妈妈做套衣服，好歹能应了我不去学堂去武馆的要求。”
　　“小子听说你今天又偷懒了？今晚回去给跪皂壳一个时辰！小翠你和他胡闹什么，都几点了，牡丹该找你急了，还不快回去！”
　　声音落罢，一个丰韵妇人从后门走出，粉白珠圆，尽态极妍，却言语凶狠，指着船上惊吓着起身的二人道：“老娘让你去学堂你不去，偷偷回来跑堂，咱们家是活不起了还是怎的，你回来跑堂也就罢了，不去跟着你张叔学点待人接物的本事，整天跑到这儿看些杂书，还带坏巧云轩的翠儿，你牡丹姐知道了不得把你赶出燕子楼！你是打不死的蟑螂，不怕人家翠儿被罚么！”
　　“好妈妈，要罚就罚我吧，学堂的先生实在古板无趣，我在街上购了这书，实在有趣，才和翠儿姐说好，她托王木匠给我刨把木剑，我给她说书的，您知道王木匠油盐不进，除了翠儿姐，就只认得银子，我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少年做委屈状，死乞白赖的拉着美妇人的手。
　　美妇人摸到腰间小二送的香囊，做工精美，怕要十几两银子才够，不由得又心软起来，不再理会赵小二，转头对翠儿说：“今晚你早些回去，不要出来，咱们这附近出了个江湖上的宝贝，最近几天不安生。”
　　翠儿微微行了个礼，道：“刘妈妈再见，小二再见，明儿再找你学后面的字。”
　　少年见她要走，把书递过去，“你拿着，回去要抄写几遍，才能记得，东苑应该是不缺笔墨的。”
　　翠儿道了谢，就消失在转角。
　　“小子别看了，回去再跟你算账！”刘妈妈捏着小二的后颈，“明天就给我回去念书，再敢跑我打断你的腿，好歹给我读个举人出来，咱们也做一回老爷，给老娘涨涨脸，省的天天被人戳后背说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疼疼！轻点，我去，我去学堂还不成，我给你考个状元回来，看谁还敢瞧不起咱！”
　　两道身影吵吵闹闹，也消失在天色里，只有小船随着热闹的余波摇晃，野鸭子匍匐着准备回巢。
　　“咻”！
　　一道明亮暗器击中湖面，惊起两三米的水浪，惊的野鸭子四处逃窜，惊的三楼窗户打开，刚探出一个脑袋，又被一只玉手按了回去，只见到大约百米外的建筑上，有两道人影掠过。
　　人影一前一后，似在追逐，前者浓眉大眼，约三十上下，一手夺命连环刀正耍的密不透风，腰间还隐隐有血渗出。
　　后者肩宽手长，三尺青锋无人可挡，剑锋掠过之处，似有剑气环绕，无论是土壤，树木，屋檐，均为所破，白眉长髯，仙气飘飘，暗夜中隐隐显得璀璨。
　　二人交战停于城外宽广处，此地原是一方树林，因建造伐木，突出了这么一块平地，月下近看，有花草冒头，竟然有几分春色。
　　刀客扔了包裹，撤下一块布简单包扎，道：“你若不依不饶，就算杀了我，难免重伤，玉麒麟之争尚未开始，不如择日再战，今日我认输，家当都在此处，除了一把伴我性命的兵器，你且都拿走，如何？”
　　剑客沉吟，“江湖称你孙无双是一等一的好汉，没曾想也会低头，你若交出我宗冰心果，此番便放你离去。”
　　话音未落，剑客转身挥袖，投出两枚暗器，正是子母连环镖，子镖在前，攻其目，母镖在后，攻其伤口，射出飞镖一刹，剑客右手出剑，紧随其后，剑尖弹地加速，直指孙无双咽喉。
　　刀客孙无双一个下蹲，瞬间弹跳，一刀斩去，欲借兵器势大力沉之优，一招破局，而剑客见状，中途变招，左脚踩地刹车，漂移在侧，持剑刺击，刀客此时旧招已老，只能右手弃刀，迎上剑器，以真气御之，刹时真气被破，手指被削去三根，才一个落地打滚，躲开了致命一击。
　　“哈哈，没想到赤渊剑宗名门大派，宗主君子剑华安居然是这么一个暗中偷袭的小人，那今日你我便一决生死！”
　　孙无双眼见无望逃脱，点穴止血，拿出一个药丸吞下，瞬时双眼通红，毛发有脱落之势，单手持刀，斜挥而去，竟掀起数丈水花，刀芒清晰可见，犁地三尺，势不可挡。
　　华安皱眉，持剑在虚空连点，想削弱刀芒之威，又有一道暗影从周边树林射出，蒙面，反手持匕，匕首反射银光，似在催命。
　　“藏头露尾之辈！”华安放弃削弱刀芒，脚踏七星，斗转星移，一瞬间天昏地暗，刺客再睁眼，瞳孔扩大，一阵硕大刀芒充斥眼球，将其一分两半。
　

孙无双见状，目露失望，但已无力再次挥出全力一击，拖刀向前，肉体皲裂，鲜血顺着刀锋低落，灌溉在路过的花草，不禁想到，也许明年，这里会开出一片杜鹃？可惜大概我是看不到了。
　　“暗器也好，刀剑也罢，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人之善恶，与兵器何干，且你孙无双难道是什么好人？这些年朝廷四处通缉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死有余辜。”华安缓了一口气，握了握剑柄，朝孙无双走去，一剑挥出。
　　彭！一股劲气袭来，把原本就有些脱力的华安打飞，随之一女子从月光中飞出，蒙纱，亦未露脸，体态丰润，有清香溢出。
　　“华宗主，此人活不成了，其与我有旧，是否可高抬贵手，留个全尸。”
　　华安不语，望着女子，女子皱眉，随后轻叹一口气，“真是怕了你们这些大宗门，这颗雷击木，经雷击七次，若为药引，可增二十年功力，不弱于你门中冰心果，你拿去，这事就这么了了，行吗？”
　　“可”。君子剑手下雷击木，“但此人不可活，需留下信物让我交予朝廷，算我还了欠朝廷的人情”。他顿了顿道：“刀给我吧，以后他也用不上了。”
　　华安走后，女子望向孙无双。“你随我去医馆，看是否有救，我一个女子，不在意说话不算话的。”
　　孙无双苦笑：“我服用了断肠散，以自绝之法临时增加功力，怕是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只是央求你个事情，将冰心果带给玉儿，她还在炎州，等着冰心果和玉麒麟的血救命，玉麒麟我是拿不到了，但是冰心果却是偷了来，能为她多活一刻，就是一刻吧，我的事，不必与她说，骗骗她，相信你没问题的。”
　　“你们这些男人啊，到死都没个实话。”女子接过冰心果，看着孙无双从胸口拿出一款画，打开，画中女子显得苍白，柔弱，目露怜悯，坐在摇椅上，背景是一座石土屋，再远是潦草几笔的火山，被鲜血浸染。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孙无双，卒。

第四章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燕子楼，东苑，巧云轩。
　　“牡丹姑娘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精通，让人佩服，小生陋室明晚欲邀三五好友，吃酒作诗，流觞曲水，不知姑娘可否赏光，前来一叙，规矩我懂，自会与东苑之主霓裳将手续办妥。”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巧云轩门口，拱手向门内一位少女发出要约。
　　少女约莫十八九岁，略施粉黛，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水杏。此时开口：“能得公子相邀，妾也心中欢喜，既如此，那明日晚间，我自前往公子府上。”
　　书生大喜：“那一言为定，就不叨扰姑娘休息，明日我备好车，亲自来接姑娘，万不可推辞！”
　　目送书生离去，牡丹坐于桌旁，研墨，提笔，正要写什么，听的一声叫喊：“小姐小姐，我今儿跟赵小二学字了，你看我写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我只学了十几个，就记不住了，听说写文章有上千字，真不知你们怎么记得……小姐你看我写的好么？”
　　原是翠儿的声音，牡丹不仅好笑，二人自小认识，情同姐妹，原就是某处富豪府上的一对主仆，因家道中落，被人贩子一起拐到了燕子楼，幸亏苑主霓裳收留，倒不曾有多少委屈，牡丹好强，便学了一身技艺，翠儿惫懒，只想着服侍好小姐便是，不知今日怎的，和那赵小二学起了字。
　　“翠的字写的好，不像是初学。”牡丹看着歪七扭八的字，笑道：“只是不知为何好学了起来，还是那赵小二教的好，翠儿爱和他学？”
　　“才没有，就是突然想到，认得字可以给小姐说故事解闷，小二说的故事可好了，有海外的浪人，有北边的蛮子，一个很矮，另一个却有三个我那么高！还有会吃人的妖怪，如九个尾巴得黑猫，两个脑袋水缸粗的大蛇，都是我不曾见过的，小姐你说这是真的吗？真的会有眼泪掉下来变成珍珠的鲛人吗？”
　　“傻丫头，我又没出过舟川，我哪里知道？”牡丹剪了一下烛芯，又把灯笼罩上，道：“不过听官家们说，兴许是有的，在我们大辰王朝疆土以外，有数不尽的妖魔鬼怪，都被朝廷和各大宗派拒之门外，让我们这样的普通人都能安稳生活，任谁来了我们这都要遵纪守法，不然就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不得被大妖一口吞了，说不定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小姐不怕，真有妖怪，就让她吃我好了，你就跑，可别回头，我肉多，一时半会它吃不完！”小翠儿挺了挺胸前的花骨朵，似这一刻变成了英雄，心想，要是小二见到了妖怪，可别吓得尿裤子，要不明天买个假面，吓唬他才好。想到这，不禁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牡丹见状，戳了下翠儿的小酒窝，“别发春了小浪蹄子，明天带你去马文化公子府上吃酒，你吃了午饭去买些花黄等物，这是二十两银子，多的便自己留着，等你攒够了嫁妆，我便和刘妈妈说，让小二讨你回去做老婆，好不好？”
　　翠儿羞红了脸，啐了一句，“哪里有这么不正经的小姐。”起身便去关门，熄了灯，窗外的星星明亮了起来，隔壁的风流才子俏佳人还在吵闹，大厅的歌舞也未曾停过，然而这点点繁星窜过灯火，落到巧云轩，迷住了翠儿的眼睛，少女不禁想到，若是许多年后，我会不会推开同一扇窗，看到同一片星星，还能和小姐，小二一起如现在一般，识字，吃茶，那我要给小姐最好的胭脂，给小二买一把真正的宝剑，让他去对付妖怪，保护我……和小姐。
　　“翠儿，我进房睡了，你也早睡吧。”牡丹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翠儿的思绪，少女应了一声，看到小姐的房门已经关上，门上的桃符写的字，翠儿却不认识。
　　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五章，意难平
　　次日，西苑，柳艳斋，刘妈妈瞅着学生打扮的赵小二，笑道：“我们家小二这书囊一背，青衿穿上，也是有模有样了。”起身为其掸去柳絮，“你如今也大了，在学堂以读书为重，时刻清明，但也要事事甘心，不要争强斗狠，以后博个功名，讨个媳妇，传宗接代，不求你扬名立万，但要富贵平安才好。”
　　少年郎不以为意，反驳“既然清明，怎么能甘心？咱们苑说书先生都讲，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如去学武，学那郭大侠为国为民，岳将军精忠报国，好男儿当马革裹尸！”
　　啪！一巴掌打在小二的脑袋，小二吃疼捂住“哎呦，你又打人！”
　　“这么点疼都忍不了还马革裹尸，我看你今天是想藤条裹屁股，给老娘听好了，这可不是征求你意见，赶紧去吧，别迟到了，好好和夫子学习。”
　　小二想了想，转身抄起木剑，又把削水果的匕首带了，想按着木剑再做把短的，看的刘妈妈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去山里当大王吗，钱揣兜里，别丢了，中午在饭堂吃，记账，月底我会去结。”
　　“知道啦，走了走了！”小二挥挥手，不耐烦的出门了，天气微凉，远处的地平线泛着鱼肚白，昨夜的雨仿佛洗去了舟川的暗藏的汹涌，只有麻雀在树梢鸣叫。
　　突然，一只枯瘦的手从黑暗中伸出，一把抓住麻雀，另一只手一拧，鲜血流出，来人仰头往嘴里灌，待血液流尽，擦干嘴角痕迹，低声自语：“没想到这次玉麒麟引来如此多的高手，仅我兄弟二人看来夺宝无望，那个蛟龙剑还想让我等当炮灰，笑话，还好师尊下午就能赶来。不知道兄长随众人去麒麟洞，有没有收获。”
　　原来是残翼蝙蝠韦妙，此时身受重伤，稍一思索，定下计谋：“如今我需尽快找一无人之地，再吸食处子天窗、风池、气舍三大穴位的血液，或可在师尊到来前恢复大半功力。”念及此处，拉起斗笠，一个推窗望月，踩着枝头，消失在天际。
　　麒麟洞口，数十具尸体横陈，一位蒙纱的女子落在难得的干净地方，皱眉“没想到这奇物引来如此厮杀，祥瑞之名，委实可笑，要不是为了……哎，来都来了，也不能空手走。”
　　女子身影跃入洞口，不久，又有几道身影飞入，偶有交手，也是点到即止，不愿在此暗杀。
　　而洞穴深处，一只巨兽昂首，践踏祥云，口吐神火，龙头鹿身，威风凛凛，就是那玉麒麟！此时身上已有多处伤痕，周围有一群武者，约莫十余人，韦笑自然也在其中，双手持刀，大口喘息，而对面正是蛟龙剑叶阑，此时只剩一只手臂，衣着破烂，正在后退，而另有一对夫妇，分别挥舞双剑，竟形成一个外循环大周天，抵御麒麟火，剩下几人也不仅是围观，各出手段，向麒麟招呼而去。
　　麒麟踏天，每一步都踩着特殊旋律，与山洞共鸣，无区分的攻击来犯者。
　　一柄开山斧，从上而下，一往无前，破开音浪，向巨兽砍来，因山洞所限，身躯又过于庞大，麒麟躲闪不及，于是麟角发光，瞬间玉质化，顶向斧刃。
　　咔嚓！只听得玉碎声音，开山斧竟生生劈断了麒麟角，此时持斧之人的身影方显露出来，虎目长髯，正是赤髯公，一招奏效，却不恋战，落地脚踢斧面，随惯性侧移，一个打滚，躲过暴怒麒麟的踩踏。
　　这一踏，直接将地面踏裂，众人无不变色后退，麒麟身上碧绿色火焰熊熊，热浪向众人打去，众人只顾躲避。
　　正在此时，一道天外飞仙，一女子横空出世，剑指将火焰撕开一角，稳稳落在麒麟头上，拿出玉瓶，收集流淌的麒麟血。
　　众人见状，顾不得火焰，怕被人摘了桃子，纷纷向前。持双剑的妻子道：“何方妖女，竟敢在各路英雄面前截道！”
　　麒麟也察觉到头上有人，便用头向洞顶撞去，女子一个侧翻，一指，一拳，一掌，拍在麒麟侧翼，将其打飞出十几米，灰尘弥漫整个洞穴。女子趁机飞出“各位好汉，小女子只取少许麒麟血，予我家不成器的小子锻骨筑基，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倏尔不见人影，众人也不敢追，又有几道身影落地，见麒麟受伤，便欲向前，便有一道刀芒斩来，见韦笑提刀向前：“谁都敢来抢老子的东西，今天让你们有来无回，诸位，麒麟已成死局，先杀后来者，我们再分宝藏！”
　　众人眼光闪烁，冒出一个矮个子老头，拍向后来者，道：“小老儿也见不得这种人，想当黄雀，得有这个本事。”
　　混战再起，而此时卧倒的麒麟，眼里透露着思索的光芒，默默的口中凝聚火焰，转头射向洞顶，洞顶石块掉落，砸的众人四处逃窜，趁此时，麒麟竟然变化缩小，从洞顶逃出，待尘埃落定，众人回神，发现麒麟已经不见，大怒，再有特长者，搜索麒麟踪迹。
　　“麒麟藏身处必有重宝，此番代价颇大，洒家多少要薅点回本。”人群中，赤髯公悄悄往洞穴深处走，众人亦想到了问题关键，纷纷收起兵器，搜索起来。
　　此时已是晌午，街道蹦哒个扎着双辫子的小姑娘。翠儿东挑西望：“要买妆粉，黛粉，胭脂……小姐可是头一回被邀请上府，这些都得用新的，用好的，还好我也有些余钱。”少女盘算着，“只是不够再给小二带礼物了，总是惹我不高兴，这次就算罚他，下次攒了钱再说吧。”
　　于是翠儿蹦蹦跳跳的挑选起来。

　 “小翠，你又上街买什子？要不要看看大娘新制的梳篦？”
　　“不啦，轩里多的是，我和小姐两个脑袋，根本用不完。”
　　“那布包总要吧，这是新款，你瞧瞧？”
　　“小翠，别听你大娘的，上回才骗你买的包，要那么多作甚！看看叔的蜜饯，我这回把洋柿子切开，蜜饯塞里面，口感酸甜，送你一个尝尝，好吃再买！”
　　……
　　正是刚吃过饭热闹的时候，小翠转悠了许久，买了必需品，背着鼓鼓的背包，手里拿着个猴子的面具，小二和她说的故事里，有一只取经的猴子，神通广大，而且还有一副侠肝义胆，想来他会喜欢，拿的累了，又揣进了怀里。
　　路过一个巷子时，微微有风吹起了翠儿的裙摆，荷花的图案散开，飘逸着少女的清香，此时她加快了脚步，不想耽误小姐做好妆造赴宴。
　　而一只枯瘦的手从视野盲区伸出，一把捂住了翠儿的口鼻，另一个手刀砍在颈外侧，少女当即晕倒过去，被拖入黑暗中。
　　格物书院。
　　小二昏昏欲睡，对夫子说的“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云云毫无兴趣。
　　“赵小二你起来，跟我说说，如何理解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小二起身不语。
　　“以身行法，后才能效法，你既无父母，又在烟花柳巷长大，自然学不成什么正人君子，若非他人所托，吾断不能允你入我这鸿都学门，你今既然来了，就当丢下你那浪荡习性，学我儒家经典，但我见你昏昏欲睡，可见对我儒家先辈圣人之不敬，你不如早些回家，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听闻此言，小二一阵恼火，少年意气上头，歪着脑袋问到：“我妈妈是女子，自然不是什么君子，若是圣人之言真那么奏效，我跟着先生你也有两年，怎么不见学好？是圣人说错了，还是先生您自己没身体力行，做好君子？”
　　说罢，把书本，木剑，匕首，往书囊，腰间，袖口一装，踩着桌子就从窗户翻了出去，留下夫子对着剩下的学生吹胡子瞪眼，什么“有辱斯文”，“孺子不可教”之类的话，整个课堂充满了想笑不敢笑的快活气氛。
　　小二走路上，一边叼着狗尾巴草，一边拿着木剑扫荡，晃晃悠悠往燕子口去，见转角有个茶肆，不觉口渴，摸了摸手里的银钱，就向前，准备讨一碗茶喝，再买两包茴香豆，自己和妈妈一包，翠儿姐一包。
　　“听说了没，西郊麒麟洞死了好多高手，结果还让麒麟跑了！”
　　“真的吗，我听说赤髯公这等大人物也在场，居然没拿住？”
　　“你们知道啥？我师父当时就在内，听说一个女子打翻麒麟，取得宝血，从容离开，我师父他们没想到这麒麟居然会变小，让他给逃了！”
　　“可惜！”
　　……
　　小二听的入迷，不禁靠近了点。
　　“据说残翼蝙蝠韦妙被麒麟重伤，如今四处吸处子的血疗伤！”
　　“真的假的，这么变态吗？”
　　“真的，我能作证，我亲眼看到他在篓子巷掳走了一个姑娘，吓得我不敢吱声！”
　　“废物。”小二心里鄙视，如果路见不平，人人都想着明哲保身，那世间还有什么道义。
　　“大概已经有五六位姑娘失踪了，”一个粗布衣服的农户说道，“刚才燕子口的护院还来问我，说牡丹姑娘遣他出来寻丫鬟翠儿，我说没见到，你们说会不会被这韦妙抓走了？要真是这样，我还能去换个赏银！”
　　突然旁边少年一个鹊起，抓住农户的衣领问到：“你说燕子楼的翠儿丢了？”
　　农户吓一跳，打掉小二的手，道：“这有什么好骗人的，你去燕子楼问问不就知道了。”
　　小二闻言，青筋暴起，双手攥拳，问：“谁知道姑娘们被抓到哪里了，留下姓名，我必有厚报，我上人是燕子楼刘妈妈。”
　　“这哪里能知道。”
　　“知道也不能说，韦氏兄弟臭名昭著，咱惹不起。”
　　“我知道，在落凤山，我下午运茶来卖时，见到一个人扛着个女的上山，应该是他。”旁边的茶农正和店家交谈，听到多名姑娘遇害，不由得惋惜，此时对小二说：“你家里大人有会武功的，或许叫上，那丫头可能还有救。”
　　小二大脑飞速运转，掏出所有银两，对茶农说：“麻烦老丈跑一趟燕子楼，告诉牡丹姑娘，说翠儿被残翼蝙蝠抓到落凤山，生死不明，速请人救援。”
　　说完，小二看了眼西沉的太阳，确认了方向，飞奔过去。
　　落凤山不算很远，也不算很大，因上古谋士凤雏兵败此地而闻名，后世有人建庙祭拜，因周边悬崖陡峭，难以攀爬，故至今已然荒废，人迹罕至。
　　小二自幼在这一块，爬过这落凤山，虽不常来，但对山上结构也有了解。韦妙若是抓了好几个姑娘，想要栖身，只有破落的凤雏庙可以藏人。
　　不久，来到一个小庙前，门户半掩，门口有一具女尸，下身赤裸，脖子上满是血迹，小二见状，内心颤抖的向前，翻开尸体，尸体面目狰狞，但显然不是翠儿。
　　赵小二长舒一口气，但随即愤怒起来：“这个死蝙蝠，真是罪大恶极！”他起身，掀开门板，听到里面有人，正是翠儿，她满目惶恐，衣衫不整，脖子上也有伤口，衣服布满血迹，上衣只剩几块布条，露出的肩膀青一块紫一块，此时蜷缩在墙角的尸堆里，听到有人开门，连连后退。

“翠儿姐！”小二脱下上衣，跑过去，一把抱住翠儿“对不起翠儿姐，我来迟了！”惊的翠儿大叫。
　　“不要……你别过来，你别……你滚，你滚啊！”
　　“不怕翠儿姐，是我，小二啊，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我在这里，不怕，乖，你看我给你买了吃的。”
　　安慰许久，翠儿方才平静下来，在小二怀里一阵哭。
　　“小二，你扶我起来，陪我出去走走吧。”翠儿拉了一下衣服，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女尸，惊的少女直打哆嗦。
　　小二何曾见过这么多尸体？强忍着呕吐，扶着翠儿出门，残阳悬挂在山崖边上，红霞铺满天空和山间，翠儿露出的肌肤也映成了血色，头发散落，裙子破烂，双腿修长，在夕阳的映照下脸色通红，格外好看。远处有一行鸟雀排成人字，在云彩中飞过，隐隐有几颗星星在日落的对面显露出来。
　　“翠儿姐，我带你回家吧，恶人不知何时会返回。”小二担忧的望着少女。
　　“他不会回来了，喝完我的血，有人来寻他，已经往白龙涧去了。”
　　翠儿没有回头，继续说道“小二，你再念一遍千字文给我听好不好？”
　　少年来到少女旁盘坐下，念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
　　“女慕……”少年转头望了一眼出神的少女，说：“后面的我忘了，回去我再念给你听吧，天暗了，这路不好走，翠儿姐，我们回家吧，我背你。”
　　“小二，这是给你买的假面，是行侠仗义的孙悟空，想来你会喜欢。”
　　“小二，你要多读书，多听刘妈妈的话，不要总是惹她不高兴。”
　　“小二，不要为我报仇，你要好好生活，娶一个顶好的妻子，不要辜负了人家。”
　　“如果以后不开心了，不要难过，你这么聪明，又识字，一定什么都能解决”
　　“如果可以，照顾照顾小姐，她跟你一样，爹娘都走了，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别看她事事都会，可也是要人照顾心疼的。”
　　“这是我写的字，你看好看么？”
　　“小二，你会记得我么？”
　　赵小二越听越不对，起身要拉少女，少女一把推开少年，身子往悬崖坠去，悬崖深不见底，似乎是上古的饕餮，一口将少女与残阳吞噬。
　　一滴泪从崖底升起，低落在小二的脸上，一阵巨大的空虚顷刻间压在了赵小二身上，他满脑子都是小翠落崖时毫无生气的脸，却似是对他微笑。他怒捶地面，他狂叫，他流泪，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小翠的死志，恨为什么今天没有陪她一起出门，恨刘妈妈不让他学武，恨牡丹非要让翠儿出来买东西，恨为什么没有捕快将犯罪人绳之以法。
　　恨那残翼蝙蝠，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赵小二慢慢起身，眼里布满血丝，一道雷光闪过，雨滴啪嗒啪嗒接连不断打下来。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他默念，袖口的匕首已经脱鞘，刀尖刺的手臂渗血，他毫不在意。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翠儿姐，你让我不要为你报仇，可今日我不出鞘，我意难平。”
　　雷电咆哮，风声呜咽，树林潇潇。
　　“你担心我不会武功，但世间事有所必为。”
　　少年抬头，任凭雨幕遮住视线，他睁开眼，仿佛要看清这人道天道。
　　“我必杀韦氏兄弟！”
　　“白龙涧，等着我！”
　　“我赵小二穷尽此生，誓灭韦氏满门！”
　　“我要学武，我要学剑！”少年摸了摸翠儿送的木剑。
　　“翠儿姐，我要用你送我的木剑，荡尽世间不平之事，若是律法无用，我就杀，杀的他们闻风丧胆，杀出一个太平盛世，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杀到武林再也无人以武犯禁！”
　　今日，少年下山，杀星降世。

因为我是上班族，所以每天只有休息时候写稿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作品尽可能如我满意的写完

目前就更到这，每天保持一更，希望各路大佬能给一些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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