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

第二回
老君道教源流
却说老君者，太上老君也。自混饨开辟，累世化身而来，有诞生之四，迨商汤、周时，分神化气，始寄胎于妙王女八十一岁，暨商武丁元年庚辰二月十五日丑时，降诞于楚之苦县赖乡曲仁里，从母左腋出，生于李树下，指树曰：“此吾姓也。”生时白首，面黄白色，额有参天纹理，日月角悬，长耳短目，鼻纯骨双柱，耳有三漏，美髭须，广额疏齿，方口，足踏地支，手把天干，姓李，名耳，字伯阳，号曰老子，又号曰老聃 。
周文王为西伯，召为守藏史。周武王时，使为柱下史。周成王时，仍为柱下史，遨游西极天竺等诸国。周康王时，还归于周，后复遨游开化西域。乃以周康王二十三年，驾青牛车，出函谷关。守关令尹喜知之，求得真道。
尹喜，字公文，天水人，初母当妊娠，梦天上降赤纹上身。父喜。生时，但见家中陆地自生莲花遍满。及长，眼有白精，安形，长须垂肩下胸膛，似有天神之貌。少好学，善天文。周康王时为大夫，仰观乾象，见东方有紫气相连，知有圣人当度关而西，乃求为函谷关令。预对关吏孙景曰：“若有形容殊俗，车服舆当过关所遇异常，当物色迹之。”
周康王二十三年七月十二甲子，老君果乘白舆，驾青牛，徐甲为御，欲度关。关吏入白喜。喜曰：“今我得见圣人矣！”即朝服出迎，跪伏叩头。邀之曰：“愿请留神驾！”
老君谢曰：“吾贫贱老拙，居住关东，今往关西，暂往取薪，君何故见留？且告别。”
喜复稽首曰：“大圣岂是取薪人？知圣人当来西游，思慕有日，愿稍憩神驾。”
老君曰：“间关道路，闻有古先生，善人无为，永有绵绵，是以身就道。经历关，子何故留耶？”
喜又曰：“今观大圣，神姿迥绝，乃天上之至尊，边吏何足挂齿？愿不见弃，稍垂哀悯。”
老君曰：“子何所见而知？”
喜曰：“去冬十月，天圣星西行过昂，自今月朔融风三至，东方真气，伏始龙蛇而西及，此大圣人之征，故知必有圣人度关。”
老君怡然笑曰：“善哉！子既知吾，吾亦已知子矣。子有神通之见，当得度世也。”
喜再拜曰：“敢问大圣姓字，可得闻乎？”
老君曰：“吾姓字渺渺，从劫至此，非可尽说。今姓李，字伯阳。”
喜于是就官舍，设座供养，行弟子礼。老君乃为喜留关下百余日，尽传以却外修真之法。
时老君之御者徐甲，稍倾于老君约曰：“愿言钱至关时，当得七百三十万钱。”甲见老君言，道远迫，亟求索钱，老君谓曰：“吾往而取诸国远，当以黄金为值赏你。”甲如约。
及至关，饭青牛于野。老君欲试之，乃以吉祥草化为一美女，行至牧牛之所，欲行以言戏甲。甲惑之，欲留，遂负前约。乃诣关令，讼老君，索佣钱，老君谓甲曰：“汝随我二百余年，汝久应死，吾以太玄生符与汝，所以得生至今日。汝何不念此，而乃讼吾？”言讫，符自甲口中飞出，丹篆如新。甲即成一团白骨。
喜乃为甲叩头，请赦其罪，以求更生，老君复以太玄生符投之，甲即立生。喜乃以钱偿甲而礼遣之。
一日，老君谓喜曰：“吾昔告你古先生者，即吾之身，尝化乎竺乾，今将遂有还乎？无，吾于今游矣！”
喜叩头请侍行。
老君曰：“吾游于天地之表，冥冥之间，四维八极，上下无际。你欲随吾，焉可得乎？”
喜曰：“入火赴汤，下地上天，灰身没命，愿随大仙。”
老君曰：“汝难，当相合道法当成，虽然受道日浅，未能通神，安得变化随吾之身？汝当清修此道，日久自然即可成道，行化诸国矣。”
于是复以道德五丁言授之：“期以千日之外，可寻吾于蜀，青羊之肆也。”言讫，耸身
空中，坐云华之上，面放五明，身现金光，洞然十方，冉冉丹空光烛，馆舍五色云现，良久乃没。喜目断云霄，涕位纂恋。
其日江河泛涨，山川震动，有五色光射天，太微遍及四方。喜遂将老君所说理国修身之法，去奢灭欲之言，叙而编之，为三十六章，名曰《西升经》。喜乃摒绝人事，三年之内，修炼丹汞，凡所授书，悉臻其妙。乃自著书九篇，号《关尹子》。
至二十五年，往西蜀，寻青羊之肆。
老君以甲寅部升天，至乙卯岁复从太微宫分身，降生蜀国大官李氏之家。已先敕青龙化生为羊，色如青金，常在听生婴儿之侧，爱玩无数。
忽一日失羊，童子寻觅得于市肆。喜至，遍问居人，无青羊肆者。忽见童子牵羊，因自解曰：“既有青羊，复在市肆，圣师所约其在此耶？”因问：“此谁家羊？牵欲何往？”
童子答曰：“我家大人生一子，爱玩此羊。失去两日，儿啼不止。今已复得欲回家。”
喜即嘱曰：“愿为告大人之子云，尹喜至矣！”
童子如其言，入告儿。儿即振衣而起曰：“令喜前来。”
喜入其家，庭宇忽然高大，涌出一莲花之座，见化数丈白金之身，光明如日，顶上回光，建七曜之冠，衣晨精之服，披九色离罗之帔，坐于莲花之上。举家见之俱惊怪。儿曰：“吾老君也。太微是宅，真一为身。太和降精，曜魄为人。主客相因，何乃怪也？”

第三回
二仙华山传道
一日，老君与宛邱在华山论道，忽清风一阵，吹入堂中。老君谓宛邱曰：“君知此风乎？”
宛邱曰：“似有异人来此。”
老君曰：“吾观仙箓，李玄将欲成道，今日之来，乃同道李玄也。”即命二童候于山下。
二童甫至，忽见一人仙风道骨羽服，飘飘而来。二童趋近问曰：“君莫非李先生乎？”
李玄曰：“是也，君何以知我？”
二童曰：“吾奉老君命，迎君于此。”
先生暗喜曰：“老君知我，谅必于道有缘也。”乃向前行礼称谢，遂同二童登老君之堂。
但见老君在上，毫光照曜，景垦庆云。肌肤绰约，似闺中之处子；精神充溢，犹襁褓之婴儿。
次观宛邱，童颜鹤发，碧眼修眉，翩翩有道，意气融融，保真气象，真天上神人，非人间凡骨也。先生趋拜，二仙答礼命坐。
先生再拜曰：“弟子山野鄙人，林泉末品，太池欲求上达，精微未臻。来追觅仙踪，仰祈觉悟，幸蒙不弃，得睹仙颜，诚夙世有缘，三生有幸。倘悯弟子斋宿之诚，问道之切，指迷大觉，则佩德殊深，感恩弥厚。方将拜跪，不胜永怀之至，敢望坐乎？”
老子曰：“居，吾与汝：至道之精，杳杳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道无所，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勿劳尔形，勿播尔精。勿狎尔性，息虑营营：乃可长生。”
先生闻论，心花顿开，尘情冰释，再拜稽首曰：“大仙之道，天地之道也。”转拜宛邱。
宛邱曰：“汝名在仙籍，执此操修，不日可到，何必多求。”因命二童送行。
先生再拜辞别。二童送至迎所，相别而归。

第四回
李玄独步遇师
却说先生自华山别归，复居岩穴深林，深会老君之旨，熟思宛邱之语。运道益坚，用功益力。能出阴神，四方清逸，幽人闻风兴起，相与往来，多求为之徒者。
一日先生与其徒论道，忽见祥光绕其户牖。先生观之良久，乃曰：“此气非常，必有异人降临吾室。”乃独自出斋散步。高山绝顶，见一鹰振羽高岗，喟然叹曰：“诗云：绵蛮黄鸟，止于丘隅。知其所止也。此鹰独立于此，诚为知止。即有清间弓矢之徒，惟嗟望耳；缯缴之巧，安能施乎？奈何世人营逐于蜗角之虚名，觅蝇头之微利，自驱陷阱，至死方悔，岂不出此鹰之下乎？吾益有自儆矣。因口占一绝云：知止不求寸，金睛半倦开。振衣千仞岗，何效恋尘埃？”
吟毕，正见祥云缥渺，清气汪洋，见二人跨鹤而来。向前视之，乃老君、宛邱也。先生急忙迎拜。老君笑谓李玄曰：“观子今日之游，固然足以发吾昔日之旨矣。”乃与李玄同至茅斋 。
先生再拜请教。老子曰：“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无为。游心欲淡，浩气欲养，与物自然无私矣。”因与李玄约曰：“吾欲游西域诸国，欲偕汝行游。可于十日后，神驰吾侧，勿相违也。”言讫，即同宛邱驾鹤望空而去。
先生目送，啧啧称善，乃归茅斋。
不觉光阴易过，十日已周。乃呼其徒杨子嘱曰：“吾将出神，赴老君之约于华山，留魄在此。倘游魂七日不返。方可符吾魄化之。若七日未满，当为吾守好此魄，勿使倾坏，以违吾言也。”嘱毕，静坐游神而去。

第五回
徒弟守尸误化
却说其徒受命守尸，加意防护，日夜不敢稍休。
及其六日，忽见家人驰至，促之曰：“母病十分沉重，昏而复醒，专待一见，可急驰归。”
杨子大哭言曰：“母病危急，师魂未返，如我去，尸谁与守？”
家人曰：“人死固无复生之理，况死已六日，其中肺肝必腐，犹望其生，是守胶柱之见也！不亦愚乎？况师以我合，亲以天合，孝与友固不能两全，而亲与师又岂容并大？虽成我之恩，与生我者并重，其中并无缓急之分。纵终事之道，与受命者同，其内不无常变之别。吾以为师六日虽不终期，失信之罪，犹可逭也。倘亲一旦告终，送死不及，终天之恨，其谁逭之，不如便化其尸，速归事母，庶可两全？否则非吾所能及矣！”
杨子闻言，一心犹豫。但事既穷迫，不可得兼，只得听之。乃具豆积薪，置尸其上，陈列祭品共輓章，涕位再拜祭之。挽章曰：
母病不可起，师魂犹未归。
师言将待践，母命安忍违？
舍鱼取熊掌，二者难兼之。
涕泣辞灵魂，华山好自依！
祭毕，燃火取豆抛撒其中。火烈薪多，尸骨须臾化尽。乃望空大哭一场而归，其母已死。

第六回
铁拐李借尸还魂
却说先生神出华山，随老君西游人间诸国，历蓬莱、方丈，遍游三十六洞天。遨游数日之间，多得老君之道，乃欲辞归。老君笑而不答，为之偈而遣之归。偈曰：“辟谷不辟麦，车轻路亦熟。欲得旧形骸，正逢新面目。”
先生辞归之期，正当七日，却来茅斋寻魄，毛发无存。徒亦不见。转身见积薪之处。暖气腾腾，幽烟寂寂，始知尸身被化，深怨弟子背盟。游魂到处无依，日夜凭空号叫。
适值饿莩之尸，倒于山侧，猛想：“老君临别之偈曰：‘欲得旧形骸，正逢新面目。’然此饿莩之尸，即吾面目也。数固如此，何必尤人？魂正无依，何暇择体？”于是乃附饿莩之尸而起。
饿莩者，蓬首垢面，坦腹跛足，倚紫色拐杖而行。世传先生之形跛恶者，盖其附饿莩之体，非其本源旧质也。先生既托尸而起，又能辟谷变化；将手中竹杖以水噀之，成铁。人间多不知其姓名，惟以铁拐李先生呼之。

第七回
赠仙丹起死回生
却说先生知其徒之母已死，乃自思曰：“彼守我之尸而不终者，迫于母也。彼之母死而不克送者，累于我也。我不为之起死回生，彼将终身抱恨矣！”于是手提铁拐，肩背葫芦，迳至杨家。只见杨子哀嚎哽咽，顿足捶胸，抚棺长恨，欲拔剑自刎。
铁拐李进前故问曰：“生死有命，不可强求。人子事亲，生尽孝，死尽忠，棺槨衣衾，卜之宅兆，哀戚送之足矣，何必以死继之？”
杨子言曰：“我因吾师神出华山，令吾守魄，约以游魂七日不返，方可化之，及守至六日，适吾母以疾闻，势不能待，径化师魄而归。及归，而吾母已死。是内不能尽孝于母，外不能尽信于师，母必以我慢命为不孝，师必以我之失信为不忠。不孝不忠，众人耻于当时，君子羞于后事。天地罪人，世间废物，速死犹晚，何敢生焉？”言讫复欲自刎。
先生持之曰：“忠孝在于立心，君心如此则忠；所谓不忠不孝者，实大忠大孝也！吾因出游，得异人传授起死灵丹，必待善人方可援救。今子善人也，试与尔母服之，或能回生未可知也。”
杨子闻言，急忙拜跪求药。先生于葫芦中取出一丸与之，以水调灌母口中。
须臾，气续脸红，长叹一声而起，如素无病者。合家稽首拜谢先生，求其姓名。先生曰：“吾即汝师也。因汝化我尸，我附他形而起。又知汝母已死，恐必相怨于吾，故来相救耳。今闻汝言，吾子之用心不是过也，汝母今日回生，可就终养。”复以一丸遣杨子曰：“服此可以延年，且尚有会日也。”
杨子再欲求问，先生忽化清风而去。杨子望空拜谢，服其丸，事母终老，寻铁拐李旧处。二百年后，铁拐李引之同升。

第八回
铁拐李戏放青牛乱宫
却说铁拐李自救其徒之母，复归老君之所。老君曰：“今番汝却了悟也。”乃设宴相款，极欢而罢。
一日，老君出游，铁拐李与诸仙童戏曰：“青牛在此，与汝各跨一回，游乐如何？”仙童曰：“可！”于是铁拐李向前解其绳锁，将欲跨之，那青牛见其形貌跛恶，吃了一惊，脱其缰勒，如天崩地裂，逃出云霄。
铁拐李同仙童追赶半日不能得。乃两下各相埋怨争论。适老君归，问曰：“何故争嚷？”一童告曰：“铁拐李与二童欲骑青牛。牛见铁拐李惊恐，逃缰而去，四方寻觅不得，是以争论。”老君呼众责曰：“此牛前番飞下凡间，惹下许多灾殃，遣人力追而得，吾故锁之。今汝等间戏放逸，又不知如何作祸人间，罪过非小也！”因杖其二童，谪降铁拐李下凡，将功兑过，方许复归。一而使人寻觅青牛去了。
却说那牛得脱缰锁，如龙归海，似虎还山，跳跃千般，奔腾万状，径投西域而去。忽闻喜乐喧天，笙歌聒耳，回头一顾，乃秦国之处，但见：
缓缓灯火，辉太极之林光；
袅袅香烟，接九天之云雾。
品物极水陆之陈，窈窕尽燕赵之美。
翩翩舞袖，百媚春色。
婉转歌声，雕梁旋绕。
果王家之极乐，人世之大欢。
青牛见此，玩心顿生，乃自言曰：“此处快乐如此，我不在此居住，欲何往之？”于是显化神通，径入官掖。先将秦君摄出，置于二十里外虬松岩下。忽宫中鼎沸，君后传旨，不见秦君。俄尔秦君从空飞下，状貌恰肖，淫乱后宫，无能辨者。
唯君后察其举动言谈，非君体态。次早传旨，宫中有怪，群臣皆至观望。牛精慨然冠服临朝，群臣亦莫之辨。唯后力言其非。群臣正无可奈何，值钦天临奏称，妖星犯主星至急。群臣猜疑，然亦未敢明言现在之君为怪，因出榜寻觅真主。俄尔有樵夫报称二十里外，虬松岩下，有一人君冠君服，号叫群臣救援。群臣闻言，悉奔迎驾。牛精在宫内大怒，竟将后收冷宫。诸嫔见其威勇， 任其淫辱，莫敢言其非者。
且说群臣救驾，见君立在岩上高峭处，不能得下，乃用架及岩，使大力者以绳系筐，盛君于筐中，渐放而下。群臣拜伏请罪。请问其故。君言：“昨夜二更，有一牛头人，越入宫中，负寡人于此。”群臣奏曰：“其人今假君上容貌，现在宫中。君后指斥其怪，且被囚入冷宫矣！”君曰：“似此可差羽林军进宫擒出斩首。”一声旨下，羽林军士喊声震天，旌旗耀日，望后宫进发。秦君、群臣督其阵后。方入宫门，忽宫中大喝一声，那妖放出一把火来，烧得羽林军士七东八西，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群臣急退，秦君退入太庙。君曰：“吾观此妖，法术无边，不可以人力敌也。众卿有何高见迟妖，速奏寡人知。”言犹未了，一臣出班奏闩：“离此十里有一玄女神庙，其神最灵，四境之内，凡有灾殃，求之必应。况君上为社稷之主，宫殿根本之区，怪物放恣如此，神女岂容之哉！愿君上竭诚斋戒致祷，玄女娘娘必能显迹驱除也。”

第九回
秦君请祷九天玄女
却说秦君闻奏，竟如其言，沐浴斋宿，传檄亲祷于玄女庙中，檄曰：
孤膺天命，抚有大秦。万几朝夕乾乾，民瘼晨昏切切。深幸民安如堵，灾祸不生；不意变起萧墙，患生宫掖。今有牛头妖怪，潜入深宫，逞异类之雄威，把孤躬于岩穴；起豺狼之毒性，囚孤后于冷宫。淫辱妃娥，污秽宫闱。八方怀怒，七庙含羞。曾敕羽林问罪，反遭屠戮之凶。故宜司马报仇，又乏制御之策。虔心请祷，祈显神灵。倘歼妖物于宫闱，愿敕庙貌于不朽。檄文传至，神明鉴之！
秦君既祷庙中，将檄文烧化，自回太庙，与群臣商议破妖之策去了。
却说九天玄女览过檄文，登云一看，乃知青牛作祸，因自言曰：“老君何故疏虞，致令此怪作祸？本待诛戳，但于老君面上不便。”于是一面差人将简书奉知老君，一面托梦于秦君曰：“可于明日点兵攻击，我自有制妖之法。”大喝一声苏醒。秦君惊醒，乃是南柯一梦。即起呼群臣曰：“适来梦一女子，教寡人点兵攻击，彼自有制妖之法，此梦果可信乎？”群臣曰：“此必玄女指示，可依具言行之，必有应验。”
秦君次早传令，点兵五万，围走后宫。那妖正在宫中作法，闻兵四面围壅，即喷一口法水，化成火轮、火箭。
正待要烧秦兵，忽一女手执净水瓶，从空撒下，其火尽灭。青牛向上一望，只见九天玄女在上，急欲变去，被九天玄女将剑一指，现出真形，不能得脱。
且说老君在堂上查青牛之事，忽报玄女使至。唤人，使者呈上云笺。老君开读，略曰：
道祖静居法界，青牛肆毒秦地。其久之不返何故？
读罢叹曰：“不意此畜扰害如此！”谓使者曰：“为我拜上玄女，匆匆不及回书，即遣人收拾矣。”遂命徐甲曰：“可执符带锁，速往秦国收取此畜而回。”徐甲领命而往秦国。正值青牛与玄女相战，乃向前大喝一声，投符牛背，锁缚牵出宫门，投东而去。宫中悉平。秦君回宫整饬，宫中迎出其后。敕封玄女，大其庙宇，摆其夜宴。余论不题。

第十回
铁拐李屡试费长房
却说铁拐李因放走青牛，老君斥其下界立功赎罪，乃化身为一老翁，隐其名姓，背一葫芦，施药于汝南市中，病者求之，无不立验。常悬一壶于市头，及罢市，即跳入壶中，市人莫能见。
有费长房者，官为市长，一日在楼上静坐，忽看而异焉，因往再拜奉酒。老翁曰：“子明日更来。”
费长房是日果往，老翁乃与俱入壶中。但见正堂厅上，旨洒佳肴，盈衍其中。共饮毕而出，嘱不可与人言。后乃就费长房楼上曰：“我仙人也，以过见责。今事毕当去，子能相随乎？楼下有好酒，与卿为别。”
费长房使人取之，不能胜举，令十人扛之，又不能举。老翁笑而下楼，以一指提上。视其器中，只有一升许，而二人饮之终日不尽。费长房心欲求道，乃以家人不忍相离为忧。老翁知其意，乃折一竹，度长短如费长房，使悬之舍后。家人见之乃费长房也，以为缢死。大小哀哭，遂殡殓之。费长房立其旁，而众莫能见。
于是遂随老翁入深山，践荆棘，于群虎之中，使之独处。费长房不惧。
又留费长房于室，室以朽索悬万斤之石于其上，众鼠竞来啮索欲断，费长房亦不移。老翁遂曰：“子可教也。”
复使食粪，粪中有三虫，臭味特甚，费长房心恶之，老翁曰：“子欲得道，恨于此不能，奈何！”
费长房欲归，老翁与一杖曰：“骑此任所之，顷刻至矣，至当以竹投草陂中。”又为作一符曰：“以此能驱使鬼神。”
费长房乘杖，须臾来归，自谓去家甫经甸日，而已十余年。即以杖投葛陂，倾视则龙也。家人谓其死久，惊讶不信。费长房曰：“在日所葬竹杖耳。”家人发塚，则竹杖犹存焉。
自后遂能医疗百病，鞭笞百鬼，驱使社公。或独坐忿怒，人问其故，曰：“吾责鬼魅之犯法者也。”又尝食客，而使使至宋市鱼，须臾还，乃饮。或一日之间，人见其在千里外者数处。桓景尝学于费长房。一日谓桓景曰：“九月九日，汝家有大灾，可作一囊，盛茱萸系之臂上，登高山饮菊花酒，祸可消。”桓景如其言，举家登山，至夕方还，见牛羊鸡犬皆暴死焉。
一日，费长房自失其符，竟为众鬼所杀。
却说铁拐李自谪降后，立功满足，复归老君之所谢罪。后来得为上仙，乃乘云琼岛，跨鹤瑶天。每降凡间，则入贫子队中。南中一家，设大功果，老仙至。有谯楼执持牌二童子，忽对语曰：“明日设功果之家，那烂脚贫子，乃铁拐李老仙也。当往见之。”一童曰：“诺。”适一守更之夫得知，大异其事。
次日往设功果之家观之，果有烂脚贫子，在灶边向火。更夫即拜之求度。贫子曰：“何以知之？”更夫曰：“昨见谯楼二童对言，故知大仙来此。”贫子曰：“但从我来，即度你。”那贫子却从灶中走去。
更夫惧火烧身，竟不敢从。后归至途中，复遇贫子在前，两追至求度。贫子曰：“汝今且归，为我钉起谯楼二童，却来桥上会我，那时我自有船来接你，汝可跳于船上，便是度汝之处，勿得恐惧也。”更夫归至谯楼上，果将二童钉起。夜来其童哀叫，痛苦万端，深怨更夫。
次早更夫径往桥上候贫子船只。自辰至午不见贫子，只有一叶小舟流至，更夫不敢上。忽贫子亦至，曰：“何不上船？”更夫曰：“叶舟安能载重？”铁拐曰：“汝凡念太重，不可度矣！”乃自跳入舟中，冲风逐浪，驾入云中。有汉钟离、蓝采和、何仙姑等众仙，乃从上流指点，援引而去。

第十一回
钟离权统兵伐羌
汉钟离本名权，燕台人。后改名钟离觉，字寂道，号和合子，又号王阳子、云房先生。父为列侯，官云中太守。
真人诞生之时，异光数丈，状若烈火，侍卫皆惊。真人顶圆额广，耳厚眉长，目深鼻赤，口方颊大，唇脸如丹，乳达臂长，如三岁儿，昼夜不声不哭不食。第七日，跃然而言曰：“身逐紫府，名书玉京。”
及壮，仕汉为大将。边报纷纷，言西羌率众五万侵犯边疆，摽掠妇女，掳劫民财，势如山崩潮涌。守军抵敌不住，望风而走。乞提大兵退虏，倘若迟缓，边疆莫保，实为紧急。报闻朝廷，京畿震动。汉天子乃宣群臣议事，敕令大将钟离权统兵十万，即日起行。朝内群臣送至郊外饯别，并作诗以壮之。诗云：
大将出皇都，腰悬金仆姑。
笑谈空丑虏，声誉勒丹青。
钟离权自别朝臣，点齐车仗粮草兵甲，一一齐备，乃传令三军曰：“自古中华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事中华。未闻夷狄逞强，侵侮中国者也。大汉开基以来，四海永清，蛮夷效顺。今者西羌小丑，侵犯边疆，九庙震惊，社稷摇动，正是臣子竭忠之日，军士用力之秋。汉天子以大将嘱我，统尔三军，尔三军之士，宜各有勇知，方不负上意。今与尔约，遇敌则鼓勇前进，勿得退缩逡巡。在路则恪守节制，勿得侵掠禾稼，掠取民财，淫乱妇女，凡在此类，有一犯 者，斩首示众。其奋勇克敌者，奏功之日，重赏重用，绝不虚示。自钩之后，各宜遵守，毋取罪焉。”
令毕，三军肃然。乃遣先锋前行，兵分三队，自将中军，督前后二队，一齐进发。果是旌旗蔽日，金鼓喧天，堂堂大国，威风凛凛，气象当时。有诗为证：
将军西伐阵云高，气壮虹霓耀锦袍。
风动角弓鸣塞外，功成丹诏出重霄。

第十二回
钟离权大战粘不聿
三军倍道而行，早到奇水之上，与西羌之兵相对下营。
次早，两军各列成阵，只听一声鼓响，金鼓齐鸣。
汉军阵上，旌旗开处，拥出一员大将，眉如双剑，面若涂朱，红袍金甲，横枪立马于阵前。
羌兵阵上拥出一员大将，金盔银甲，执定大刀，立马阵前。二将果是英雄，有诗为证：
二将交兵日，英雄不可论。
气奔天地裂，威震鬼神惊。
金鼓撼山岳，旌旗乱白云。
安危凭一击，千古难说分。
汉将钟离权大声喝羌将曰：“中国抚柔四夷，犹之赤子，不廷者置之度外，奉贡者厚往薄来。四海倾心，遐迩仰德。蕞尔西羌，不思倾心归顺，以沾皇仁。却乃屡怀反意，扰我边疆，岂谓大国少问罪之师乎？如速归降纳贡，不失封职，倘其执迷不悟，齑粉目前！”
羌将粘不聿答曰：“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高才捷足者，皆可得之。汝汉可得之他人，我亦可得之于汉，乘除有数，无足怪者，且天地生人，犹如一体，故无内外之分，亦无华夷之别。我昔纳贡，自不兴师；今已兴师，必无降理。请决雌雌，以分胜败。”
钟离权闻言大怒，提枪直取粘不聿，粘不聿举刀来迎。两马交攻，约斗八十余合，不分胜败。
粘不聿思胜不得钟离权，卖个破绽，回马便走。钟离权策马赶去，心中亦自提防。粘不聿挽弓搭箭，扭身一箭射来。钟离权急躲，箭从耳边过去。
钟离权回马便走，粘不聿赶来，钟离权却暗取飞刀望后一掷，粘不聿眼快，把刀急架，仅伤面上，一痕如线。
粘不聿吃了一惊，回马便走。钟离权不追。两下混战一场，各自鸣金，撤回大寨。

第十三回
钟离权大胜羌阵
却说钟离权回到寨中，点校军士，多有带伤，皆令行军医者医治。自思：“羌将英勇，明日决战，力敌难以取胜，必须用计胜之。”
乃连夜急遣轻骑二万，分四面埋伏，但听一通鼓响，四面齐起，以擒羌将。又令三军网鼓造饭，五鼓排阵，平明交锋。又令一军但看羌兵败走，只掠其辎重，据其营寨。分付已定。各军各自去了。
却说羌将回帐，检点军士，多有折伤。自思：“汉将武艺高强，不若明日与之斗排阵法，便就阵中擒之，则汉人不敢正视，郡县可破竹而下。”
乃传令军士，三更造饭，四鼓饱食，五鼓出兵，自骑骏马，横定大刀 ，执绛旗一面，往来指引。
布一阵于奇水之西，以待汉兵攻打，那阵布得整整齐齐，重门叠户，按天地自然之秘，藏鬼神不测之机，果是高妙。
及至黎明，汉至陈兵望见羌将之阵，布得坚如城郭，门户周全。
钟离权大惊：“吾谓粘不聿一勇夫耳，不意深识兵机，善晓阵法，如之奈何？”乃急上将台观望一遍。良久曰：“原来乃八卦阵也。彼设此阵，欲我攻击，倘不得破，彼就阵中擒我耳。既如此，可将计就计。”乃呼牙将冯己上台问曰：“汝识此阵乎？”冯己言：“不知。”
钟离权指点告曰：“此八卦阵耳。其阵内按八门，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也。唯从生、开二门进者则吉，其余皆凶。汝可熟认其门，带精骑二千，从东南青旗角上杀入，绕东北黑旗而出；复从东北杀入，绕过东南，其阵自乱。我以大军随后攻之，克敌必矣。汝可熟记细心，勿使差迟，以误大事。”
冯己领命，细观熟察，下台带领精骑二千，径从东南角青旗处奋勇杀入，绕出东北，阵中且莫敢当。
复从东北杀入，冲过东南，阵中把立不住，一时皆乱。
冯己见阵势已乱，大叫士卒：“钟离将军算计已定，大丈夫立功正在于此！”
士卒大喊冲入，敌军中大乱，钟离权见彼阵中旗幡散乱，麾兵大进，一通鼓响，四面伏兵齐起，围裹将来，杀得羌兵尸横遍野，血流成川。
粘不聿弃寨逃走，汉兵追赶二十里而返，获其阵中粮饷兵甲无数，收兵奏凯回营，大劳三军不题。

第十四回
羌兵夜袭汉营
却说钟离权原是上界仙人，因掌书有过，谪下界中。
至此复当破阵征战之时，正当铁拐李从空而过。一见杀气腾腾，伫空一望，乃钟离权与羌将大战，铁拐曰：“钟离权已当遇道超凡，何乃执迷不悟在此？且羌人固不可灭，收功自有其人。设使钟离权收其全功，必自封侯加爵，彼时沉溺太深，有误大道。不若使之战败逃回，出迷路而超仙界，岂不美哉！”于是化作老翁，径投羌营而去。
却说羌将大败之后，收兵计数，十万已去其九。正思报复，无计可施，乃愁愁闷闷，坐帐沉思。忽小军报道：“营前有一老翁来见。”
粘不聿自思此老翁并无故交，老翁来见，必有说也。命引入。
老翁入帐，见粘不聿揖而不拜。粘不聿问曰：“汝来何事？”老翁曰：“特来贺将军耳。”粘不聿曰：“吾败将丧兵，羞惭无地，何可贺之？”老翁曰：“将军差矣，胜负兵家之常，若即再战，未可量也。奈何一挫而遂丧其锐乎？吾以为汉兵得胜，其志必骄，今夜劫营，定获全胜。况汉军将星隐隐不明，难星侵之至急，今夜彼营必有大灾，其兵必乱。此时将军四面突入，彼皆以为从天而下也。岂有不胜之理哉！”言讫，即辞而去。
粘不聿闻言大喜，便下令一更造饭，二更劫营。有末将必忽进曰：“汉将多谋，老翁之言恐有诈也。何深信之？”粘不聿曰：“汝言虽是，但老翁之言深合兵法，且吾亦已怀此意矣。汝但鼓勇听令，再勿深疑。”
随即点精兵四万，分为四队饱食而进。每路兵分作两队，以防前后救援。
一更之后，人衔枚，马摘铃，悄悄往汉营四面埋伏而去。但看火箭四面皆起，其营中之失与否皆勿论也。
却说钟离权得胜回营，大劳三军，论功行赏，将近三更方罢，牙将冯己进曰：“敌军虽败，士卒尚多，今夜可防劫寨之患。”钟离权曰：“汝言正合兵法，吾自备之，汝在外更宜谨慎。”冯己领诺而出。
时至三更，忽后营火起，乃铁拐李所为也。值大风骤发，火逞风威，风加火势，连烧大营。军士急救不能得灭。
正值惊慌，羌兵望见火起，放起火箭，四面伏兵一齐鼓噪突入。汉军马不及鞍，人不及甲，望风奔走，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钟离权提枪直出，正遇粘不聿，战十合余，见军士乱逃，又不知敌兵多少，只得落荒而走。
行不到数十步，又被羌兵拦住，后面粘不聿又到。
正在危急，却得冯己挺身杀入救出，未及脱身，坐下马却被箭射死。冯己夺羌兵一马与骑，走上山坡，回头一望，只见：
营寨皆焚，黑夜如同白昼；
全军尽散，左右只得千人。
大叫一声，坠于马下，冯己急忙扶起，背后追兵又至，冯己曰：“将军急行，吾自断后！”钟离权乃放马望山谷而去，羌兵亦不追赶。余话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