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尔道夫城漆黑的地壳深处，比任何人类地窖都深的地方，川奎罗正在房间里为碎骨者投食——这是第十三只背负这个名字的野兽。对于蠢笨的鼠巨魔来说，明白食物（与惩罚）来且仅来自于主人是异常重要的，这是赢得它们温顺侍奉与野蛮忠诚的唯一途径，也只有这样野兽才会真正属于他。老耗子费力地从篮子里拉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肥胖人腿，将之抛给了盘据在角落里的碎骨者——肉块立刻被狼吞虎咽的吃掉了。这些都是仆人们趁月黑风高之际从城里拾回来的，川奎罗才不管他们具体是怎么搞到的。
这一代的碎骨者尤为令人印象深刻，因为它从厚厚的脚爪一直到长有畸形犄角的头颅都是乳白色的，眼球与所有患白化症的动物一样呈现粉红色。就是因为颜色，川奎罗才从腐坏氏族为他提供的那一窝幼崽中亲手挑选了它，与灰先知的白毛与犄角相得益彰。

川奎罗从正在嗦取骨髓的碎骨者身上移开了目光，他的无尾仆人伊萨费特.砍尾赔笑着拉开了人类玩意儿的门帘，领来了一只穿着夜奔鼠黑色外套与面具的削瘦鼠人。影牙，这位川奎罗斥巨资从艾辛氏族雇来，据称是颇有建树的刺客一看见灰先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尖沾到了川奎罗脚前的灰尘老鬼，尾巴温顺地平放在地，但在听到碎骨者不耐烦的嚼碎股骨时明显哆嗦了一下。
“哦，我回来了，地底世界的圣者！”刺客低声说道。
“是....是的，”灰先知不耐烦地打断道，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说....说！你抓到那两个白痴了？他们终究栽在我手里了?”
影牙犹豫了一下：“我....我请求您的宽恕，强大的灰先知！绑架没能按照预期进行。”

川奎罗瘦骨嶙峋的前爪猛得一下拍在了书桌上，差点打翻墨水瓶。碎骨者在阴影中不安地低吼着。“但你向我承诺过得手！你告诉我，你已经考虑到了每一种意外！”
“我以为我考虑到了，大人。”刺客说道。
“哦?你以为?那你以为错了！不是吗？发生了什么?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快....快！”川奎罗不耐烦地甩着尾巴。
“是....是的，强大的灰先知，我这就开始！”刺客说道，鼻子在紧张地瞥了一眼鼠巨魔时又蹭到地板上的老灰。
“红头格开了茂.申的昏睡飞镖——他已经因为无能而受到了合适的惩罚，我向您保证。接着，就像我预料的那样，黄毛与红头飞快....快地跑出了喝酒的地方。然后径直走进了由我精心布置的第二个陷阱，胜利几乎唾手可得.....”
“几乎？！”川奎罗冷笑着重复道。

刺客被灰先知灾祸性的鄙夷吓得尾巴乱甩。“这不是我的错，最最最仁慈的灰先知！”他吱吱申辩道，“如果我能雇佣勇敢，自信的阴沟奔行鼠，而不是体弱多病的人类奴隶，这两个家伙现在就会在您尊贵的前爪间！但斯卡文鼠人可能会在地上巢穴的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类玩意儿目击到，因此人类奴隶必须凑合！”
“但他们并不凑合！”川奎罗咆哮道。
“是不凑合....最最最尊贵的灰先知，”影牙支吾道，咽了口口水，“他们失败了，矮子与人类玩意将他们打得非死即残，然后逃走了。”
“逃走了....”川奎罗重复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川奎罗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尖锐，愤怒的吱吱声。碎骨者感觉到了主人的苦恼，不悦地低下头，“你不知道?！你，掮客夸口说可以在一只乌鸦飞过沼泽七天后嗅出它的踪迹，不知道？！”

“仁慈....仁慈啊，最最最尊贵的阁下！”影牙啜泣道，“我....在人类奴隶们死后执行了战略性机动！当我再次回到喝酒的地方时，他们已经消失了！”
“'战略性机动'，”川奎罗冷冰冰地讥讽道，“小滑头，你见势不妙就溜之大吉了?”
“不不不不不不，绝对不是这样的啊啊啊啊大人，”影牙坚持道，“我只是战略性地机动到了一处有利的大后方阵地。”
川奎罗疲惫地合上了眼睛，这样就不用看到那个五体投地的刺客与他可怜巴巴的借口。他恨不得用一道绿色的次元闪电将这个一文不值的废物炸飞，或饶有兴致地观摩碎骨者嘎嘣嘎嘣地咀嚼他的脑瓜。但一想到自己花了多少次元石硬币才敲定这笔交易灰先知却又不得不强压怒火，他会让这笔钱花得物有所值，然后再拿这个蠢材去喂碎骨者，是的是的，非常机智。
“烦请大人听小的一言，”影牙试探道。

川奎罗呻吟了一声，无奈地睁开了眼睛：“哦，是的！请讲，大聪明！讲....讲！让我沐浴在你的智慧中！”
在面具后面，刺客的红眼晴困惑地眨巴着，对讽刺这一修辞手法显然很陌生：“呃....如果您允许我杀死或致残他们，而非活捉的话，即使最卑微的人类奴隶应该也能得手.....”
“不....不！”川奎罗抓狂道，碎骨者也附和着咆哮了起来，影牙与伊萨费特吓得把尾巴卷到了身上，“不！只有我才能夺走他们的性命！只有我才能因为他们带给我的痛苦与耻辱而狠狠折磨他们！这份快乐独属于我！你听懂了吗?！”
老耗子在满桌子的文件中抖抖索索地翻找，直到捡起了一个塞住的小瓶。他拧开盖子，将瓶口凑到他因为上了年纪而腐烂的鼻窦下面，深深吸了一口。在绿色的次元石碎屑流遍全身时，川奎罗像沙暴中的棕榈叶一样抖个不停。当幽绿色的巫火开始在灰先知的眼底燃烧时，影牙与伊萨费特又不约而同地退了一大步。

“他们会死相难看，”川奎罗最后总结道，“是....是的，但只有我点头，并且他们花了很久很久乞求一个痛快的死法之后！”他那还在发光的眼晴猛的移回了刺客身上：“去！现在就去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遵命，尊贵的灰先知，”影牙明显松了口气，又用鼻尖揩了揩地板，“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主人，”伊萨费特插嘴道，不安地摩擦着后爪，“人类玩意儿探子回报说，红头与黄毛已经出城了，还把所有的家当都带走了，可能又去冒险了。”
“走了？！”川奎罗难以置信的重复道，扭头看着仆人，“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伊萨费特答道，“来汇报时刚好碰到了影牙大师。”
“那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川奎罗尖叫道，“他们可能又会消失个二十年！”

影牙忙不迭地答道：“我会将奔行鼠送到地上巢穴的每个角落！”
伊萨费特补充说：“我再去叫人类玩意儿探子多打听打听。”
“停！”川奎罗举起了一只泛黄的前爪，“我有个想法！”次元石粉末让灰先知头脑清晰，心明眼亮，鬼点子一个接一个：“你说黄毛今天早上去拜访过他的繁育公鼠？”
“是....是的！大人，”影牙答道，“我就是打那时起盯上他的。”
“那你马上滚回去，”川奎罗笑道，发黄的门牙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去拷打拷打那只繁育公鼠，看看他是否知道小耗子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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