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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猫与鼠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6-11 18:51回复
    从瑞克领驶向玛丽恩堡的航程共计十二天——至少领航员是这么介绍的。但截止第二天傍晚时,菲利克斯却感觉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年,并且似乎永远看不到头。
    高崔克向来就不是位宜人的旅伴,如今则变成了某种增生出来的畸变木瘤,从早到晚的坐在昏暗的船舱内,呆呆的瞪着空无一物的墙壁,除了找吃的与啤酒外几乎足不出户。缺少了屠夫的陪伴,诗人发现自己几乎无事可做,只能在甲板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并尝试躲开帕伦伯格小姐过分热情的搭讪。事实证明,这并非一个简单的活儿。
    她似乎无外不在:在他想上楼时正好从楼梯上走下来;在他走出船舱时也正好从她的舱室里出来;在他想去活动活动筋骨时出现在甲板上;在他有心情喝一杯时正好在酒吧里饮茶。每次,在克劳迪娅背后的某个地方,马克斯总会像某种盘旋的灰色夜鸮一样凶巴巴的瞪着菲利克斯,好像是他在故意促成这些“偶遇”一样。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06-11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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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遇到这种搭讪时,菲利克斯总是尽可能迅速而礼貌地告辞。对此,克劳迪娅也从不灰心丧气,只是礼貌地寒喧几句随后便走开了。但女先知畅快的笑容与眉飞色舞的眼神无不暗示,就像一只等在老鼠洞口的家猫一样,她确信自己的耐心终究会战胜诗人的沉默。
      在第三天傍晚,当菲利克斯看到克劳迪娅在前甲板上全神贯注地看书,并因此飞也似的逃到后甲板时,马克斯终于来找他了。诗人靠在船尾栏干上,看着从两侧划过的树木与田野,巫师走过来加入了他。马克斯将他长长的陶土烟枪装满烟草,用手指尖所迸发出来的火星点燃了它,然后吐出了一缕长长的青烟。
      “你最好留心一下自己乱转的眼睛,菲利克斯。”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菲利克斯感到怒气正在激增,这个指控是荒唐可笑的,即使不是,马克斯又凭什么对他管手管脚的?
      “我无意让我的眼睛乱转,”他尖锐地回击道,“就这一点而言,我解剖学结构的其他任何部分也没有。”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6-11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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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马克斯说道,然后叹了口气,“我欠你一个道歉,菲利克斯.....克劳迪娅是位聪明的姑娘,但没见过什么世面。她11岁那年就加入了天空学院,在那以后除了天文台的回廊与学院生活以外什么都没经历过。最近,据她的导师们说,克劳迪娅变得越来越叛逆了.....”
        “这并不奇怪,不是吗?”菲利克斯说道,“一位精力充沛,生性好奇的女孩,被迫在一所满是——她怎么说来着儿?——‘足不出户的老书虫’的修道院里走向成熟,无怪乎她想趁年轻时体验一下别的生活方式。”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06-11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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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如此,”马克斯看上去很悲伤,“我在她这个岁数的时候也很想出去看看这个大千世界——这你再清楚不过了。但无论怎么说,我被天空学校指定要在旅程期间看护她,以避免纠纷与尴尬。而学院之间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有时哪怕一些无心之过也会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他抬起头来看着菲利克斯,脸上带着一丝沮丧的微笑,“那么....就当帮你的老旅伴一个忙了,好吗.....?”他让这个问题悬而未决。
          菲利克斯重重地叹了口气,顺着蜿蜒流淌的瑞克河向东看去,仿佛他能一直看到回努恩的路。
          “相信我,马克斯,如今我对她,或者其他任何女人都全无兴趣,我的心被锁在了一个小铁盒里,而我自己也说不上来钥匙在哪儿。”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06-11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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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斯扬起了眉毛:“这想必是一种异常深沉的忧伤,以至于让你选择了如此隐晦的暗喻。”说罢他点了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不管怎么说,我都感谢你的理解与克制。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我会尽量让她有事可做。但倘若她设法摆脱了我的监督,也请记住你说过的话。”
            马克斯用烟斗轻敲栏杆,将焦黑的烟叶倒进河中,然后转身离开了。菲利克斯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马克斯,”
            巫师回头看着诗人:“唔?”
            “我见过乌丽卡了。”
            马克斯看着他,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了,又靠回了栏杆上。
            “她还活着?”
            “如果你称那种状态为‘活着’的话.....”
            “她....一切都好吗?”
            “和我所能想象的一样好吧....她还在加布里埃拉的庇护之下。现在是她的保镖,在努恩城。”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06-11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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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斯心不在焉地玩弄着烟斗,眼神游离:“我有时候也想过去找她,但从来没能鼓起勇气。”
              “我有时候希望自己从没找到过她。”菲利克斯说道,语气中带着出乎意料的苦涩。
              “这样吗,”马克斯转头看着他,“她变了有这么多?”
              “比我所能想象的还要多,”菲利克斯说道,他感到喉头似乎有个肿块,于是挣扎着将它咽了下去,“多的多。”
              “哦,”马克斯说道,“我明白了。”
              他抿起了嘴唇,视线越过了船尾的栏杆,凝视着湍急的水流。“如此是来,我想必还是不要去找她了。”
              说着他就走开了,几步之后又折了回来,对诗人说道:“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菲利克斯耸了耸肩:“我不太确定这是否是善意之举。”
              “可能吧,”马克斯说道,“但依然很感谢你告诉我,日安,菲利克斯。”说罢他便转身走向了主甲板。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06-11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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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劳迪娅终究在第五天下午逮住了他。
                吉尔福特号的酒吧间除了小吃之外不提供餐点,相反,它与沿途的客栈达成了某种协议,为乘客提供食物与饮料。
                即便如此,吉尔福特号一天也只会停靠两次,一次早上一次下午。这意味着那些不太扛饿的旅客需要在每次下船时多买点吃的。这天下午,当客轮停靠在了小镇施莱德海姆时,饥肠辘辘的乘客们就急不可耐的下船了——除了菲利克斯之外。
                诗人感觉自己更需要独处而不是饭食,并且正好看见马克斯撵着克劳迪娅下了步桥,于是决定留在船上。菲利克斯提了一品脱啤酒与《我与高崔克的旅行:第一卷》,在空荡荡的酒吧间里安顿了下来。这是奥托趁他不在时以诗人的名义出版的,菲利克斯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读,担心会发现自己的日记笨拙且粗糙,被编纂的很烂,或最糟糕的,那个年轻的自己所写的散文根本经不起时间的推敲。但现在他再也忍不住了,打开了皮质的镀金封面,开始阅读。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4-06-11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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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言就是个巨大的灾难,出版日期被标记在2505年,这怎么可能呢?当时他还没有把第一本日记邮寄给奥托,一定有人把他日记上第一页的日期作为出版日期标注了。等等,这样也不对,第一次冒险应该在这个日期的好几年之前啊?真是令人费解。出于好奇,他又把剩下的几卷都拿出来检查了一下。每一本书的出版日期都是一样的!无论是谁编排了这些书,都一定懒惰到了极点,因为每一册书的序言都一模一样。菲利克斯摇了摇头,然后无奈的耸了耸肩,毕竟对于奥托这样的守财奴,他还有什么好期望的呢?他就是不可能去找那些一流的印刷商,不是吗?
                  仅仅在阅读第一章时,尘封的字句就唤醒了诗人对二十年前那个魔巫之夜的恐怖回忆。但正当他出神时,一个阴影落在了书页上。菲利克斯抬起了头:克劳迪娅正在朝他微笑,诗人惊讶的跳了起来。
                  “耶格先生。”女先知说道,微笑着向局促不安的诗人行了一个曲膝礼。
                  菲利克斯赶紧站起来然后回礼了:“帕伦伯格小姐!在这儿见到您真是意外。我还以为您也去吃饭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06-11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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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对天空学院来说,没有什么是出乎意料的,耶格先生。”她说道,将一把凳子拖到了他身边,“我能坐下来吗?”
                    “当然,当然!”菲利克斯答道,诅咒着自己没有勇气把她赶走。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克劳迪娅招呼男招待来为他们沏茶。事实上,他在内心深处期望着自己能屈服于她的魅力,这不仅是为了惹恼马克斯,也因为这或许能带来一些缓解内心痛苦的方法。他最后一次看着乌丽卡只身突入努恩城错综复杂的恐怖鼠人隧道已是两月有余,但诗人却没有哪怕一天——哪怕一个小时——不去回忆那一刻,或脱身于那吞噬一切的可怕内疚感。
                    有一部分的他希望这种情况永远不会改变,痛苦是她为诗人留下的全部,这使它变得弥足珍稀。然而,他的另一部分却渴望着摆脱它,在充满爱意——或者说欲望——的臂弯中寻求慰藉。乌丽卡是怎么说的?我们必须在同类中寻找幸福,这似乎是遥不可及的。
                    克劳迪娅非常美丽,这毋庸置疑,她也很迷人,有着一双求知的眼睛与闪亮的蜂蜜色的长发。尽管他非常努力的不去这样做,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发现自己正在将她与乌丽卡作比较,并最终发现女先知方方面面都不如她。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06-11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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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蓝眼睛明亮而美丽,却不像乌丽卡那样充满活力——即使作为亡灵也是如此;她的笑容风情万种,却不似乌丽卡那般直率了当;她的曲线很迷人,即使在那件宽大的天空学院先知长袍下亦是如此,但在菲利克斯看来却终究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和乌丽卡常年军旅生涯所锻炼出的简洁优雅不可同日而语;她的鼻子.....够了!无论克劳迪娅多么美丽,多么迷人,他都不想从她那儿寻求安慰,这个女人只能是乌丽卡,尽管他知道这不可能,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一心一意地这样想。
                      “您在读什么,耶格先生?”克劳迪娅说道,凑过来看了看书的封皮。
                      菲利克斯脸红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被人抓到正在阅读自己的回忆录更令人尴尬了。“呃....我的兄长....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发表了我的日记,我.....正在检查以确保他没有进行过多的粉饰。”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06-11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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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读了读标题,《我与高崔克的旅行》:“您与格瑞克森先生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你们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菲利克斯无声地呻吟着,这个故事漫长且曲折,而他现在并不是特别想讲,于是便把书往前推了推:“您愿意赏光一下?”
                        克劳迪娅笑道:“我还是更愿意听那位从中生还的英勇冒险家亲口述说。”
                        菲利克斯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您坚持的话....”
                        于是他讲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窗户税暴动,以及高崔克如何将他从瑞克禁卫的配剑与铁蹄下救了出来——尽管省略了有多少瑞克禁卫在这场拯救期间一命呜呼——他与高崔克是如何趁乱躲进了一家地下酒馆,喝得烂醉如泥,并最终发誓要追随高崔克,将他的光荣战死编撰为一段脍炙人口的史诗的。
                        当他最终说完时,克劳迪娅疑惑的盯着他。
                        “那您追随屠夫有多久了?”
                        “二十多个年头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06-11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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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在酒后所立下的誓言来说,这似乎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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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能坚持下去真是个奇迹。”
                          “誓言终究还是誓言,无论是多久前所立下的,对高崔克与他的族人们来说尤是如此。”
                          “但您自己的人生呢?”克劳迪娅的情绪突然有点失控:“你没有自己的安排吗?没有自己的梦想吗?又怎能放弃自己的人生去追随另一个人?”
                          菲利克斯皱起了眉头,他甚少直接了当地面对这件事。
                          “我当年确实有计划,比如成为一名诗人,或是剧作家。我相信我会在阿尔道夫的客栈与剧院中了此余生。但正如我所说的,誓言就是誓言。”
                          “但你喝醉了!”
                          “这仍然是一个誓言。”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4-06-11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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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甩了甩脑袋,似乎真的很沮丧:“这肯定远远不是因为一个誓言!如果您去找格瑞克森先生,并要求解除您的义务,我相信他会理解的!我不敢相信有人会要求别人遵守一个因为他太年轻亦或是太醉而无法意识到后果的誓言——并将一段自由的人生所能带来的奇迹与可能性拱手相让。您难道不后悔吗?您难道从来都不想离开吗?”
                            菲利克斯不确定高崔克是否会愿意解除他的誓言。就像所有矮人一样,屠夫只要涉及到誓言就顽固的离谱,但她是对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一个誓言。
                            “我真的很后悔,”他最后坦白道,“我确实想过离开,不止一次。我甚至同意抛弃过他一次。”诗人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就不寒而栗。“虽然我最终没有这样做。”
                            “从另一方面来说,追随屠夫冒险的这些年让我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这是那个留在阿尔道夫剧院的我所难以想象的。这种生活固然危险,我几乎丧命的次数也可谓炳竹难书,但我不认为自己会用它们去换取一段更为安定的人生,现在不会了。我想可能我已经沉湎于这种危险的生活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06-11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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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我至少嫉妒你的这一点,”克劳迪娅说道,“但是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不能大声说‘我想走这条路!’,或者‘我想试试这个!’,又或者‘我想和这个人说话!’,仅仅因为在年轻时你曾发誓要服务于某些人....这种感觉....简直难以忍受!”
                              菲利克斯眨了眨眼睛,她是在说他,还是在说她自己?
                              “这确实很艰难,”他最后委婉的承认道,“立下某个有朝一日会让自己后悔的誓言,但一位有荣誉的男人.....或者女人,在这种情况下.....”
                              “帕伦伯格小姐。”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个人一起回头。
                              马克西米利安.施莱伯站在酒吧间的门口,眼神冰冷。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4-06-11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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