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战线』【锋吧】谢霆锋： 我想要不后悔的人生

“你确定吗？”
“你确定艺人有这么高的配合度吗？”
“你确定你能架着器材在水下拍吗？”
“你确定你能在水下11米拍出这样的效果吗？”
……
“你确定吗”是我们在拍摄前问得最多的话，参与拍摄的每个人，即便拥有潜水执照，即便紧扣水下拍摄方案准备万全，直到谢霆锋本人跃入水中的那刻之前，都不确定。
但谢霆锋确定。他要真，要敢，要实拍。他相信虽然技术日新月异，总有一些真实是取代不了的。

采访间在潜水馆几平米的小会议室，也是谢霆锋的临时妆发间。他不用化妆，上镜前只做下发型就好。
门打开时，他正在演示如何过招。接着温和一笑，“你好，请坐！”非常有礼节。问起刚才的演示，他是在跟工作人员说些拳脚的腰马问题。
腰马问题是什么？他带点笑，耐心地展开，“腰马简单来说，是拳脚如何变得好看一点。在电影表演里，我对拳脚功夫是很在意整个体型的配合。力从地起，腰马合一就是这个意思”。专业，细节，头头是道。
他带着今年暑期档的动作电影《海关战线》而来，首次担任动作指导并领衔主演。做动作指导对他最有诱惑力的地方是，可以完整地设计动作以及做更多安全保护。因为“动作永远只会越来越危险”。
电影里有一个惊险场景，谢霆锋从将近20米高的货柜上面做翻滚动作，接着凌空摔下来。“货柜这场戏，我一开始这么设计就被骂了，‘你怎么敢这样拍？’”因为每个货柜都基本超过两吨，吊起来大概有七楼高，人撞上可能就直接送命。

实拍那天赶上下雨，货柜湿滑，因为危险，只有谢霆锋和被抓去充当摄影师的武指上去了。“他负责拿着镜头追着我，掉下去那一刻他也得拍到。但其实我们两个在上面都特别滑，如果摄影师没抓住摄像机，摄像机会直接砸到我的脸上。”谢霆锋说道。
作为动作指导，在谢霆锋看来，不仅是设计出这样惊险刺激的动作，还得懂镜头、懂剪辑、懂套招、懂创意、懂电影，不然就是白打。
用动作讲故事，份量不亚于对白，“动作语言就是不需要讲话的对白，可能比讲话更国际化。成龙大哥的戏为什么可以走遍全世界？因为这是一种没有障碍的语言。套的那一拳适不适合演员、适不适合角色，用怎样的身体语言去表达愤怒、快乐，都可以很深地去研究”。
谢霆锋举了个例子。在《海关战线》里张学友和他是师徒关系，有一场戏因为死了很多兄弟，于是设计两人在道场里打了一场棍去解决愤怒，比单纯吵架来得更有电影效果。这打斗道具的设计都是有心意的，“我知道他喜欢打网球，所以他拿的是单棍，不就挥洒自如一点？”

2024年“五一”，《海关战线》作为乌甸尼电影节闭幕电影首次与大家见面。谢霆锋透露，乌甸尼电影节放映的版本是初剪，和待上映的版本不一样。片子最吸引他的是，“整个场景、人物结构非常新鲜。那动作场面，好久没见过有这样的傻瓜去这么‘折磨’自己。”他开了个玩笑。
为了动作呈现，进组前谢霆锋进行了长时间的锻炼，确保从高空掉下来不会太受伤。为了符合海关形象，他练出了八块腹肌。
危险动作在开拍前一个月就开始试拍。很多场戏，演员众多、现场空间有限，放货柜或者爆破几台车，如何安置每样东西，都是有讲究的。位置一旦错了，重新再动就是半天。
其中一场爆破戏，短短二十米就要爆破三次，最近的炸点距离他只有一米，“爆破是危险，但出来的效果很真实”。这场爆破戏一条过，爆炸时他甚至完全能感受到气流的推力。

还有一个高能憋气桥段，是发生在潜水艇下打斗的戏，空间狭小逼仄，一切都是真打真摔真实拍，没有后期。拍的时候是香港最冷的12月，水温体感大概1度，为了这场打戏他在水里泡了两天。
“导演说这个动作你就是在水里憋气，上面一直打你，你能憋多久就憋多久好了。我说好，你就踹吧。”
他拍动作戏，就是要追求真，不用后期特效，不用借位，不用替身。“要有疼痛感的真。我跟武行们打的时候，基本是不需要配声效的，都是打在身上的声音，在厂棚外面听到就已经会觉得疼了，都知道力度有多大。”危险动作更是如此，“如果演员自己本身没有感受到危机感，观众也不会感受到紧张”。
近距离演爆破的戏，“当我身为一个演员这么做的时候，现场的凝聚力是很强的”。爆破结束，他看到片场的人要么吓得捂住耳朵，要么闭上眼睛，看回放时，明明早知道哪里会爆炸，他们还是会禁不住“哇”出声。“如果我在一个绿背景前演假装爆破，大家其实是无感的。现场无感的时候，我保证观众也无感。”

谢霆锋拍戏一直以“疯狂”“不要命”著称。
24岁拍《新警察故事》时，他被吴彦祖一脚踢下香港会展中心，直到现在，“我每次经过这栋楼，都会想起那一天”。31岁拍《逆战》，有一场戏他从六楼跳到一楼的货车厢里，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断手断脚，但在花絮里他几乎没太犹豫就跳了下来。
做这些危险动作，本能地会怕，怎么克服？“本能会怕，和本能地更希望拍到一个能流传下去的镜头，就看哪个欲望更大一点。”
谢霆锋承认上天眷顾。“好几层楼跳下来不死，还是有点运气的。我确实也喜欢动作电影，在我的字典里，动作电影是真正用生命去换每一个镜头。”

对于太危险的戏，他有一个原则：不要牵涉其他演员。《逆战》从六层跳下，是他一个人。《消失的子弹》中的爆破戏，他抱着对手戏演员，本来说徒手抱，但他觉得不行，最后拿块铁板遮挡。这次《海关战线》里和刘雅瑟的爆破戏，他同样用一块板子挡着。
当然，他更有保护自己的措施，“我是拼命，但我不是疯子。不可以出错，一出错就会死”。爆破戏都经过精密计算，车手和炸点精准配合，身上也会涂好防火膏。重要的是，他和处理爆破戏的工作人员合作了二十年，十分默契。“我相信，如果你问他，他是不可能敢抓着另外一个演员距离（爆破点）这么近的。”
回想过往这些拍戏时的“拼命”过程，谢霆锋也会感到后怕。“尤其是现在年纪大了一点，回头看《男儿本色》《逆战》，只会骂自己什么鬼。可再回到年轻时，还是会这样做。你不疯狂，一件事情不会做好。喜欢只能算是基本，你必须得疯狂，才能做到极致。”

回看谢霆锋的采访，可以大致看出他拍摄动作电影的心路，一开始的喜欢，或许只是他天性里处女座追求极致的本能，现在则是一种责任和使命感。中国香港动作导演陈木胜的猝然病逝，让他有了紧迫感。
“我一直觉得我们华语动作电影最大的优势是动作电影，但突然间到了这一代，大家好像就放弃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所谓的特效普及化，还是现在更流行做其他的领域？但如果放弃了，对华语电影是很大的伤害。”
对于被看作香港动作电影的精神标杆，“我这个年纪还被看做标杆，”谢霆锋的语气有点悲壮，“我为什么要继续做这样的电影，因为我不希望就停在我这儿，还是要有十几二十岁的人去练，去觉得拍摄动作电影是有出路的。那我冒一点点险是值得的。”

网络上有人问：“谢霆锋不会老吗？”他感慨了一句“老了”，接着又说其实没感受到太多岁月的痕迹，“可能是我自己锻炼多，我心态跟二十多岁时没区别。我当时愿意做的动作，现在更愿意做而且更得心应手。以前做动作，像一只没有眼睛的苍蝇到处撞，有体力、冲劲去尝试很多条，但现在我是技巧型，准确知道要什么，对身体技能更了解，可能一两条就有了，就成熟了”。

谢霆锋喜欢滑雪，最近则在攀岩。曾经觉得攀岩是好难的一件事，玩了以后发现十分锻炼手指、核心平衡以及缓解恐高。敢从六层楼高跳下的谢霆锋居然恐高？是的，“我恐高的，但是我更恐动作出来难看”。
一生要强。
歌手、演员、星厨、动作指导，将来更计划想要挑战做导演。我们问他：“你想要的人生是怎样的？”
“我没有细想过，但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不后悔的人生。”说完笑了，“我一个处女座的人，永远会觉得不够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