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当丰川祥子的意识重新从一片虚无回归现实的时候,她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一种深入脑髓的刺骨严寒。她曾经听一些部队的前辈说过,在西伯利亚,严寒能把人的脸颊和下巴冻硬,此时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死亡的命运是不是大梦一场,实际上其实是在西伯利亚前线被冻出了幻觉。 随着眼球与神经也从深冻中复原,祥子终于开始感觉到了除了严寒之外的其他东西。绿树在远处的沙滩上摇曳着,因太阳的照射而投下一片片斑驳的阴影,而在这祥和的景色之中,传来的声音却并不那么和谐——枪炮声,喊杀声,警报声,以及各种不知名的噪音一阵阵传入她的耳朵。当祥子感觉自己可以小心地转动自己的脖子,她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她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冰霜覆盖着,并一阵阵地向大脑传递着难以言喻的冰冷感觉。 冷死了。 当覆盖身体的冰霜终于解冻,瘫软在地的祥子躺在被太阳照射着的沙地上,一边抱着自己因尚未完全消退的严寒而不住颤抖的肩膀,将自己蜷缩得像个西瓜虫,一边慢慢向周围看去,试图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里并不像是西伯利亚,倒像是某个南洋小岛上的旅游胜地。然而,视野中到处可见的蓝灰色军事建筑却显示出此地的归属——自己已经落入盟军手里,身上的冰霜,恐怕是遭了盟军的冷冻直升机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 蚀骨的严寒感觉让祥子忍不住从地上抓起一把温热的细沙,用力地用手攥着,甚至往自己的脸上摩擦,试图通过这样的动作来让自己体温升高地稍微快一点。自己身上的紧身抗荷装甲没有被剥掉,并且基本完好,这似乎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说明自己的身体大概并没有被污辱或伤害。 背后的火箭推进器和火箭发射器都已经被拆掉了,但凭着一点模糊的记忆,祥子记得那东西本来就损坏了……拆就拆了吧。 正想到这里,祥子忽然感觉到一阵呕吐的冲动,在天昏地暗的反射性反应之后,祥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气管还是胃里吐出了多少苦涩的咸味冰水。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分钟,感觉身体的温度逐渐恢复,可是力量却越来越虚弱的祥子才发现自己的背后似乎正在出血。 糟了,再这么下去,自己很可能会失血而死。 从东京湾燃烧的天空中死里逃生,祥子不容许自己就这样默默死在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奇怪角落。她重启了战斗服的内部维生系统,好消息是,维生系统的电量还有一点点,坏消息是,也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了——大概是冷冻武器让电池电量都“冻没了”。 祥子咬着牙启动了维生系统的止血功能,在一阵挤压和一些药物被喷洒在伤口上的感觉之后,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惨叫着将插进自己背后的弹片拔了出来。伤口被牵动的疼痛和大量失血让她眼冒金星,但在猛地喘了几口气之后,她还是将弹片丢在一旁,挣扎着爬到墙边,扶着盟军常用的快速预制水泥围墙站起身来,脚步一深一浅地向外面走去。 在她的眼前,关岛战俘营正因为一名“特殊囚犯”的意外苏醒而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好似做了个全堂的水陆道场,枪炮与光束齐飞,电弧共毒液乱射。她看见一名忍者被一个穿着白色动力装甲的士兵用一种喷射冷气的长枪冻住,紧接着那个白色动力甲又被一条蓝白色的电弧击穿,扑倒在地——电弧的另一头,一名面甲半开的苏军磁爆步兵用俄语骂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向着一辆未能用反坦克导弹命中他的盟军步兵战车冲去。 但祥子没有时间在这里看这场大戏,她现在急需治疗。只是经过了紧急处理的伤口仍在渗血,需要进一步缝合和治疗。祥子用边缘已经开始有些发暗的视野锁定了不远处一座颜色鲜艳的医疗帐篷,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默契,乱斗成一锅粥的战俘和盟军看管人员都有意避开了这里——而祥子从地上拾起一把掉落在一坨带着血色的碎冰旁的苏制转轮手枪,并举着它小心地挪进了帐篷,瞄准了里面的唯一一名活人。 “给我治疗,”祥子用日语说完这话,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一副西方人面孔的家伙大概根本听不懂自己的话,于是换上了一口从月之森学到的蹩脚的英语,“I need doctor,are you doctor?(我需要医生,你是医生吗?)”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祥子身上的战斗服、手里的手枪和身上的血迹已经足以让这名不知道是美国人还是哪国人的医生意识到她的想法。面对祥子,他站了起来,举起双手:“Girl,don’t kill me,you're hurt, I can help you.Don’t kill me,I’m not soldier,just engineer.(小女孩,别杀我,你受伤了,我能帮你。别杀我,我不是士兵,只是个工程师。)” 还不等祥子描述自己的情况,这个穿着一身工装的美国佬就手忙脚乱地打开一旁的一个红色医疗箱,从里边拿出一支上面印着绿色加号的注射器放在两人之间的一个小推车上。 “Medicine,it’s specific medicine,I can give anyone,including you,ok?(药,这是特效药,我可以给任何人,包括你,好吗?)” 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变得迟钝的祥子没时间去验证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