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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蒂渡慈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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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新西兰1楼2024-10-04 12:05回复
    【六月六象房最是热闹喧嚷,倒不是因着还未被赶出房的象,而是叽叽喳喳似雀儿般想要看象的格格们。因着年后将嫁给中宫嫡子,自己难免被几家贵女簇拥着,直到一位“喧宾”的到来,身侧众人才像是象群谒佛般顶礼膜拜,而自己仍旧因着与觉罗氏的联姻,成为其中率先的首领,与来者见过礼】

    宝禅公主。

    【方才统吏附庸的莺燕如象群般四散,踩着大象发出的篥铜鼓声,自去寻找因为没有觉罗氏存在,而变得拘谨的乐处,于是反倒自己落了单,留侍在宝禅身边。四野无荫,撑起携的那柄油纸伞,泰半却是朝着宝禅倾盖,倒不是为着与人殷勤,而是想要更清楚地观察着这位在荣王口中,也有佛象的宝禅公主】

    【北京城里贵女出行,常有车马相伴,于是拿在手里的这把油纸伞当真称得是小巧玲珑,纵然往宝禅处侧得更多,但也不免有阳光斜落在她身上,投下阴阳分明的界限,便似为她从肩处披得一件袈裟野。丝毫不掩打量她的目光,扫过她的琉璃瞳与满月面,直到最末捕捉到她颌骨处滴落的一滴汗,这竟让自己此刻讲出一句颇为合景的笑话。但讲起话时,从不会有半分对觉罗氏的讨好谄媚,照旧是那般利利落落的大气,仿佛自己这位“象王”不是为讨释迦牟尼佛欢喜心,而千里迢迢奔赴来】

    这倒让我觉得我撑的不是一柄伞,而是一株涅卓达了。


    IP属地:新西兰3楼2024-10-04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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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禅帝姬身周的旃檀气息较她本人更早抵达象房。她素日并不热衷于金樽临风倒、霜毫对景蘸的文集雅宴,但为太平有象所祈,海甸无虞所祷,初六日她得允离宫,受一众香衯贵女所邀,亲往象房一见安南象群。香夏时分,六桥连花,步经不过片刻,为了避开灼烫的熹光,阿松不得不撑起桐油伞,替公主遮蔽炎毒,这般情状自然被贵女们捕捉到,为首见礼的女儿面若银盘,一对儿淡绿素蛾蜒入漆鬓,颜玉酡红,却并不是因爱新觉罗。她的清水眼并不追逐王朝公主的地位,而是好奇着苦禅下的黎簇是否真正修炼出了观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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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你,漕运总督周大人的女儿,小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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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周小得代替阿松,替帝姬撑起紫罗汉竹桐油伞,这位胭脂惠棠翛然出尘,却肯停留于寡言性冷的宝禅主身侧,与缬晕清艳的周氏相比,观音奴倒更似木理芝草。受之好意,也肯相叙两句,更多的缘由,是因她亦隐约闻得兰掖里许多模糊耳语,传言这位漕运总督的掌中骊珠将要许婚,而周氏结缡的天嗣,正是她的嫡兄,荣亲王。周氏是什么样的人呢?她首先从“涅卓达”的顽话里窥得一二——一位极是豁达爽快的汉家嫒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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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禅宗亦有研习?(观音奴兰螓稍偏,显然被取悦。)象王为释迦牟尼佛擎涅卓达遮蔽日光,是因亲眼见到僧侣队伍新生欢喜,周姑娘为我擎伞,也是心生欢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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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绢帛轻轻拭去帝姬雪颌上的那滴汗,身便是幻,幻时所化,又是幻中之幻,她身亦如梦,此时迷著,依然在尘世中求索,践知。譬如,她尚不懂得周氏与荣王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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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礼成,你便是荣王府人……可知如今的王府情形?


      IP属地:上海6楼2024-10-10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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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王夫妻琴瑟和鸣”,这大抵是宝禅想要的答案。没有忽略她佛陀般慈悯的停顿,但这人世的一十五年中,已然活在充实自在的预流果位,所以仅限在当下这个时刻,遇到爱新觉罗项菽之前的自己作出如是反应:没有学做汉家女扭捏模样,而是低着一副清明眉眼,皓若朗月般磊落地笑开,雪手里持着的那柄青罗伞却岿然,遥遥看去,仿似是融融尽欢的场面。但没有旁人会听到与知道,或许哪怕面前人也不曾意料到,会收获这般不敬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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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那么你有问过荣王殿下,他可知道周家如今的情形,比如我的表姐妹们分别是哪几位叔伯的掌珠,每个旁支里又有多少户佃农吗?这般看起来,似乎周家可比单单一个荣王府“复杂”得多,在我嫁给他前,看来他也需得好好做做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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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禅被取悦时露出的笑意含蓄,便像是传说中善见城里,被微风吹开的细软的妙华。但没有入虔诚信徒般,或是膜拜附和,又或是俯耳谛听,而是选择真诚地将自己的模样讲释给面前宝禅,于是接下来的言语如身形一般坦荡荡赤裸在日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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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禅宗我只是略有研读。文殊驾狮,普贤乘象,兴许在这个朝代,狮象便像是躬身驼起皇权的各个世家,而嫁入皇室的格格们或许有一日足够幸运,能成为步入孤独园的其中一位天人。但我不想做一位象王,我不为任何人的欢喜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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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去”,却不是“来”,是日后奔着荣王的去,而不是当下向着宝禅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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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您也是这样的人。


        IP属地:新西兰9楼2024-10-10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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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只是天然理当地想,倘若周氏也明白,荣府之纳更多是黻黼朝廷里一桩心照不宣的政治交易,或许会尝试去改变、影响她的婚姻,过去她的荣王兄不惜违背懿诏也要迎娶杨氏女,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之后屈服于社稷痼疾,既要结发鹣鲽,又不肯放弃政治筹码,爱新觉罗的儿子们总是如此贪心——在这一刻,黎簇甚至有一瞬是苛责兄长的,她与擎撑出小小一隅清凉的周氏站成了一线,不觉间已经将自己划入了她的立场。远处的八旗金英正垂螓含笑,收敛着五明扇,纤肩相依,在安南象嘹亮的叫声中悄悄交换着耳语,她们在交谈着什么呢,会是周氏与中宫嫡子的姻亲,还是宝禅公主与她的一次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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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复述了一次北京的规则,似是强调,或者无奈。)你知道的,皇姻里没有公平。我的皇兄是贪心的,敷衍的,他只需要知道,你是漕运总督的女儿。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其实对于与你交谈的我来说,也足够了。
          (“我记得你,漕运总督周大人的女儿”,这正是观音奴与周小得面晤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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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然没有问过兄长们真正的内心,那是一个危险而可怖的水潭,一面照不出任何形廓的铜鉴,无论是对皇权,还是对亲缘而言,都是永远的禁忌。情粘骨髓尚可剐去,“病入膏肓”,那唯权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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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周姑娘,你的见解很勇敢,也很孤独。既然不做取悦佛陀的象王,我想,你也需要同伴,真正理解你的同伴。或许我现在还不算,不过往后离宫,我希望依然由你伴游……而不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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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眄向私语的贵女,继而横波回转至周氏身上,眉眼认真。)皇兄不曾“好好做过功课”,但我做过。你的一位姊妹嫁给了我的宝王兄,另一位姊妹嫁给了显王兄,周氏府上还有一位子侄,是虚藻姐姐的胞弟,名叫谈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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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端地提起这个名字时,观音奴折断了身边的樟枝,心绪亦有波荡。)额娘曾向我提起他。


          IP属地:上海13楼2024-10-11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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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每个挽索据脊、据座舆象的象奴般,在面对周小得的婚姻时,周家与皇家都自以为她被摆在弱势,初逢荣王时,被误解为将要被套进“买卖婚姻”里的偶人,在眼下,转而又在宝禅的话语里,卑躬屈膝地承载起皇姻里下位者的身份。不曾落寞垂下眼帘,或是瞬间冷下那副俏桃般的面,比那头额耳昂回的安南象还要自若,只是笑着摇摇首,漂亮话里扎手的玫瑰刺却没有锯掉分毫,仿似闲谈者投下什么,“她”便照鉴或回馈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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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理解。就像我的父亲在为我们姐妹挑选夫婿时,也并不会在乎两位王爷的相貌与名字,这些实在太过细枝末节,他只需要知道,我们要嫁给的是中宫嫡子,或是朝中极有话语权的王爷,这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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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宝禅折断樟枝的那刻,两个分明在父///权与皇权社会里不得不服膺的女子,却像是被断开固有印象里,套在她们身上的被支配者的金锁,泰然担负起天家与父亲才配享的媒妁之职,为自己的兄长与表弟歉然辩白着】很巧,谈寂曾经当过荣王的伴读。但看起来,您也不像是方才所讲的,没有公平的皇姻里只需坐享的一方,毕竟其实您只需要知道,他是周家子弟,也就足够了。我自然也会督促他在这方面的课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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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定在宝禅面容间,但她却似一尊观音像般不惊波澜,于是转而道】但在这桩婚事上,一如当初荣王慷慨地给了我选择的权利,您也可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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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渐移,但伞荫却忠诚钉在那里,于是恍然,不是高处落下的日光照拂,而是一位女子为另一位相类相怜的女子披上肩的袈裟】


            IP属地:新西兰15楼2024-10-12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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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新西兰16楼2024-10-12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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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的檀唇是一道极短的红,一道育自鼎族的度量衡,豁达而狂妄的女儿上唇度量着爱新觉罗的宗稷制衡,下唇度量着世族黎庶的乾惕经营,两道虹拱般的唇弧相接相衔时,说起的才是周小得,才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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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簇并不会祝她燕尔偕姻,更不期盼自那道“极短的朱红”间吐露对于自己姻配的恭贺,儿郎被这样轻轻搁置在看似闲谈的话语后了,无论是蒙荫天禄的圣嗣,还是树勋肱股的臣子,他们都是相同的,坐享其成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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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你的弟弟愿意垂颅分眸去阅读皇脉家族的谱录,叫他往后在我面前亲口“述课”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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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轻轻太息。)亲翁垂爱,以何相拒……我食膏脂,却不履行相当的责任,哪有这样的便宜,叫人占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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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依然喜欢那柄桐油伞下的温度,隐约而模糊地联想着,彼此相似又不全然相同的后半生。)


                IP属地:上海17楼2024-10-13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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