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辽来说,最惬意的时光,就是放学之后,背靠着银杏树的树干,吃着豆沙冰,眺望远方。
她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只飞鸟甚至一只蚂蚁,连这棵银杏树都是有趣而可爱的,还有一只叫不出名的鸟儿,白脊黑翼,停在葱茏的枝桠之间,婉转鸣唱。她喜欢靠着树干打盹儿,背后那股坚实的支撑力带来说不出的安稳,清脆的鸟鸣,给予她另一种恬淡的幸福。
不过,惬意也要付出代价。阿辽常常一觉醒来,发现自行车不翼而飞,迄今已经丢了十几辆了吧。
也许别人比我更需要它。阿辽每次都这么跟自己说,然后花一个半钟头,从麦田的小路漫步而上,穿过一小片银杏树林,乐呵呵地回到小山坡上的家。
这座小镇,遍种银杏,每年的初秋,阿辽都会看到街头巷尾有人拿着长长地竹竿,用各种夸张的姿势从银杏的树冠上捅下许多圆滚滚的果子,他们说那是白果,又叫银杏子,有营养还能治病,拿回家炖汤是上上之选。
一周前的傍晚,阿辽放学经过,一个黑布褂子的白发老头,站在她每天都要经过的银杏树下仰望树冠,风霜成皱的脸孔上,是说不出的愁苦。
“大限......”老者摇头,喃喃。
“老爷爷,有什么我能帮你么?”阿辽走上前。
老者回头一看,皱纹顿时舒展开来:“阿辽。”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常看你从树下经过。”老者和善地摸着阿辽的头,“不过,以后就看不到喽。”
阿辽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我没看到你呢?”
“你看到了啊。”老者笑着,慈爱地擦去阿辽嘴角的豆沙冰,“每天放学不按时回家,总要吃豆沙冰,再靠着树干打个盹儿才肯走。”
阿辽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笑。
“活着真好啊。”老者的手慢慢垂下,看着阿辽的眼睛,流露着羡慕。
“那就继续活着啊!”阿辽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羡慕可感慨的。
老者摇摇头:“我病了,活不了多久了。”
“啊?”阿辽一惊,“那老爷爷你赶紧上医院呀!”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银杏树道,“吃那个白果还是银杏子,我听好多人都说那是能治百病的!好像再等一个月就能结果了!”
“银杏子?”老者略是一怔,喃喃,“倒是真对大劫有帮助,可那不是谁都能吃到的呀......”
“满街都是啊。”阿辽急急地说,“到时候我帮你把它们打下来,你拿回去熬鸡汤......”
“哈哈,傻丫头哟。”老者恢复常色,笑道,“不早了,快回家吧。”说罢,在她背上轻轻一推。
阿辽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竟“飘”出去了好几步远,待她回头再看时,银杏树下已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