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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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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若有对自己好的人,瞬间亦是长生。
能被人牢牢牵挂在心,永不忘记,消亡亦是长生。
末白说,天下妖怪,命中都有一次天劫。
避不过便是死路一条,形神俱灭。


1楼2010-10-31 19:38回复
    为什么度娘又抽了……


    2楼2010-10-31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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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
           阿辽不识字。她一连念了七年小学,从七岁到十四岁,还是不识字。除了自己的名字。
           教过她的老师都很挫败,连班里那个总流着憨憨口水的小光头都能歪歪扭扭默写“床前明月光”,阿辽却不行,今天教她的字,翌日便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不识字之外,阿辽总归是个中规中矩的学生,学校没有开除她的理由。今年,是她第二个六年级,跟往昔的学弟学妹成了同窗。
           老师们没有谁喜欢她,同学中的嘲笑也从未少过,上了七年学还是文盲,不是脑残是什么。可阿辽毫不在意,总是笑脸迎人、满面阳光,灿烂如鲜活的向日葵。
           于是,她又多了个“缺心眼”的评价。


      3楼2010-10-31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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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阿辽来说,最惬意的时光,就是放学之后,背靠着银杏树的树干,吃着豆沙冰,眺望远方。
             她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只飞鸟甚至一只蚂蚁,连这棵银杏树都是有趣而可爱的,还有一只叫不出名的鸟儿,白脊黑翼,停在葱茏的枝桠之间,婉转鸣唱。她喜欢靠着树干打盹儿,背后那股坚实的支撑力带来说不出的安稳,清脆的鸟鸣,给予她另一种恬淡的幸福。
             不过,惬意也要付出代价。阿辽常常一觉醒来,发现自行车不翼而飞,迄今已经丢了十几辆了吧。
             也许别人比我更需要它。阿辽每次都这么跟自己说,然后花一个半钟头,从麦田的小路漫步而上,穿过一小片银杏树林,乐呵呵地回到小山坡上的家。
             这座小镇,遍种银杏,每年的初秋,阿辽都会看到街头巷尾有人拿着长长地竹竿,用各种夸张的姿势从银杏的树冠上捅下许多圆滚滚的果子,他们说那是白果,又叫银杏子,有营养还能治病,拿回家炖汤是上上之选。
             一周前的傍晚,阿辽放学经过,一个黑布褂子的白发老头,站在她每天都要经过的银杏树下仰望树冠,风霜成皱的脸孔上,是说不出的愁苦。
             “大限......”老者摇头,喃喃。
             “老爷爷,有什么我能帮你么?”阿辽走上前。
             老者回头一看,皱纹顿时舒展开来:“阿辽。”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常看你从树下经过。”老者和善地摸着阿辽的头,“不过,以后就看不到喽。”
             阿辽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我没看到你呢?”
             “你看到了啊。”老者笑着,慈爱地擦去阿辽嘴角的豆沙冰,“每天放学不按时回家,总要吃豆沙冰,再靠着树干打个盹儿才肯走。”
             阿辽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笑。
             “活着真好啊。”老者的手慢慢垂下,看着阿辽的眼睛,流露着羡慕。
             “那就继续活着啊!”阿辽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羡慕可感慨的。
             老者摇摇头:“我病了,活不了多久了。”
             “啊?”阿辽一惊,“那老爷爷你赶紧上医院呀!”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银杏树道,“吃那个白果还是银杏子,我听好多人都说那是能治百病的!好像再等一个月就能结果了!”
             “银杏子?”老者略是一怔,喃喃,“倒是真对大劫有帮助,可那不是谁都能吃到的呀......”
             “满街都是啊。”阿辽急急地说,“到时候我帮你把它们打下来,你拿回去熬鸡汤......”
             “哈哈,傻丫头哟。”老者恢复常色,笑道,“不早了,快回家吧。”说罢,在她背上轻轻一推。
             阿辽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竟“飘”出去了好几步远,待她回头再看时,银杏树下已是空无一人。
        


        4楼2010-10-31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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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
               当晚,小镇上落了一场冰雹,罕见的大,弹珠样的冰块密集落下,花间草丛,大地屋顶,疮痍一片。
               翌日清晨,阿辽上学时,在银杏树下看到一只死去的鸟,白脊黑翼,翅膀僵直地铺展开,至死都保持着飞翔的姿态。
               阿辽莫名地难过。在树下挖了个坑,埋了它。
               从那之后,阿辽再没听到银杏树上传来动人鸣唱。她在树下的梦,少了一个温暖的声音。
               而且,她再也没有看到那个黑衣白发的老者。
               这天,天气异常差,乌云遮日,闷热难耐。
               阿辽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快到银杏树林时,身后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有人悄悄尾随。
               阿辽回头,背后空空,哪有人影。
               继续走,银杏树林里偶尔拂过一阵稀罕的威风,树叶在顶上唰唰轻响。背后那奇怪地感觉仍在。
               喵!!!
               一声锐利的猫叫自林中惊乍而起,阿辽猛回头,暗光树影之中,一道白光自空中直扑地面,继而一阵狂风,卷裹了泥土石块,猛扑到阿辽身上,迷了她的眼睛,那股强大的力量,硬是将她朝后推开了数十米远,双脚在地上划出常常的痕迹。
               站在林外,望着这片再熟悉不过的树林,阿辽突然有了某种不安,甚至畏惧。在那飞沙走石的林间,看不到光线,辨不明声音,只有危险。
               阿辽飞快地跑回了家。
          


          5楼2010-10-31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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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跟谁打架了?”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扎一条围裙,把一盆热腾腾的汤小心放到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再摆几盘精致的小菜围绕在汤盆四周。
                 阿辽站在门口,局促地搓着手,马尾辫松散了,嘴角一大块淤青,红色校服上污痕道道,上衣的扣子已经失踪大半,仅剩的也摇摇欲坠。
                 “隔壁班的两个男生找一年级的小孩借钱,那小孩吓得直发抖。”阿辽慢慢蹭到桌子边,眼馋地看着一桌饭菜。
                 只要一踏进这个家门,只要一回到他身边,阿辽所有的不安都会消失。
                 “有其他人看见么?”男人扶了扶眼镜,问。
                 阿辽吐了吐舌头:“就在学校后门的小路中间,鬼影都没一个。”
                 “那就好。打架斗殴会被开除的。他们等这机会很久了。”男人松了口气,“先吃饭还是先上药?”
                 “吃饭!!”阿辽欢呼,又道,“对了,今天回家的时候好奇怪,好像有人在跟踪我。路过银杏林的时候,我被一阵怪风给推开了。林子里还有奇怪地动静。我没敢细看,跑了。”
                 “哦。知道了。快吃饭。”
                
                 阿辽有家,但是没有父母。
                 身边这个男人,高高瘦瘦,喜怒无形,长相清俊,名字普通——梁宇栋。
                 她管他叫师傅。
                 一声师傅,有名无实。十一年时光,梁宇栋除了照顾阿辽的饮食起居之外,没有教授她任何东西。
                 他会制药,从远远地山中采回药草,或晒干或烘焙,无数个月明星稀的夜里,院子最西边的房里总传出阵阵捣药的声音。
                 阿辽曾偷偷从窗缝朝西屋里窥望,鹅黄的灯光下,梁宇栋专注地举起小勺,从黝黑的药罐里舀出一勺粉末,放进手中白若皓雪的细瓷瓶,轻轻摇晃。边摇晃,边看着摆在手边的一本线装册子,古旧得像枯叶一样脆弱。
                 阿辽以为他是全神贯注的,可每当她想看得更仔细些时,总有一股风沙从窗沿里吹进她眼里。到她强睁开揉得通红的双眼时,梁宇栋已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边,拧着她的耳朵把吐舌头的她押回房间。
                 这样的情景一年总要发生个好几次。那本古旧得册子,是阿辽除了豆沙冰之外最感兴趣的东西。
                 她偷看过,可她看不懂。册子里的的字密密麻麻,小蚂蚁一样昂首挺胸地嘲笑她,其中有一页,被翻得快烂掉。
                 在许多个月色清朗的夏夜,或者红梅映雪的清晨,梁宇栋坐在院落里的石桌前,自斟自饮。微醺之际,他总是沐着月色或是疏雪,轻声颂吟——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氵爱。
                                 倚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6楼2010-10-31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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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强风灌入,吹灭了油灯。
                   梁宇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苦笑。原来自己已经虚弱到这个程度了,飞天遁地,指木成宅,已是当年旧事,如今,竟连小小的严寒都无法抵御。
                   纵是已修成人形的银杏树妖又如何,有千年道行又如何,大劫将近时,也不过一具苟延残喘的皮囊罢了。
                   逃得过,便是长生,逃不过,就是末路。
                   这就是妖怪命定的轨迹。
                   黑暗里,他身边传来的呼吸声均匀而安谧,阿辽的笑脸跟欢呼,在他心里时而明朗,时而模糊......
                   晨曦初露时,梁宇栋在一身暖和中睁开了眼。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被子,虽然有股怪味,但它实实在在替他挡去了寒意。阿辽身上只勉强盖着被子的一角,在他身旁蜷缩成了一团,一只小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依然睡得呼噜呼噜,口水直流。
                   梁宇栋正摇头要把被子给她盖好时,阿辽动了动,醒了。
                   “看来以后要用胶水把你粘上,你才会好好睡觉不踢被子。”梁宇栋口真怪着瞪她一眼。
                   阿辽揉着眼睛坐起来,说:“我没有踢被子啊!”
                   “那被子怎么跑我身上来了。”
                   “半夜我听到你在咳嗽呢,所以给你盖被子呀。”阿辽老实地回答,“不是踢的。”
                   他略一怔,问:“把被子给我,你自己不冷么?”
                   “冷,但是我不咳嗽呀。”阿辽嘟起嘴道,“以前小嘟也咳嗽,还发抖,我只要拿稻草厚厚铺在它身上,再抱着它,它很快就好了哦!”
                   “我又不是小嘟。”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可你在我身边啊。”阿辽歪着头,认真地掰着指头道,“不想你生病。你生病了就会不高兴,你不高兴阿辽也不高兴。阿辽想爸爸妈妈还有小嘟,还有师父,身边的所有人都高兴呢!”
                   “傻孩子。”他摸摸她的头,嘴角的笑容里有难言的涩。
                   因为你在我身边......
                   好吧,从今以后,你就只在我身边。
                   梁宇栋伸出食指,轻轻戳在阿辽的眉心,淡淡的光彩从指尖溢出。
                   阿辽,你再没有过去,只有跟我一同生活的未来。


              9楼2010-10-31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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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5.   
                           银杏子!
                           阿辽拿着手电,踉踉跄跄地跑在路上。
                           末白说,天下妖怪,命中都有一次天劫。避不过,便是死路一条,形神俱灭。幸而上古时有高人留下了一本神秘的书册——《妖灵长生方》,只要按照里头的药方配齐各类稀奇药材,再辅以妖怪自身精气,便能制成一味无色无味的神药——长生引。在天劫到来的当天服下,当可安然避过。那只死在银杏树下的鸟,便是寻不齐所需的药材,造不出鸟妖一族的长生引,过不了它的天劫,数百年修为一夜丧尽,凄凉命终于它的大限之日。
                           梁宇栋是一只千年银杏树妖,末白说他的大限之日,就在三天之后。
                           阿辽不能没有师父。
                           她跑得越来越快,她要帮师父找到这最后一味药。树林里有那么多银杏树,她会拿到很多银杏子。
                           夏夜里的山路,草香淡淡,处处虫鸣,夜空里的星子如眼睛般闪烁不止,看着下面这个一路狂奔的女孩。
                           山路太黑,她跑得太快,一块石头把她狠狠绊倒在地。手掌跟膝盖好像破皮流血了,疼,阿辽忍着眼泪爬起来,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就知道你会乱跑。”梁宇栋微微喘着气,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还真是不行了。连瞬间移动这种小把戏都快使不出来了。”
                           “师父,我帮你去拿银杏子!”阿辽仰头看他,眸子里是从来都没有的固执。
                            梁宇栋俯下身子,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头:“傻丫头,银杏子不是你能拿到的。”
                            “我能。”阿辽抓住他的手,“我知道现在还不到银杏结果的时候,但是,一定有提前结果的银杏树,我一颗一颗去找!”
                            “阿辽……”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那猫妖的结界白费了。”
                              一阵疾风拂过,林中一颗银杏树后,跳出两个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凶狠之势,竟惊落落叶无数。留着山羊胡的精瘦汉子指着两栋与道:“妖孽,追了你二十年,今天你休想再有活路!”
                              梁宇栋冷笑,将阿辽拨到身后。
                              另一个秃顶男子掐指一算,对山羊胡附耳道:“师兄,银杏树妖大限将至,已经没什么法力了。可恨二十年前让他跑了,不然……”
                              “虽然现在抓他回去炼丹对我们的功力已无大用,可他好歹是千年银杏,服下后必能长生不老。”山羊胡的三角眼里闪着贪婪而阴毒的光。
                              两把长剑,变魔术般出现在他二人手里,寒光如雪,咄咄逼人。
                


                12楼2010-10-31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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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宇栋将阿辽朝后一推,纵身一跃,赤手空拳与那对师兄弟纠斗在一起。剑光过处,几道伤口落在梁宇栋的胳膊是跟背脊,绿如翡翠的液体从伤口涌出,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晕。
                               阿辽瞅准一个机会,扑上去一把抱住秃头的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从没有,从没有像现在这般不喜欢……这般不喜欢这两个拿剑的男人。
                               秃头痛的大叫一声,反身一掌劈在阿辽的胸口。阿辽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朝后飞开了去,最后落在一个柔软的怀里。
                               “死丫头,真笨。”末白抱着她落到地上,指着她的鼻子道,“好好呆在这儿,不许乱动!”她轻灵的身体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刀锋一样插入了战阵。
                               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个道士的脸上多了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末白的身上也伤痕累累。
                               “妖孽,白天已是手下败将,还敢垂死挣扎!”山羊胡龇牙摸了摸脸上,一手鲜血,大怒着掏出一张黄色符纸一晃,指间顿时生出一团火光,“找死!”
                                语音未落,火光飞出,骤然膨胀成一个火球,朝末白与梁宇栋凶悍扑去。
                                “这招你接不了,闪开!”末白一掌推开梁宇栋,飞身上前,双掌齐出,大喝一声,条条血红的经脉瞬间遍布于她的每一寸肌肤之上。
                                “末白!”倒地的梁宇栋失声大喊。
                                 轰一声巨响,空中突然落下一场密密的“雨”,熄灭了那团妄想烧毁一切的火球。
                                 道士们的身上,嗞嗞冒出了白烟,痛的怪叫连连。山羊胡更是捂住了眼睛,在地上满地打滚。
                                 阿辽摸了摸被淋湿的脸,手掌上一片血红。
                                 “走!”梁宇栋冲过来,一手揽着末白的腰,一手抓住阿辽。
                                 脑子里顿时游过片刻空白,耳畔有风声呼呼而过。
                  


                  13楼2010-10-31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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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阿辽清醒过来,已然身在山顶之上,脚下,小城依稀,灯火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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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干没用的事了。”末白拉住他,白如宣纸的嘴唇费力地开合,“本来以为……能沾你的光长生于世的……呵呵……虽然不能长生,可多活了这么些年,也好。”
                                   阿辽慌了,扑上去抱住末白,大声喊:“末白姐姐,你怎么了?”
                                   末白缓缓转过头,看定阿辽,笑了:“我就是讨厌你对身边的人总那么好……就是不想让自己喜欢上你……我怕自己会像那个笨蛋一样……”她看了看梁宇栋,“我最讨厌感情用事的人。”
                                   “你尽情讨厌吧。”梁宇栋笑着摇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好好活着吧……蠢丫头……”末白长长吐出一口气,今生对阿辽唯一的一次笑容,永久留在她绝美的脸上。
                                     阿辽呆呆看着她的身体渐渐缩小,直至缩成一只小小的白猫,最后化作一道光圈,消失在梁宇栋怀中。
                                     “师父……末白姐姐她……”阿辽傻了般用力抚摸着地上的泥土,“末白姐姐去哪儿了?”
                                     “另一个长生的地方。”梁宇栋抓住她的手,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只有释然。
                                     阿辽抬起头,眼中泪光盈盈:“师父也要去么?如果制不成长生引。”
                                     “有了银杏子就不用去了。”梁宇栋刮了刮她的鼻子,侧身指了指他们身后,“你看那边是什么。”
                                     阿辽回头,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星光之下,枝繁叶茂。
                                     梁宇栋走过去,手掌轻轻覆在树干上,嘴里默念了几句,一圈淡淡的绿光从他掌下生出,在空中画出一道好看的光痕后,落进他摊开的掌心。
                                    阿辽看着他手中那一颗圆滚滚白生生的果子,一把擦掉眼泪,傻傻道:“这个银杏子……跟我平时看到的不一样。”
                                    “当然跟你看到不一样。银杏子乃上天神物,得一千年才长成。我算过时间,今夜才是银杏子成熟之时。末白太性急了。”他叹了口气,靠着树干坐下来,“她本是一只染病而死的白猫,三百年前被主人埋在我的真身之下,因为被我灵气所染,又受了日精月华,便成了妖。天长日久,她的真身与我的真身成了共同体,如果这次我避不过这场劫,她也会跟我一道,灰飞烟灭。”
                    


                    14楼2010-10-31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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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师父你赶快把银杏子加进药里啊,这样就能做成长生引了!”阿辽急急道。
                                       “今晚就能制成了。”梁宇栋如释重负,朝阿辽笑道,“不过服药之后,我得去远点的地方独自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时候,你得自己照看自己了。”
                                       “要去多久?”
                                       “十年。”
                                       “好。我等师父回来。”
                                       阿辽紧挨着梁宇栋坐下,挽着他的胳膊 ,生怕一松手他就会不见。
                                       山风擦过,万籁俱静。山顶上只有两个互相依靠的身影,已经悠长的呼吸声……
                              
                                      “ 阿辽,你觉得长生好么?没有尽头的生命。”
                                      “当然好啦,如果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长生会让快乐也变得没有尽头。”
                                       “那如果不快乐呢?”
                                        “师父,怎样才是不快乐?”
                                        “比如……你末白姐姐消失的时候,或者想象一下,我也消失的时候。”
                                         “不要!我……我讨厌不快乐。不快乐的日子我不要!”
                                        “'不快乐的日子我不要。"呵呵,阿辽,说得真好。那你答应我,以后每一天都要快乐地过。”
                                         “嗯。我知道。我会乖乖等师父回来。”
                                         清晨,梁宇栋失踪了。
                                         山顶上,只有靠着银杏树,仍在睡梦中的阿辽……
                                         两天之后的夜里,镇里遇上了百年不见的特大雷雨,雪亮的雷电,几乎将天空撕成碎片。
                                         人们在胆战心惊中,迎来了翌日的阳光。
                                        “昨晚的雷好吓人啊 !”
                                        “知道吧?育才小学外头那棵老银杏树被劈成了两半呢!”
                                         “有这事?”
                                          “我侄子就住在那边的村子里,可邪性了,听说是被拦腰劈断的,树根那儿被轰了个大洞,那洞里头还藏了一具不知是猫还是狗的白骨呢!”
                                           “真吓人……最近怎么了,先是冰雹又是雷雨,老天爷发脾气么?”
                                             傍晚的小区里,散步的人们围在一起,津津乐道着昨夜那场雷雨。
                      


                      15楼2010-10-31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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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
                                         “我已经等了二十年。”女人好像已经习惯了“浮生”的味道,杯里只剩一半茶水,“他没有回来。”
                                          我回过头,看后院里那棵瘦弱的银杏。
                                          “你也是树妖,能帮我找回他么?”女人的身子朝前一倾,眼里的泪就快涌出,“他留了一整箱金子给我,只要你能找到他,我把剩下的都给你。”
                                          “你到现在也不识字么,阿辽。”我答非所问。
                                           她一愣,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也好呢。”我笑出了声。
                                          她不解地看我。
                                          “你永远都会记得他的吧?还有那些所有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啜了一口我的茶,“记得你向他承诺的快乐。”
                                          “是。”她的语气里,有最柔软的坚定。
                                           我放下杯子,把金条推回她面前:“请回吧。”
                                           “裟小姐,你……”她愕然,继而失望。
                                           “快乐地活着。或许会有重逢的机会。”
                                            我起身,送客。
                                            “老板娘,你……你居然拒绝那么多金子!”帮工之一的胖子从我身后冒出来,张望着阿辽远去的背影,捶胸顿足。
                                             帮工之二的瘦子飞快在计算器上按动,按今日金价计算那一堆金子能换回多少现金,这些现金又能买回多少好吃好穿好用的。
                                             我无视他们的存在,一伸手,从空气中抓出一本册子,发黄的封皮上端正写着《妖灵长生方》。
                                            哗哗两下翻到“树妖篇”,我的目光落在最后几行字上——
                                            “银杏子:灵药,天界银杏神树所生。每千年现世四颗,落地即成人形,皆女童像,血肉心志,与人无异,貌圆润,心纯洁,不生恶念。所在之处,枯树逢生,冬现硕果。天劫当日取其心,辅以以上药材,即成树妖之长生引,服下可庇树妖元神不散,真身不灭。长生无虞。”
                        


                        16楼2010-10-31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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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胖子跟瘦子在厨房里忙碌,“不停甜品店”里到处都弥漫着奶油跟糖粉的味道。
                                        “真的找不到他了么?”
                                        “上哪儿找?裟椤,你自己不该比谁都清楚么,过不了天劫的妖怪,都只有死路一条。顶多留个尸身在世上。既然对方是树妖,那你去他老家找找看他的尸体,拿去做个椅子凳子什么的留个纪念吧。”
                                         “九厥,嘴巴不用这么毒吧?我不就是随便问问么!”
                                         闷闷挂了电话,我在心里把电话那端的臭屁男人鞭尸了一百次。
                                         我承认,我幻想过梁宇栋还活着,就像肥皂剧里的情节一样,垂死之际遇到高人或者秘笈,大难不死。
                                         阿辽眼睛里的纯洁与渴望,让我忍不住感情用事,想帮她。
                                         可是,只是头脑短路的幻想。
                                         阿辽今后的快乐,只能由她独自完成。
                                         我深呼吸,伸着懒腰走出房间,哼着一首又老又土的歌——《祝你平安》。
                                         桌上的电脑忘了关,网页上是一段简短的介绍:“唐代诗人王维晚年隐居辋山,相传曾亲手植银杏树一棵。”
                                         在以一株银杏树为背景的网页中央,有楷书两行——
                          文杏栽为梁,香茅结为宇。
                             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  
                                              唐.王维《辋川集.文杏馆》
                          


                          18楼2010-10-31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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