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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雨不知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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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新西兰1楼2024-11-04 13:36回复
    【在已然被世情锻造得人情练达的大人面前,稚嫩的宗室子尚不理解,也不会迎合这般场面,情感最丰沛的他们像是稻草人般,在官员嫔御与命妇们竭力的哭声里枯坐着。这样荒诞却又隆重的场合,竟让自己想起多年前尚在闺中时,曾被夫子教过的那段历史“天//王崩,秋武氏子求赙”,这不是一场礼崩乐坏的再现,而是一位帝王妄图用皇/后的丧礼,解决掉在可以预见的他的死亡降临时,会如约而至的纷争与屠戮,他不必效仿可悲的周王室为他自己提前发丧,因为他的妻子已经在合适的时机替他死去;而赙也不再局限于明器纹鼎,心有千秋的觉罗氏们的子嗣也可以成为助丧的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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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虽然不曾向诸位王爷们授民授疆土,但身为一位父亲,他更“慷慨”地授予他们性命,所以这样以子为献的贡赋也成为王爷们的义务。目光在他们面孔上沉静地走过,他们都身著丧服,他们都姓爱新觉罗,而太升与湖丸却缺席此间,于是曾经不幸的他们幸运地成为宗室子弟里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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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今日丧仪已尽,属于十月十八的月爬上来的时刻,只有自己与嘉瞻福晋从游廊下提着白灯行过,也比寻常更加沉默,却不是在想:谁会妄图砸开那座宫门,谁会想关上它;谁又会留下来,谁才会走出去。死亡没有赴自己的约,所以并不畏惧可能要面见它的时刻,此时心生的多是感慨,心底澄明第一次婚姻是中宫旨意,所以会感念扬佳皇后投来的瞩目,为数不多的几次拜谒时,会与荣王福晋们一起,是其中的一员,而现在自己则是显王府的一位侧福晋。想到这,不免稍稍低下颌,第一次生出愧疚——却没有后悔相伴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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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嫁给显王前那段又属于周格格的日子里,我没有再进过宫。


    IP属地:新西兰2楼2024-11-05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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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命妇在闺闼里受过的教育,“哭”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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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娥眉轻丧,一宵千悲,何种“悲”落何种“泪水”,从远亲耆老到君父国母,丧仪上的泣声就如挂满堂阁的缟素不可或缺。为鼎命乾纲、鸾格坤淑准备的怆然涕泪,其实已在满洲眼眶里蓄了许多年,从天子践祚,诏立皇后开始,无人不清楚彤庭总会迎来几次大丧,和缟素一样,哭声是必须的。x 月 x 日,当天地符瑞也不能再续养坤君的命脉了,紫禁充斥着震荡的哭音,越是冷静的人,哭得越是横颐涕泗,悲从中来。命妇们肿眼幽咽,守丧于灯火不熄的坤宁宫中,和脆弱的烛火一起飘摇的,还有天子令人忧虑的健康,和前朝蒙暧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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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氏走在我的身后,影子被手中的缟白灯笼拉得细瘦,像蒙上了皮影,同我们,同所有命妇一起构筑了此时的内景。我对于扬佳皇后的印象与大周氏并不相同,这位金殿女君并不会展现过多慈爱在命妇身上,就如皇帝也会将儿子们视作臣子,在坤宁宝座下的伏首而泣的我们,恭送的也是璇图永锡的「女君」,而非「玉宸慈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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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转过眸瞳,对大周氏讲。)你是遗憾未曾“请谅”,还是愧疚未能“尽孝”呢。(但语调是在不像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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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又不会责怪你什么。(我停了下来,吹熄白纱围罩的灯火。青烟袅袅散出笼口时,压低了声。)哭多了……眼睛真疼。


      IP属地:上海8楼2024-11-07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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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嘉瞻形貌、服秩皆有别,但两个人在此刻达成行动举止上的协调,就像曾经做出的决定:周小得的第二次婚姻与嘉瞻雪聊的婚姻都是自愿的。但是嘉瞻递出手时,对方是尚不曾展露头角的爱新觉罗存昂,而当自己做出选择时,他已经是被北京城世家认可的显王,所有人乐见其成,这是逆水行舟与顺水推舟的区别。也因着这层清晰的认知,让此刻的自己垂着如炬的眼,敏锐且冷酷地指出】

        “请谅”应当是周家的交代,“尽孝”本是全天下对中宫的责任。我只是觉得,作为两个都失去了亲人的女人,好像总应该见一次面,哪怕不需要用言语来修饰,哪怕规矩与身份局限了她们的表达。

        【——但却不能够了,虽然哪怕今日,她们在梓宫里外达成了这次迟来的见面。嘉瞻吹熄围罩里的烛火,这处角落便更被黑暗饕餮般地吞食,但没有侍卫太监会在意,从利益与风险的角度,命妇们就像从湍流里打捞起金子时,顺带入簸箕的河砂,她们毫无价值,她们毫无锋芒,相较于她们的丈夫、父兄与子嗣】

        我以为你会为鹤声、映真和角葵而担心。

        【紫禁城、月亮睁开眼的时分、宗亲命妇们,这些因素堆叠着将丧仪暂歇后的“沉默”无限放大,但风声却依旧无法将她们牵挂着的人的讯息送达】英雄是不会将自己的孩子交出去的;但是枭雄会。曾经有一位昂沁姑娘与我讲,这里不是英雄之地,但我还是希望你没有选错人。

        【这数年间仍恪守着对嘉瞻做出的承诺:不要爱上他,所以自己并不会在乎他成为什么样的人】


        IP属地:新西兰9楼2024-11-10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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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讲,要想看懂显王,必先读懂高欢。但我却觉得,历史是前鉴,所以这种关系是相反的。

          【没有避开嘉瞻的手,同时也用辩证关系再度陈述自己的心声:我对于走近显王的内心并无兴趣,宛如史官忠实记录,我只是在履行福晋与周氏女儿的义务。殿里比日蚀时还要晦暗,于是擦响火折子,将围罩里被嘉瞻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新生的烛影绵长,像是土默特平原上被初升的太阳托起的光柱,自己与嘉瞻的影子也似乎化作敕勒川上坚韧的两穗麦粟,等待着外来游牧者的镰刀割伏,或者她们口里那位谋略者劫后的轻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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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于嘉瞻递来的问题,诚然有些意外,自己对于这个询问的心声就像被战火烧燎后的虚无旷野,从没有设想过,但此刻也不曾避讳,而是用沉默的深思先作应答,当内宦将窗扇合拢,它们发出如同合上沉重的史籍般的“吱呀”响时,在这个暂时没有响起《敕勒歌》的凉夜里,不失婉转地讲述道】

          我只是希望,这里不会成为另一个玉璧城。

          【两个人与一众命妇都站在命运的渡口上,等待着无常的摆渡】


          IP属地:新西兰11楼2024-11-16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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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命妇在闺闼里受过的教育,所谓“哭”的教育——官员命妇、宗亲女眷们个个娥眉轻丧,一宵千悲,何种“悲”落何种“泪水”,从远亲耆老到君父国母,丧仪上的泣声就如所有人身上的斩衰一般不可或缺。为鼎命乾纲、鸾格坤淑准备的怆然涕泪,其实已在满洲眼眶里蓄了许多年,从天子践祚,诏立皇后,奉尊太慈开始,无人心中不清楚内廷总会迎来几次大丧,和贵人的陵寝一样,泪水也需要及早准备。和满目的缟素一样,泪水是丧治上的重仪。十四年五月,当天地符瑞也不能再续养慈壸的命脉了,紫禁充斥着震荡的哭音,越是冷静的人,哭得越是横颐涕泗,悲从中来。命妇女眷们肿眼幽咽,守丧于灯火不熄的慈宁宫中,憧憧影胧,伴在香烛之侧。和脆弱的烛火一起飘摇的,还有天子令人忧虑的健康,以及前朝蒙暧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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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晋大周氏走在我的身后,影子被手中的缟白灯笼拉得细瘦,像蒙上了皮影,同我们,同所有命妇一起构筑了此时的内景。我对于扬佳皇后的印象与大周氏并不相同,这位金殿女君并不会展现过多慈爱在命妇身上,就如皇帝也会将儿子们视作臣子,入宫觐见的我们面对的也是璇图永锡的「女君」,而非温敦宽仁的「慈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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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转过眸瞳,对大周氏讲。)你是遗憾未曾“请谅”,还是愧疚未能“尽孝”呢。(但语调是在不像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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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又不会责怪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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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停了下来,随着窃行箭袖的夜风,吹熄白纱围罩的灯火。明灭瞬息,青烟袅袅散出笼口时,压低了声。)哭多了……眼睛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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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13楼2024-11-1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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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无论何种世事,惧怕的都不过一个“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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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两个幽袂女人习惯了离开灯笼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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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在彤闱里见够了泣音嚣哗的白,反而显得此时的黑尤为安和。不再蒙有灯色的面容,短暂褪作嘉瞻雪聊和周小得,话儿也从怨泪惨淡的瘗玉埋香转向更晦涩、更阴沉的朝堂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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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能不担心?那都是我的孩子。
              ——可这里不仅仅只有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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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履微退了半步,避开蟾盘所布下的清光与尘霜,半面素靥彻底没入檐下的阴暗中,有一瞬间,我几乎要认为大周氏是在讽刺我,霸占着显亲王的全部血脉,无论是有心或无意,所以此刻真心忧虑他们的也只有子嗣们唯一的母亲。但最终,我认为是她也在牵挂着王邸稚嫩的骨血,三个一无所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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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我选错了,那你也同样选错了。
              (大周氏该如何置身事外?这一次不会再有温和到容纳她所有任性的周家做她的又一次退路。)
              死后,才有机会被称作英雄。活着的,都还只是谋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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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眄向雾霭缥缈的远处,轻声道)我白日见到玄霄和墟月在进香,他们唤我姨母,问我要糕点。我想,有他们作伴,小真、葵儿,还有声儿,应当不会再害怕吧。


              IP属地:上海14楼2024-11-1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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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用眼翳俯瞰着芸生,好动的云像愈诡谲的时局,日日夜夜缠绕着殿宇,缠绕着我们,那些柔软的水云里藏着荆棘,许多时候,让我在摩擦而多刺的夜晚里无法安然酣眠,难以阻拦的思虑撑开眸睑,搅扰灵台,制造了许多个难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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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藻首也会在这样的清辉夜中幽思难眠,凭栏瞭月么?我如今,竟不能向亲妹妹问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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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宠嬖,大周氏更像阿斯罕门下坐谋资庙、帷幄谟策的纵横家,可她又并不像我们都见过的,未命而唯唯、未使而诺诺的“自己人”,这样的矛盾使我生出些微不悦——原来我讨厌置身事外的抽离感,哪怕周小得称得上胸中月旦,洞若观火。沉默注视着自己的指尖一寸寸抚过粗糙围做的衰白灯笼,忽然想起曾有人对我说过: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今时今日再度忆起,竟然又是另一种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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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大计,愿不疑也。”(复述声细,眉尖蹙起,绛月唇角却是在笑。)周小得,你的北史看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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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或许会对他说出这句话。不过“死生命也,来复何为“这一类言辞,绝对不会出自我口。我还没有无私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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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瞻雪聊当然畏死了,更不希望显王府在他大业谋成前有任何人死去,我曾在很久以前说过,不愿做娄妃式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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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比起英雄,我更希望他是位谋略家,(侧向周小得,春纤柔柔掠过她银盘皎面,腴艳颌角,几丝鬓发从指尖滑过。像是戏言,又极认真。)谋略家更能保全自己和身边人。我很贪心,不想看到王邸的任何人因为任何事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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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注视着她。)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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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15楼2024-11-16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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