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收雨霁，西山显露出它的本来面目。显王新建的这处别院，风格倒是不同于别府，亭台楼阁颇有江南韵味，苑中布置吸纳了不少洋人的花样，是以生了兴致，一改在王府时的懒惰，趁着雨歇，闲步于院中。从假山后绕过，倏尔瞧见前边儿一个俏丽的身影，看着眼生。）
：那是谁~
（经侍女提醒，自顾自点了点头）噢，原来是嘉瞻的小格格，难不成迷路了？

（云收雨霁，西山显露出它的本来面目。显王新建的这处别院，风格倒是不同于别府，亭台楼阁颇有江南韵味，苑中布置吸纳了不少洋人的花样，是以生了兴致，一改在王府时的懒惰，趁着雨歇，闲步于院中。从假山后绕过，倏尔瞧见前边儿一个俏丽的身影，看着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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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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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侍女提醒，自顾自点了点头）噢，原来是嘉瞻的小格格，难不成迷路了？

山雨分溪，西山潮湿得如同吸饱了水的泉苔。我奉阿玛的指派，来为在此消暑的姑母赠礼，远自淮河水畔的飞香冻草糕倒是和显王姑父特地置办的饮山院有几分相似的韵味，漫步其间，像是回到了半年前，我仍在两江时的日子，不过片刻，兰汀芳草丛后面便传来清婉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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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会迷路。”刃眉颦颦，走近她，猜想着是姑父的哪一位侧室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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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姑母说，福晋们都爱聚在一处推牌九，您怎么不去呢？”

：耳朵可真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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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嘟囔一句。而后她转身，为我奉上一段只属于小女孩的、脆生生的嗓音。当她走得近了，我才能瞧清她英气的眉眼，和嘉瞻雪聊确有几分相似。我见过的嘉瞻氏屈指可数，记得最深的不过是当年时常出入帽儿胡同的那位——倏尔间，信手拾的花瓣被捻碎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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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她的疑问，我向她露出微笑，十分坦然得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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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不会呀，牌九、联诗，这些我都不会。我最擅长的是......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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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询问她）你喜欢猫吗？

“猫？”我忽然想起金陵栖霞寺里叫了一夜的野狸。“它们不吵闹时，算是喜欢的，只是夜里闹起来太磨人，福晋不觉得这些生灵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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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片刻后，我便放弃了去猜测她究竟是谁，我这位显王姑丈生了一副好皮囊，结无数风月，王邸上的瑶钗燕股太多，我实在分辨不出面前的蝉鬓美人到底出身何族，于是快人快口，就这么简单地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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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没告诉我，您是谁？”
长年不浸燕都的繁文缛节，三小姐的确太不会绕弯子了些，好在跟前美人并未介怀，反是展了眉峦。

：是啊，尤其是春天的时候，整夜都不得安宁。可是将猫托付给我的那个人却从不觉得它吵闹，或许是因为府里没有几个人，若没有这只猫的叫声，反而会更冷清。我想，格格家里一定很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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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说得直白，轻轻一笑。借由她的话，勾起识海中一缕遥远的回忆，如什刹海边柳树上的一片叶子，轻飘飘地坠入平静的水池中。过了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对于那个人来说，这只猫是他与另一个人独一无二的记忆，是以他从不嫌吵闹——真是糟糕，又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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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卓克盈珠，您姑父的侧福晋。

“家中…也不算热闹，只是阿玛常爱讲笑话逗额娘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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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嘉瞻仙芝只是不大喜欢热闹，可在多年的辗转旅居里，似乎又早就习惯了车马喧阗、凤箫声动的嚣骚，或许是知道自己总有一日还会离开它们，将最后一点耐性给磨砺出来了。
博尔卓克福晋笑得很轻，娟净的芙蓉面上满是怀念，她或许想起了谁，我无意冒犯，并未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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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猫……在这座园子里吗？我倒是没听见它叫唤。”

：听得出来，格格的双亲情意甚笃，这已经是一件极好、极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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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齿轻扣檀唇，将极好二字重复了两遍，向她无比郑重地强调着这件在她眼中无比寻常的事情。我早已记不清身在袁家时究竟是何光景，父母的印象业已模糊，只记得四面漏风的小小屋子。再往后，便是属于帽儿胡同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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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她招招手，示意二人一同徐行，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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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猫非我所有，我只是替它的主人照顾它罢了。我来到博尔卓克后，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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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子蓦得一顿。是啊，帽儿胡同的主人早已离世，那他生前爱之宠之的狸奴，又去到了谁的身边。眸波微转，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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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格格，您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她连道了两声“极好”，笑意勾着一双灵眼的尾梢，对于我来说，想读懂的情绪太多时，便直接不做过深的探索，许多交往未深的人不过是想寻求一个倾听者，而倾听者只需要适时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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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追着她的麝裙步进涩浪踏石的深处，旱水景因晴明的光晕而粼粼，仿佛果真临水漫步，当听闻后话，爽快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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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力所能及，乐意效劳，福晋不妨直说，我想应该与您口中的猫有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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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瞳，如我所想般聪慧，也远比我所预想的更加洒脱。在她飞扬的眉眼之中，隐隐有一股英气，使她别于其他闺阁女子。盖因如此，面对她的时候，更能畅快地讲出那本该踌躇不决的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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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格格有一位姑母，闺名唤作玉遮，我与她见过几面。格格能否替我问问她，就问她——帽儿胡同的主人离开后，府里的那只猫下落何处？若她问起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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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然而无奈的笑意漫开在唇角，轻轻得开口。）您就说，只是从前贝勒府的旧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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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瞻格格一定不会记得我，谁会记得一个身无倚靠，如浮萍般的侍女呢。在他们的故事中，我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彼时流云淡过水，千里归雁将影吊在足下的踏石水纹间，青松摇光，晃得博尔卓克的一双清水眸情态莫测，未能辨明。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承载了太多过往。我绝不是她识得的第一个嘉瞻，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偏偏是一个没有生在帝都，长在帝都的小嘉瞻，机缘巧合下，为她衔接了一段老旧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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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遮姑母么……”大略想了想，不过是跑腿的小事。“若得答复，我会再来显王府，亲口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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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着她湿淋淋的眸眼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