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巧克力
今天照常到店里上班,一切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巧克力口味的yogurt总是卖的特别好,我跑到后面准备制作多点巧克力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好像在说着什么,法语,我听不懂。
我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跟他装了个满怀。
“实在抱歉,”我很窘迫,“今天巧克力卖完了,现在正在做,还要再等个20分钟。”
我以为他会离开可是他招呼那两个朋友坐下,自己靠在机器上和我聊起了天。
我不喜欢和他对话,因为他话语中总是夹杂着我不认识的单词,这对他像是一种乐趣当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的时候。但是今天不一样,我知道他要问什么,不过,我也不知道。
像是预兆着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他看着我的眼睛,一言不发。
我瞟了一眼他却正好遇上他急迫的目光,赶忙别过脸不去看他。这个男人的眼睛有毒,会中毒的。
“我喜欢这首歌。”他突然仰起头,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着,完美的斜角阳光闪耀着他脸上细细的绒毛。我突然想起了老板,他也有这么好看的仰角。
“你们老板去哪儿了?”他四处望望似乎是在不经意间问到了这个问题。我知道,他终于进入正题了。
老板曾经跟我说过,他之所以在北京开一家这样的frozen yogurt是因为要等一个人,至于是什么样的人,老板没有说过,他只是说他给我们这些从美国会来休假的人提供一个打工的机会。
我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第一眼的?我忘记了。
大概是4年前圣诞节我回来的玩儿的时候。北京的冬天很冷,我套着一件薄薄的羽绒服钻进了这个店面,进来后才发现这是一家冰激凌店。老板站在柜台后面写着什么,店里没有什么人。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大冷天的我不想要frozen yogurt。
老板头也没抬,“外面天气很冷,正好进来暖和一下。。。”
我局促的点点头,“嗯。”
他挠了挠头发,笔却没有停,我突然有种不受欢迎的感觉,也自觉得不买人家东西不合适,刚要离开的时候老板叫住了我。
“要不要一杯热巧?FAT FREE的~”我回过头,发现他正笑着看着我。
想起来,那也是一个有阳光的下午。老板的脸扬起的角度恰到好处,橙色阳光照耀他脸上细细的绒毛,是像新生儿一样的金色。
我愣了一下,“这里也买热巧么?”我抬头看那个只有单行字的MEUE。
“FROZEN
YOGURT 5 Yuan/g”
他转身进了操作间,我只好在外面找个椅子坐着等着。里面传出搅拌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端了杯热巧出来了。
“不是用来买的,天气冷给客人准备的。”他端给我,“上面我加了很多cream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迟疑了一下,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他居然请我喝热巧,这是什么意思?我忽然紧张起来,全身的汗毛好像都输了起来。
他不再是笑着看着我,转身继续他创作。
外面的风渐渐小了。天空像是被某种带颜色的扫帚打理过一样,我慢慢的将热巧喝完,准备离开。正踌躇要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推门走了进来。
老板见到他好像很开心,两人突然换了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
也许是因为我的存在?我在桌子上放了10块钱,推门离开了。
3天后,我再经过这家店,决定进去看看。
老板还是像那天一样静静的他的文学创作。
唯一的区别是门上装了一个金色的铃铛,当我推开门的时候,他抬头微笑的看着我。
“那天怎么走的这么匆忙?”他问我,拿出10块钱,见我并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他继续说,“说了不是用来卖的。”
我借过钱,胡乱的揣进兜儿里。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进来,大冷天的,不适合吃那么凉的东西。老板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转身又进了操作间,端了一杯热巧出来。
“赶时间么?”他问我。
我看了看表,这是无意义的动作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下个目的地是哪里。“不赶。”
他拉过椅子在我面前坐下,“让我猜猜,”他挠挠头发,“你还是留学生吧?圣诞节回家来玩。”
很准,我点头。
“在哪国?美国?”他继续问道。
我笑了,接着点点头。
“有没有兴趣过来这里打工?”他问道。
我想了想,“过两天就回去了。怕是来不及了。”其实我还有一星期才回去,只是……
他有些失望,“那明年好了。呐,我这里按工时算钱,每小时的钱你说了算,但是咱可说好了不能超过每小时净赚的10%。”
这么新鲜的规定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就点点头,将杯子里的热巧一饮而尽,离开了。
头顶上铃铛的声音很脆,老板的话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于是第二年,我就来打工了。之后每年但凡回国,我都会到这个店里帮忙。
“我不清楚。”老板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事实上我不清楚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每当我第二天满怀希望的打开大门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老板失踪两个星期了,再有几天,我就要回美国了。
“你不是跟老板关系很好么…”我有点无理的问。我一直觉得老板要等的那个人就是他。
“我么?”他笑笑,招呼两个朋友准备起身离开。
在他开门的那一瞬我听到他跟那两个朋友说,“………she will be loved …..the song……”
She will be loved? 这首歌,我听着头顶音响发出的声音,想了想,只听见“滴”的一声,巧克力冰欺凌好了。
我给自己称了一杯,接着拨老板那永远不同的电话…但是这次不同,有人接了手机…是老板?
他的声音很疲倦,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了。
“ALLEN我要回美国了。”我说。(在一起时间久了,叫老板太拘谨,他让我叫他ALLEN)
沉默了很久,“嗯。”
还是沉默,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在听。
“…走的时候我送送你。”最后他说。
我刚挂了电话,铃铛就响了,有客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