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峰山|僧寺晚钟]---京城众人游玩之处

俄国冬日来的要早得多，它们的冷风越过高阔的山脉一路行来，最后在今岁结束之前为北京又添上几分冬季的冷冽，晨后的松针上沾着还没有融去的早霜，山岭间本就人群聚多的都城要冷，然今次所选日子不算好，天儿总是阴沉沉的，像是下一刻就要落雪。
不过行过半径，细小的雪花开始向人间纷撒，再行几步却又大了些，这时是不便下山的，不过很赶巧，在不远有处山洞，在赶到时瞧见里头所供三清，香案上炉中是刚燃尽的线香，此行非是特意往观寺，并未备上香，便只是俯身拜了拜。

【我在凛寒的冬日闯入了悄然的山涧。】
⠀
【流淌着天山雪的和卓格格未知于神庙的纯粹，见山之峰峦有青烟袅袅而出，却疑今时雾霭深重，竟遮天蔽日。直至峰回路转，绣履覆过无数拥雪的台阶，才见那庙宇的神圣。而我未往拜之，只恐损了回族敬奉的天神威严，于是也只在其侧观景。可惜，只在倏然间大雪茫茫，掩住了所有颜色。】
⠀
【我便被困在山间的庙宇中。】

松散又轻巧的雪粒汇聚在人间，喧嚣的风将它们合作了无形刀刃，细细的划过人们露在衣料绒面之外的肌肤上，对此自己并没有那样的难捱过，这可比每日每日的早起晨课要好得多，山石与松针的密林也在为我们挡去半山腰的寒意，从近来的步声便可听出、是位绰约的姑娘。
⠀
往一边挪了几步位，不识得她为哪家小姐，我立府于京都巷街的时日实在太短了，不过几月的功夫，又勤于朝间，未学那走街串巷的浪荡子，需持这世道匡下的礼数，但长久的沉默也并非我的性子。
：姑娘也是……被这雪困于此的吗？
⠀
将赏景一词给吞入了腹中，换了个问。

【这场雪很大，铺天盖地地自九天而下，似要将这苍生中所有色泽淹埋，以昭告诸生寒冬已至，魑魅退避。青藓早已不知归处，只须臾间，已瞧不清山下路。我暗自叹过，大抵是老天着意要令我静心养性，观山中景，望佛祖庙，好洗去些天山的雪痕。好罢，我避至廊下，去窥得拿无休无止的雪】
⠀
【所幸并非罕有人至。香火兴旺之地，往来百姓不绝于缕。只是他们信奉神佛，以为‘瑞雪兆丰年’是天意，便起了更多的香去拜。是而廊下人仍是孤独，直至他来，我眄过半颊俊秀】
⠀
“它请我不要下山，实在盛情难却。”

今岁实在不算一个暖冬，就着屏山风雪满，便足够想及在来年化雪时更加冻人的凉意，本就已经不盛的葱翠更被覆了大半个白头，倒是难得与终年的香雾相融成了一色，今日并没有撑伞，此地此时正成了一道“屋檐”。
⠀
：不过幸好，北地没有湿硬的雪子，不然这下山路可是真的叫人不舍而去了
⠀
只是这样说着，今日并没有晴日雪色。

【腊月极寒，于京中数年，大抵此岁最甚，或是来年春日也寒，是老天着意请诸子俯首，细说罪孽。且避檐下，香火之气不由分说地萦绕周身，避无可避。和卓之女要入乡随俗，却褪不得骨血里对真神的敬畏。实则我今日不该上山，或是不该拜会寺庙——那真是怀璧其罪】
⠀
“若真有，便是山神有情，要请众人为伴，才不至孤寂。”
⠀
【人道西山晴雪，今日可否见晴色？犹未可知而已】“您，是去敬神的麽？”

诚然，自己并不算一个十分虔诚的信徒，但在广袤的天地之下，连一株无病无灾的樟树都能比我们的寿数长久，人不过是此间行色匆匆的旅客，借居短暂的数十载光阴，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求什么，只是会顺势而应。
：算是吧，攀山、敬神，然后被这场雪暂困在这儿了
⠀
山与山之间有风呼啸而过，能闻见冰凉的雪气和冷冽的松针香，目才转归。
：也不知神明会不会低眉瞧见我们，不若这场雪再大些，待会儿可不好下山了

【闻道是上古有八千岁的大椿，或是它也虔诚信佛，日日来祈长生？借行客之手日日使此香火繁盛，倒也不亏长生之名。香蔼颇重，被困住的信徒们以为这是上天的祝祷，只须叩首虔心，便能风调雨顺，于是那烟霭愈来愈浓了】
⠀
“希望这场雪，很快能过去。”
⠀
【我不愿被困在山涧，此处太寒，也不容信奉天山的真神信徒逗留颇久。狐氅上落雪，我将它掸去，却又迎来更多地飞花。好罢，便作冬时的点缀】
⠀
“如果它慈悲，雪很快就能停。如果它贪恋香火，怕是要纷纷扬扬，无休无止了。”

在降雪时的天其实并没有那样冷的夸张，只是伴下的风为它们添上虚张声势，此时更像春深时的杏花，纷纷扬扬粒子又不大，软绵绵的落到世间各处，不过好在这时尚为晨后将午，不是近晚间时会叫雪粒化作冰，不若这下山之路会更加难行。
：应该会吧，看起来不是连绵日久的丰雪，或许过一会就能回了

【风歇了，连带着飞雪一并偃旗息鼓。我不知这是否是上天的意旨，但百姓纷纷俯首，大抵是感念恩德，一并有欢欣雀跃之声，以免困在山中无迹。我回首再望塔尖，记住了此山梵音，大抵，和卓格格是不会再来了】
“您说的很对，雪停了，我该走了。”
【颔首作礼，萍水相逢，也不必深究名姓。履过薄冰，我回目】
“雪重路滑，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