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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纪年之曆法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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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干支纪年
中国干支最早是用于纪日,正月初一是甲子日,初二就是乙丑日,初三就是丙寅日……,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永无断绝的可能。故近三千年来,任何一天都可以用干支推算出具体的时间。但在现代的感觉中,干支似乎是用来纪年的。比如“戊戌年”、“甲午年”、“辛亥年”等。有时在某些书法家的书法作品末尾,也经常能见到用干支替代的几副大字书写年份,比如“丙申中秋”、“戊戌菊月”等称谓。看到这样的时间记载,有点“文化”的,脑海中立即下意识地将干支转换为西曆年份,“19××年”、“20××年”,从没人会将干支与日期联系起来。但实际上,干支用于纪年,比纪日的时间晚得多。
官方正式用干支指代年份,网上虽定其起源于黄帝时期,但在可靠的最早的古典史籍《左传》的记载中,只用干支纪日,没有用以纪年,纪年完全用鲁国国君在位年数以代之,比如“隐公元年”、“昭公二十年”等。即使是最早的纪传体通史《史记》中,对于年份的记载,采用的只是诸王在位年数,比如“平王五十年”、“秦昭襄王四十六年”、“高帝十一年”等。在汉武帝建立年号後,纪年用的也只是年号,比如“元光三年”、“太初元年”等记载,并无干支配套。太初元年(二五九五年/前105年11月26日-前103年2月10日)改秦曆为汉曆时,还出现“丙子(13)”、“丁丑(14)”、“甲寅(51)”年干支争议的局面。丙子、丁丑仅相差一年,甲寅则与两者相差二三十余年。当中的原因,一是立元不同,也就是三种观点起始基点甲子年设定不一;二是使用或不使用超辰法所致。所谓超辰,指古人以木星(太岁、岁星)公转周期近似十二年,理论上和十二地支契合,可作为一个曆法周期进行计算。故古人题词著作,文末标注纪年时,经常用“岁在××”等文字,也就是说,时间是木星目前在天空哪个方位,用以指代年份。“××”早期只有地支别称,比如“困顿”、“赤奋若”、“大渊献”等,所以地支的别称很可能是指天空中黄道上某个位置之名。後来配以天干,逐渐形成直观的干支记载。比如“岁在戊戌”、“岁在壬寅”等。但木星的真正公转周期是11.86年,不足十二年,短时间内看不出来,几百年之後,木星在天空中的位置,与计算中的理想点就相差甚远。为弥补这一缺点,古人创造一个补救法,就是经过若干年後,纪年干支就要跳跃一个辰次。如甲子年後,本应是乙丑年,在超辰的情况下,可能直接就变成了丙寅年,跳过乙丑,这种方法俗称“龙度天门”。《後汉书·律曆志》言“百四十四岁一超次”,即经过144年後,年干支就要跳过一个,古人认为,这样做才能使木星的位置在理论上与实际保持一致。由于岁星超辰法的繁琐,用于纪年颇为不便,到东汉时,古人摆脱岁星纪年,直接以干支顺序纪年,叫做“青龙一周”,从此沿续下去,直到今天。按照目前年干支纪年,太初元年的干支应该是丁丑,而非丙子或甲寅。正因为年干支与天象上的矛盾难以调和,所以在三国之前,史书记载很少使用年干支。真正将干支用在年份记载上的,实际上是在东汉之後。而在二十四史中,没有任何一史在记载年份时,使用年号加干支纪年,只有《清史稿》在本纪的记载中,方使用此纪年。而《清史稿》的编纂,也已经进入了民国年间,可以算是近代的年干支“创新”了。而在编年体史书中,最早的是《春秋》及其三传,前面已经说过,纪年用的并不是干支。一千多年後的《资治通鉴》,成为编年体史书臻于顶峰的代表作,它所确立的干支别称纪年,也为後世编年体史书提供了范本,并一直延续至清末。虽然中华书局出版的各类古典史书中,在古人正本的年号纪年後面,用括号加注了年干支及西曆年份,但这并不是原著中的内容,只是书局为阅读者理解而添加的。
干支所纪之年对应的是中国传统纪年,最早是从冬至冬至,太初曆改後变为从立春到立春。直到今天,命理学者使用的“八字”,年干支也是从立春到立春。但由于这种根据节气排定年岁的干支,与朔望月确定的一年,起始终了时间不统一,常年累月的以朔望月为主干的年份深入人心,约定俗成地形成中国曆法中的一年,就是从正月初一至除夕,而不是从冬至到冬至或者立春到立春的太岁纪年。中国历代统治者,对于更改年号、庆祝新年的时间,大多也定在正月初一日,而不是立春日。所以,中国传统曆法的一年,也就是从正月初一日至除夕之夜,相对应的年干支,也就是这段时间,平年354±1天;闰年384±1天。
民国成立以後,全面废除了中国传统曆法,引进西洋格里曆,至今已经百余年。而中华传统曆法虽禁而不绝,显示了其强大的生命力。尽管如此,百余年的中西曆法混杂揉合,形成了不少与传统曆法不符的变异内容,干支纪年对应于西元曆法就是最大的悲剧。从权威的教科书,到普通的地摊杂书;从学识渊博的专家,到半瓶子晃荡的秀才,“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必定认为指西元184年;“甲午战争”肯定是1894年;“辛亥革命”毫无疑问是1911年。184年、1894年、1911年是否全年都是甲子、甲午、辛亥;185年、1895年、1912年是否有甲子、甲午、辛亥遗存,不作考虑,即使考虑,答复大多是前者肯定,後者否定。这种现状,实际上是对中国传统曆法的有意无意式的废弃,长此以往,中华曆法只能留下僵尸形的躯壳!
虽然用干支记载西曆年份令本人恨入骨髓,但无奈世人皆趋之若鹜,为免後人错上加错,在此我亦只能掩鼻而述,稍减隐祸于万一。在此再次强调:本节所述干支所对应的西曆年份,并非全年,而是该年正月初一日之後的所有时间;1月1日(含)至正月初一日(不含)之间的任何一天,对应的年干支皆属前一顺序。比如,2022年的年干支为壬寅(39),但只包括2月1日之後的十一个月,整个1月份所属的年干支则为辛丑(38),而非壬寅。
根据目前西曆年份与干支对应情况,反推向前,则可知
元前1/0年对应庚申(57)、1年对应辛酉(58)、2年对应壬戌(59)、3年对应癸亥(0)……
100年对应庚子(37)、101年对应辛丑(38)、102年对应壬寅(39)、103年对应癸卯(40)……
200年对应庚辰(17)、201年对应辛巳(18)、202年对应壬午(19)、303年对应癸未(20)……
300年对应庚申(57)、301年对应辛酉(58)、302年对应壬戌(59)、303年对应癸亥(0)……
由此可知,西曆年份对应的干支,每300年循环一圈,事实上,从数学角度也可算出。一个世纪是100年,干支周期是60年,两者最小公倍数就是300。
由上述年份干支规律可得出如下结论:
(1)世纪年(指十、个位数为0的年份)百位以上数字除以3,被整除的年份干支为57;
(2)世纪年百位以上数字除以3,余数为1的年份,年干支为37;
(3)世纪年百位以上数字除以3,余数为2的年份,年干支为17;
此处的世纪,不同于西方科学界规定的世纪,按习惯性思维,每个世纪都以00为始,99结束,百位以上数字是什么,就是什么世纪。比如57年,属0世纪;200年属2世纪;2000年属20世纪……
知道世纪年干支,则该世纪所有年份,均可以算出年干支所代表的序号,只需将世纪年干支顺序加所求年份与世纪差距的数字,超出60则减至60以内,得到的顺序就是年干支。
(1)求220年的干支:因为2除了3余2,故200年世纪干支为17,以17+20=37,故220年干支的排序为37,实际是庚子;
(2)求3388年干支:33÷3=11,整除,故3300年世纪干支为57,57+88=145,145-120=25,故3388年干支排序为25,实际是戊子;
(3)求5578年干支:55÷3=18…1,故5500年世纪干支为37,37+78=115,115-60=55,故5578年干支排序为55,实际上是戊午。
另外还有一种更简便的方式求年干支,那就是将西曆年份减去3(因为公元4年为甲子,相差3),再除以60,余数就是所求年份之干支序数。或者将西曆年份除以60,将余数减去3,得数也一样。
求1466年干支:(1466-3)÷60=24…23,该年干支就是排在23位的丙戌;
求1949年干支:1949÷60=32…29,29-3=26,该年干支就是排在26位的己丑;
以上所载均为西元後年份,西元前年份则需反向推算。元前世纪也采取与元後世纪一样的方式,以元後1年作为元前0年,则元前诸世纪干支如下:
後1/前0年对应辛酉(58)、前1年对应庚申(57)、前2年对应己未(56)……
前100年对应辛巳(18)、前101年对应庚辰(17)、前102年对应己卯(16)……
前200年对应辛丑(38)、前201年对应庚子(37)、前202年对应己亥(36)……
前300年对应辛酉(58)、前301年对应庚申(57)、前302年对应己未(56)……
由上述年份干支规律可得出如下结论:
(1)世纪年(指十、个位数为0的年份)百位以上数字除以3,被整除的年份干支为58;
(2)世纪年百位以上数字除以3,余数为1的年份,年干支为18;
(3)世纪年百位以上数字除以3,余数为2的年份,年干支为38;
因为西元前年份与西元後年份的排序是反向的,故元前年份数字越大,其年份越早,数字越小,离现代越近。故所有年份,都比其所属的世纪年更早,比如前221年在前200年之前;前770年在前700年之前。根据世纪年干支推求某年干支,必须用世纪年干支减去相关年份,如果是负数,则需加60或60的倍数,化为60以内的正数。
(1)求前202年的干支:因为2÷3=0…2,故前2世纪干支为38,以38-2=36,故前202年干支的排序为36,实际是己亥;
(4)求前722年干支:7÷3=2…1,故前7世纪干支为18,18-22=-4,-4+60=56,故前722年干支排序为56,实际是己未;
(5)求前2698年干支:26÷3=8…2,故前26世纪干支为38,38-98=-60,-60+60=0,故前2698年干支排序为0,实际上是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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