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当服务员吗？”略显稚气的青年紧张地攥着衣角，眼前大腹便便的男人看着着实不像好人。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烟熏火燎的牙：“当然，我们是正经娱乐场所——没问题？没问题就把合同签了吧，你可看好，工作不满一个月可没有工资，押金不退。”
青年扫过合同，局促不安地落下“许见生”三个字。
一小时前，许见生在招聘网上看到了这条夜总会服务员招聘的广告，要求性别男，五官端正，长相清秀，体型匀称，说实话，许见生第一眼就感觉不对劲，但高昂的工资还是驱使他来到了这里。
这些钱够他交上房租、吃上几顿热乎饭、也许还能有钱去医院看病……许见生盘算着。
七月底，太阳刚刚掠过北回归线，正是这座北方城市最热的时节。中午两点，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大家都躲在空调屋里，只有许见生逃也似地出了冷气开得极足的夜总会。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许见生便觉着胃里一阵阵发凉发胀。葱白的手指压了压胃部，洗得透光的T恤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青年的身型，身躯清瘦得有些过分，小腹却微凸着，几乎溢出了裤腰的束缚。
肚子好胀…
路过药店时许见生犹豫了，他在想要不要买瓶开塞露什么的回去……算了，公用卫生间怎么说也不方便，再说隔壁那五大三粗的男人总是让他有些害怕。
七弯八拐地钻进老巷中，穿过摆满柜子冰箱、勉强可以被称作是楼道的走廊，撩开邻居大妈晾晒的衣物，破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许见生住在这里，成年后父母将他赶了出来，他在城中村租了个小房间，平房。拥挤窄小的院子塞满了邻居的杂物，墙壁爬满了私接的电线，没有厨房，连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说起来比起腹泻其实便秘已经算好了。两周前许见生因为吃了不干净的盒饭拉了一晚上肚子，他不停的往返于卧室和厕所之间，木门也随着他的进出惨叫着。第二天天不亮，隔壁那男人便堵在许见生房门口，叫嚷着以后再吵一定要他好看。

院子里乱七八糟，许见生的房间倒是挺干净的，不过这种干净可能是来源于他的东西少得可怜，几件洗得变形的衣服就是他的全部家什。
许见生今天下午没活儿干，他捂着丝丝拉拉着疼的胃咂摸着觉得自己该吃顿饭。从房间角落的纸箱里掏出了个泡面面饼，网上成箱买的，便宜。阴凉里还有半颗趁着卖菜的快收摊儿时买的烂白菜，把外面的叶子扒了，里头还能吃，就是被干热的天气烘得有点儿蔫吧。他把东西一股脑扔进前租户留给他的小电磁炉锅里，支着下巴等着。前阵子他连菜都不吃，只不过很快他稀烂的肠胃就开始反抗。肚子胀气胀得他直想吐，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好像快一周没排便了，这才买了点菜回来吃。
煮好了面他突然又没那么想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着了凉，胃里这会儿一阵一阵闷疼了起来，一股气顶在喉管不上不下。他挑了两筷子面咽了下去，紧接着就被胃气顶得一阵干呕。
人难受时可能会格外脆弱。许见生莫名想到一个月前高考出分那天。他正在打工的饭店端盘子，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客人查了分，吵吵闹闹地讨论着能去哪个大学。许见生端着盘子的手颤了颤。
晚上他回了家，直到凌晨一点多，等到了醉醺醺的父亲。
许见生说爸，我能上大学了。他爸说滚犊子，老子一分钱不给你出。转天他妈回来了，说供你到成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爸妈一唱一和，话里话外要不是爸妈心善，你出生就该被掐死。
许见生平生第一次爆发出勇气。他说好，于是当晚便收拾行李离开了家。
离开家那晚好像与平日没什么太多不同。爸妈理直气壮地说是供他到18，实际上也就给他一两口饭吃，能活着就算养了。他记不起从多大年纪开始半工半读，白天在学校狠命学，放了学就去找点散工做，直到夜半三更才回家。
刚离家出走那会儿手里一共只有不到二百块钱，好在是夏天，不用担心被冻死。
他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待了几天，然后被工作人员请了出去。好在他的下一份工作包吃包住，不然真的要露宿街头了。他狼狈地去学校领了档案，又靠着网上的信息把志愿报了，看到录取结果时放下了心，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许见生一个人捱了这么多年，可能全靠唯一没磨掉的那么点儿乐观精神支棱着他。
算了，再忍忍吧，等开了学就会好些吧。

好喜欢的设定！吃不够，根本吃不够，楼楼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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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应付夜班，许见生强压着胃疼窝在散发着霉味的被子迷糊了一阵子。胃里胀得他一直睡不好，捧着胃时不时嗳气，胃酸浸得嗓子火辣辣的痛。
太阳落了地平线，许见生爬起来吞下两颗药。晃了晃药瓶，哗啦啦地响。又该买药了，他叹了口气。
穿衣服时他的手在小腹上停留了几秒，肚子上没什么肉，肠子里积压了太多秽物，隔着皮肉都能摸出形状。他决心无论如何明天早上回来时要买瓶开塞露。
出门刚好撞见隔壁男人拎着两瓶酒回来，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搭腔：“呦，这天都黑了，出门干什去啊？大哥照顾照顾你？”
许见生缩了缩肩膀，没敢理他，转身钻进了黑夜里。
领班儿的扔给他件白衬衫，他换上，怯生生地站在大堂里。冷气见缝插针地钻进身体，他周身发凉，药物勉强安抚住的胃又开始难受，更糟糕的时脐周也隐隐有些疼。无奈这夜总会还有礼仪要求，他只能在无人注意时偷偷捂一捂肚子，心里祈祷着这副烂肠胃能稍稍给点儿力，别让他在这时腹泻。
快要十二点时，领班儿的过来告诉他有个包间点名要他去送酒，许见生抖了抖，直觉不好。他心里打着鼓进了包间，飞快地放下酒。里头那几个小混混对了对眼神，嘿嘿一笑。其中一个头儿模样的一把钳住了他的肩胛，下一秒许见生就跌坐在了沙发上，与此同时包间的门轰的一声关上。
“长得真秀气，”他掏出一沓钱，在空中晃得哗哗作响，“你喝一杯，就给你一张，怎么样？”
许见生哪见过这场面，本能地蜷起胳膊，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哥……哥，我就是个服务员……”
几个男人像听见笑话一样大笑出声。
“来这儿上班，你说你是服务员？老子还是好公民呢！”
“***，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喝不喝？”
许见生的身子被两个人扣住，动弹不得。面前的男人端着酒杯一步步地靠近他，他绝望了，仍然祈求着，声音里夹杂着哭腔：“求您……我喝不了酒……”
下巴猛然被人箍住，迫使他抬起头。苦涩的酒液灌进嘴里，他下意识地发出呜咽声，身子不断挣扎。液体呛进气管带来窒息感，想要咳嗽却又被下一口液体堵了回去。胃被冰得一阵绞挛，酒精疯狂翻搅着本就胀痛的肠胃。疼痛坠得他直想弯腰，肩膀又被恶趣味的按住。
酒精和疼痛的刺激让他近乎晕厥，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只有那群人肆意的嘲弄。
混乱中，他根本没注意到对面沙发上还有个端坐着的男人。
“够了。”
声音兀自响起，不咸不淡。
空气终于再度填满肺泡，许见生咳嗽着大口大口喘气。没了那些人的束缚，他两只胳膊横压着腹部狠狠地折起了身子。
“滚。”
声音再度响起，依然听不出什么感情。那几个小混混面面相觑，灌酒那男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灰溜溜地出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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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貌催催

江宴舟刚刚回国，上学时认识的那帮狐朋狗友拉着他说要聚聚，他心里清楚这帮人无非是想找个更有钱的靠山。他推辞不过，想着刚回国也没什么事便来了。
酒过三巡，几人说要找点乐子，名叫李源的混子头儿叫来经理耳语了几句。起初江宴舟还有点感兴趣，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帮人要干什么，眼下这场面属实是让他生理不适。倒酒的间隙李源还冲他谄媚地笑，一副讨好的模样。
江宴舟性取向男，这事儿上学时玩得好的朋友都知道。
小服务员看着可怜得很，额前的碎发半遮了通红的眼，不合身的白衬衫被洇湿了一片，领口的扣子也被他们解开了两颗，两片锁骨凸得像刀锋一般。江宴舟心里猛然腾升起一股烦躁，出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江宴舟吐出一口烟，打量了他一番。青年瘦弱不堪，两只细细的胳膊环着肚子。他估摸着这人估计二十都没到……嘶，不好说，也许都没成年。
“肚子疼？”
青年没吱声，只是掐着肚子一个劲儿的哆嗦，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又或者二者都有。
江宴舟抓了抓头发，开口道：“我说，你成年了没有？”
许见生刚刚经了一遭，听见这话猛地抬起脑袋，眼睛里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意识到这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江宴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咳，你别误会，我是说，你没成年的话我可以帮你报警。”
青年这才开口，有点儿语无伦次：“我成年了的……刚成年……”
江宴舟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青年待在灯光无法完全够到的阴影里，让他看得不太真切。细眉因疼痛而攒起，一双眼睛嵌在瓷白的小脸上显得格外大，薄唇被咬得发红，唇边上还挂着酒液。他啧了一声，心想这小孩儿长得还挺好看。
“去医院吗？”
听到这话青年慌张地摇头，说他没事，吃点儿药就好了。
江宴舟皱起了眉头，这人实在不像没事儿的样子。他胸前腹间的衣服被洒出来的酒浸透了，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他的腹部胀出一个明显的弧度，坠在消瘦的身躯显得有些扎眼。刚刚被灌了好几杯酒，这会儿估计难受得不行，二人一来一回对话的过程里他已经压抑着呕了好几次气。不过看他这么瘦，又在这种地方打工，大概是没什么钱了。
想到这，江宴舟暗中叹气，江少也不是没穷过。他手伸进兜里把里头的几张票子都掏了出来，数了数一共有六张，“喏，小费，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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