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路过老城巷口，见阿婆在檐下挂腌鱼腊肉，竹篾串起的柿饼泛着琥珀光。北风卷过青石板，裹着糖瓜与米醋的香，连冷空气都腌出了年味。
……烟火气是团圆的形状。
近来常翻汪曾祺先生的散文，他说除夕是“时间的琥珀”，守岁人用喧闹熬煮寂静，旧历最后一页总黏着冰糖葫芦的甜脆。如今懂了，团圆是一锅沸腾的饺子在冰面凿开春天，离别是被冬雪藏了又藏的陈酿，岁月也能被爆竹震碎，溅出满地朱红的碎屑，像童年偷吃的山楂糕渣，像门楣上新桃换旧符的轻响。
若光阴是条衔尾蛇，人间便是它鳞片间的盛宴。从此不怕年兽驮走钟声，你看那春联上的金墨未干，“岁岁平安”的横批里，早已藏好了对未来的期许。瓷碗里浮起的元宝饺子是吉兆，零点钟声里凝结的霜花是来年的星斗。
灯笼高悬，俗气里透着暖意；爆竹声声，吵闹中炸开希冀。冰裂纹的霜花是光阴在玻璃上绣的万寿纹，雪落瓦檐的簌簌声是天地自成的贺岁曲。若想听真正的春讯，且看十二点钟声里，千家万户推窗迎新的笑脸。
我们碰个杯吧，檐下冰棱正滴着返青的水，杯中酒映着通明的灯火。
不管怎么说，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