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行樱落》
寺庙的晨钟又一次染白佐藤义清的长须时,他终于决定下山。
山道上飘着数十年前的旧雪,每一步都踩碎记忆里的婴啼——离家那夜,女儿佐藤幽子正发着高烧。建久三年春,京都朱雀大路。
歌圣佐藤义清掀起牛车竹帘,满街都是抛向他的樱花。
这位以《新古今集》闻名朝野的歌圣,此刻却握紧怀中度牒。
比叡山高僧的偈语仍在耳畔:"若要斩断红尘,需舍人间至亲。"
襁褓里的女儿在妻子怀中熟睡。他最后吻了吻孩子额间朱砂痣,那是出生时请高僧点的佛印。"
待我修成无上菩提..."话未说完,妻子突然将银发簪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似乎可以听出其中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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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返回故乡,故宅门前的樱树已高过院墙。
女儿佐藤幽子正在廊下碾茶。
石臼里除了新采的玉露,还混着几片淡蓝花瓣——这是她特地为父亲准备的"忘忧草",传说能让人忘却烦恼,六根清净。
她却不知道,后山那片开着妖异蓝花的野草,正是能致人昏睡的"黄泉盏"。
"这茶..."西行法师捧着女儿颤抖的手奉上的茶碗,熟悉的凤凰银簪在她鬓边摇晃。
茶汤入喉的刹那,数十年苦修筑起的佛心轰然崩塌。
西行法师突然笑了。
他终于读懂比叡山石经上的谒语:"爱别离苦,终成菩提道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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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到了庭中的樱树下,咬破染血的指尖在树根上划出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俳句...
佐藤幽子抱着渐冷的父亲,发现他怀中油纸包着褪色的拨浪鼓——正是她周岁抓周时紧抓不放的玩具。树影里闪过紫衣女子的纸伞,那位妖怪望着渗入树根的血迹轻叹:
"好个痴僧,竟用金身镇压妖树。"
三百年后。
当佐藤幽子成为亡灵公主时,总爱对着西行妖独饮。
某夜风雨过后,树根处显现出完整偈语:
离家数十春。
归时方知茶味苦。
樱落证空门。
白玉楼的落叶突然都化作《法华经》残页,其中一页黏着干枯的蓝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