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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 四月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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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雨是未写完的遗书,悬在檐角,迟迟不肯坠落。我抱着一沓泛黄的信笺穿过城南旧巷,青石板上苔痕斑驳,像极了那年你信中未干的泪渍。风起时,樱花扑簌簌地落,仿佛一场猝不及防的诀别——你说:“所有不被成全的誓言,都应该在春天自焚。”
我曾是佛前偷听经文的露水,误入你的杯中。你以诗为饵,垂钓我未成形的魂魄。那时,你总在信末画一叶扁舟,说:“文学的河床太窄,容不下两艘并行的船。” 我却在你的字句里读懂了布施胜于占取的隐喻。你赠我一本《漂泊者》,扉页上题着张错的诗:“所有不被珍爱的人生都应该高傲地绝版!” 可我们终究成了彼此的绝版书——你皈依了教堂的钟声,我溺毙于文字的流刑地。
最后一次相见,你将七年的书信捆成一卷经幡,说:“我的缆绳系在上帝的桅杆,你的舟只能泊向自己的迦南。” 我低头剥开一枚青橘,酸涩的汁水渗入掌纹,恍若裂帛的声响。
后来,我遇见一个身上有药草气味的男人。他说我的眼睛像“冬樱冻唇”,美得凄清却不肯凋零。我们常在医院的回廊里读里尔克,看白鹭掠过消毒水味的天空。他总把止痛药片藏在《圣经》扉页,说:“疼痛是盐,能腌渍出更恒久的记忆。” 某夜,他忽然攥紧我的手,掌心滚烫如濒熄的炭火:“若我变成病历上的一行批注,你要将我的名字绣在蒲公英的绒伞上。”
他走后,我学会用针线缝合时间的豁口。十二只白鹭鸶的倒影,至今仍在我煮茶的陶壶里荡漾。
四十岁的他,眉间有父亲般的沟壑。我们相约在图书馆的禁书区,用铅笔在《雅歌》的夹缝里写悖德的注解。他说:“爱情是最暴烈的禅修,要劈开肉身才能见性成佛。” 我却把誓言编成一只茧,藏进他大衣的第二颗纽扣。直到某日,他妻子寄来一盒未署名的桂花糕,瓷盘下压着《创世纪》的残页:“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我嚼着甜腻的糕点,想起宿舍门前那棵被春叶挤落的冬桂——原来有些花开,注定要成全另一季的繁茂。
如今,我独居在潮汐规律的渔村,将往事织成晾晒海风的渔网。偶尔收到你的明信片,背面印着关渡码头的落日。你写:“四月的天空如果不肯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起头?” 我笑着把信纸折成纸船,放入涨潮的海。
深夜伏案时,总听见窗棂窸窣作响——或许是三月的鬼雨蹑足而来,又或许是你当年未寄出的诗,正从时光的暗袋里簌簌飘落。
我蘸着月光补缀裂帛,一针一线,绣出五月的第一缕蝉声。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5-02-05 23:24回复
    你这种文字为什么不直接发去中国作家网这种网站?发帖吧纯粹浪费。我藏了她两本部书《空灵》和《下午茶》。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5-02-07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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