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开始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讲起吧。我有记忆时,我们全家已经从农村的搬到了镇上,我父母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在来镇上之前的事,都是听我妈口诉给我的。我妈以前在村子里开诊所的,她的医术是跟我外公学的,我妈学历是初中生毕业,在当时初中生已经是很高的学历了。我妈嫁给我爸,跟那时候大多数女性一样,都是一个通过一个介绍,然后相亲认识的。我妈说当时她其实并不同意的,可是又碍于我舅舅的面子,委身于我爸,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她没细讲,我也没问。只不过从以后发生的事来看,我妈嫁给我爸,是她人生中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一开始我爸对我妈还挺好的,因为我妈性格开朗又豪爽,而且学历高,长得漂亮,在她当时的村子里可是比较受欢迎的。奈何我爸有个老传统的妈,也就是我奶奶,我奶奶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看不上我妈,然后就一直在我爸面前说我妈的坏话,就是那种村里老太太七嘴八舌的闲话,日积月累,我爸就当真了,他也开始觉得我妈不好了,就开始家暴我妈。我对家暴两个字深恶痛绝!以至于成年后,看到类似的电影,都是咬牙切齿的。
据我妈说的,她在怀上我的时候,我爸对她都是非打即骂,我妈不管是怀孕还是坐月子,我奶奶我爸都没有给她做过一顿饭,还让她干活,摸冷水洗衣服,我妈一边给我喂奶,一边手里拿着锅盖看粥熬好没有,就是那种电视剧里恶毒婆婆虐待可怜媳妇的戏,但是现实远比戏里残酷真实多了。
我无法体会我妈那时候吃了多少苦,才能把我和我弟养大。而且后来听我妈说,其实在我和我弟中间,我还有个妹妹,已经出生了,但是因为不是男孩,那个年代的重男轻女思想,我觉得是从古至今最严重的时候。我爸亲手把我的妹妹丢进了河里,回来后我爸就每天晚上做噩梦。这件事我只听我妈说过一次,是她永远都无法触摸的痛。
因为在怀孕期间太过劳累,又没什么营养补充,坐月子也没好好休养生息,再加上往后我爸一直对我妈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虐待,我妈的身体在那时候就已经闹下了病根,现在都已经30多年过去了,我妈还是得天天喝中药。而我也因为我妈怀我时,身体和精神的折磨,我也没遗传到好的身体,三天两头的就是感冒发烧生病,是我妈一次又一次的找药,看医生,半夜背我去县里医院,才把我一次又一次的救回来。而我爸对这些根本不闻不问,甚至还说我妈居然敢藏私房钱,不然哪有钱给我看病的?(我出生后,我妈的诊所应该就关门了)而我从小到大很多次要用钱的时候,都是我妈拿的私房钱给我。
我妈诊所关门以后,应该是赶上了改革开放时期,很多人就开始做生意,我爸其实脑子很灵活,他也开始去倒卖电子手表,bb机这些东西,那时候这些电子产品是最吃香的。所以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觉得我爸妈好像经常不在家。只听我妈说,我小时候,除了我爸和我奶奶以外,李家的其他亲戚,甚至村里的人都很喜欢我,大的小孩也喜欢带着我玩。我从小就很懂事,一旦他们外出,我就坐在家门口不准任何陌生人进来我们家。我妈给我取的名字是单名一个希字,就是说我是她的希望(只不过以前上户口写名字的人,随手一笔加了一个三点水,写成了浠,我也是到快高考了,我妈才告诉我,幺儿你的名字,是这个浠,你高考的时候莫写错了哦。)我弟的名字是一个忍字,这也是我妈想对自己说的,为了孩子,要忍!
说回来,我爸妈在城里做生意赚了钱了,于是就在镇上盖了一个小楼房,把我跟我弟接到了镇上,我爷爷奶奶还是留在了老家。而那时候,我记得我应该已经开始上小学了吧。
我们家的小楼房,是三层楼加一个地下室的,在当时那可是富豪的象征,因为我爸妈其实做生意都很聪明,而且配合很默契,我们家很快就成了镇上人眼里的大户人家,我家是镇上第一家有冰箱的,是第一家有彩色电视机的,那时候最火的牌子是长虹,可是就算家境再富裕,也没能改变我爸的性格,他依然对我妈非打即骂,我都不能想象我妈是怎么忍下来的。我爸甚至说我妈一天天跟邻居的男人乱搞,把邻居全部得罪了一遍,镇上的小楼房都是联排的,一个小地方有个什么事,就会传播得很快,我爸的德性很快全镇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就劝我妈跟他离婚,我妈却一直在忍,忍什么?忍我和我弟长大成人!在我读书开始,我妈就一直跟我说,你要努力读书,初中的时候,一定要考到市里的中学去,等你读初中去了,妈妈就跟你爸离婚,妈妈就去市里陪你。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我读到市里去,弟弟呢?妈妈不管弟弟了吗?我妈说,如果妈妈现在走了,你活不下去,但是弟弟可以。可是妈妈撑不到弟弟长大时候了。
所以从小我读书都很努力,都是班里的前几名,终于我如愿以偿的考进了市里的初中,而就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妈正式跟我爸提出了离婚,他们也因为离婚闹了好几年,我爸始终不放手,那时候我只能读住校,我不知道这个婚离得有多艰难,我只知道当时我舅舅,是比较有能力的一个人,他使劲了浑身解数,请律师打官司,终于终于把我妈从那个地狱里面解救了出来,想当初,是我舅舅极力促成了他俩的婚事的啊,可是看到我妈这么多年过得这么惨,舅舅就一次又一次的为我妈撑腰,但是舅舅的态度一开始是摇摆不定的,觉得丢了脸,一味的劝我妈不要离。
我的记忆里,他们最终离婚成功,是我妈吃了一瓶安眠药之后,舅舅知道了,才下决心一定要把我妈救出那个牢笼。那时候我还小,应该还是小学吧,我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跟以前一样,上二楼写作业,看电视,妈妈睡在床上,我看到她很虚弱,我就问妈妈你怎么了?怎么没力气啊?她就一下子抱住我,一直哭一直哭,哽咽的说,你就是妈妈的希望啊,你一定要考出去,你就是我的希望啊!我还是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我妈突然那么大反应,我也跟着哭,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但是大人的情绪,却很容易传染给小孩子。我也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我就听到了周围的人传,我妈那天是吃了安眠药自杀,当时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安眠药,妈妈为什么要自杀,是我们镇上的一个医生阿姨,当时她救了我妈,她给我说,****。后来长大了,就不知不觉的知道了所有的事,现在想想,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傻,那么天真啊。
镇上的那个医生阿姨,对我们家也很好,我和我弟只要一生病,都是找她拿药,我那次煤气中毒,她好像也是我妈第一个跑去找的人,我在晕倒的时候,也依稀有听到她的声音。
医生阿姨很同情我妈,但是也无能为力,在这次自杀事件之后,我舅舅也彻底的开始帮我妈离婚,镇上的派出所都来我家好多次,我爸也被关进去好多次,因为她打我妈,是往死里打的那种,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关几天他们又把我爸放回来了。全镇的人都知道我妈的苦,可是就我不知道,因为她每次跟我爸吵架,都会背着我,有我在的时候,我爸骂她,我妈就不说话,一直忍着,如果我爸看到她一直不说话,就要上手去打,我妈就会把他拖到屋子里去,然后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当我不在的时候,比如我去上学了,我妈就要为她的忍耐付出惨重的代价。我随时不经意间会看到我妈身上出现的淤青,可是我不敢问,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仿佛又知道。
他们终于在我读初二那年,彻底的离婚了。我妈净身出户,我跟我妈,我弟跟我爸,就算我知道他们离婚了,我妈说她要来陪我读书,但是我都初二了,我都没有见到过我妈,我才反应过来,他们怎么离的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的我不知道,离婚了我妈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后来过了很久很久,有一天她突然来学校找我,她说她在我学校旁边,租了房子,妈妈来陪你读书。那是一个很破很破的小房间,破到什么程度,一楼住的乞丐,二楼是车站宾馆,每天晚上都会发出叫床的声音,我们就住在二楼最里面的那一间。我那时候以为妈妈来市里了,我想跟她一起住,可是我妈却坚持让我还是读住校。他们离婚,对我的影响其实已经很大了,我刚考上初中,我妈离婚了,我因为在学校读书,读的住校,周末放假我也基本不会回去,偶尔会回去,也没人联系我,更没人告诉我中间发生了什么,再加上我妈很久都没来看我了,我当时以为我妈不要我了,我有一次回到镇上,我发现我妈不在家里,我问我爸,他说你妈跟人跑了。从那以后,也可能是从那之前,我都在班里很少说话,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我想那时候我已经开始抑郁了,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是抑郁症。我也很长时间没见过我妈了,所以我就以为我妈不要我了。当有一天我妈终于带我去了她租的小房间,看到她烧着煤炉给我做饭(那时候天然气已经开始普及了,可是我妈还只能烧煤炉),看到那一栋楼的场景让我有些害怕,穿过那个又窄又黑的小巷子我死死的牵着我妈的手,但当我坐在房间里时,我心里好开心好开心,我妈没有不要我。我跟她说我想搬来跟她住,他却坚持让我读住校,没有说原因,我也没问,现在想想,如果我真的跟她去那个地方住,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会毁了,因为楼下住的不只有乞丐,还有吸毒的!后来我妈告诉我,她跟我爸离婚后,其实本来就已经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是我的初中班主任给她打电话,说我在班里都不说话,一天到晚就知道闷着头读书,宿舍也是回去谁都不理,我妈听到这些,又回来了。她告诉我,每周末可以来她这里住,但是平时上下学不许来。我妈租的地方,离我的学校就五百米,我却不能每天都去,我当时不明白,后来长大了明白了。
我对初中的记忆也是很模糊甚至没有的,我可以说我初中的时候,没有朋友,我连初中同学的名字,现在一个也叫不出来,只有一件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我有个初中同学,在我读高中的时候,骨癌去世了,这件事是一个初中女同学告诉我的,但是她家离我妈租的地方很近,后来就偶尔会来找我玩,但是我自己感觉我跟她也并不要好,我记得那时候她说谁谁谁得了癌症,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连那个同学的名字都不记得,但是我还是碍于同学之情去了,我只记得那个同学就躺在他们家的床上,奄奄一息,嘴里说着什么,我听不清也不记得,我只看到我那个女同学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而我内心毫无波澜,因为他俩关系比较要好,而我甚至连那同学叫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回家后,(我妈租的房间,虽然那地方真的鱼龙混杂,可是没了我爸,有我妈,我可以勉强称那个地方是我的家,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在那个地方来来回回久了之后,我觉得其实那里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会觉得里面的人都挺好,同时也很可怜,一直很照顾我妈的房东老板娘,在地上拖着一条腿在地上爬的乞丐偶尔还会跟我打招呼,那些无家可归的老头在路边抽着难闻的叶子烟一路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跟我妈说起同学这个事也是云淡风轻,我甚至不记得我到底跟没跟我妈说这个事,可能只是提了一句,我有个同学癌症去世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亡,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波动。
其实我对初中学校的记忆,真的可以说是没有。我不记得一个同学的名字,不记得任何一个老师的名字,甚至同宿舍几年的人,我都不记得。感觉那段时期,我整个人的脑子,就是混沌的。那时候的我,只知道读书,哦,对了,我记得我的英语老师姓吕,我们叫她miss lv,她说miss是对未婚女士的称呼,但是她当时看着已经四十多岁,为什么未婚?我不明白,也没去八卦这些,因为我当时只会读书,八卦这些东西我并不感兴趣,后来我升高中了,听同学说,misslv
跟我们另一个班的老师在一起了,可是我还是不关心这些。因为我的英语成绩很好,她对我很照顾,以至于后来高中英语好,都是初中打下的底子,我感觉高中学的跟初中的没啥区别,完全没意识到是misslv教的好。
昨晚我突然想起,我初中并非没有朋友,而是我初二之前并没有,初二我妈来了之后,我也不在是只知道学习了,慢慢的会接触别人了,加上后来我换了宿舍,我认识了一个女孩,我喜欢上了那个女孩,这个事就在后面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