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决心
半个月来,李寻欢一直魂不守舍。天天呆在房间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竟然连酒也没碰。
孙小红端着饭菜推开房门,走进李寻欢的卧房。桌上昨天的晚饭只动了几小口。孙小红摇摇头,将早饭放在桌上。
“大哥…”孙小红走到里屋,看到李寻欢合衣靠在床头,双颊已经开始下陷,印堂的病气已经越发的深了。无奈,她真的很无奈,好不容易让他好好修养,身子虽说不是完全恢复却也好了不少。不知是谁,又让大哥失了心神。
“你吃点东西吧?”小红轻声说道,李寻欢不理睬,双眼无神。小红瞥见他手里捏着一张字条,她伸手去拿,却拿不出来。无奈她只好凑过去看,但刚瞄到几个字李寻欢却将字条收进了袖口。
“小红?”李寻欢终于开口说道,他看到孙小红面目有些憔悴,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见他似乎回了神,孙小红几乎高兴地落泪:“还不是因为你。”李寻欢一怔:“我?”
“你还问,半个月了简直像一个没有魂魄的空壳!”
李寻欢讪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刚才的回神不过是因为自己感觉到有人试图拿走他手里的字条。
那是他留下的东西,谁也不能拿走。
心里就是这个念头,转而竟然回了神。
“咕噜……”一声响声,李寻欢顿时窘迫,孙小红却噗地一声笑了,连忙去端了早饭过来。
“大哥?”看着李寻欢喝着银耳粥,孙小红忍不住想问。
“怎么了?”
“写那张字条的人…到底是谁?”小红问道。说完,她清楚地看到李寻欢端着碗的手抖了一下。
片刻,李寻欢吐了一口气,沉声道:“应该算是朋友吧。”
“咦?为什么是‘算是’?”小红疑惑地问。李寻欢放下碗,苦笑了声,道:“因为称作朋友的只有我一人而已,而他…估计不会承认我李寻欢吧。”那样一个人,原本就是孤傲的决绝的,但是自己却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恐怕这声“朋友”,只能在心里叫了。
“不承认你李寻欢?”孙小红叫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堂堂小李飞刀,竟然有人不愿做他的朋友?“大哥,他是个什么人啊?这么高傲?”李寻欢笑了笑,道:“其实你们都见过。”
“见过?”孙小红歪着头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了,你回阿飞那吧,总是呆大哥这儿,会引起误会的。”李寻欢笑着说道。孙小红立马红了脸,瞪了他一眼,端着盘子离开了。
门被带上,房里又只剩下李寻欢一人。
一晚上没睡,发了一整夜的呆,此时脑袋有些昏沉,看向窗外,即使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在李寻欢眼里也形同虚无。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美好向来是不会找来。
从袖中拿出那张字条,李寻欢看着上面了了数十字,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清秀带着遒劲,像极了那个人。
“咳咳…咳咳咳…”肺部一阵翻滚,李寻欢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就白了下去。他从枕边拿来那个药盒,里面是两颗硕大的药丸,虽然他已经仔细地看了很久,但李寻欢看还是了又看。
和他所见过的所有药丸不同,那样纯净的光泽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到底是什么药…能吃了就好?李寻欢嘴角泛起苦笑。还有…你…究竟又是什么人…
再次咳嗽起来,肺部都要震了出来,李寻欢忙用手巾捂住口,拿开的时候上面已是暗红一片。
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他纠结了很久,因为舍不得,所以一直没有吃掉,和那张字条一样,李寻欢看着它们就好像看到了那个留下它们的人,他舍不得吃。
“杨戬…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你会不会来我的坟墓前看我一眼…”低低地说出这句话,说完之后李寻欢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甚至怀疑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说的。随之而来的想法另李寻欢心跳加速,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不行,我不能,我已经伤了他一次,我不能有这种想法!
我和他只是普通友人而已!
李寻欢,你清醒一点,他是男人,你也是男人!
你不能爱上他!
“不…不……”扶着桌沿,李寻欢踉跄着下了床,靠在门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我对他…到底……
过了许久,李寻欢开始想这个问题。他对杨戬,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他是小李飞刀,是六如公子,他是浪子,他爱过女人,他不怕爱上一个人,但是他现在却怕了,非常害怕,甚至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将记忆梳理,从一开始的听说,到第一次的遇见的过分关注,到去华山寻找,到相邀来住,再到…那天夜里…已经清楚了,但是李寻欢却没有刚才的失态,他似乎觉得这和自己没干系,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宽了外衣倒床而睡。
他并没有闭上眼睛,他直直地看着枕旁的药盒。
“诗音…我该怎么办…”李寻欢喃喃自语,“难道老天真的不肯给我一刻安宁…”他忽而笑了,笑得惨然:“当初我就不该抛下你…让你日日不快乐…你看,我的报应来了,而且一个接一个,现在我竟然爱上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这一定是上天的惩罚……”说着,李寻欢伸出手打开了药盒。
既然如此…
闭着眼,将药丸放进了口里。
爱一个人,就不能逃避,我已经逃避过一次,这一次我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将药丸嚼碎,味道却不是想象中的苦,反而有股淡淡的清甜。李寻欢伸手将桌上的茶杯拿来,和水吞下,从喉到胸口,一股清爽自上而下。
“这是什么药,难道是仙丹么…”李寻欢笑了笑,将茶杯放了,他翻了个身朝向里侧,闭上眼睡了。
不能逃避,我要摆脱这具病体。杨戬,我要找到你,不管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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