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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章作者：一夕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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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呀！！！！！！！！！


《志异录》BY 一夕苍老
桃花潭水深千尺
金希澈坐在在云蒸霞蔚的山谷溪流边里，叹了口气。
清明过后谷外的桃树梨树捎带上苹果树花都开过了一轮，闲闲散散的也就散了去，只有这山谷里的桃花还巴巴的开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样，热热闹闹的挤做一处，在枝头嬉笑翘首。倒是谷里的一潭水绕出脉脉的一道溪去，含情带嗔侯在树下面，流水缠绵，落花无情。
金希澈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次顺手捡起块石头往水里丢过去，荡荡悠悠的一大片水波。
李东海终于揉着额头从水里爬上来，委委屈屈的蹭到他身边坐下。
“哎。”金希澈托腮沉思，“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李东海乖巧的眨眨眼，双手并拢放在膝盖上，期期艾艾的往前凑了凑，“哥，我听不懂。”
“民智未开。”金希澈悲悯的抬手顺顺李东海头毛，耐心解释，“如此良辰美景，可惜了啊，没个陪着看的人。”
“哦！”李东海雀跃的蹦起来，“哥我知道了！”
“寂寞呀。”金希澈做临水照花状，“海子，谈谈你的想法。”
“哥。”李东海蹲下来扒在金希澈膝头，特别真挚的看到金希澈眼里去，“是不是春天到了，哥你发情期到了？”
噗通一声李东海又被踹回水里去了，金希澈一脸狰狞笑容立在溪水边，居高临下趾高气昂斗志激发，“海子，谁他妈的告诉你狐狸春天发情呢？”
“那就是夏天？”李东海索性露了原形，在水里甩着尾巴眼巴巴的看着金希澈在岸上抽风。
金希澈恨不得自己一头栽进水里去，直接拎起李东海的尾巴送到眼前。
“海子。”金希澈努力做到情真意切，“再说一遍。”
“哥我是娃娃鱼我不是蜥蜴，尾巴掉了长不出来的。”李东海委委屈屈的扁着嘴哼哼，“疼。”
金希澈暴躁了，直接把李东海丢回水里去，站在岸边举起右手庄严赌咒发誓。
“我金希澈以一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的名义发誓！要是老子在春天发情了就天打雷劈！”
铮铮铁骨啊！
李东海小心翼翼的从水里探出头来，仰慕的看向他哥。
然后啊，就这么大晴天的，万里无云的，晴空碧玺的，一道雷，正正经经的劈下来了。
朴正洙盯着眼前的不明生物继续发呆，赵奎贤在他身后紧张的看着他半个时辰都不带挪窝的背影。
“小小贤。”朴正洙终于回过头去了，“我还是觉得这看起来像是一只兔子。”
兔子，一只红毛兔子，一只毛蓬蓬的比狗都要大的红毛兔子。
赵奎贤默默扭头，手里的骨瓷杯出现了小巧而不易察觉的裂纹。
“你看。”朴正洙温柔的对着赵奎贤笑了笑，“晚上要么我们就把他下在面里？”
赵奎贤捂住胃，沉痛的抬头看了一眼他嫡亲的表哥，不着痕迹的向门口移动。
“哥，我晚上还是不回来吃了，最近隔壁镇子上说有一家小姐总是遇到烂桃花，让我去给看一下，赶时间，赶时间。”
‘哦。’朴正洙忧伤的转身踢踢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红毛大兔子，“小小贤，别太辛苦，回来的时候记得多跟人家要点玫瑰糕什么的，要是赶着端午就多揣点粽子。”
斯文败类！赵奎贤内心愤恨，这样的人是怎么考上举人的这简直是有辱斯文！
“小小贤。”朴正洙挪到门口握住自己表弟的手，“你要走了，那这只兔子哥就给你留着，先养在家里吧，等你回来看看要不要送到村东头大云那家私塾里红烧了再端回来。”
“哥，大云哥家不是开馆子的，是开私塾的。”赵奎贤踉跄着扶门框。
“可是君子远庖厨啊。”朴正洙扯起赵奎贤的袖子佯装擦泪，“小小贤，哥是读书人，下厨有辱斯文，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你看你都成半吊子天师了哥都没给你吃过顿正经饭。”
那你蹭饭吃就有体统了！赵奎贤慨当以慷，甩袖子再度离家出走。
人间惨剧啊。


“不必。”朴正洙笑脸相迎，推回来。
                  
“你家欠我的。”金希澈挑眉，嘴角扬上去露出一排小白牙，吹吹指甲把碗再送过去。
               
朴正洙垂首默默收碗，金希澈目送他走进厨房，在后面拖长声音了笑。
              
“承让啊，承让。”
                
老祖宗们有句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
吃饱喝足之后金希澈妄图将生活重心直接转移到卧房里去，朴正洙这时候突然有了割席断义的气节，义正严词的要求出门花前月下。
                        
“外面空气好。”朴正洙板着脸正直严肃的狠拽金希澈袖子，“走。”
                    
“不成。”金希澈顺势抓住朴正洙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成何体统。”
                     
“有什么不行的！”朴正洙愤怒转身，剩下的一只手狠狠揪住金希澈领口，“吃了就睡！你下一步的修炼目标是猪仙？！”
                 
“不。”金希澈露齿一笑，情深意重，“朴儿（请读儿化音……我不想人工造雷     = = ），你想，你和一跟你关系不清不楚的男人一起出门，合适不。”
                      
“两个男人一起出门有什么不合适的！”朴正洙甚觉匪夷所思，“我经常跟着我表弟出门！”
                
“总得有个说法呀。”金希澈堵在门口笑的风华绝代，“哎呦我得给你个名分啊朴儿。”
                      
朴正洙顿了一下，极深情的看着金希澈，继而毫不手软的抽他一巴掌。
                      
“你娘还好啊？金希澈？”


牧童遥指杏花村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下去，从夏天到秋天，架子上的紫葡萄熟透了吃光了，被子慢慢的由薄换成厚，掉毛狐狸从默默无语看着自己掉毛的尾巴到躺在天井下面肚皮朝天的晒太阳。
                 
自然，朴举人也由时不时早晨醒来被狐狸吓一跳到现在淡然处之，年少才俊赵奎贤也由每天晚上早晨准时听房变成兴致缺缺。
                
过了八月十五，吃够了赵奎贤出去给人看风水赚来的双黄莲蓉月饼，蹭够了金钟云夫子弟弟从镇子里带回来的酒，接着再吃吃喝喝过两个月，进了十月里下了第一场雪，金希澈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这不对劲不在他和朴正洙身上，反正朴举人惯常的斯文败类，在一起处久了基本上对金狐狸各种举动熟视无睹，兴致好了还配合一把，亲一下摸一把什么的反正也掉不了肉。
         
问题出在李东海身上。
             
在吃了朴举人半个月面之后面如菜色的金狐狸和面色惨白的赵神棍决定置金钟云夫子家厨房于不顾，热情洋溢的拽着朴举人去蹭饭，朴举人略作推辞之后走的比他们快了那么几步。
                  
李东海被塞到金钟云夫子的私塾里时间也不短了，没事跟着看看书写写文章，金希澈是个自视风流的狐狸精，李东海小的时候也没少教，反正时间长得很，把李东海扔妖怪堆了自己玩去吧。
              
到时候惹了麻烦金希澈再去收拾，几百年啦也就这么嘻嘻哈哈的过去了。
                       
那时候，金希澈认为，李东海情窦初开，估计也是对着个了不得的人物，最少也要是昆仑山上的那些妖怪们，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段有身段要温柔有温柔的妹子们。
             
所以当金钟云夫子愤慨着陈述某些男女之大防的老道理的时候金希澈不过是打了个哈欠悠闲的靠到了朴正洙肩膀上。
           
至少在那时候，金希澈还不过是以为他年少懵懂的弟弟喜欢上了某个农家女孩子。
“哎哟，正常的，小孩么。”金狐狸在油灯下面眯着眼睛看朴正洙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翻看刚从金钟云夫子家顺回来的春宫画，伸手扶了扶鬓角上因为好玩而插上的这一季最后一朵路边野花。
       
朴正洙随口附和，认真研究画上面两个人的姿势，金狐狸凑过去看了看，把那朵粉粉白白的花摘下来咬在嘴里笑着靠了上去。
                 
“哎哟？挺新奇？咱试试？”
          
朴举人抬头看他一眼，特真挚的笑了笑。
               
“不行，书上说了 ，和狐狸精乱搞容易精尽人亡，我弟还没娶媳妇呢，我不能早死。”
         
金狐狸默默的扯了被子盖过头，悲愤的咬被角。
        
门外秉烛夜读的赵奎贤愤慨的捶桌，把一本《子不语》扣了一书的水。
在那时候，金希澈还以为李东海不过是情窦初开。
                       
所以大可想想，当金狐狸没事干半夜三更突然想起来金钟云夫子家还有半只没吃完的烧鸡的时候宁可翻墙出去顺回来并且想着顺路看看自己弟弟却不小心撞见了他刚才才肖想的活春宫正活色生香的演在眼前。
               
金狐狸看了看，确认了一下在上面的是那个耍猴的，然后一声尖叫变回原形叼着鸡直接奔回了朴举人床上。
“你说我该怎么办？”
金狐狸吸吸鼻子，叼着油腻腻的鸡腿泪眼朦胧的看着扯鸡肉吃的朴举人，“我养那么大了，给一耍猴的养床上去了！姿势还是刚才你看的那个！”
               
朴举人陪着叹口气，小心翼翼的绕过金狐狸啃的乱七八糟的部分，撕了条鸡胸丢在嘴里。
                   
“叫上钟云，我们凑一块喝顿酒，想想办法吧。”


身无彩凤双飞翼
             
最是灯花不堪剪，细细小小的一根捻子爆出来明媚灯花，映的墙上的影子一跳一跳。
             
朴正洙拿了剪刀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由着他去，李东海被金希澈引到床边坐下，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你们讲，我听着。”朴举人端端正正坐好，避嫌二字惯来不懂。
                
金狐狸只是叹气，却不知该问些什么，朴举人凑的近了些，笑盈盈的像是句耳语。
“你倒是问问你弟弟，真是喜欢那个耍猴的？”
                   
金狐狸有样学样，李东海头低的越加低了些，片刻后才抬起头来看他哥，眼睛亮的像是落了天上的星星。
                
“喜欢。”
这句喜欢说的倒是字字千钧，金希澈也不再叹气，只是苦笑起来。
“你啊，你和他不一样，他要是知道了你非他族类还能对你有现在的这样一份心思？”
               
“我对他好，他总不会辜负我。”李东海答的倒也是快，只是金希澈还未曾言语就听得朴举人一声冷笑。
                
“所以说啊，你就算是变成了人样子也参不透人心，这东西也没几个人弄得懂。”
朴举人笑着摊开被子自管自的睡下去，脊背瘦削，金希澈看在眼里只觉得像是轻易就能折断的样子。
         
“反正金钟云家的房子不怕烧，要不我们就试试。”朴举人把脸藏在阴影里，“化成人形不算，你还得有颗人心。”
               
金希澈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第二天天亮的晚，朴举人裹了厚厚的几层衣裳扯着金希澈李东海去敲钟云夫子的门。
            
“干什么干什么！”开门的是赵奎贤，睡眼朦胧形容憔悴，“你们干什么！我昨儿晚上睡的是学堂的桌子！！你们俩滚床怎么起的比我还早！！！”
             
朴正洙默默扭头，金希澈无辜望天，李东海打算笑来着，最后没敢。
             
冷风一吹赵神棍略微清醒，看见了跟在后面的李东海，不由得一颤。
          
“你刚才听懂没？”
      
“大概吧。”李东海勤奋好学，“反正不就是那么个意思么。”
             
赵奎贤扼腕，悲伤欲绝的迎他哥和千年老妖并百年小妖进门。
   
朴举人目标明确直奔钟云夫子家厨房，赵奎贤闲闲散散的打了个哈欠，看了金希澈一眼。
“恩，这都好几个月没烧了，我估计钟云夫子自己都不习惯了。”


               
“你哥爱好挺，奇特。”金希澈想了想，没找到更合适的词儿。
            
“恩，当年我病着的时候给我熬药练出来的，我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表哥呀，第一次进去我还以为他有多大仇呢纵火去了。”赵奎贤气定神闲，“后来就是非要给我找点好的进补，每次都烧厨房，结果他还乐此不疲。”
                
金希澈想起来他刚来的时候朴正洙说要把他下到面里的话，不禁打个冷颤，李东海无所事事的站在一边呆着，不知道想什么。
朴举人效率奇高，不一会在浓烟中欢脱的跑出来，振臂高呼。
              
“小小贤！你留给我的那张符真好用啊！”
                
“哪张符啊？”赵奎贤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自己那件新缝制的皮袄子，“我还给你留过这些玩意儿？”
                
“留过啊。”朴举人言辞恳切，“就是你说万一遇到什么天崩地裂的事儿的话就烧了的那张啊！”
               
“哦那张啊那张…………那张！！！！”
             
赵奎贤跳起来掐着他哥脖子拼命摇晃，“那张符可通天地能换阴阳！！！！不是一般的水他浇不息的我做出来放着给你压箱底的你就这么给我烧了烧了烧了！！！！”
                 
金希澈倒抽一口冷气扯着李东海往后退，“赵奎贤你到底什么来头？”
              
赵奎贤这才想起手里掐着的是自己亲哥哥，松开手一脸悲痛欲绝。
“我自学成才。”
               
“你大爷的！”
金希澈暴跳如雷，“一普通神棍能整出这些东西来我早死个十来八次了！”
                 
赵奎贤欲语又停，最终期期艾艾的哼出几个词儿来。
             
“我把我哥当年给我找的那桃，剩下的半个跟一胖老头换了一本书，看着看着就会了啊。”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灭火？”金希澈按着额角一脸悲怆欲绝。
“不大懂。”赵奎贤开门见山坦诚真挚。
“哟，不大懂。”金希澈敛了那付笑模样，神情冷峻，随手捏了个手决对着那升腾而起的紫色火焰不知念了些什么，谁料那火倒是一点不见小，反而更往上窜了窜，倒是这时候钟云夫子也醒了，穿着中衣带着自己的两个学生一起站在外面看焰火。
                
“丽旭，算算厨房里还有什么，算个帐一会去跟赵奎贤拿。”钟云夫子处变不惊。
李成民忧心忡忡，“我养在厨房的兔子！不会被熏坏吧？”
“往常都没有的，奎贤不到一盏茶功夫保证灭火！”金丽旭一脸崇拜的看向目瞪口呆的赵奎贤。
                
“这次吧，有点难。”
赵奎贤尴尬的笑笑看着金希澈，“师傅？”
            
“我也不行。”
金希澈看看朴正洙。
朴正洙看着李东海，“耍猴的还在里面呢，你看。”


一片冰心在玉壶
火焰升腾的越来越高，虽然有风，烟却比盈盈的直向上去，赵奎贤眯着眼睛看了看，笑着搭上身边金希澈的肩膀。
“师傅，再不劝你弟弟动手，这事儿就整大了，上达天庭下抵地狱，不仅招仙人还招各路妖怪。”
赵奎贤笑眯眯的凑到金希澈耳边，“师傅，你毕竟瞒不住他不是？这眼瞅着长大了，总要回去的。”
                         
金希澈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朴举人正站在李东海面前指指点点，说的不外乎这些火焰有多厉害，烧的人尸骨无存之类。
                        
“不过反正你命长，等那耍猴的下辈子轮回也罢，反正说不准下辈子他投胎个王侯将相家呢？”朴举人漫不经心，顾左右而言他，“再说你是有多喜欢他？”
没人言语，只听得到火烧着砖瓦的声音，朴举人觉得困倦又冷，恨不得立刻回去补觉，金希澈不曾言语，赵奎贤只是闲闲散散的站在一边。
只有李东海一个人看着那不断升腾却毫无温度的火焰愣了神。
                          
“下辈子啊，下辈子那个人不见得就还是现在这个了。”
朴举人愣了愣，清醒过来看着李东海，孩子就那么站在雪地里，眼睛亮的吓人，金希澈听了这话也不过是抬了抬眼，再不说一句。
                      
火大成这样里面还在睡着的人却毫无动静，金钟云夫子渐渐觉得不太对，想着走过去问问却未曾想到平地一阵风，卷起地上残雪，暴虐盘旋而上，钟云夫子被雪粒迷了眼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生生被吓到。
             
桃花村上空是压得低低的雨云，并没有雷声，甚至连闪电都未见一道，金钟云只是睁大了眼睛，他看见在那一片极低的云中匆匆摆过一条龙尾。
朴正洙倒抽一口凉气，紧紧拽住金希澈的袖子。
“你说他是娃娃鱼！”
               
“他自己觉得自己是。”金希澈低语，“我倒是也想他就是那么个无灾无害的娃娃鱼。”
赵奎贤长叹一声，“可惜我那张符。”
雨水里带着浓重的腥气，落在朴正洙月白的袖子上竟然还能看出隐隐约约的红痕，枝枝蔓蔓的蔓延开去，倒像是落了血，紫色的火焰终于慢慢的小下去，再慢慢的消弭不见。     
钟云夫子新修起来不久的房子毫发无伤，墙上甚至看不到一丝烟熏火燎的痕迹，李赫在怀里的小猴惊慌失措的一个纵身跑出来，竟是目眦欲裂，连跑两步一头栽在地上，口角沁出暗紫色的一道血痕，李赫在踉跄着跑出来跪在地上想要扯起那个跟了他六七年的小畜生，却冷不防它极为惊恐的尖啸一声，一股绿色胆汁就直愣愣的喷出来湿了李赫在的衣襟。
      
赵奎贤抬头看了看天，那层黑云渐渐消散开来，隐在云后的青龙现出真身，双目如炬鳞甲青玄，却又不似寻常蜃龙那般祥瑞和煦，倒是蓄积了一身的戾气，盘旋着就要冲下来。
“睚眦？”赵奎贤惊疑不定，禁不住向一直抱臂立在一边的金希澈看去，但是金希澈只是扭头避开，任凭那条龙携云带雾，淋漓一身血水戾气的冲下来，急匆匆的化作人形，向房门前呆愣的李赫在跑过去。
他们站在后面只看得到李东海一个踉跄着的背影，谁也都没看清那孩子脸上是怎样的一副神色。
所以他们所能看到的也只好李赫在骤然间睁大的双眼和变得苍白的脸色， 惊恐的搂紧怀中猴子小小的尸身，跌坐在地上不断的向后挪去。
“你别过来！你是妖怪！！！”
李赫在已然变了调，声音嘶哑又尖利，直震得人心里一颤。
钟云夫子置身边纷纷扰扰于罔闻，扯着两个弟子就往里走去。
“你们睡迷糊了。”钟云夫子或许是穿的少又站的久了些，身上有些冷，没来由的打了几个寒颤，“今儿早晨都是一场梦，快都回去好好的再睡一觉，醒了就好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东海还想往前一步，却被李赫在肝胆欲裂的惊恐模样逼的不敢向前，由得金希澈从后面扯住他袖子一把把他拧回来。
                
“算了吧，你也看见了。”
李东海空空洞洞的转过身去看着他，眼睛里朦朦澄澄的一层水雾，一袭蓝衫上沾了污渍腥臭难闻，袖口处露出半截手腕来，上面竟也是密密匝匝的一层鳞甲，似乎还带着些许倒刺，金希澈终究是有些不忍心，想用外褂罩了李东海泛青的脸色和赤红双目，李东海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倔强的不肯在挪一步。
金希澈发了狠的用手去拽，却没料想被人拦了下来。
朴正洙站在雪地里衬着微亮的晨光摁住金希澈的肩膀，然后毫不介意的走过去把李东海搂在了怀里。
“乖，小海，先跟哥回家吧。”

取次花丛懒回顾
房里只是闷着不说话，李东海一个人呆坐在窗前，赵奎贤捧杯茶看着水纹也不言语，金希澈看着朴正洙泰然自若的关门烹茶，倒像是刚才那些事情他早已寻常见惯。
到最后朴举人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壶热茶变成了凉水里飘着几根茶叶梗，禁不住拂袖而起。
“都这样了，彼此也透个底。”
“睚眦。”赵奎贤像是接了号令一样立刻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东海看，“这来头太大了点。”
“没见识。”金希澈故作姿态的冷笑，“龙生九子各有所好，怎么了睚眦你没见过？”
“怕不是我见不得，是连那一脉神神鬼鬼都不想让我见。”赵奎贤冷冷清清的顶回去，然后立刻笑得一付春光灿烂，“师傅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金希澈没搭理他，侧身看了看一直在坐在旁边看着李东海发呆自己顺带放空的朴正洙，若无其事的把手覆在了朴正洙笼着茶碗的手上。
“朴儿，你说呢？”
“睚眦啊。”朴举人眼也不抬按部就班的开始背书，“传闻中的龙七子，天生带了戾气最爱杀伐征战，连龙族本身也都存着忌讳，能养大一个还养成这样真不容易。”
金希澈笑嘻嘻的托了腮看着朴正洙抬抬下巴，“继续说继续说。”
“继续说啊。”朴正洙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狐狸精修炼要分几个级别呀。”
红毛狐狸愣了愣，然后开始极其艰辛的回忆修道成仙的过程，“狐狸这一行有点难，先要学习百兽语言，然后要精通各种带翅膀的会飞的话，最后才能学了人话，学了人话才能化成人形。”
“完啦？”朴举人心不在焉。
“哪有。”红毛狐狸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修成人型了这还是野路子呢，要成仙的就要去西王母那考试，考完了合格了的才能位列仙班，慢慢的自己在往上折腾，这一路上还总有那么几个天劫啊道士啊的看你不顺眼，追一追跑一跑，最后再等上那么千百来年，可能也就成了吧。”
“那最后呢？”朴举人莫名其妙的的笑，盯得金狐狸一阵发寒。
“最后运气好的到了天庭或者昆仑王母座下当当差，运气差的可能就被人调遣调遣，运气爆棚了的搞不好能捞个土地仙人什么的。”金狐狸结结巴巴的解释，“那时候就不怕天谴了，也能幻化人形去人间住一住什么的。”
“那加起来多少年啊。”朴举人不耻下问聪敏好学，金狐狸头一晕趴在桌子上装死，嘟嘟囔囔不情不愿的挤出来个数，赵奎贤研究了半天才估算出来可能是个三千年。
朴正洙这时候倒是正正经经的对着金希澈笑起来，带着那么点不可思议的好笑和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修了三千年才能去人世间逛个集，我一生出来就得在这地儿琢磨着怎么才能混得好。”朴正洙慢吞吞的把手从金希澈的掌心里抽出来，“金希澈，妖怪要懂得人心岂止是三千年就成了的，你数数你祖上排的上名号的那些老祖宗们，但凡是记在书上的下场都不大好，有几个能玩的过人？人心叵测，是一点都不假。”
金希澈只是趴在桌上不动，任由朴正洙把手抽回去，赵奎贤瞥了眼窗前的李东海，也只是微微叹了气盯着那杯早就冷透了的茶发呆。
“有些事你们想的太简单。”朴正洙声音平平缓缓的响起来，像是不过在说一段故事。
“妖怪大多玩不过人，就和你修炼一样，你觉得一直努力修啊修的就好了，那你想没想过你成仙了之后要做什么？你们那三千年其实放在人间就是个牙牙学语的蒙童，学好了才能再往上念，才有了功名利禄，才有了你们想要的东西。”
“就连个喜欢不喜欢，也不是任由的你说了算的。”朴正洙这句话倒像是在劝，“几千几百年的不老不死，你说你和个凡人搅在一起算什么呢？一眨眼就过去的几十年，完了就还剩你自己，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不怕妖怪的，有时候你对他再好，他也觉得你和他不是一样的。”
朴正洙站起来搭上金希澈的肩膀，“带着东海回去吧 ，这地方你们本来就不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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