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了一个心愿?
李奉哑
我大约十六七岁时,突然得知爷爷不是亲爷爷!心里实在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对我(以及我所有兄弟姐妹)都非常非常好的爷爷,怎能不是亲的呢?! 原来我亲爷爷患痨病去世,家族预谋要卖掉我的奶奶……于是奶奶便携子出逃。来到县城举目无亲,为了生存,经人介绍和来东北谋生的爷爷打伙过日子了。 31年,爷爷想老家了,他家乡有妻有子,他要回家。这对奶奶无异于晴天霹雳,可也无可奈何。但,人算不如天算,恰逢日本鬼子发动9.18事变,爷爷走到沈阳就不通火车了,无奈又回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淌,爷爷与我们的感情与日俱增。而我们受传统熏陶和基因遗传对老人也真诚孝顺,渐渐的爷爷有点离不开我们了…… 后来爷爷退休了,偶尔想到家乡儿孙,难免唏嘘不已。奶奶劝爷爷,你想家就回去吧。 依依不舍,爷爷走了。可数十年的东北生活,他已非常不适应关里家的生活了。反复来信表达对我们的思念以及不堪忍受河南艰苦的生活条件。记得奶奶连攒带借凑够了路费寄给爷爷,他才得以又回到东北。 73年,我在四平(坦克三师)当兵。因是文艺兵,相对于连队的战士有太多的优惠。战士一般要满三年才可以探家。我却是三年回了三次家!在休完探亲假归队时,把要落叶归根的爷爷从黑龙江带到了四平。因爷爷身体状况很差,不敢让他自己走,逼着演出队领导去师部给我请了5天假。 5天!从四平到北京,河南郑州,许昌,襄城,茨沟镇,东大队,三小队……再依次返回!天哪,那时火车慢的要命,还总晚点!但我终于按时归队了。 把爷爷平安送回老家。第二天早上我要归队时,爷爷坚持送我出村口!我这一生最怕的就是送别!这档口我一点也不男人。我隐在一堵墙后,偷看爷爷转过身蹒跚的背影……我泪如雨下。我知道这是生离死别,是诀别!此生不可能再见到我朝夕与共23载亲爱的爷爷了。 我忘不了,每当领我走在寒冷的路上,他总要把我怕冷的小手攥在他温暖的大手里。 我忘不了,每当走夜路,胆小的我紧紧地贴在爷爷的身上。 我忘不了,领我去乡下(王公圩子)看野台子戏时给我买的油炸糕的香甜。 我忘不了,为了让我学胡琴,怎么口挪肚攒给了我三块钱! 我忘不了,他要走三五天去乡下收牛,临行前特意拐到我读书的小学,隔着院墙看看我,并给了我三毛钱! 我也忘不了,冬天晚上,为了让爷爷被窝热乎,我钻进他的被子里为他暖被窝。 我还记得,怕大哥“出章”(剧团外出巡演)睡凉炕,从他的土改时分的地主的鹅毛褥子里掏出一些鹅毛给大哥絮了一个小褥子。 ……… 时光荏苒,73年至今一晃快半个世纪了。我不时想念爷爷。老伴理解我,说咱们再去一趟河南吧,要不你这块心病是去不掉啦。 快50年了,只记得镇名,爷爷的唯一的孙子名,还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老家住,或者在不在世……… 今早,从旅馆坐公交,到客运站,再到襄城县,再到茨沟镇……与当年的静谧相比,繁华的不成体统。太闹了。通过公安派出所户籍警察帮助,顺利地找到了爷爷的后人……… 我了却了心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