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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吧】陆家相关短篇文楼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ORZ一直在写陆抗陆晏什么的居然一直忘了发来这里……
目前总共有四篇,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多。
目前包括的四篇如下:
【余荣】【机云&陈寿视角】
【国破】【陆抗视角姜维相关】
【凯旋】【陆门合家欢】
【尔泛秋】【奇奇怪怪三则短文】
以上,楼主阿晨欢迎勾搭。


1楼2013-07-19 21:17回复
    【余荣】
    将客人邀至书房,才一进门,陆云就脸色一变。
    他匆匆上前一步,将案上的文章收拾好,有些尴尬地对客人道:“适才与兄长在此闲坐,听闻陈君来访便欣然出迎,竟忘了收拾了。”
    来访的长者怀中抱着一堆竹简,似乎除了那堆东西以外就别无所关心;他微一颔首道:“寿不请自来,又未先投名剌,本是唐突了。”
    陆机引陈寿坐下,笑道:“陈君到来,我兄弟自是开心的。”
    他二人才刚到洛阳,还没有四处走动,不曾想到第一个前来拜访的竟是抱了一堆竹简,自称正在写作魏蜀吴三国之志的陈寿。
    陈寿将怀中的竹简一一放到了案上,罗列得整齐;竹简上端雅的字和他颇为不修的外貌却异样的和谐。他侍弄竹简时当真是目不斜视:“那么便请二位陆君一观吧。”
    他将其中一册展开,苍老的手指拂过暗色的竹简,却显得格外有力,如同在拉开一个时代的大幕。
    “虽然吴书已成,但寿没办法全部带过来,因此就只选了尊祖尊君之传。其中若有谬误,还望二位陆君指正。”
    他轻轻淡淡的说完便不再开口,沉默如老树一般。书房陷入了寂寥,只偶有竹简卷舒的声响。
    “陈君果良史之才,”陆机还低着头在看最后一册,眉目淡然,“只是如家君的十七本,却是遗散,机也没办法补充了。”
    最后一册竹简上正有陆机陆云的名字,寥寥几笔不传不详;因他兄弟正坐在微光庇佑的书室,读着旁人所写的一代兴亡。
    “陈君是私人修史,其中的史料选取,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的。”陆云笑道,“虽然精练,但是家君家祖的音容,已可窥视。只是如家君昔日与羊公的知交,于当时也是美谈,陈君因何未叙?”
    “尊君一世之杰,敌将相交虽称美谈,然并非其生平之所重。”陈寿微微敛着眉回答;他的回答颇为模糊,但是却也没有再补充什么了。
    “陈君重在记事,并非记言。”陆机将最后一册卷好,放在了一边,“记传之体,未免一事散乱见于诸传,机更期待遍览陈君所为的全文呢。”
    “那恐怕还要些时候。”陈寿道,“寿记陆门之事,幸得二位陆君的认可了。”
    二陆都笑了笑,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他二人离家入洛,而三国之书将成。
    确实是过去了的时代了。还活着的人无法再回去的时代。
    就如他兄弟二人的名字,也许终将在晋书中占得一席之地,然而在吴书之中,最多不过是父亲身亡后的一个叹息式的补笔,再不能触及家祖曾经的辉煌。
    才一离开吴地,就被这样一篇传记又勾起了乡思。陆机任由那一抹乡思窜上了心口,缭绕后化成逸出口的一声轻叹,消散在洛阳的天空中。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积蓄前行的动力。
    “陈君是将家祖家君与谁合列为一传的呢?”陆云忽然道。
    “单独成传。”
    陈寿的回答让二陆愣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他又补充道:“除为君王所做的传记外,臣子之中,以尊祖并诸葛武侯,为单独立传。”
    “出将入相,不世之杰,数代精忠。”陈寿看着二陆,“尊祖尊君,实在担得起这一册的份量。”
    陆机的手指在卷好的竹简上摩挲着;是的,所有人都将会记着的,记住陆逊曾经做过的一切,即使宫墙坍圮战场云散,即使华服成灰刀剑毁弃,即使唯一剩下的也不过是冷漠文字,也会有那么一句平静的“单独成传”,在历史的大浪中铭刻他当年的功绩。
    陆云忽然就笑出了声,却不似他那些次不合时宜的笑:“云替家祖家君,谢过陈君的赏识。”
    “寿已经是后人了。”陈寿道,“并非赏识,而是敬重。”
    等到陈寿告辞的时候,陆机陆云送他到了家门处。
    依旧和来时一般怀抱着一堆竹简的陈寿在二陆的目送下离去。他仿佛是从三国的尘埃中走出来片刻的人,沉默地拾拣着消散了一地的旧事,任身上落满了历史的飞灰。
    临走之前他对二陆的寄语是,勿被家门昔日的荣耀束缚。
    那时二陆都只是笑了笑;既然已经离开吴地,他们便已经做好了选择。
    等到陈寿的身影消失,兄弟二人回到了书房中,陆机将陆云之前匆匆藏起来的白绢抽了出来,放在案上,看着它微微叹了口气。
    “云只是不愿意这等私事被旁人所轻易窥见而已……”陆云道。
    “其实也没什么。”陆机笑了笑,似乎眼前还能见到陈寿端正文字书写的家族旧事,就这样吟诵了起来:
    “昔我斯逝,兄弟孔备。”
    弟弟的声音在他之后响起。
    “昔我昆弟,如鸾如龙。”
    “今我来思,我凋我瘁。”
    “今我友生,凋俊坠雄。”
    “昔我斯逝,族有余荣。”
    “家哲永徂,世业长终。”
    “今我来思,堂有哀声。”
    “华堂倾构,广宅颓庸。”
    “我行其道,鞠为茂草。”
    “高门降衡,修庭树蓬。”
    “我履其房,物存人亡。”
    “感物悲怀,怆矣其伤。”
    “拊膺涕泣,血泪彷徨。”
    “敦仁泛爱,锡予好音。”
    已经分不清楚这是一个人的呢喃自语,还是兄弟二人的唱和了。
    这声音低沉回环,最终一并沉入了时间的深渊。


    2楼2013-07-19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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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将军让属下转告一句,请将军早些休息。”
      卫兵小跑进来说了那么一句。犹在油灯下看什么东西的陆抗愣了愣,哑然失笑:“晏儿还在外面等着的吧?让他进来。”
      陆晏进来后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晏刚才路过,看到父亲还没有歇息,有些担心父亲的身体。毕竟临行的时候,祖母都叮嘱过的呢。”
      “没什么,我在看点刚刚收集好的东西而已——你也看看吧。”将案上一堆颇为凌乱的文书推向了陆晏那边,脸上分明带着疲色的陆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的战况啊……罗宪挺能守的。谁说蜀汉无人呢,是,没有让他效力的那个人吧。”
      领了三万大军来救助步协,却到现在都还没能拿下死守的永安城;陆抗觉得有点好笑,看啊,能干的臣子也不过拱手让给了司马家,如何不亡。
      陆晏面前的资料散乱的很,他抽出第一张:姜维粗有文武,志立功名,而玩众黩旅,明断不周,终致陨毙……
      第二张:公侯以文武之德,怀迈世之略,功济巴、汉、声畅华夏,远近莫不归名。每惟畴昔,尝同大化,吴札、郑乔,能喻斯好……
      第三张: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第四张:会阴怀异图,维见而知其心,谓可构成扰乱以图克复也……
      第五张:欲使姜维等皆将蜀兵出斜谷,会自将大众随其后。既至长安,令骑士从陆道,步兵从水道顺流浮渭入河……
      第六张:会与维出则同轝,坐则同席,谓长史杜预曰:“以伯约比中土名士,公休、太初不能胜也。 ”……
      纷乱的叙述纷乱的记载,将不久之前的锦官城涂抹得面目难明。
      “时间一久,关于钟会那场叛乱的消息也就多了起来。……我收集了那么一些。从最开始的千夫所指,到现在的各种各样的辩解。”陆抗轻声道,“真是死了也不给人安宁。”
      “从有些记载来看……姜维此举是为了复国,晏以为,这比刘湛的做法……更实在点了吧。”陆晏一边看,一边就将那些凌乱的东西整理了好。
      “他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到只能随了一个谋逆的将军,孤注一掷。”不过三四个月前,他还对着陆晏赞赏的人,如今就已经天涯无地可葬,“这是疯狂的念头,太疯狂了。其实也不知道那些传言几分可信。有那么些苟且活下来的人,将自己的一腔被吞下去的热血寄托到了他身上吧……活着的时候当国之栋梁,死了还要承载一堆人对蜀国的追思,你说他是值,还是不值?”
      “……为何不值?”
      “他就永远和蜀汉联系在一起了啊……”对一个臣子来说,这就是最好了的吧?
      陆抗盯着静默的火焰,想果然是深夜了,该歇息了,头脑里面都生出了大片的懈怠,让人不愿意再思考。
      “还有钟会……凭手拥大军就想叛乱,这种人,前赴后继地死了那么多个也死不绝,只要有一个他这样的臣子,也许就由不得主君不怀疑了……”
      陆晏并不太明白父亲之前说姜维的那句话,可是陆抗说钟会的这句,他却听得分明。
      这就是君臣之间永远的鸿沟吗?
      陆抗舒出一口长气,笑着说:“让你进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里面各执一言的,什么说法都有,就看你自己,怎么体会了。”
      “父亲很在意姜维的事?”陆晏道。这些资料,都是有心收集的后果。
      “毕竟,国破孤臣。”
      一纸诏书是轻飘飘的,承担不了什么;能够承担国破之重的,是士卒的愤而斫石,将军的血骨难葬。
      “你可以把这些带回去看,不过今天就歇息了吧。”陆抗指了指陆晏已罗列整齐的东西,“我也真的困了。”
      陆晏应了一声,由着陆抗起身将自己送出了营帐。陆抗看着长子挺拔却也犹显稚嫩的背影发了一会呆。这是吴的未来,他想,至于自己这多病的身体,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吧。


      4楼2013-07-19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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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陆抗永远不会向别人提及的梦。
        灰色的云重重叠叠似要掩埋一切,风中有着刀剑的气息。他一个人静坐在空旷的营帐中,面前时展开的诏书。
        他所能接到的来自主君的最后一份诏书。
        投降……向曹魏投降……向司马家称臣……
        汗水滴落在诏书上,却只是渲染的字迹愈发刺目。
        自己还镇守在吴之要塞,各地的兵将都在紧急调动,这种即将卫国成功的时候,这么一纸诏书忽然出现,要自己投降?!
        这不可能!
        他的嘴唇颤抖着,却无法发出丝毫声音。
        父亲……
        他在心底呢喃道。
        父亲……你会怎么做?
        当连天烽火中原逐鹿都已沉淀成了往事,留在陆抗面前的是一个风雨飘摇的乱世之末。当一纸宣告国破的诏书到来时,先辈的英灵都在黑暗中沉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却无法给予丝毫指引。
        他想起少年时代就耳熟能详的那些故事,志揽九州的主君,帷幄定江山的谋臣,沙场挽狂澜的将军。那是一个凭借一腔热血,为了理想可以倾尽此生的时代。
        现在陆抗无比清楚地认识到,那个建功立业的时代结束了。
        朝堂的权力斗争压过了对外的统一,精致的文书上是构陷的话语而非奇计良策,帝国华美的空架子下金漆掉落明镜蒙尘,在魏军的铁蹄之下,轰然倒塌。
        要接着战吗?
        陆抗拿过自己的佩剑,如雪的剑刃上映着他苍白的脸庞,恍惚竟如同鬼魅。
        外面的喧闹开始不可抑制地要往里面蔓延,陆抗起身,一步一步走得极稳重;猛一下掀开帘帐,所有的目光都霎时集中了过来。
        如果吴宫倾覆,他就是破败的玉阶前最后的守卫。
        如果斯人已逝,他就是残留的辉煌那唯一的传人。
        “陛下有令,全军降魏。”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把钝钝的刀子,在每个人的心上慢慢刻下了这几个字。
        短暂的沉默后爆发的呜咽如同困兽的哀声,无法再斩向敌军的利刃劈向了青石,四溅的粉末代替了军人的泪水。
        陆抗说完那句话后就闭上了嘴巴。他看着面前将士们的反应,冰冷的疯狂袭上了内心。
        陛下,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国。
        吴的将军,不会就此罢手——
        从梦中惊醒的陆抗良久都没能摆脱那股绝望的疯狂感。
        冷汗早就浸湿了衣物,他却没心情去换,随便披了件外衣就走了出去。
        皓月千里,河山如泣、
        身上仿佛覆盖了一层雪,他死咬着嘴唇止住了冷颤,慢慢梳理那个荒唐的梦境。
        荒唐。
        吴不会到那一步,我不会步姜维的后尘,绝不!
        绝不要面临那钟选择——绝不要在最后疯狂——
        明明身体是冰冷的,灵魂却灼热到发痛。
        黑暗之中似乎有着无数的人,全部在沉默地打量着他。
        陆抗知道他们是谁;他扬着眼睛接下他们的目光。
        ——若陆抗在,终不使吴亡!


        5楼2013-07-19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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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功而返。罗宪成功地等到了胡烈的救援。
          陆晏跟在父亲的身后回到府邸中;陆抗对侍女吩咐了不要声张,又问道四位公子在哪儿。
          侍女言四位公子都在偏方那里,陆抗过去时,却只看见了三个;他站在一处阴影的地方,静静注视着阔别数月的孩子们。
          小孩子长得很快,小陆机小陆云都不是他离开时的那个样子了,连走路都利索多了。陆景坐在那里,手上端了一碗粥,很有耐心地哄完陆机吃一口再哄陆云。两个小孩不安分得很,扯着二哥的衣服当玩具,陆景颇为费力地控制着粥不被洒出来,低声重复着:“机弟云弟把这点吃完了就可以出去玩了,我和玄哥都陪你们玩,乖,再吃一口,这可是祖母亲自熬的。”
          伴着少年温柔的声线和两个小孩的玩闹声,整个房间却显得静谧非常。照耀生命与照耀死亡的阳光,原就是一样的。脑海中犹急着永安惨状的陆晏忽然觉得眼眶有点湿润。
          “父亲?!大哥?!”
          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房内房外的人都是一怔;陆抗回过头,撞上了陆玄一双明亮的眼睛:“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玄弟你刚才在哪儿?”
          “刚才喂云弟机弟两个吃东西,结果我被洒了一身,刚才就去换衣服啦。”陆玄边笑边拉着陆抗陆晏往里面走,“云弟要是再大点,我就让他来洗我那件衣服。”
          小陆机小陆云却看向了陆抗,不知道是在努力辨别这个人是谁呢,还是在打量分别已久的父亲。
          陆抗坐了下来,拿过了陆景手上的碗,试了试温度,然后舀了一勺喂向了陆云。陆云咂咂嘴,乖巧地张开嘴巴吃了下去。
          “父亲喂……”陆机奶声奶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伴随着陆玄的一句笑语:“怎么刚才在我和景哥手上就那么不安分!”
          陆抗便又舀了一勺给陆机。
          戎马半生披肝沥胆,想要的也不过是此时的这么一份安宁。
          碗里已经没剩多少了,将粥喂完,陆抗捏了一把陆机的脸,再捏了捏陆云的,得出一个结论,年龄小的皮肤比较好。
          你们不必承受这个国家之重的。
          陆抗这样想,然后慢慢地开口:“父亲回来了。”
          END
          勉强能算番外的小段子·【绝笔】
          匆忙写下的字真是丑的可以。
          陆晏还有心情自嘲了一句,然后他就把匆匆写成的东西塞进了军情密函中,迅速地封好,召来了一个亲兵:“把这边的消息,送去中夏督陆景陆将军那里。一路小心。”
          亲兵的马蹄声渐远,晋军的马蹄声却是渐近了。
          陆景抽出自己的战刀,转而走向了一干将士之中。
          父亲当年都督了信陵,西陵,夷道,乐乡,公安的军事,如今西陵已破,自己驻守在夷道,陆景驻守在乐乡,晋军想要再前,只能踏着他们的尸骨。
          “监军。”有将士冲他扬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陆晏回以了一笑,手却不自觉将刀柄握的更紧。
          突如其来与一点一点可见的侵略,哪一个更可怕?
          陆景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面前的这封冷静客观的信函一点点挖空了。兄长叙述得很明白,明白到让他不得不信。
          现在不是恍惚的时候。
          陆景站起身,准备收拾好案上的东西去和其他将领议事,告诉他们夷道兵败的事。然而才一拿起信封,就见一小段白绢飘飘然落了出来。他愣了愣,手指微微颤抖着将其展开。
          字迹很潦草:见字如晤。
          背面是当年父亲上书中的一句话,字迹更为潦草:身名否泰,与国同戚。死生契阔,义无苟且。
          有冰凉的液体擦过陆景扬起的嘴角,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二月壬戌,晏为王浚别军所杀。癸亥,景亦遇害。


          6楼2013-07-19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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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楼楼好厉害!!求常驻啊!


            IP属地:四川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3-07-20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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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
              好文章呢


              IP属地:中国香港11楼2013-07-21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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