ｐａｒｔ．７
周一，学校统一国中三年级执行模拟考试。这是整合其他几所学校一起进行的联考，可以说，这个成绩如果出来，那么，和正式升学考应该相差无几。
青涩的心事和着窗外的炎炎夏季不动声色的翻过去，一页又一页。
考场上寂静无声，笔尖摩擦纸质的沙沙声是唯一突兀的动静。监考老师拿着一叠朝日报看得天昏地暗，偶尔抬起头扫几眼这个无声的战场。
白色的哈达卷上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在他眼前脱焦的晃来晃去，逐渐有些模糊了，手里的笔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笔尖点在纸上不知不觉晕开一个黑色的大墨点。
前排的京子伏案疾书，女孩子好看的纤细手指握着笔，流畅的墨迹一行一行的宣泄下来，纲吉看得就有些愣神。京子真好看，他想。
一个飞过的纸团突然飞来，它本来的轨迹是划过纲吉面前的空中，然后摔落在他后桌的星野面前，但是，因为蠢纲的呆怔不去躲避，承载着答案和星野期待的纸团，就这么啪嗒砸在纲吉的额头上，然后掉在他的脚边。
“ｓｈｉｔ……”他听到身后男孩子咬牙恨恨的低咒。
被一砸之间醒过神的纲吉慌忙弯下腰去捡那个纸团，悲剧的是一双小船般的男士圆头皮鞋出现在他的手边——
干笑着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像机器人一样僵硬的一点一点抬起头来，老师那张古井无波但是明显结冰的冷脸挂在上方，斜睨着他：“泽田纲吉，你很了不得啊？”
“我……不，不是的……”纲吉惊惶的摇着手，那个纸团躺在及手可得的位置上，纯白的纸质在纲吉的眼里反而就像要燃烧起来一般，他费力的想要解释，却在接到两个人的狠狠一瞥后敛了声。站在对面的星野的口型很清楚了：“敢说试试？”
他不敢说。
星野他们在学校里是那种混得很开，和外校的高年级生都打成一片的类型。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不良学生。然而可笑的是，纲吉也不是好学生，他甚至连星野都不如。
握紧拳头，纲吉低着头，跟着那个被电话叫来的主任一起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一阵细微的骚动。
小步的跟着主任走在后面，耻辱弥漫在眼眶里，他几乎想要愤怒的大吼出声！不是我！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随性而来。没有人会相信他更没有人会为他作证，虽然他知道周围几个同学是看到事情发生过程的，但是没有人会说的。即使说了，非但要被扣上狡辩的罪名，还会被星野他们找麻烦……
办公室里三三两两坐着上一场考试后获得替换休息时间的老师们，再那里喝着便利店买来的冰饮料，翻着收来的试卷感叹些杂七杂八的物事。蓦然看见主任领着一个低着头进来的学生，都怔了怔。而纲吉在一眼看到角落里居然坐着低头看档案的云雀恭弥时，眼角的酸痛加剧到快不能忍受。
“这个……”一名女老师放下杯子看向这里：“这是？”
“作弊的学生。”主任言简意赅的说完，拖了张椅子坐下，随手一指那边镶嵌着一张黑板的墙：“你站到那里去。”
这一句话冰冷的灌进阿纲的心里，他痛苦的哽了哽，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那面墙前，站定，头垂得更低。他可以感觉到另外几名老师的目光就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甚至是那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气。他不知道云雀是不是也注意到这里了。真要命……
终于，指责和质问劈头盖脸的冲来，像从悬崖上直坠的百米瀑布带着冲击力刷刷的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如锥还带着沉沉的重量让他发痛。
那就像有人在拿皮鞋在踩他的脸！
他不知道老师反反复复的指责加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多久，直到他双腿也站得发麻，云雀从他面前走过，拉开了门夹着一叠资料出去了。
门又被走过去的主任关上，然后他继续着“爱的教育。”
纲吉的泪水在眼眶里渐渐的干涸了，因为他也没有听到主任说【要请家长来】这样的话。
也没有记他过错的意思。 就这么放学了。
默默会到教室里，在同学们窃窃私语中回到自己座位，收拾好书本，一本一本放入书包，动作僵硬，面无表情。
“喂！”后座的星野叫道，眼睛横着他：“你……”
“安心吧，”纲吉近乎痉挛的手指死死的陷入课本书页里，封面被他的指甲刮划出深深的凹痕：“我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就把书包一甩背在背上，转身大步走出了教室。
走出大门的时候因为一路低着头，任凭刘海遮住视线的乱走而撞上了京子，纲吉也只是扭头继续走而什么都没说。
他突然间想笑。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十字路口车辆川流不息。夜幕初上，霓虹灯接连亮起。人们一脸匆忙的穿行在这里，来了又去，一个一个的擦肩而过，谁都不会稍微停顿一下脚步。
整个世界轰隆隆的运转着。
热闹，伤悲，欢笑。
灰蒙蒙的天际只有电线穿行拉伸的轨迹，不然就是高楼大厦，重重如同怪物挡在眼前，视线根本无法到达天边。
也没有飞鸟。
这就是世间。
世间。
我的生死哀乐，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就是世间。
不论是京子、老师、云雀还是川平大叔，我的生死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自嘲的笑笑，纲吉抬头准备继续回家的路程，却发现自己周围的人都退出好几米，本来身边熙熙攘攘的拥挤感觉完全消失不见。大家都围成一个近乎半圆的群体形态，在他的几米外关切的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大厦。
不好的预感，带着阴霾的血液缓慢的流过心脏。
他试着如同中午那样，僵硬的抬起头。
他成功了。
一个身躯从十几米上方笔直的下坠！速度快到像是错觉幻影！ 砰！！ 坠地。 纲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东西，不，那具躯干，笔直的坠落下来，下砸到他面前一米多的地面上，他甚至感觉到因为这个冲击，脚底微微震了一下。
鲜红的液体和黄色的组织爆飞出来，一瞬间沾满视野。
黏黏糊糊的温热液体溅了他一身。一个有些圆的物体，咕噜咕噜的滚到纲吉的脚边，它终于停了下来，翻转出那破碎的不近圆一面。
爆裂的头颅就像被砸破的西瓜，汩汩的流淌着鲜红的血浆，还带着些奶黄的粘稠物。
断裂的血管和其他呼吸管道，软软的拖出一段，耷拉在地上。因为头颅的微微晃动而颤动着。
他甚至看到那多出来的一截舌头还在神经性的抽动。
眼皮飞速的跳动着。
纲吉艰难的，伸手抹了一把脸，再拼尽气力的悠悠转身去看身后的人群。
惨叫和惊呼一齐爆发，他看到一个父亲伸手捂住了女儿的眼睛。
人们如同怪物般的惊恐看向他。
泽田纲吉，甚至看到有人因为他而转身呕吐起来……
晚间八点多的新闻是这样报道的：
“昨天，一中年男子在经贸大厦１６楼跳楼自杀。当场死亡。警方于事发后一小时展开调查，经由男子尸体上证件得到信息，该男子……和这名男子熟悉的人均表示应该是迫于生存压力，此男子于Ｘ月Ｘ日前已被公司解雇……”
2楼2013-08-27 16:29
2楼2013-08-27 16: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