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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连载】《彼岸•优昙》(撒穆,神话背景,全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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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接下来是个艳阳天。到了黄昏,穆的身体已无大碍,照常去和大家聊天嬉戏聚餐,所幸也只有撒加的体质和自己一样,所以没人察觉出穆经历了什么。
  那天夜里九点,穆说,撒加,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白天黑夜都在这儿呆着,你不觉得闷吗。
  撒加很想回嘴说“不是有人说过他和我之间不存在‘我们’吗”,但是他没有,而是欣然和穆一同向教皇厅后面的巨大的雅典娜女神像走去。圣域依山势而建,神像是山的顶点,它后面直接是极为陡峭的悬崖,悬崖的石壁被盛开的藤萝、雏菊和海棠掩映得几乎被埋没住了。当然对于魔武士来说,再险隘的路途也不是问题。两个人直接跳到山下的海滩上。
  这是一个因为三面环着悬崖所以一年四季人迹罕至的海湾。此时秋夜的星空显得格外澄澈而高远。玉色的冰轮泛出柔白的光,映在洁白的沙粒和五彩的贝壳铺就的海滩上。撒加和穆就坐在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上,任咸咸的海风吹拂着苍蓝和淡紫色的长发,海浪调皮地在他们脚边掉个头又溜走。
  直到穆沉默了很久以后,撒加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走到穆的面前,注视着穆的眼睛。
  “等我为昨晚的事找你算账?”穆也早有预料似的,并没有看撒加,而是平静望着天水相接处的粼粼波光,将一块又一块小石子扔去打水漂。
  “……可以这么说。反正早晚都要来的。”撒加歪了歪头,扬扬眉。
  穆又向海中扔了一颗石子,阵阵涛声完全吞没了细小的击水声:“等我把大海填平了,我就跟你算账。”
  穆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望着深夜的大海说:
  “在我们雪国,有个传说,当然我们都相信是真的——东君,也就是太阳神,有一位女儿。她翻过圣山,遨游大海,不幸被海水溺死。死后,为了让大海再也无法吞噬无辜者的生命,她精魂不散,化为白羽红爪的鸟儿,整日‘精卫,精卫’地叫着,衔来石子、树枝,投入大海,发誓要把大海填平。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今天,大海……却依然存在。任何人的爱和恨也不能让它改变分毫。”
  “我可以称它为你们雪国的西绪弗斯?【注8】但我觉得他们并不一样。即使同样是用无限漫长的时间在作没有意义的事情,被迫和自愿也绝不相同。西绪弗斯是痛苦的,但我相信‘精卫’是快乐的。”
  “如果精卫也知道大海是永远填不平的,还坚持要填海,她才是快乐的。”穆说完这句话,转回头,神情严肃地注视着撒加。
  撒加会意一笑:“我明白了。但是如果不坚持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刻,即使活了一千年一万年,谁又能确定海一定填不平呢?就像人们常说的,‘天和地,昼和夜,冰和火,花和叶……’不到最后的那一刻,谁知道心爱的人,就永远不能相见?”
  穆闻言,摇头笑了笑,不再说话。继续把下颌抵在膝盖上,默默看着月光下银白色的浪。寂静的夜,海天之间,只有涛声,和远处海鸥的叫声。
  “……穆。”撒加望着无垠的大海,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我知道现在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但是,我很想知道——你不愿意可以不回答——如果没有遇到我,如果你不是花祭,你会怎么生活?”
  “……会继承王位,争取作一个贤明仁慈的君主。”
  “然后呢?按照几乎所有王国王室的定规,接受政治婚姻,由父王为你迎娶王妃,跟她生儿育女?”
  “当然。”穆的表情很自然。
  “即使你不爱她?”
  穆顿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却被撒加抢先:“又是那一句‘这与阁下无关’是吗?——每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你已经输了,穆。你怎么对待我都可以,但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我真不知道那种不自由的生活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
  “那撒加你是在暗示在下热爱权力,性格懦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我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自视清高?”穆对撒加冷笑着,神情有些不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您不也一样不可能‘扔下国家不管’吗?在下与嘉米尔族人生死相依,无论命运安排给在下什么样的道路,在下都从不为此感到不幸。至于在下的个人生活,在下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过问最高执政官阁下的私生活。不管是‘爱者’、‘被爱者’还是‘情妇’、‘私生子’。——好了我自记大过一次,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在你面前自觉优越的。这是多么可笑而悲哀的事情。就像神明对人类开的“玩笑”一样。
  撒加并没有再去计较穆的态度。许久之后,他才突兀地打破了沉默,闭上眼睛,低下头,把脸埋在自己的长发和臂弯里:“即使大海永远也填不平也好。即使这一生得不到他的心,只要能看着他,也好。甚至有朝一日,再也看不见他了,但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他还存在,只要他真正生活得幸福,那也好。‘爱本身就是意义’,我说到,就应该做到。……可惜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觉悟。”
  穆淡淡一笑,望着清冷的月光。几分落寞,几分自嘲。之后神情认真地看着撒加:“在‘撒加哥哥’达到这个觉悟之前,我们只能继续……各取所需吧。我相信你不介意听一听雪国的由来。雪国,居于大地的中央。”
  穆不约而同地和撒加相视而笑:“看来每个民族都觉得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大地的中心——这里原先只有大海,海中是一枚被月神生下并坠落凡间的硕大贝壳,贝壳中孕育着一颗珍珠。有一日,贝壳升出海面,成了陆地,那最高处便是圣山。那颗珍珠,化为月神最小也最美丽的女儿,名为优昙。优昙眷恋高原与雪山的美丽,于是不愿再回天界,永远留在人间,守护圣山和嘉米尔族人。被圣山围绕和守护着的国度,就是雪国……”
【注8】西绪弗斯,希腊神话中人间的一个国王。后因为欺骗了奥林匹斯山的众神并将死神扣押在人间,导致人间几十年都没有一个人死去,被奥林匹斯山诸神所惩罚,永远在地狱里作无用的苦工。他的任务是推动一块石头上山,但最终推上山巅时石头又因为重力的作用自然落下山脚。故通常用西绪弗斯推石头来比喻枯燥、痛苦又无意义的工作。


40楼2014-04-22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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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夜色很美。难得的清风霁月。
      涛声阵阵。月光柔白。
      撒加又踢起月光下一颗格外晶莹的银白色小石子,在穆的身后低头一笑:“穆,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你的声音,这么好听,比最高明的乐师演奏的长笛曲还悦耳,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我不舒服呢?”
      穆的身影略微停顿了一忽,没有回头,也笑答道:“我真的有那么成功吗?最高执政官阁下恭维起人来,果然是很让人舒服,在下自愧不如。”
      撒加随着穆停下脚步,站在穆的身后,驻足在宁静的满月照耀的海滩上,任海水一浪浪地打在他们的靴尖上:“那尊贵的王子殿下能够赐教你忠诚的仆人一个问题吗?”
      “我该怎么回答尊敬的最高执政官阁下呢?既然每句话都让您不舒服。”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快乐?我可没有自大到,觉得这全是因为我。”撒加知趣地没有移动位置,只望着那月光下变为熔银色的紫发:
      “你折磨自己。现在你每晚连三个小时的睡眠都不够。而那并不全是因为修炼!为什么?”
      穆低下头,沉默。
      “你爱过吧?”撒加抬眼望着那圆满的月,声音和缓,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你不可能不会爱。相反,你一定深深地爱过。你忘不了过去,所以你才会这么悲伤。”
       “忘不了过去”。好一个“忘不了过去”。穆想。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过去,您不是也爱过吗。我现在同您一样快乐。不过我记得我们约定过不谈彼此的私事。”避开了撒加的目光,穆的回答无懈可击,充满了距离感。
      “但他死了,是吗?”撒加走得近了些,凝望着穆侧脸,继续自己很久以来的猜想:“你没办法对抗整个嘉米尔族,也没办法原谅自己,所以你决定,把自己的心,作为给他的陪葬。作为祭品。来祭奠,你一生唯一的一次爱情?你的心,先于你的身体而死去了?所以……你才永远微笑。只是微笑。因为,你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不在乎自己的一切,就当这世间的一切,从此与你无关了是吗?”
      穆背转过身去,长久地沉默着。
      撒加沉默了很久,又走近他身旁:“穆,我希望你快乐。我想知道,你要怎样,才会快乐。即使给你快乐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
      撒加的眼神无限温柔,温暖的鼻息吹在了穆的耳畔,穆却反常地没有用瞬间移动来回避,而是长久失神地望着前方。那略显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洁白的嘉米尔长袍随着银白的长发被寒冷的海风吹起,仿佛一朵在狂风中孤独摇曳的彼岸花。撒加突然再也忍受不了,伸出手去,想要把穆孤单的身影,紧紧抱在怀里。
      下一秒钟,穆已经瞬移到了极远的一块海礁石上。接着,甚至没有跟撒加说过一声再见,就匆匆离去。
      其实穆有的时候觉得,撒加是个特别真诚的人。就像是儿童对糖果的那种真诚。想要的,就说想要。想爱,就爱。想做,就做。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人,尤其是足够强大的人,绝对会快乐。至少不会有什么太深刻的痛苦。按照撒加的话说,痛苦再深刻也不过是痛苦而已,人生,总不能是为了追求痛苦吧。
      多年以后,撒加也曾过想问穆,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那一切?如果只是这样的结果,我们至少可以……
      虽然这最后半句不必问下去。所有答案,都被命运摆在了那里。
      直到一切,都已经太迟。太迟。
      清晨。启明星升上天空。整夜璀璨的白羊座诸星黯淡下来。洁白的嘉米尔长袍衣角再次被晨风吹起,穆的身影又化为片片飞花,随风归去慰灵地那片花海里了。
      撒加还沉浸在刚刚的幸福之中,靠在窗前,痴痴地凝望着穆离去的方向。随着穆的身影彻底消失,撒加仿佛想起了什么,向自己的太阳穴挥出一记金色的光芒。即将击中时,却被一个水系防御护盾所破。修长有力的五指狠狠握住了撒加的手腕,加隆的声音在撒加耳边冰冷地响起:
      “幻胧魔王拳不是用来当罂粟用的!”
      撒加被迫回头。晨曦之下,加隆把撒加的脸掰过来,强迫撒加与自己对视:
      “听着,穆早就已经死了,死了!”
      “谢谢。”撒加平静地微笑着,眼神温柔地望着一个空洞的方向:“我知道他死了。他三年前就死了。但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说过,今生今世,都会陪我的。”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将毫无反抗之意的撒加抽倒在地上。加隆把撒加揪起来,按在墙上,用最大的音量怒吼:“给我清醒过来!给我振作起来!穆已经死了!他如果真的还有灵魂,也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
      “我哪个样子?”撒加平静地望着加隆,微笑,语气自然又正常:“难道我耽误了国务?还是我有什么行为愧对圣骑士团领袖这一称谓?”
      一声闷响,加隆对着撒加的脸狠狠打了一拳,残忍的话音仿佛闪电撕破夜空:“我是说你不配!穆就是死在你手里,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他!?艾俄是这样,穆也是这样!你爱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还在这儿假惺惺什么?!如果我是穆,我恨不得从来没有遇到你!”
    撒加却仍然笑着。心中甚至涌起感激。他明白弟弟不择一切手段,就是为了把自己从这条路上拉回来。可惜不可能。
      加隆看着眼前的兄长,自嘲而绝望地冷笑一声。废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兄弟两人就在教皇厅内,感受这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撒加才打破了寂静。
      “……隆隆。”撒加走过来,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加隆长长的海蓝色的发,和蔼而疼爱:“过了年,你就三十二岁了呢。怎么还没有喜欢的人呢?还没有爱人吗?不觉得这样……很孤单吗?哥哥,又不能陪你一辈子……”
      加隆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带着强烈的嘲讽:“那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呢。会比现在好吗?会不孤单吗?——我可不想变成你这样!”
      撒加笑了。他伏在加隆背上,闭上眼睛,抱住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如果你是我,你是不会觉得孤单的。你也绝对,不会后悔的。”那英俊而苍白的面容上,温暖的泪一滴一滴地滑落。如同盛夏的阳光下,飘落淡紫色的格桑梅朵。
    最终,穆还是就这么走了。只留给活着的人一生一世的幸福。


    42楼2014-04-22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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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16:3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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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雪的夜很美。值得一个人靠在白羊宫的石柱上静静欣赏。
      穆向夜空伸出手去,片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手心。也许真的像沙加说的那样,每一颗沙粒上,每一片花瓣上,每一颗星星上,都有一个世界。每个世界上,都有无数个美丽的故事。世间并没有两枚相同的雪花,每一枚雪花也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美丽,万里兼程,粉身碎骨,化为泪珠般的水滴,只为这一点稍纵即逝的温暖。就像这世间无数人,无数故事,千万种选择,却有着相同的结局。人类真的是很可怜的生物,为了这一点点如雾如电的温暖和眷恋,千折百回,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生命本是一场漫长的修行。不可重复。无以停留。无所谓拥有。因此也无所谓失去。悲伤和欢喜都是多余。其实每个人都早就知道结局是怎样。就像雪花化为水滴时,并不需要谁为它悲伤。
        穆啊。在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到底有什么,是你本应该拥有的呢?
        穆啊。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再伟大的一个人,他最终,又能拥有什么呢。
        穆啊。还有什么,是你未曾拥有的呢。是爱,是恨,是欢乐,是痛苦,是希望,是绝望,是漫长的等待,是刻骨的相思,是肌肤的极乐与欢愉,是生离死别的至伤至痛,还是多如这纷飞的雪一般,生生世世无法了断的孽缘?
        夜半时分,雪停了。澄澈透明的天穹上是一轮圆满的月,把大地染成了如月一样晶莹剔透的洁白,仿佛亿万年未曾改变过的圣山冰雪。整个世界都是那样安静。仿佛一个洁净的,纯美的,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这一刹那,穆忽然找到了答案。他望向夜空微笑,眼中,泛起幸福的光芒。
        梦随着月儿一同隐没入窗外的朝霞之后,一切将会结束。自己会去找撒加。告诉他,自己死期将至,来不及开辟通天之路。又想在死之前见父王母后最后一面,归葬雪国。他能想象撒加的反应,也知道撒加一定会放自己走。自己会平安回到圣山,等待大寒日,见父王母后和贵鬼最后一面。向父王禀报一切,向祖先与神明请罪。之后,像古往今来无数位花祭那样,回到圣山之巅,优昙之畔,孤独地等待死亡。
        好在雪国,还是完整的。就像一切都未发生那样。就像亿万年来所有嘉米尔人所希冀的一样。
        穆自嘲地笑了。自己一开始时的感觉应该是对的,一个连生命也可以为朋友舍弃的人应该不会因贪恋权力而肆意行恶。他也清楚选择此时离去,无论作为战士还是作为一个人都是软弱的。自己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更愧作神明的仆人。
        但即使精卫,也不能填平沧海。
        即使神明,也不能反抗命运的安排。
        谁又能来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坚强。
        可是第二天早饭时穆却没见到撒加,于是他去教皇厅找他。离教皇厅不远的时候,却见撒加的身影出现。加隆也并无冒充撒加的意思,只是他从未在穆面前如此严肃。
        穆微笑着问了早安,接着又问他撒加去了哪里。加隆于是告诉他,撒加就像往常的十三年来所做的一样,在艾俄洛斯的生日,花一整天时间陪艾奥里亚一起去他的故乡——和艾俄洛斯一同生活了七年的奥丁城怀旧去了。
        穆道谢,一面想着,这等待还注定要漫长些了。加隆却神色凝重地打开了教皇厅的侧门,对穆点点头:“因为他今天肯定不在,我才特地今天来的。——如果你方便,请进,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穆端坐在桌前。对面坐着的加隆低下头沉默,仿佛是在推敲措词,很久才开口:“穆,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过问你的个人生活。但是这件事,我不得不说——关于撒加。”
        “加隆哥哥请讲。我洗耳恭听。”
        “我哥哥——撒加他——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对你,是认真的。”加隆顿了顿,看了穆一眼。穆微笑点了点头。
         “在遇到你之前这二十八年里,他没有爱过别人。除了艾俄。当年,我,他,艾俄,我们三个人只有十四五岁,那时候我们还不够成熟。就算是真正的爱也不会来得像现在这样深刻。可是艾俄的死,对他已经算是非常沉重的打击。虽然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表露出来,但是双生子的灵魂是相通的,只有我知道他所承受的一切。在艾俄死后大概三年之内,他非常消沉,甚至丧失生命的热情,灵魂里只有被强行压抑着的绝望和悲伤!自己亲手误杀爱者,那是永远无法向任何人言说的痛苦,他用这痛苦折磨了自己整整十三年!”
        加隆注视着穆,语气越来越激烈和坚决:
         “而现在,他爱上了你。你完全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整个灵魂。也许你觉得他很强大,永远精力旺盛,指挥若定,是一个当之无愧的领袖,永远不会被打败被压垮,但是,他在感情上……却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如果穆你并不爱他的话,我恳请你,现在就离开他!”
        穆迎着加隆的目光,微微一笑:“加隆哥哥的意思是,我现在是缠着令兄不放了?——若您想知道我为何一直留在圣域,为什么不问问他本人?”
        加隆垂下眼帘,有几分苦涩地笑了笑:“我自然知道穆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也知道,一直是他在追求你,你无法左右他的的感情。主要的责任,自然还是在他。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愿意看到他再次掉进同样的悲剧里无法自拔。——我能看得出来,其实穆你从来就没有爱过他。一点也没有。所以,如果你能够趁现在把话说明,离开他,对你,对他,都是一件好事。”
        穆平静站起身来,正色答道:“在下应邀来此,只为敦睦敝国与贵国友谊,绝不以私心干扰国事,更不是邀宠献媚之徒。但我们雪国有句古训:疏不间亲。既然您认为我给令兄造成了困扰,我自然应该洁身自远,免招物议。我今天就可以动身离开圣域,日后即使两国正式建交,我也自当回避,此生不再踏上圣朝土地一步。今晚待令兄回来,我亲自向他请辞,以免让加隆哥哥代我受过。……告辞了!”
        加隆大惊失色,赶忙追出去,硬把穆扳过来:“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是要赶你走!?我向雅典娜女神发誓……”
        穆平静笑道:“加隆哥哥何必激动,是觉得我不信任加隆哥哥的人品,还是以为我是小肚鸡肠,不明事理之人?”
        加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听穆继续说:
        “人生有聚就有散,聚散都是缘分,任何人也不必强求。既然您也知道我并不爱他,离开对我而言也谈不上什么伤害。若继续留在此地,对他也没有好处。更何况树高千尺,叶落归根。我原计划的归国日期也快到了。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也不能一辈子留在圣域,不归故里,不见亲人。所以今日之事本与您无关,我也断不会让您在令兄那里替我担不是。也请加隆哥哥放心,只要我还活着,自会以雪圣两国邦交为重,绝不以私废公。若两国有朝一日真的建立邦交,雪国自然欢迎加隆哥哥在内的各位朋友造访,加隆哥哥又何必发愁没有再会之时。”
        穆说完,不容加隆再答言,就独自一人顺着十二宫的阶梯离去了。
        穆知道,平日里,无论身在何处,哪怕是再忙,撒加都会赶在晚餐前到达餐厅,和大家相聚谈笑,一同进餐。所以几个小时之后自己将永远离开这里。于是他今天没有修炼。到了中午饭的时候,包括给沙加和童虎老师在内的所有的人的礼物已经都放在柜子里,用水晶泡泡包好,并写上了名字。
        接下来的时间,穆独自坐在白羊宫的石阶上,望着日影一点点地移动在昨夜的残雪上。太阳光每一丝细微的芒都像是在圣域里和大家度过的一段时光,温暖,美好,泛着可爱的淡金色,仿佛永远不会消失,却又终将如冰雪般消融,了无痕迹。
        可这次,坐在白羊宫门前的穆直等到夕阳隐入暗沉的红云,夜幕降临圣域和整个雅典娜城,又等到寒冷的夜空布满繁星,北风吹着昨夜的残雪呼啸,撒加和艾奥里亚的身影却还是没有出现。
        “只要您有一次失约,我就永远不会再来!”
        也许,这样的离别,也是定数。


      44楼2014-04-22 23:15
      回复
         愤怒已极的撒加戟指着穆,冰冷地讽刺道:“你别忘了……”
          “我没忘!”
          穆突然打断撒加的话,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回敬道:
          “实际上,我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我之所以还能活到今天,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源于你的恩赐!否则我早就死了!就像迪斯说的,无论再烈的马,只要饿它几天,它就没有力气去踢驯马师了!
          所有的统治者都知道,要驯服任何一个人,永恒不变的法则就是,不要让他以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是自己本就拥有的,而是要让他感到,哪怕是每一丝阳光,每一滴水,都来自统治者的‘赐予’!
          当人们捉到一匹良马,不仅会给它饥饿、皮鞭和屠刀,更会给它精致的草料,舒适的马厩,每天给它清洗身体,梳理鬃毛,温柔地抚爱它,总之是各种恩惠!恩威并举,软硬兼施,才能得到这匹马的心,让它忘记它的故乡是在自由的草原上,让它把主人当成自己效忠的对象,在战场上不惜性命地为主人奋勇冲杀!而主人一旦身亡,多年跟随主人的马也往往绝食而死!我也相信,所有的主人都希望拥有一匹这样的良马!而这匹马如果真的把自己的心都交了出去,把自己的故国也交了出去,那请问,它现在在主人眼里,还有什么用?!
          所以——请不要再用‘爱’这个字眼形容您对我的感情!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爱上一匹马!”
        穆的灵力在说话间已经燃烧到最高,金色的烈焰磅礴地驰荡在周身。他狠狠地弹开撒加,做出迎接战斗的姿态,紫眸中燃烧着昂扬的斗志:
          “我相信骑师对不忠诚的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所以动手吧!只要你能杀得了我!
          撒加苍蓝色的眸中含着极深的伤,极深的痛,更含着无比强烈的欲望:
          “说得好,这不是爱!但你仍然不配跟我战斗!要是想激怒我,以让所有人知道我有杀死心爱之人的嗜好,那就错了!”
          说话间,撒加周身金色的烈焰变得无比耀眼,撒加此时猛然看到自己发梢变黑,心下暗自一沉,但魔法平衡已经再一次失控!转瞬之间,那金色的烈焰已变为暗黑色的巨浪,如苍龙腾空而起,一发不可收!几乎是在一瞬间,巨浪就压倒了穆已经提升至最高点的灵力,狂暴如地狱之魔焰,把穆全力燃烧的灵力彻底吞没!
          穆被黑发红眸的撒加按倒在教皇厅暗红色的地毯上。撒加几近疯狂地撕扯开穆洁白的长袍,死死盯着穆的那双红眸里,燃烧着至深的爱与恨:
          “失去最在乎的东西,你才会知道现在我的感觉!”
          肌肉的力量根本派不上用场,灵力的对抗也是以卵击石。所以穆没有进行任何反抗。甚至双腕被攥着压制在头顶的时候,穆都没有挣扎一下。他只坚持直视着撒加那双愤怒得快要烧起来的红眸。
          瞬息之间,穆的上身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旷的教皇厅内极寒的夜气里,撒加嘲讽地盯着身下一动不动的人儿,报复性捏起穆的下颌,对上那双仍然无比平静的紫水晶,咬牙切齿:
          “穆,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双眼睛,你一直在用它告诉我,你是多么清高,多么圣洁,多么高不可攀,好像我连碰你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你口口声声不愿伤害任何人,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伤害!你永远自以为是!我大概早就该这样对待你,让你知道自己是谁,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酷!”撒加赤红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绝望和疯狂,一边扯下自己最后一件上衣,一边粗暴地对着穆的双唇咬了下去。随着撒加极具占有欲的进攻,甜醒的血味在两人口中绽开,流转。然而被穆狠狠咬到的撒加并没有停下,反而是带着自虐与被虐的快意似的,更加疯狂地在穆口中探索。
          撒加终于松开了穆的唇,嘴角靡泛的鲜血在英俊的脸上划出细细的红痕。他用手指在穆胸前的红印上极富技巧地一划,凑近了穆的耳朵,声音低哑,充满了霸道和征服:
        “这种反应,果然是‘不差这一次,也不差阁下一个人’?!看来待会我们都会很舒服!”
          此刻他发现,被压制得完全无法动弹的穆竟然望着自己,平静地笑了。和那个夏至日一模一样的,无比轻蔑的冷笑。
          一瞬间,时光倒流。穆散乱着紫发躺在地上,被鲜血般的红围绕着,与记忆中倒在圣山顶上血泊之中的身影相重叠。
          此刻他发现,被压制得完全无法动弹的穆竟然望着自己,平静地笑了。和那个夏至日一模一样的,无比轻蔑的冷笑。
          一瞬间,时光倒流。穆散乱着紫发躺在地上,被鲜血般的红围绕着,与记忆中倒在圣山顶上血泊之中的身影相重叠。
          撒加的心内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秒钟,绝望愤怒到极致地狠狠向穆脸上挥出一拳,用全身的力气嘶吼道:“滚!给我滚!”
          五秒钟之后,灵力彻底紊乱的黑发的撒加终于维持不住站立的姿态,双手颤抖地捂着太阳穴,崩溃地扶着柱子艰难地喘息,以免当着穆的面跌倒在地上。
          穆镇静地站起身来,用魔法恢复了仪容整洁,毅然决然地走出教皇厅,向慰灵地中央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穆抬头看了看连月也没有的夜空,在正义之剑和它之旁那个隐藏结界的位置都布好了完美的声光隐蔽结界。之后,庄重地站在慰灵地中央的巨石上,握住剑柄!
          上天啊,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成与败在此一举!
          银白色的万道毫光从剑柄与巨石裂口处穿出!剑身一寸一寸地显现出来,光芒万丈的剑身,完全穿透了声光结界,把半边天空映照如同白昼!
          在剑身终于被穆完全抽出的一刹那,巨石那巨大的吸力消失了,与此同时,星辰失色,地动山摇!大地发出隆隆的巨响,慰灵地,圣域,整个雅典娜城都在剧烈的摇晃!
          穆没有任何时间再考虑,也没有任何退路。他沉住气,对准巨石旁边那个结界,结合着被燃烧到最高点的灵力,全力挥出正义之剑!
          “星——屑——飞——扬——!”
          星屑飞扬的巨大的光芒随着剑光照彻夜空,原本坚不可摧的结界只是嗡嗡作响了几下便土崩瓦解!
          与此同时,穆惊讶万分地发现正义之剑仿佛拥有着独立的灵魂一般,从胸口,直接没入了自己的体内!一股巨大的热流流遍周身。自己身体仿佛变成了一盏灯,胸前的肌肤内隐约透出亮白的剑光,剑光渐渐减弱,穆也迅速调整了体内的脉息和魔法平衡,在恢复了黑暗的夜色下,向地面上巨大的豁口里望去。
          刚刚被松动的土层里露出累累白骨。远不止一具。这些多数还不到一仞半长的尸骨,手腕、脖子、脚上印有雅典娜神像的金或银质地的手镯、脚环、项链甚至都还完好。从盆骨和头骨的状况来看,无疑都是未成年的少女的尸骨,而从骨头的色泽和银铜饰品的锈蚀状况看,这十几个少女,死了至少有数十年到上百年。
          是与非,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瞬间反转。
          穆此刻只觉得心头冰冷,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此时他才想起,亚力士教皇才是光系魔法的一代宗师。
          而他超越常理的长寿、永远旺盛的精力与他高超的魔法造诣……
          ……婆娑世界,本没有绝对的邪恶和正义。但撒加在我眼中,是正义的。……
          ……如果纱织小姐再不逃走,到了明年秋天,他肯定会用空间传送魔法将纱织小姐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再用灵力成功地制造异象!为了灭口,纱织小姐也会寂然无声地死在他手下……
          ……无论你愿意与否这个世界永远由强者主导,你我都清楚:哪一方胜利,哪一方就会被认为是正义!所以力量最强的一方就是正义的一方!……
          思索片刻,穆做了可能是此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默念经文超度之后,将尸骨用念力化为飞灰,从世界上彻底消失。接着,穆又迅速将豁开的地面和裂成两半的巨石用天衣无缝的修复术完全平整成原先的样子,并变幻出一个“剑柄”,甚至连常青藤的生长纹路都一模一样,至少除了同系高阶魔武士之外任何人都不会看出这里发生了什么。虽然整个过程还不到两分钟,但刚刚的异象一定惊动了全城的人。之后要怎么做,包括正义之剑为什么要寄生于自己体内……还有无数的谜团要去解开,还有无数的问题要去解决……
          还有一个人……要我去面对……
        ——TBC——
        本来想更多点,后来担心被默认为刷屏了,还是算了,改天更……各位看完请冒泡……


        49楼2014-04-22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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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看不到穆的眼睛,撒加也可以感觉到那穿越亿万年岁月的刻骨悲凉。无望的等待,如夜色浸渍一切,如大海漫无边际。他紧紧地抱着穆,闭上眼睛,久久用唇帖着穆的额头,在穆近似雪莲芬芳的发香里,默默听穆断续地讲述与优昙和历代花祭有关的一切。
            源流,沿革,规则,禁忌。
            因为人与神之间毕竟不通语言。所有“优昙女神”的禁忌,都至少由一位花祭的生命换取。
            比如,花祭必须终生独自生活在雪山上,因为没有任何普通人能够适应九千仞海拔的高寒。第一位花祭信步走上雪山,发现优昙之后,因为浑然不觉,不久便下山,与所爱之人相爱相守,故在次年春分,死于爱人怀中。这也是唯一一位曾无牵无挂地拥有过幸福的花祭。
          比如,花祭不得婚配。相婚者将以渎神被族人处死,而花祭本人也在来年春分被优昙——雪山之神处死。和男子相恋的花祭则只能眼看着爱人被族规处死。那绝望的痛苦将极大地缩短花祭的寿命。所以每个花祭至多爱一次,就会死亡。
            比如,花祭亡年恒为荒年。花祭的爱只能给包括自己亲人在内的所有族人带来不幸。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不能不在乎别人的。包括亲人、朋友和爱人。他们渐渐学会了隐藏心迹,即有所爱,也不使人知晓。终其一生,默默思念。
            比如,曾有花祭实在是无法忍受,试图破坏优昙,但即使微微触碰也会引发整条山脉的震动,几乎引发毁灭一切的山崩。
            比如,曾经,第五百余位花祭决定索性放纵肉体的欲望,任意游戏。并且惊奇地发现,这竟然不会导致死亡。可是,这究竟是空虚的事。最终,所有的花祭,对生命所能给予的一切,连带生命本身,都厌倦了。
            穆始终说得很简练,情绪也始终很平静——超乎常人理解范围的平静,他至始至终没有谈过自己的感觉,寂寞,孤独,喜悦或悲伤。甚至眼神也无一点波澜,仿佛这只是别人的故事,待到最后,他才抬起眼睛看着撒加微笑,笑容安宁,如他们身旁静静绽放的曼陀罗华:“
            “虽然每个花祭都有自己的灵魂。但是,一个人拥有着亿万年来无数前人的记忆,他也就相当于‘永远’活着。撒加,如果你‘永远’活着你就会明白,幸福或者痛苦,生死,爱恨,都变成了荒谬无意义的事,甚至连生命本身,都是一个负担……”
           “那为什么不反抗?!”撒加敛紧了眉头,沉声问道。
            “人如何对抗神?或者,你觉得一个人能够对抗整个嘉米尔族,还是一个终生脱离人群的人能够在民众中具有足以改变族规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别告诉我们,你们最终都选择了屈服!”
            “我们没有所谓的屈服。但当你的生命以万年计,而即便你能成为凡人,得到最长最幸福的爱情,与爱侣相伴的时间也不过是几十年,你会不会觉得其实对于你来说,所谓的‘长相守’并不存在?”
            穆平静地笑着,笑容既无喜悦也无悲伤,只仿佛在说一件非常自然的事:
            “况且,那些曾为自己的命运悲伤过的花祭,也都只是因为无法拥有凡人的幸福。按照沙加的说法,就是执着于得不到,为求不得所苦。但这世间,人最终能够拥有的又是什么?觉悟的人,当知这世间没有恒常存在的事物,所谓的拥有,最终至多也只是回忆。对于花祭来说,与无比漫长的记忆相比极为短暂的人生早已变得没有意义。也正因为如此,每个花祭最终也都做了同样的选择:像沙加说的那样,在世间无所执着。
            其实,撒加,我们只要回忆之前的花祭感到幸福的时光,就能够感到幸福。而且无论回忆多少遍,那回忆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花祭的记忆在死后便不可能被淡忘了。所以,幸福与痛苦,都完全任我们自由选择。况且这世间有更多的人生活在战争与饥饿的折磨之中,终日与痛苦和死神相伴,他们才是真正需要救拔的苦海众生。人生有得必有失,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满足。嘉米尔人常说,人要懂得服从命运的安排。这也许,就是‘命运’的真正含义。”
            撒加心中说不出的酸楚,下意识地又把穆抱紧了一些,却听到穆的下半句话:
            “……所以撒加,请原谅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那一切。并不因为你哪里做错了,而是因为,我们并不拥有那样的感情。任何强烈的感情,我们都早已丧失了。连友谊,也只能是某种程度的友谊,不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你说得很对。我们的心是冷的。这世间的万物,早已‘永远’也不能让我们快乐,不能让我们悲伤。我们的快乐与悲伤都存在于回忆之中,可以视为永恒,也可以相当于虚无。甚至,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我自己,还是‘我们’所有的花祭。但那并不要紧,因为……我清楚,我们只希望安安静静地来,无牵无挂地走。”
             “我懂。”撒加的心被感动得一阵酸热,锥心的痛楚又深了几分,抚爱着穆的脸颊,凄然笑道:“我不奢望你爱我。但我希望你快乐。看来,这也是奢望了。”
             “你应该这样想:我至少也不曾为自己悲伤过。”穆的笑容竟然很轻松,仿佛是真正地幸福着似的。
            之后穆伸出手,指着夜色下,天边刚刚现出的启明星。撒加也感觉得到,与此同时,穆体内已经基本恢复了魔法平衡,虽然还很脆弱。
            “……我知道。”撒加叹息一声。放松了手臂。任由穆起身,离开了这温暖了他整整一夜的拥抱。
            穆站在撒加面前,郑重行了个嘉米尔一族的告别礼:“谢最高执政官阁下言而有信!穆告辞了!”
            “言而有信?!”撒加挡住穆的去路,冷笑一声:“别忘了你自己许诺过,正义之剑是圣朝神器,你不可以据为己有!”
             “但我必须赶在回归节之前回到雪国,我族人的身边!正义之剑,我不会据为己有,所以绝不会拿它作任何不利于圣朝的事,如果它确有神性,春分次日我死后,它自然也会回归原处!但从神话时代以来,圣朝无数比我更强大的战士都没能,我却能够拔出它,所以,不仅是我选择了正义之剑,也是正义之剑选择了我!请阁下不要再干涉我的行动自由!”
             “那你也给我冷静点!那么强大的神器,只要你的伪装结界稍出偏差,连初阶魔武士也能感应到它独一无二的神力!现在你只要一出雅典娜城,其他三国势力都会盯上你,你觉得你能一个人平安回到欧林匹斯山?!”
            撒加双手重重地拍上穆的肩膀,仿佛一个慈爱的兄长:“我说过放你走,但是我没有说把现在连一个中阶魔武士都对付不了的、还没有完全恢复魔法平衡的家伙放出去送死!听我的,暂时留在圣域!等局势稳定了,我会派阿鲁迪巴和卡妙护送你……”
            穆抬起眼来,直视着撒加的眼睛,眸中只有九死未悔的坚定和决绝:
            “最高执政官阁下弄错了两点:
            第一,既然正义之剑这么强大,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回到圣山!
            第二,一个嘉米尔人,可以战死在这里,但是绝不能到死都被强留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穆决然地转过身,穿过那片洁白的花海,向启明星隐没的方向,万里之遥的圣山走去。
            就像嘉米尔族人们常说的那样:那苍鹰飞得再高啊,高不过圣山的山巅。人类的花园再肥沃,长不出芬芳的雪莲。
            战死。他说,战死。
            撒加疯狂地想追上去拦住他,想对他说爱,说一千次一万次,想像岩浆般炽热地吻他,求他永远留下,永远不分开。他爱他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疯狂。但他只能放弃,甚至无法挪动一下步子。因为一切都是徒劳。这个人从来不在乎生死。不在乎爱恨。不在乎这世间你所能给予他的一切。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只是不愿死在这不是归宿的土地上。
            他回忆起四年前,两人的离别。也是这样一抹梦幻般的紫色,隐入无边无际的白。
            只是这次是永远的失去。
            永远。
            可是,穆,在你面前,谁又有资格说一句,“永远”。
            不知为什么,穆唯独今天没有束发。晨曦之下,穆的紫发随着越来越凛冽的晨风四散飞扬,仿佛一朵在狂风中渐行渐远的彼岸花。
            那是……绝望的爱……
            撒加在洁白的花海中伫立着,一直望着那紫色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但那淡紫色的身影,甚至没有回过头。一次也没有。离开得那么云淡风轻,毅然决然。
            真正的无牵无挂。
            撒加弯了弯唇,想像他一样,对着充满了整个视野的铺天盖地的白色微笑。却感到有什么顺着眼角,脸颊,流到唇边。凉凉的,咸咸苦苦的。
            撒加啊,你现在伤心什么?你又“失去”了什么?
            你给过他什么?你给他的,都是些什么?
            现在,自己没有悲伤的权力。没有悲伤的理由。甚至,没有悲伤的时间。
            战斗开始!
            天边的朝霞还没有完全散去,从正在巡察的外地星夜驰回雅典娜城的亚路比奥尼就急匆匆地出现在教皇厅门口。他连敲门都来不及,就闯了进去,怒气冲冲地喊道:“撒加!”


          53楼2014-04-25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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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吧。你的穆现在就在西绪弗斯城。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你就可以把他带回去。达拿都斯共施术六十个小时,所以现在剥夺了他一大半的灵力。相当于一个优秀的初阶魔武士吧。但要召唤正义之剑,这些启动能量怎么说也足够了。撒加,你是足够聪明,我们暂时拿不出正义之剑,只能先把夜魄取出。”
              撒加优雅一笑:“尊贵的女公爵大人果然很有诚意。”但是不解开穆身上的结界,即使能会召唤正义之剑的人也无法把它召唤出来。就像捆住手脚的武林高手无法战斗一样。
              “西绪弗斯城到圣山只有一天路程,可您到现在还笑得出来。我是该同情呢,还是该好笑?”潘多拉冰冷的眸中尽是奚落。
              撒加无奈地耸耸肩,本就完美如神祗一般的脸上,浮现一个倾倒众生的微笑:“随您的便。反正您面前这暂时幸免于陷入对您的迷恋的男子能想象得出,您无论是流泪还是微笑起来都很美。”
              潘多拉闻言,故作嗔怒,冷艳的双眸却真带上了几分妩媚风情,直勾勾地盯着撒加:“现在,该您开诚布公了。”
              “现在全圣朝连带我本人都在贵国手中,即使整个圣骑士团全力战斗也没有胜算,在下怎么敢有所隐瞒呢。但是……我现在还需要确认一件事:夜魄已经从穆的体内取出!否则我恐怕不能与贵国达成这一次交易!而为了贵国那五分之一低洼地区的百姓的生命,也请您对我的要求慎重考虑!”
              潘多拉一笑,天真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撒加大人还真是慈悲心肠,像法拉奥见识到的那样,是个心地善良又富有正义感的领袖。”
              撒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瞬间又镇定下来:“那您打算让当时的我怎么回应?我最得力的部下们都在场,在雅典娜‘忠诚’的战士们眼中。‘正义’是最高的原则。”撒加把这句话中的“忠诚”“正义”两处念得特别重,之后,那双绝美的苍蓝色的眸子中泛起寒冷莫测的光:
              “但,我和您以及令兄一样,是政治家。我相信我们共同的目标是——利益:简单说吧,你们给我一个答案,我就给你们一个国度。我相信这也是我们在利益上最大的共同点。”
              被说中心事的潘多拉不禁暗自叹服。之后,连忙掩饰地一笑,按下了宝座扶手上的一个蓝宝石按钮。顿时冰封王座后面的门发出了声响。殿门大开,鼓乐大作,身着黑色镶红边衮冕的哈迪斯被仆人簇拥着坐上冰封王座。
              “哈迪斯大帝,幸会!”撒加起身,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哈迪斯却没有计较,那如大理石般俊美而冰冷的脸上反而多出了一丝近似于天真的微笑,遣退了仆人,也对撒加冷淡地问候了一声。
              坐在冰封王座的左手边的撒加勾起嘴角,含笑望着哈迪斯。哈迪斯打量着撒加,冷漠如冰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撒加大人还是先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吧。您能给朕一个国度?哪个国度?凭什么?”
              “雪国。凭他爱我。”撒加冷笑:“还有,凭他善良纯洁的内心。”
              “说下去。”哈迪斯黑洞洞的眼眸盯着撒加。
              “我相信毁灭一切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得到大笔的财富和大批的奴隶才是您真正的愿望。而穆的故国,雪国,两样东西都不缺。而且他们世代凭借雪山阻挡外敌,所以凭我的猜想他们国家军队战斗力一定很低。——如果优昙花被毁自然可以淹没圣朝但也会毁灭雪国,而只要他一死,你们和我们就永远没办法穿越欧林匹斯山。”
              撒加的笑意越来越阴沉莫测:“但如果由我来出面,一切就不同了。他死后,下一位花祭会继任。凭穆的身份,他死后,我可以获得现任雪国君主和新君——穆的兄弟——的信任。这样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吞并雪国。我唯一的要求是,土地和人口,圣冥两国平分。只要嘉米尔一族人没有绝种,花祭就会被代代选任,今后不愁对雪国的土地没有通路,鞭长莫及。”
              哈迪斯流露出赞许的目光,点点头。
              撒加反而无奈地叹息一声:“其实,我是策划了很久才敲定这个计划,你们也应该想得到,迄今为止我对穆所做的一切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本想独得雪国,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就算是圣朝输给贵国一次。”
              哈迪斯得意地与潘多拉相视而笑,又对撒加一抬眉毛:“那正义之剑呢?”
              撒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冷静地分析:“当然,还有正义之剑。
              现在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穆的残存灵力已经无法召唤正义之剑。那么鉴于正义之剑对宿主非常挑剔,我相信穆一旦死亡正义之剑就无法起效。所以我要确保穆死在雪国。因为正义之剑杀伤力极大,在你我都不知道它会怎么杀伤的情况下,还是祸水外引比较保险。第二种可能,他会召唤。穆还活着的时候我自然可以让他按照我的意愿召唤正义之剑,我们现在不妨想想要拿那把剑来干什么。我的建议是用它来征服海之国以及仙宫,土地两国平分。最后如果有时间的话,再诱使他用正义之剑把雪国的精锐消灭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保证穆死在雪国,如果不行的话死在海之国和仙宫也可以。——陛下可是还有更好的打算?”
              哈迪斯仰头望了望大殿,又回过头来望着撒加,用右手拍了拍王座的扶手:“不愧是圣朝的领袖。很有头脑。佩服。”
              “但我要先问问,穆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样?”撒加眼神严肃而尖锐,不看潘多拉,只望着哈迪斯:“夜魄真的取出来了么?!若夜魄没有取出,那么……反正圣朝不保,我又怎么可能让贵国轻易如愿!”
              哈迪斯按了一下冰封王座上的一颗黑水晶石,宫殿的后门于是打开,拉达、米诺斯、艾亚哥斯三人走上殿来,对哈迪斯行跪拜礼,之后在殿下垂首默默侍立。而哈迪斯则从袖内拿出一个黑色透明球体。球里闪烁着一线蓝幽幽的光,这线不停在透明的球内游动着,发出令人不适的嗡嗡声。
              “那发光的是夜魄的脊背。”哈迪斯很自然地道:“现在朕就演示一下。”
              很快,一个女奴被拉达曼提斯、艾亚哥斯身后的卫兵牵到阶下,瑟瑟发抖地跪在拉达、艾亚哥斯和米诺斯三人中央的地面上,还没有等她哀求,哈迪斯就以魔法将球体抛向空中,此时三人一同发出一道黑紫色的光束,在女奴正上方的半空相交,正好接住球体,光束的交叉点上发出如雷霆般的巨响,之后向下射出一道黑色的光柱,将女奴的的全身都笼罩了起来。球体里的蓝色光条瞬间消失,女奴却立即发出极其惨烈的哀嚎,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稚嫩的皮肤被手指甲抓得稀烂,但她连自己的咽喉都无法掐住——中夜魄的人因灵魂被噬而绝对无法自杀——过了不到一分钟,她瘦小的身躯就仆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魔法阵也消失了,球体里重新闪现出那道蓝色的光条。女奴的尸体被拖了出去,球体则被哈迪斯递给潘多拉。潘多拉却笑着推辞:“我还缺这一点儿不成?皇兄还是自己享用吧。”
              哈迪斯于是念动口诀。只见一股银白色的光芒从球体里散发出来,顺着他的手指流进身体。顿时,哈迪斯原本如大理石般过于洁白的面色马上有了红润,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恕朕无法将夜魄吸取高阶魔武士的灵力的整个过程展现给阁下看。普通人的精神力比起高阶魔武士来说只是九牛一毫,所以他们的灵魂几乎在瞬间就被夜魄吞噬干净而死亡,甚至国师也无法准确掌握时间使他们即丧失智力又恰好不丧失生命。”
              “见识了。果然高明。”撒加优雅一笑,微微点头。
              拉达等三个魔武士重新退了出去,退到无法听到大殿内任何动静的远处。大殿内又只剩下撒加、哈迪斯、潘多拉三人。
              “现在该您了,撒加大人。”潘多拉有些狡黠地望着撒加一笑。
              撒加扬扬眉毛,表示不解。
              “让朕怎么相信你?”哈迪斯发出令人胆寒的冷笑,黑眸中射出凛冽的光:“只要敝国一放人,你们圣朝有正义之剑又有花祭,岂不是可以威胁幽冥帝国,独吞雪国?!您如果不爱他,又怎么可能这么关心夜魄是否取出?!这点伎俩连三岁的孩子也骗不过,也好意思拿来骗朕?!”
              潘多拉眼神冰冷,唇边满是嘲讽的冷笑:“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爱’,可我们怎么能相信您不爱他?您那天晚上说的话连顽石都会感动。人们常说,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人爱她。连我都觉得穆能有这么个为了他不顾自身的安危的爱者,真是很幸福!”
              撒加迎上潘多拉和哈迪斯的目光,话音和眼神一样坚定而冰冷:
              “就凭我成功夺取权力,铁腕统治圣朝十三年。不需要其他的证据,这就足够了!
              穆确实很迷人,我不否认我爱他!但我从未爱任何人超过爱我自己!是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舍弃领土、臣民和权位,还是继续在权力的顶端随意挑选任何我想要的人,对于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领袖而言都不成为一个问题!我相信两位也和我同样的观点!况且……潘多拉公爵您还真以为我是为了友情和正义才杀了那美妙的东西——夜魄的缔造者?难道十三年前那天晚上,您在现场目击了一切?!”
              此时连哈迪斯和潘多拉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定程度的迷茫和不解。
              撒加看着两人,终于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的笑容凝固在一个冷酷的眼神里:“那些‘雅典娜’确实是亚力士杀的不假。但我确实是因为他永生不死地占着那个位置,实在太碍事了,才和艾俄一起,设局杀了他的。其实他可以不死,因为我刚开始只想用这个秘密来逼他传位,谁知道他居然给我来这手!最后人算不如天算,支走了所有高阶魔武士的后果就是,虽然没人可能知道那晚上的真相,但那天晚上也没人能护卫他!至于艾俄,我只能说,他太天真了,他到死也不相信几个小时前还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的人居然会杀了他。你们知道吗——直到我把亚力士杀了,他还发愣!还一个劲地质问我!既然这死脑筋不答应跟我共享权力,还闹着要去保民官那出首告发,那也不能怪我无情,是他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所以说,无论是谁。爱者也好,朋友也好,凡是妨碍到我的力量,一律——”撒加把手掌伸平,猛然向下挥了一下。
              哈迪斯听到此处,冷笑着打断了撒加:“朕的疑问也就在这里:当晚,您为什么不趁他灵力衰弱,把他斩草除根?!还要派那么多人护送,生怕他出意外?!”
              “陛下真是幽默!他死后正义之剑失控怎么办?!我不能冒险让正义之剑灭了我自己,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一切,你们觉得我除了让他永远保守秘密,免得再来给我生事之外,还能怎么选择?您可还有更高明的主意?!至于护送……哼哼。”撒加仰起下颌冷笑了一声,回望哈迪斯:“还用我说么?”
             


            61楼2014-04-27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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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迪斯城皇宫正殿外的结界内。
                穆死死地盯着水晶光幕中的那个蓝发恶魔,泪水汹涌漫溢,眼中只有彻骨的悲凉,绝望,和恨。嘴唇像含着滚烫的蜡烛油一样颤抖着。
                一直站在穆身边的达拿都斯望着早已在狮鹫到达宫殿前的一秒钟,被恢复了青春的俊美的穆,叹息一声,甚至还含着同情:“我说过,不会让你那个样子去见他的。可是即使这样,他也……”
                “别说了。”穆的声音毫无生机,空落落的像失去了灵魂,无比艰涩而痛苦地问道:“可为什么……为什么……”
                “王子殿下。”达拿都斯注视着穆,庄重行了个礼,正色道:“您只认识撒加几个月,我们却和他打交道打了足足十三年。我想我们比您更了解他。您拥有着亿万年的记忆,却不知道这圣山之外世道凉薄,人心险恶。在这里,人和人之间,归根结底都只是互相利用。我不奢望您能原谅我对您的所作所为,但我希望您能明白,他对您的爱,究竟是什么。”
                “发誓,可以!但朕是想请你先确定,他‘现在’还爱你?”哈迪斯深不可测的黑眸里闪出寒光,终于忍不住那丝冷笑,按下另一颗黑水晶石,召唤道:“达拿都斯!”
                宫殿的正门开了。
                撒加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完全不能言语,跌跌撞撞向后退去。却碰到了墙。夜明石虽然昏暗,去都明白地看到了他竭力掩饰却欲盖弥彰的慌乱。
                正门内走进的是巴比隆,幽冥三巨头,达拿都斯,以及被束缚着的——穆。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你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哈迪斯城!西绪弗斯城离,离这里有千里之遥!你……你们这是……幻身!这只是穆和达拿都斯的幻身!”撒加脸色苍白,精神几乎崩溃,语无伦次地大喊着。
                “刚才您从狮鹫的眼中看到的两个‘人’才是幻身。我亲爱的圣朝最高执政官撒加大人。”达拿都斯得意地冷笑着带着穆,一步步逼近撒加:“很遗憾,在哈迪斯城的结界中您的精神力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水平,所以您没有识破。”
                “这就是你的‘爱’?”穆的声音仿佛从坟墓里飘出,失了调地对撒加崩溃地喊道:“这就是你的——爱——?!”
                如果不是达拿都斯及时走过去扶住他,穆已支撑不住自己了。他步伐不稳地走到撒加的面前,无比惨痛地笑着,轻轻地把头靠在撒加的肩膀上,痴痴望着撒加。可空旷的大殿上,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撒加,我中噬魂术足足六十个小时!前三十六个小时,你知道会有多痛吗?那是千刀万剐万剑穿心也不足以形容的痛!任何战士都忍耐不了的痛!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坚持不屈服,他们就无法危害到圣朝,也只有这样,你才有时间想出办法来解决这场危机!所以我即使失去一切,也不曾放弃!我从不奢望能够生还,甚至不奢望见你最后一面,我只需要至死都不曾背叛过自己的心,至死都爱着你,就已经足够幸福!
                可是,撒加!现在,我——忍受不了了!”
                穆退后两步,盯着撒加,凄厉地呐喊,眼中怒火几乎要将撒加烧死: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那是被所爱的人伤害到的痛!被自己用生命爱着的人,在心上狠狠扎一刀的痛!”
                穆的泪水奔涌不息,身躯颤抖得无法行走。此时,达拿都斯将结界解开,放穆的身体自由,将穆搀扶到哈迪斯左手边,原来撒加坐的位置上。撒加追到穆的面前,慌乱地握住他的手:“穆,你不要这样,你冷静点……想想,我是为了救你才……”
                “滚开!”穆厌恶地将手收回,撇过头去闭上眼睛,疲倦的身躯深深陷在椅子里,不再看撒加,撒加也被拉达、米诺斯、艾亚哥斯三人合力押至阶下,用黑暗束缚捆绑得动弹不得。哈迪斯示意三人先不要动手。潘多拉走到穆的面前体贴地安慰着,穆发觉后却站起身来背对她在内的所有人。
                哈迪斯走到穆的面前,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郑重行了个礼:
                “之前敝国实在对穆王子殿下您多有得罪。还万望您海涵。不过现在,请做个决断吧,我尊贵的雪国王子殿下。朕知道您对幽冥帝国毫无好感。但朕相信,现在敝国和您的共同敌人是——圣朝。”
                穆的眼神是失焦的,好久才勉强从巨大的打击中回神。他咬着牙齿盯着撒加,问哈迪斯:“你们想要我用正义之剑灭了圣朝,还是杀了这个人?——或者两者都要?”
                哈迪斯点了点头:“两者都要。前提是,您现在可以召唤出正义之剑。否则……”
                “我当然可以召唤出正义之剑!我现在就可以演示给各位看看!只需要大概一分钟!”穆也不等哈迪斯答话,就燃烧起灵力,众人只见一片强烈的白光缓慢地从穆胸前亮起,渐渐穿透肌肤而出!
                “且慢!”哈迪斯慌忙制止,安抚地笑着道:“好了,好了,足可以了。这样的神器不可以轻易使用,殿下还是先将它收回去吧。”
                眼看穆胸前的光芒渐渐消失无踪,哈迪斯才接着说道:“前一段时间是委屈殿下了。敝国虽然也对您下手很重,但敝国从不虚伪。现在王子殿下有什么条件,不妨提出来。朕会全力补偿王子殿下,尽可能满足贵国的要求。”
                哈迪斯深沉地对穆笑着,那王者特有的气势和压迫感一起向穆袭来:“不要告诉朕,你不想介入我们两国的争端,而只是恨撒加这个人。别忘了,如果不是为了圣朝,他不会这么对待你,你的国家,对你的亲人和臣民。”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穆仰起头,从来温暖和煦的紫晶色眸子里竟然闪现出从未有过的仇恨和冷酷。
                “尽管提!——幽冥帝国和圣朝之间的仇恨可不是一天两天!”哈迪斯庄严答道。
                “我有三个条件,陛下请听好:”穆顿了顿,愤然指向阶下的巴比隆:“这个人,在来的路上,对我不敬!我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我要求,在他身上看到陛下的诚意!”
                “好。”哈迪斯对穆颔首,随即命令巴比隆:“巴比隆!你知道该怎么做!”
                “就是啊,巴比隆!还不快给王子殿下赔礼谢罪!?”潘多拉一面下令,一面在哈迪斯耳边难以置信地低声道:“皇兄,可巴比隆,毕竟是幽冥帝国为数不多的高阶魔武士啊。”
                哈迪斯怒视着已经向穆跪下,沉默不语的巴比隆,大发雷霆,伸出左手狠狠一挥,将巴比隆的右臂斩断,顿时血肉模糊的伤口裂开,血流如注,整条右臂落在地毯上。动脉血把半个身子和膝前的地毯都染红了,巴比隆在剧痛之中痛苦倒地,但还是咬牙强忍着没有出声,只用仅剩的左臂将那段残肢捡起来,递到穆面前,对穆深深俯首道:“我是用这条胳膊对您犯下的罪过。如今这条胳膊已经斩断,随殿下您处置。若殿下想要我以死谢罪,我也绝不推辞,只要殿下一句话!”
                穆看着那血淋淋的残肢,脸色难看的皱了皱眉头,别过脸去:“够了。我不需要。”
                “谢穆王子殿下不杀之恩!巴比隆万死难报!”巴比隆用仅剩的左臂按着胸前对穆行礼,直到哈迪斯和穆一起命令他平身退下,他才缓步退至阶下,与拉达等三人站在一起。整个过程中,巴比隆甚至没有驱动治愈术,只是任凭鲜血流淌。哈迪斯和幽冥帝国诸人也一脸冷漠,甚至没有叫医者来止血包扎,只是叫奴仆把残肢和血迹收拾走。
                “现在请说您的第二个条件。”哈迪斯笑望着穆。
                “第二,我需要您以加盖国玺的五十座城邦的特许状作为信物交给我,以保证你们不会在圣朝被灭之后对雪国不利!我也在此代替雪国保证,不会使用这些特许状,因为嘉米尔族人从来对圣山以外的土地不感兴趣。”
                “当然可以。即使使用也是贵国君主的权力,朕绝不阻拦。”哈迪斯点了点头,交代书记官顷刻办好,又取出随身佩剑,剑尖正对上天,朗声宣告:“朕,幽冥帝国之王,以幽冥帝国守护神,黑暗女神勒托的名义起誓,绝不让幽冥帝国的一兵一卒越过圣山山巅一步!否则,将遭遇天罚!”
                穆将羊皮纸放在自己内襟的口袋里。随即望着阶下早已被拉达等人的黑暗结界控制得动弹不得的撒加,紫眸中燃起爱之深恨之切的复仇火焰,说出第三个条件:
                “第三,我要撒加,中噬魂术而死!”
                哈迪斯大笑着应道:“求之不得!”随即示意拉达。
                巴比隆此时才驱动治愈术,右肩的伤口顿时痊愈,长出新的表皮。拉达随即与米诺斯、艾亚二人站成一个三角形,将撒加围在中间。
                “穆,你可以现在就亲手杀了我!但是,你不能这样!……你说过,对嘉米尔人而言报复和仇恨是没有意义的感情!那是你的真心话对吗?!我认识的你,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我,我一直都相信着你的善良啊!”撒加狂乱地挣扎着,几乎是绝望地对穆喊道。
                “我是善良。”穆吊起嘴角微笑着,迎向撒加的眸子里是极深极深的情伤:“如果我不善良,我就不会像一只愚蠢的雪貂一样去暖你的胸口!我也就不会被你变成今天这样!你既然挖走了我的心,那就让夜魄连我那一份也一起吃掉!让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这不是仇恨,也不是报复,这是……我对你的——”穆抱着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用全身的力气对撒加喊道:“——爱!”
                就在这段时间里,达拿都斯将夜魄抛出,拉达三人一同发出一道黑紫色的光束,在撒加正上方的半空相交,正好接住球体,光束的交叉点上发出如雷霆般的巨响!
                坐在正对穆背后位置的哈迪斯与潘多拉交换了一下目光,会心一笑。
              ——TBC——


              63楼2014-04-30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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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是作者小零。今天居然被吧主加精,非常的荣幸,也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本文已经完全连载在其他百度贴吧,如果心急的童鞋也可先搜索移步去看。待本人有时间时一定尽快将这个帖子更完。让大家看到全豹。谢谢大家!


                65楼2015-11-28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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