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闭上眼,静等最后时刻的降临,身体忽然变得很轻盈,像飘在柔软的棉花上。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闪现出一丝微弱的烛光,我睁大眼睛,烛光开始跳动,变大,光影间勾勒出一个人影。我揉了揉眼睛,人影变得更清晰了,能看出是一个椅桌而立的男人,手上捏着把锋利的匕首,被阴暗的背景衬得有些诡异,而我的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亲切感。
男人动了,他用匕首轻轻地划开手腕,让血顺着手指滴落下来。烛光又亮了一些,桌子上一把太刀映入眼帘,断了半截的刀刃正闪着银色的冷光,让我不由得眼眶一热——鬼神斩破。紧接着,男人的血落到了刀刃上,立刻与其融为一体,就像被刀刃吸收了一样。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烛光从他的脸上一晃而过,我看到他的脸的一刹那,心底像挨了一记闷锤,深藏的回忆被震得尘埃四起。
然后他善意地嘲弄道:“这么快就想放弃了?真能给为师丢脸!”
这个声音,不会错的,是吴辉!
我激动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吴辉抓起鬼神斩破,绕过桌子向我走来,一边走一边说:“人们拥有意志,意志产生希望,怪物猎人是人们想要生存下去的希望的集合体。所以猎人不可以被打倒,希望倒了就什么都没了。”
吴辉走到我面前,认真地注视了我好一会,然后咧嘴笑道:“越是绝境就越不能放弃,否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拥有多大的能力。这是为师最后能教给你的奥义了——火事场力。”
说完,他把鬼神斩破摁进我手里,一如当初在铁匠铺门口将它送给我的光景。刀刃的断口绽放出淡淡的红光,光芒如水般流淌在刀面上,浸过每一处刀纹,涌入我的双手,逆流而上漫过胸口和肩膀,直至盈满我整个身体。
吴辉满意地点点头,说:“去吧。”
一声凄厉的龙吼如冰锥般自头顶落下,吴辉的身影应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浮现出的满目火光,以及痛苦地蜷缩起脚掌的银火龙。刚才还踩在我身上的那只脚掌,此时则被嵌入了一条深红的血口,含有易燃的火龙体液的飞龙血从里面涌出来,窜着火星一路延伸到鬼神斩破的断刃上。
我拄刀起身,却发现疼痛全部消失不见,全身上下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暖流包裹着。我惊讶地看着左半边身体,被银火龙爪子的割开的伤口依然在溃烂流血,却好像是别人的身体一样,丝毫感觉不到痛。我提起刀,鬼神斩破变得很轻,但并非断刃的缘故,而是因为手臂中充斥着似乎随时都要刺破皮肤喷薄而出的强大力量。隔断痛觉而非治愈伤口吗……我好像明白了几分,这样看来,吴辉送给我的可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啊。我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朝银火龙走过去,脚步越迈越快,直至飞奔起来。
若是真如我所想,那就没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