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路开花
母亲至今仍会提起我儿时与弟弟丢硬币的故事。
这是童年时候的一种游戏。那时的硬币以五分和一角居多。我们事先约定，各出几枚硬币，然后用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上场。
这时躺在地上的硬币，全都是正面或者反面，你得用手里的硬币去砸，有任何一个硬币跳起来翻转成另一面，那你就算赢，这枚硬币也就理所应当归你所有。如果硬币没有翻转，那就轮到下一位上场，如此交替。
我比弟弟大一岁半，他力气自然比我小得多，可也因此，他每次都玩得特别卖力。
我记得那是一个清冷的春天。姑父从国外出差回来，给我们带了一堆礼物。我和弟弟坐在地板上抢夺各自的战利品，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姑父从兜里掏出了两样东西，神神秘秘地在我和弟弟眼前晃了一晃。我没看清，但特别好奇，抓着姑父的手又蹦又跳。
闹了一会儿，姑父终于把手松开。我和弟弟开心极了，因为姑父手里躺着的，是两枚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硬币。
铜色的光泽，上面镌刻着陌生的文字和人头。放在手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有了这两枚硬币之后，我和弟弟不再内战。因为这枚神奇的外国硬币，总是很容易把五分和一毛的中国硬币砸得跳起来。
于是，我们邀约更多的小伙伴来家里玩。那段时间，我们特别开心，赢了很多硬币，每天晚上都坐在床上数各自的战绩。
后来，其中一个不服输的小伙伴找了一个大个子，大个子念六年级，据说读了很多书，脑子特别聪明。他说我们之所以很容易把其他硬币砸起来，无非是因为我们手里的硬币比其他硬币重。
他说他也有很厉害的硬币，要跟我们比一比，赢了，他的硬币归我们；输了，我们的硬币归他。
我和弟弟窃窃私语了几分钟，最终决定跟他赌一把。两个打一个，我们的胜算可大多了。
说完之后，他从兜里掏出了两枚民国时期流通的袁大头。他的这枚袁大头简直就是我们外国硬币的克星。
在那个清冷的春日午后，大个子赢走了我们所有的中国硬币。最后，他把袁大头放在地上说：“来吧，最后堵一把，要是你们俩能把这个袁大头砸成另一面，那我就把这枚袁大头还有所有的硬币都给你们，如果你们不行，那你们就把手里的外国硬币给我。”
我让弟弟先上场。他双手合十，面目凝重地把硬币放在掌心里，像是祈祷，嘴皮咕噜咕噜动了一阵儿后，忽然从地上跳起来，狠狠地把手里的硬币砸向了袁大头。
咣！袁大头被砸得抬起了一角，可又马上贴回了地板上。
弟弟坐在地板上，哇哇大哭。他不但输掉了所有中国硬币，连那枚即将成为大个子囊中之物的外国硬币也因太过用力，不知甩到了哪里。
大个子机智地对我说：“来，该你了，你们刚才差点就赢了，这次你站你弟刚才的位置，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肯定能找到那枚硬币。”
我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学着弟弟的样子，把硬币放在掌心，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把知道的不知道的漫天神佛都念了一遍，祈求他们保佑，然后忽地跳起来，朝着袁大头奋力一击。
那真是个倒霉的春天。我和弟弟不但输了所有硬币，还把最后的两枚给弄丢了。大个子说我们输了，硬币该归他所有，于是，他把沙发和柜子都拖开找了个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我和弟弟难过了很长一段日子。接着，还没来得及开心，他就走丢了。一丢，便是二十年。母亲走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流尽了半生眼泪。
前些日子，老屋翻新，撤走了家中所有物件。这才看到，阴暗的墙角小洞里，赫然长着一株野草。我伸手拔起草根，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响。
趴在地上，用手机打一束光——暗黑的缝隙里，两枚布满铜绿的硬币，安静地躺在一起。
靠在冰凉的地板上，平静的心湖下起了瓢泼大雨，那些哭的笑的甜的酸的记忆，像骤然降落的雨点，在被时光平息过的脑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同样是个春天，万物复苏。
这一年的春天，我刚好27岁。如果弟弟尚在人世，他应该是25岁半。
母亲至今仍会提起我儿时与弟弟丢硬币的故事。
这是童年时候的一种游戏。那时的硬币以五分和一角居多。我们事先约定，各出几枚硬币，然后用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上场。
这时躺在地上的硬币，全都是正面或者反面，你得用手里的硬币去砸，有任何一个硬币跳起来翻转成另一面，那你就算赢，这枚硬币也就理所应当归你所有。如果硬币没有翻转，那就轮到下一位上场，如此交替。
我比弟弟大一岁半，他力气自然比我小得多，可也因此，他每次都玩得特别卖力。
我记得那是一个清冷的春天。姑父从国外出差回来，给我们带了一堆礼物。我和弟弟坐在地板上抢夺各自的战利品，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姑父从兜里掏出了两样东西，神神秘秘地在我和弟弟眼前晃了一晃。我没看清，但特别好奇，抓着姑父的手又蹦又跳。
闹了一会儿，姑父终于把手松开。我和弟弟开心极了，因为姑父手里躺着的，是两枚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硬币。
铜色的光泽，上面镌刻着陌生的文字和人头。放在手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有了这两枚硬币之后，我和弟弟不再内战。因为这枚神奇的外国硬币，总是很容易把五分和一毛的中国硬币砸得跳起来。
于是，我们邀约更多的小伙伴来家里玩。那段时间，我们特别开心，赢了很多硬币，每天晚上都坐在床上数各自的战绩。
后来，其中一个不服输的小伙伴找了一个大个子，大个子念六年级，据说读了很多书，脑子特别聪明。他说我们之所以很容易把其他硬币砸起来，无非是因为我们手里的硬币比其他硬币重。
他说他也有很厉害的硬币，要跟我们比一比，赢了，他的硬币归我们；输了，我们的硬币归他。
我和弟弟窃窃私语了几分钟，最终决定跟他赌一把。两个打一个，我们的胜算可大多了。
说完之后，他从兜里掏出了两枚民国时期流通的袁大头。他的这枚袁大头简直就是我们外国硬币的克星。
在那个清冷的春日午后，大个子赢走了我们所有的中国硬币。最后，他把袁大头放在地上说：“来吧，最后堵一把，要是你们俩能把这个袁大头砸成另一面，那我就把这枚袁大头还有所有的硬币都给你们，如果你们不行，那你们就把手里的外国硬币给我。”
我让弟弟先上场。他双手合十，面目凝重地把硬币放在掌心里，像是祈祷，嘴皮咕噜咕噜动了一阵儿后，忽然从地上跳起来，狠狠地把手里的硬币砸向了袁大头。
咣！袁大头被砸得抬起了一角，可又马上贴回了地板上。
弟弟坐在地板上，哇哇大哭。他不但输掉了所有中国硬币，连那枚即将成为大个子囊中之物的外国硬币也因太过用力，不知甩到了哪里。
大个子机智地对我说：“来，该你了，你们刚才差点就赢了，这次你站你弟刚才的位置，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肯定能找到那枚硬币。”
我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学着弟弟的样子，把硬币放在掌心，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把知道的不知道的漫天神佛都念了一遍，祈求他们保佑，然后忽地跳起来，朝着袁大头奋力一击。
那真是个倒霉的春天。我和弟弟不但输了所有硬币，还把最后的两枚给弄丢了。大个子说我们输了，硬币该归他所有，于是，他把沙发和柜子都拖开找了个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我和弟弟难过了很长一段日子。接着，还没来得及开心，他就走丢了。一丢，便是二十年。母亲走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流尽了半生眼泪。
前些日子，老屋翻新，撤走了家中所有物件。这才看到，阴暗的墙角小洞里，赫然长着一株野草。我伸手拔起草根，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响。
趴在地上，用手机打一束光——暗黑的缝隙里，两枚布满铜绿的硬币，安静地躺在一起。
靠在冰凉的地板上，平静的心湖下起了瓢泼大雨，那些哭的笑的甜的酸的记忆，像骤然降落的雨点，在被时光平息过的脑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同样是个春天，万物复苏。
这一年的春天，我刚好27岁。如果弟弟尚在人世，他应该是25岁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