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一个人躲在这儿吧 关注:1贴子:436

《染血之室》——安吉拉 卡特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童年的蓝胡子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08-04 07:04回复
    我仍然记得那天晚上,我在卧车里,睡不着,浸在温柔而甜蜜的喜悦中。我通红的脸颊枕着纯净的亚麻布枕头,心儿的怦跳,模仿着火车不断地巨大震动,载着我穿过了黑夜,离开了巴黎,离开了童年,离开了妈妈洁白、静谧的房屋,走进了无可猜想的结婚的日子。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8-04 07:07
    回复
      2025-08-16 14:51:59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我记得就在这个时候,我曾恋恋不舍地想象着,妈妈会怎样在我永远留在那里的那间狭小的卧室里徘徊不止,收拾好我所有的旧物, 那件我再也不需要的外套,许多在我大衣箱里放不下的衣服,还有那些我扔弃的乐谱;她会像所有女人,在自己女儿结婚那天,带着半是喜悦、半是忧伤的心情,在我撕碎的缎带和褐色的照片前留连。婚姻的成功,也让我感到了 一种失落;他把那枚金圈套在我的手指上,我好像在作了他的妻子的同时,也不再是她的女儿。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8-04 07:12
      回复
        你确信吗?她会说,当他们打开那只巨大的盒子,那里面装着他买给我的结婚礼服,用丝绵纸和红缎带包裹着,像水晶果般的圣诞礼物——你确信你爱他吗?也有一件是给她的,银黑色的、缀着三角形晶莹的光饰;她是一位富有的茶叶种植主的女儿,在印度支那,曾度过险峻的童年。这件衣服是从那儿以后她穿过的最好的。我有着鹰一样的性格、不屈不挠的母亲;音乐学校的其他学生还能骂些什么呢,那女孩的妈妈曾抗拒过一群中国海盗,守护着一座村子安度灾难,在我这样的年纪,就赤手打死了一只吃人的老虎。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4-08-04 07:22
        回复
          “你确实爱他么?”
          “我确实想和他结婚。”我说。
          便不再说什么。她叹口气,好像最终是不情愿在我们不丰足的餐桌上把贫困的幽灵从原来的位置上驱除开。对妈妈自己来说,曾经欣喜地、令人反感地、大胆地乞求过爱情;但是,终于有一天,她的勇敢的士兵再也无法从战争中返回,给他的妻子和孩子留下来拭不尽的眼泪、一烟盒奖章和一支旧式左轮手枪。母亲在固执中越变越古怪,她把枪放在手提袋里,以防万一——我真想笑话她——一从商店回家,在路上被身后的脚步声吓坏。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4-08-04 07:31
          回复
            不时有星点般的光溅落在窗帘上,好像铁路为我们结婚的沿线都亮起了灯盏,我的缎睡衣刚刚从包裹中抖落出来,它滑过我年轻女孩子的乳房和双肩,柔软得像沉沉的水衣,温柔地抚摩着我,当我在狭窄的铺位上抑制不住地震动时,它在我大腿之间过分献媚地轻轻震动。他的吻,他的吻带着他的舌尖,他的牙齿, 和一大把像锉一样的胡须,已经暗示了我,尽管带着像他送我的这件睡衣所有精美的触觉:那个结婚的夜晚,必定会有异常的肉欲迷醉,直到我们躺在他那张被海所环绕的、位于岩石之巅的园中床上,那地方仍是我想象所不及的……那个神秘的地方,神话般的城堡用泡沫作墙,传说中的住所他就出生在那里。也许有一天,我会是它的继承人。我们的目的地,我的命运。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4-08-04 07:44
            回复
              在火车刺耳的吼叫声中,我能听见他平缓的,踏实的呼吸。我和丈夫之间,只隔一道连接门,门是开着的。如果用胳膊支撑起来,我可以看见他黑沉沉的狮型脸,我的鼻子钻进一股华丽的男性皮革味和香味,这气味总是伴随着他,有时,在他求爱期间,那气味成了他给我的唯一的提示:他进了我妈妈的客厅,因为,尽管他是个大个子男人,走起路来,却好像鞋底垫足了天鹅绒,在他的脚步下,地毯仿佛变成了雪地。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4-08-04 07:49
              回复
                他喜欢我坐于钢琴前正无端的孤寂时,让我大吃一惊。他告诉他们不要通报他的到来,然后无声无息地打开门,轻轻踱到我的背后,带着一束温室对我鲜花或一盒栗子糖霜,把他的奉献放在琴键上,两只手掩住我的眼睛,我就这样在德彪西的前奏曲中迷了路。但那种皮革的熏香水味也常常出卖他;除第一次真被他惊吓,以后就是强迫自己做出受惊的样子,以不使他失望。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4-08-04 21:32
                回复
                  2025-08-16 14:45:59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他比我年长。他比我大许多;他黑色的毛发中已经有缕缕银丝。然而奇异的、沉郁的、甚至蜡黄的脸庞却全无标志风霜的皱纹。好像风霜倒将它冲洗得更光滑,就像海边一块石头上的裂缝,早已被无数次的潮涌蚀平。有些时候,当他安宁地听我弹琴,那张脸,还有双疲惫的眼睑和暗淡无光的眼睛,在我看来,就像一副面具,好像他真实的面孔,真实地反映着他认识我以前、甚至我出生以前他的全部生活的面孔,全都掩藏在他的面具之下。或者还有什么,别的什么地方, 一若他在这张面孔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为的是给我的青春提供一张不标志任何年龄的脸。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4-08-04 21:41
                  回复
                    在别的地方,我可能能看见他的平静。别的地方,但是,那是哪儿?或许,在火车领我们去的那座城堡,那座富丽堂皇的城堡,他的出生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4-08-04 21:43
                    回复
                      甚至当他恳求我嫁给他的时候,我说:“是的”,他仍然没有丢掉他抑郁的,肉体的泰然自若。我知道这是一个奇异的类推:一个男人带着一朵花,但有时我觉得他就像一朵百合。是的,一朵百合。拥有那种有知觉的植物怪异的、不吉利的平静,像眼镜蛇头一样的送葬的百合,白色的叶鞘卷绕在花蕊周围,像牛皮纸那样厚,那样急切地乞望触摸。当我说我要嫁他时,他脸上的肌肉没有一点变化,但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非同一般但是叹息。我想:噢!他是多么想得到我!一若他无法衡量的欲望具有令我无法抗拒的力量,不是靠他的暴力,而是它的吸引力。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4-08-04 21:50
                      回复
                        在这之前呢?她的脸是公有的财产;所有人都为她作画,只有雷东的版画我最喜欢:“黄昏的星星在黑夜的边缘散步。”看着她那骨骼里的、像迷一般的美貌,你不能想到在普维*德*夏瓦纳看到她,并让她为他的画笔展示她平平的乳房和修长的双腿之间,她只是蒙马特区一家酒馆顶顶吧女。但正是苦艾酒注定了她的噩运,他们都这么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4-08-07 19:11
                        回复
                          他的第一位妻子呢?那个奢侈的歌剧首席员;我曾听说他唱《伊索尔德》,那时我是个对音乐早熟的孩子,为了几年生日,被带去听歌剧。那是我听的第一场歌剧;我听过她唱《伊索尔德》。在舞台上,她燃气了怎样一场炽热的情焰!从这点你就可以断定,她活不久。我们坐得很高,在戏院的楼座中,还有一半路就可以到达天穹,但她还是把我遮住了一半。我父亲,那时活着(噢,那么遥远了),紧紧攥着我干瘦的小手,在最后一幕时安慰我,而我耳里听到的全是她辉煌的歌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4-08-14 09:34
                          回复
                            在我简单的生命历程中,他和三位美人,结过三次婚;现在,好像是为了显示他的鉴赏力,他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美人展览。我,一个活寡妇的女儿,鼠灰色的头发刚刚散开,还留有编过辫子的痕迹,我的臀那么窄小,我的弹钢琴的一双手那么神经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4-08-14 09:35
                            回复
                              2025-08-16 14:39:59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他像克里斯隆那么富有。我们结婚前一天晚上——一件非常的是,在市政府,因为他的求爱刚结束——他带着妈妈和我,去看《特里斯坦》;奇怪的巧合。你们知道么,在“迷魂酒”一场中间,我的心胀疼了,我想我应该真的爱他。是的,我是这样做了。我在他的臂围里,无数眼光向我投来。叽叽喳喳的人群在走廊内立时分开,像红海那样,让我们通行。在他的触摸下,我精神爽快。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4-08-14 09:3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