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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杀手不太冷
文/聿枫
（发表于《放学啦》2013年7-8月合刊）

【引子】
山抹微云，一袭蓝衣自林间徐步而来，微蹙的朗眉和低垂的嘴角昭示着男子的不悦，一如此刻黯淡的天际。
任务完成了，却不够完美。他原本可以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任务目标，却因为一个小丫头的中途插手而暴露了自己杀手的身份。这，让他十分不快。
他是江湖中顶尖的杀手之一，完成任务的手段多种多样，一切只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着力追求完美。但知晓他底细的人却无几，因他终日一袭蓝衣，人们只好称他“蓝衣”——杀手蓝衣。
那个不识趣的小丫头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蓝衣苦恼地思索着，前方的嘈杂声却让他不得不收回思绪。
不远处的斜坡上，一个娇俏的少女正被几个粗鲁的汉子包围在中央，壮汉们一面出言不逊地调戏着少女，一面动手动脚地渐渐向她迫近。
少女嫩白的脸蛋一阵红一阵白，小心翼翼地闪躲着时不时向她伸来的魔掌。似乎是察觉到了蓝衣的存在，立刻求助般地望着他。
盈满水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蓝衣，真真是我见犹怜！刚刚蹙眉沉思的蓝衣却忽然展眉一笑，倚着树干玩味地观赏起眼前的这出好戏。
少女见蓝衣并不打算出手相助，气鼓鼓地跺了跺脚，眼神不善地扫视着几个大汉，再不复方才的怯懦娇羞，几招便已将他们全部撂倒。
“你为什么不救我！”少女气呼呼地冲到蓝衣面前，杏眼圆睁地瞪着他。
“你需要我救么？”蓝衣瞥了瞥那几个落荒而逃的大汉，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给自己捣乱的小丫头，竟然还敢故意做戏给他看，真是无聊至极！
少女眼见蓝衣对自己不理不睬，立刻伸手藕臂拦住他的去路，“我知道骗你不对啦！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蓝衣无奈地叹着气，却还是停下了脚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少女臻首微垂，俏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云，“我叫楼影鸯，只是一个小盗贼而已……”她忽然抬起头迎上蓝衣的目光，眸底是毋庸置疑的炙热与认真，“我喜欢你！我们做一对江湖侠侣好不好？我觉得江湖侠侣……”
“你跟了我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蓝衣的耐心终于告罄，触到那双明眸时却有些不忍，淡淡地瞄了一眼呆愣的少女，毫不犹豫地纵身离去。

【壹】
一向心绪平静的蓝衣近来却异常烦躁，那个楼影鸯彻彻底底地缠上了他！上次把她甩脱后蓝衣回到自己的住处，本打算清静一段时日，孰料她竟然不死心地又跟了来。
古人云：大隐隐于市。蓝衣索性买下了集市边的一间民屋，没有任务时同寻常人一般生活，休息够了就去茶馆与接线人碰头，倒也乐得自在。
楼影鸯却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他的住处，三番四次找上门。后来更是不动声色地搬到了他的隔壁，时不时地打着“睦邻友好”的幌子扰乱他的清静。
彼时，蓝衣正慵懒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对面的院墙上却忽然窜出一个娇小的身影。蓝衣不动声色地继续午后小憩，过了许久那个身影才悄悄潜进来，刚要靠近就被蓝衣一把抓住。
蓝衣冷冷地打量着楼影鸯和她手里看似可口的糕点，等她解释自己的来意。
楼影鸯仿佛一点也不忌惮蓝衣的眼刀，反而谄媚地笑着把糕点递给他，“我刚刚做好的，你尝尝看啊！”
到口之食岂有放过之理，蓝衣倒也不再推辞，楼影鸯平日里便常常做些小点心送来讨好蓝衣。
蓝衣喜欢夜间躺在屋顶饮酒，她就坐在对面的屋脊上，安安静静地凝望着他俊逸的身姿，不吵不闹。
日子久了，蓝衣发觉无论自己对她的态度如何她都是一副笑兮兮的可人模样，只好由她去了。楼影鸯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径直坐到蓝衣身边同他聊天，只不过通常都是她说得口干舌燥，蓝衣却淡然地盯着墨黛色的苍穹出神。
“蓝衣，你看那几颗星星好亮啊！”
“蓝衣，我听说城北有个大贪官，我明晚要去劫富济贫喽，不过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的！”
“蓝衣，你还想吃点什么呀？不如过两日我做牛舌酥给你吃吧？”
……
翌日，蓝衣依旧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习惯性地等着楼影鸯送来的茶点，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影。蓝衣有些恼火地出了家门，不是因为口腹之欲没有得到满足，而是自己竟然默许了这种习惯的滋长，习惯了那个小丫头的存在。
明明十分厌烦她的聒噪，为什么还要去适应身边多一个人的陪伴，原来人终究是妄图摆脱孤寂么？
蓝衣紧着眉头灌下一大口酒，转念想起楼影鸯甜腻的笑颜却又不禁叹了口气。她一向喜欢向他报备自己的行踪，此刻却蓦然消失，莫不是中途出了岔子？城北？以她的功力应该能够全身而退才对……
蓝衣揉着眉心推开房门，下一瞬却被软玉温香撞了个满怀。楼影鸯软糯的声音伴着哭腔从他的怀中传来，“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两个多时辰，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我有点事要办。”蓝衣有些不自然地把楼影鸯从自己怀中拉出来，瞥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禁莞尔，触到她腕间脉搏时心却兀得顿了一下，从未有过的紧张一丝丝向他侵袭，“你受伤了？”
楼影鸯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臂，随手抹去眼角的泪珠，端起一叠糕点递到蓝衣面前，讨好地笑起来，“有点凉了，但是味道应该不会差太多，你快尝尝！”
蓝衣冷着脸接过糕点放在一旁，再次扣住她的脉搏让她无处可逃，“伤到哪里了？”
“没有。”楼影鸯委屈地撅起唇角，低垂着臻首不敢看他。
“哼！”蓝衣眯着眼睛打量起来，疾电般出手勾住她的衣领，无视她眼中哀求的神色毫不留情地扯开她的外衫。嫩白肩膀上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蓝衣的眸色更沉，却只是动作轻柔地解开绷带，几条血肉模糊的爪痕冲进眼底，蓝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你去了云家堡？！”
楼影鸯自知无法再隐瞒下去，只好小声回答道：“我听说云家堡有个手艺很棒的厨娘，所以我就……”
“以后不许再私闯云家堡！”蓝衣怒不可遏地叱责道，甩手出了房门。竟然为了这种事独闯武林至尊的云家堡，这丫头真是活腻了！幸好遇到的只是飞鹰一个人，不然……蓝衣心底一紧，初生的情丝点点滴滴地晕染开来。
楼影鸯轻轻拢起外衣，耷拉着脑袋嘀咕着，“不去就不去嘛，干嘛那么凶……”泪珠却忍不住地落下来，她当然知道自己闯了祸，所以连伤口都来不及仔细处理就忙着做好糕点送过来，谁知道会是这样……
楼影鸯挪到桌边拿起一块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和着泪水艰难地吞咽着，满心满嘴的苦涩，“这不是挺好吃的嘛！”正要去拿第二块，瓷碟却蓦然被人夺走，她怔怔地抬起头望着来人，模糊的泪眼里映出那个颀长的蓝影。
蓝衣也拿起一块送入口中，细嚼了几下又满意地咂了咂嘴。看着爱闯祸的小丫头一脸的痴傻，他淡然地扬眉浅笑，伸手将她拉至床边。
楼影鸯呆呆地任他摆布，乖乖地在床边坐好，直到蓝衣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外衣她才彻底清醒过来。蓝衣指尖的温热伴随着冰凉的药膏一同渗入她的肌肤，一路蜿蜒着熨帖至她的心底。
蓝衣轻柔地处理着她的伤口，“这两日不必再做糕点了。”
两颊酡红的楼影鸯闻言顿时面色一白，“我……我……”
蓝衣给她披上自己干净的蓝色外衫，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我带你出去吃！”
“好耶！”楼影鸯乐呵呵地裹紧身上的蓝色长衫，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再排斥自己了呢？

【肆】
轻轻浅浅的梨香弥散在空中，楼影鸯悠悠醒来，警惕地起身打量着四周。这里不是蓝衣的房间，虽然摆设极为相似却华贵了许多。
正打算离开，敲门声蓦地响起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轻步走了进来，连侍女都懂武功？楼影鸯愈加警觉，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女子毕恭毕敬地放下一个食盒，“少夫人不必惊慌，这里是云家堡，堡主吩咐一定要好好顾着少夫人的身子，等少爷回来马上安排成亲的事情。”
“什么？！”楼影鸯惊呼出声，她什么时候成了云家堡的少夫人？她只要蓝衣一个人！“我要见你们堡主！”
侍女有些为难地皱着眉，“少夫人莫要动怒，您先养好身子，小人再去禀报堡主。”
“不行！”楼影鸯焦急地往屋外走，她才不要嫁给那个少爷！
“少夫人！”侍女不能强行阻拦却又害怕出了岔子，只好高声喊道：“飞鹰！”
一个黑影瞬时立在楼影鸯面前，骇得她退了好几步被侍女扶住才站稳身形。楼影鸯心有余悸地按上肩头，这个家伙不会还记得自己吧？
“少夫人请安心静养！”高大的男子说完就要关上房门，却被楼影鸯一手挡住。
“是谁带我来这里的？”楼影鸯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和云家堡扯上关系。
“蓝衣是云家堡的杀手，此次办事不利，已经把你抵给我家少爷了！”男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嘴角是玩味的笑意。
“我不信！”楼影鸯要细问下去，飞鹰却已经走远了，只剩下身后三缄其口的侍女。
蓝衣……你在哪里？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楼影鸯呆呆地望着窗外，云家堡高手林立，她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难道真的要任人摆布了么？
被关在房里的楼影鸯接触不到一点外界的消息，直到下人们开始张灯结彩，服侍她的侍女拿来喜服让她试穿，她才知道自己终于要任人鱼肉了……
云家堡少主成亲是江湖中的大事，众多武林人士纷纷来贺。
楼影鸯被人控制着拜完堂就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若是用自己能换得蓝衣的平安无事，她甘之如饴。一滴泪珠滑落眼角，楼影鸯轻轻呢喃着蓝衣的名字，少央，不要忘记我好么……
红色的袍角闪现在眼底，身边的侍女悄声退了下去。楼影鸯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看着自己头上的喜帕被挑起，视野一点点开阔起来。
“怎么，刚刚拜完堂就想谋杀亲夫？”楼影鸯心如雷击，痴痴地望着身前的男子，握着匕首的手腕被他扣住，熟稔的温热传来，她扁了扁嘴泪水再次滑落。
男子浅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傻瓜，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云少堡主的名字就是云少央么？”
楼影鸯委屈窝在他怀里蹭掉泪珠，“我又没想到……”一连多日压在心头的沉闷终于一扫而空，她贪婪地把头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里，嗅着他身上的清香只觉异常安心。
云少央安慰地抚着她的背，耐心地解释起一切。
他自幼生性顽劣，不愿一生被束缚在云家堡中，年幼时便独自外出游历，与父亲约定弱冠之年再回来接管家中事务。本来时候还未到，可上次意外遇到王静雅，老头子听说自己有孙子了，欢喜地不得了，立时唤他回去。
那日负气离开实则是回了云家堡，又帮老头子做了一件大事才推掉与王家的婚事，中间又费了不少时日。他急忙赶回来才听飞鹰说老头子已经把少夫人接回来了，只等他一回来就成亲。既然事已至此，他便正好来个顺水推舟。
他早已想通，她遇到是他，纠缠的人也是他。那么这一生，他便不会再放她远走高飞了，只能同他一起困在这座牢笼里做一对比翼鸳鸯。
“哼！我不嫁啦！”楼影鸯回味过来妄图挣脱他的怀抱，“我要做逍遥的江湖侠侣，才不要一直被困在这里！”
“这可由不得你了！”云少央顺势把她压倒在床上，轻柔地摩挲着她红嫩的唇瓣，“起初就是你自己送上门的，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这辈子，只能画地为牢，鸯央相抱。

这么有墨水味的文字不搞个VIP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