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修罗场,安静中带着有序。
下人们偶有来回,都在各自的处所忙着一整天的准备——没有人是清闲的。
神医司徒若雪在池边收集着早间的荷花露,用硝石贮凉后来煮午后的香茗;和涟从自己的屋中步向厨房,即使勉力睁着惺忪的睡眼也不忘填饱自己的肚子;观月从账房中踱出,避开面前跌跌撞撞的和涟,眼中的血丝昭示着他或许又是一夜未眠,而现在则正准备回去好好地补个觉。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平常。没有硝烟也没有血腥味,只有一种淡淡的舒适在风中顺着荷花和桂子的香气飘散开来。
访客住了脚,慢慢地将眼,扫过去。
顺着她的目光,司徒若雪、观月初与和涟,察觉到了一丝,非同一般的目光,相继抬起了头。
而在抬起头的瞬间,那份安逸与舒适,瞬间被秋风吹散到无迹可寻。紧张感将空气拉成一层张得紧紧的膜,将所有人裹住,动弹不得。
“月清瑶!”
银色的针、银色的剑、银色的锁链,在那一刻,纷纷滑出袖中,随时准备指向对面来客的咽喉和胸膛。
而早晨橘色的温暖阳光,也在银色的映照下,变成了一种类同于月光的冷清。
做为众矢之的,并没有引起月清瑶多少不安——比起修罗场的同道来说,她毕竟要比他们成熟很多。她只是温柔地牵动嘴角,不做任何争辩,只幻化出些斜风冷雨中的暖意融融,来缓解这一片即将大亮的天空之下的剑拔弩张。
“你还来做什么?!”发话的是观月初,一反他平日的温文含蓄优雅自若。
“怎么,不欢迎吗?”相较于发话者声音中紧张的微颤,月清瑶的声音润滑得好似山泉,“宋姨在吗?”
“‘宋姨’怎是你能叫的!”没有回答,却较量于锱铢。
在月清瑶做出应答之前,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娘已经过世了。”清淡的仿佛白玉般温润无色的声音,不带有任何的情感,只是叙述一件既定的事实,轩辕舞站在正厅外的廊间,白衣在微红的枫叶间,飘摇出半壁纯色无尘。
“住手。”走下台阶的同时喝止住院内三人的行动,轩辕舞的气度已非当日的白壁未琢,而日臻成熟稳健。“今日是家母五年的忌日,若您是来上一柱清香,那么请跟我来。”
“若我不止是来上香的呢?”月清瑶柔滑的语调中带上了些许戏谑。
“那也请往里间,让客人站在院内说话,不是我聚芳府的作风。”
月清瑶的笑中摒去不恭,穿过司徒若雪、观月初与和涟,与轩辕舞保持着三步的距离,消失在回廊的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