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四哥的二妹见面已是前几日的事了，她的目光着实让自己没有多好受，最后那句我就是讨厌你，奠基了四哥的家人对自己的印象。
今日四哥约自己去登山，自己本是没什么心情，但还是与他一共登了高峰。一路上没有多少话，并不像自己，也许是心里有心事无法诉说。只能望着风景发呆。

【数日不见，确是不符，我与舒菀二人现下干系。而我逃不开公务忙碌，实也无法。想她定然心中有所计较，却是不说，自也当寻个日子补偿她。
【终是逢上了休沐日，差了人送了口信上温特赫府，去往翠微登临高处，共赏此景。聆她欣然应下，便也心安，如约而往，却看她一路寡言少语，一反常态，而扰我心甚忧，便是发问。
：舒菀今日面色不妥，可是有何事忧心？

视线转向四哥，心中思绪万千。他的身份对如今的自己来说有些高不可攀，那日里的话自己是记在心头的。许是因为察觉到我的脸色不是很好，而自己并不想让他太过担心自己。
担忧？这并不是担忧，而是一个不能说也不好说的事。转头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表情让人琢磨不透，待他转身疑惑地问着自己时便是一副笑容满面。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好高，一路爬上来便只剩下喘了。

（二人相携，婢女随侍，不过远远随着，不来近扰。）
（一路攀登，相顾无言，只是一心瞧着前景模样，我不可谓不诧异，也是盘算着寻着歇时问上一问。哪晓得得了机会去问，她又故展笑靥，笑作无事。心下更是笃定。）
（与其并肩。）
：若有什么烦扰，当是说与四哥才好。
：那还是当四哥作外人？
：早晓得会累着，便不该放任你一路直行不歇。

：四哥哪会是外人，早在舒菀情定与你时，便早就当你是自己人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舒菀不说的事儿，而是当不当说的事儿。说吧，像是我在告状，不说吧，四哥觉着好奇，这可真让舒菀为难了。
冲他笑着说道。话到此，他没问自己也不说。有些事情累倒是真的，只是心里装着事儿没处说，想着想着，倒也不知不觉地爬上了曾经一度以为绝对不可能爬上的山路。与他并肩站在山顶，笑意不减
：和四哥一块儿，哪会觉得累，只会觉得时辰不够。

【偏头侧首，看她更扬笑靥，口中却吐露犹疑不决，确是如我所料。】
【却是不晓何事扰心，能让她为难至此，纠结不止。】
：该说的，想说的，便当都说与我听。
【凑身近了，单臂搂了她人，步于人际缺少的山顶，前步散漫。】
：劳累是人之常事，累着你，四哥岂能爽快，咱寻个地儿歇歇。

：我发现四哥还挺会说的，和我刚初识的那个四哥有些不同。
他搂着自己走向不远处的凉亭，有他在，自己总是特别的安心，安心做任何事，安心地依赖着他，靠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糊弄过去，只好认命地开口道
：没什么，也就是见了你二妹，只不过，她对我的印象很不好，甚至是讨厌罢了。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妹妹觉着我是来诉苦，也不想让你觉着为难。这两难的局面，才让舒菀如此苦恼，四哥可懂？

【她之所言，倒仿若我是拒人于外似的。我向自认，我与人往，处之甚易，初见舒菀，也不曾拘谨束缚，不知是给了她何等感受，生了此念。】
：噢，倒是有何四哥自也没觉出的不同？
【二人互依，踏足凉亭，扫净坐台，并肩而坐。她垂首低眉，沉默未几，语中几分懊丧，终是坦诚。说来此事，元戈也与我提过，不过寥寥两句，大约说着便是不喜，就又返了夫家。我当她不过面见一番，瞧了面上不喜罢了。】
：此事已是耳闻，元戈与我提了半句。
：我本以为你二人不过路遇一遭，而今看来，却不是这般，元戈可说了什么？

：舒菀刚初识四哥的时候，四哥可没有像现在这般会说。温和却带着疏离，好像心中很寂寞，无人懂。那便是舒菀对四哥的第一印象。
他又绕了回来，问自己细节。元戈的话，虽利，但却句句点到了自己的内心。告诉自己，这便是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未来。一入围墙，便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自由时光，但，从此有他，共度一生。只是，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薄唇轻抿，许久，缓缓道
：元戈说，温特赫配不上白达尔，因为白达尔有权有势。因为温特赫家道中落，因为我没有一个当官的爹和一个有背景的娘，因为我目光短浅，看到的只有眼前没有大局。因为…我配不上你。情爱算什么，相比来说，四哥更需要的是一个贤内助。
抬眸深深注视着他，似乎要将他刻进眼眸里深深牢记。

【寂寞吗？】
【我不曾觉得，因白府阖家，和乐安谐，并是相伴，兄友弟恭，姊妹相携，我心甚安，何来寂寞。但若细究起来，自从遇了舒菀，生活确是又填满些。】
【静聆后言，大约得以猜想，当日二女相对场景。元戈素来鬼灵，何事都有自己见解。而今听来，她之所言，不晓得府中会否有人亦是这般作想。对上舒菀深情双眸，口中轻叹。】
：元戈向来戒心强，话里又直一些。你可说四哥又是什么权贵不成？
：贤内助或是固然需得，舒菀便没有这般信心？

没信心吗？也许吧。一个人飘荡了那么久，忽然多了那么多人，就算再努力撑着，也会有累的时候。叹了口气望着远方，打算把自己所有的事索性说个清楚。
：阿玛额娘去世那年腊冬，舒菀十四岁，跟着老管家埋葬了爹娘以后，老管家带着一群家仆也走了，原本热闹的温特赫府一夜之间变成了空屋，只有舒菀一个人。每当看见人们怜悯的眼神，舒菀总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多余的。但舒菀不想放弃，于是，自力更生便从那个时候成为了舒菀活下去的理由。
言下之意，就是让四哥认清自己，没权没势，没有好的修养也没有大家闺秀该会的。只有多年来的教养与一知半解的技艺。想起了那日元戈的话，竟无力反驳。也只好自嘲地笑道
：四哥，如果你只是普通人家，该有多好。

（目过凉亭，穿至外头，俯瞰山间，雾云缭绕，瞧不清底。）
（她细细温言，却是句句伤怀，着我男子心怀，生生牵扯，柔和下来，痛其所痛，疼其所遇。）
（白达尔虽非无遭难，我也承其责任，然相较此处艰辛，便觉不能相比。）
（初遇不久我便晓得舒菀家世遭遇一事，却不详尽，也未想过这层阻碍。而今得她全盘托出，除了更明心意，也让我多思虑一分，不知家人何待，但求不抵触。）
：若四哥不是白达尔，你又岂能寻清咏之时 ，遇上四哥。
：你的过去独身一人，太过辛劳，今后，便不再一人了。

他半搂着自己，像是珍惜世间珍宝般，着实令人感动。自己说那些话，并不是想博取同情，而是让四哥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
人世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老天注定会让事情一环连着一环。他的那句从此以后便不是一人说实话真的暖到了我的心里，哽咽一声便转身埋进了四哥怀中，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这么多年来的心酸委屈此刻全都化为乌有，因为眼前的男子，因为他的话他的一切都让自己无法拒绝。
：舒菀何德何能，遇上四哥给予的全部的爱。

（今日出行所图，本是约其同游，存些相伴经历，亦是散心，不想似乎逆道而行？）
（舒菀一下扑入，发顶留于眼前，纤纤身姿，巍巍颤抖。此间无人，细声的哽咽自胸口传来。面及此事，我向不知所措。只得抬臂，细作安抚。）
：遇上四哥，莫不是令你委屈的事，倒竟哭了。
：说的什么，何德何能，倒让我也要问一句何德何能，遇着舒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