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江水的江,树荫的荫
那个白色衣服的男孩慢慢走到许唯凌的面前,许唯凌把头埋下,让自己不要去看那个人,或者说,是努力让那个人不要认出自己。
“别坐在这,雨要下大的,会感冒的。”那个男孩漫不经心地说着,仿佛并不是在对许唯凌说,而是自言自语似的。
许唯凌没有理会那个人,心里默念着“关你什么事”,一边倔强地把头别到一边去,这些举动,或许是来自于她的高傲吧。
那个男孩见许唯凌不答话,也不再多说,把随身带的那把其实也很廉价的雨伞举过许唯凌的头,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几班。”许唯凌的嘴里终于极不情愿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江荫,初二六,江水的江,树荫的荫。”那个男孩很漠然地说出这些话,拿起许唯凌的手,把伞放进她的掌心。
“我走了,明天返校还我伞。”江荫漠然地迈开步子,向二楼走去。
“等下,”许唯凌叫道。“我叫许唯凌,初二五。”江荫的步子停住了:“我知道。”
许唯凌举着伞,在大雨里坐了好久好久。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江荫的模样。
许唯凌突然想起了父亲,他走了多少年了,五年,还是六年?记不清了。
她对父亲的记忆只有这一句话:“唯凌,所有人都说你太高傲孤僻,但爸爸知道,你的高傲,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单纯更好地成长。”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让她在其他人骂她没爸爸的时候用拳头不停地打那个人。爸爸,是她出生到现在唯一一个懂她的人,妈妈给的是慈爱,而爸爸给的,是精神上的理解。
那么好的爸爸,怎么会出事呢,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的。
想着想着,记忆中父亲的影子突然和江荫重合在一起,父亲白色的衬衫,江荫白色的校服。
许唯凌开始嘲笑自己,江荫,仅仅只见过一面的人,怎么能就让自己这样牵肠挂肚呢。
可是……十四岁的许唯凌,又见过父亲几次呢。
妈妈回来了。进屋,一夜无眠。
2002年6月30日,星期天。
许唯凌返校,带着那把破旧的帆布伞,到了初二六班的教室门口。
“你好,我找下江荫。”许唯凌很有礼貌地询问从教室里出来的某个人。
“里面,第一组第七排。”那人漫不经心。“谢谢。”许唯凌拿着伞就走了进去。
“伞。”许唯凌把伞递给江荫。
“谢谢,许唯凌。”顿了顿,“怎么写。”
“许愿的许,唯一的唯,凌乱的凌。”许唯凌微微牵扯嘴角,整个年级谁不知道她许唯凌的大名,眼前的这个江荫居然这样问,对于她的高傲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江水的江,树荫的荫。”江荫又重复了一遍,“单纯,而高傲,不错的掩饰。”
许唯凌直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时还在回味这句话,她暗自咬了咬嘴唇。
好一个江荫,又和他不熟,他凭什么评价自己。但是许唯凌却必须承认,在这两次短暂的接触中,他已经走进了她的心房,并在里面站稳了脚跟。
明明他又不是多好的人,明明他也不出名,还看到自己哭的时候那么窘的样子,明明……
哪有那么多的“明明”,那么优秀的许唯凌,看上平凡的江荫,在旁人甚至是许唯凌自己看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而现在和后来发生的那些故事,对其唯一的解释,就是江荫是上天派来把许唯凌从高傲的孤僻中解救出来的人。他懂许唯凌,所以他能毫无阻碍地走进她的心,而别人不行。
回到家,许唯凌把书包放下。这已经是这个学期最后一天去学校了,下学期,他们就即将迈入初三,然后毕业,然后分道扬镳。
晚上,许唯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着江荫和江荫的那句话。
“单纯,而高傲,不错的掩饰。”
“凌凌,还不睡觉啊。”妈妈在外面敲着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卧室的门。
“妈。”许唯凌喊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在外多年的父亲,突然有些哽咽。“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他不帅,不优秀,但是他和爸爸一样懂我,妈,我该怎么办。”
门外的人叹了口气,“凌凌,那就去追寻你心中所想的吧,你的心是由你决定的。”
许唯凌的母亲知道许唯凌有多看重父亲对她的理解,能和他相提并论的男孩,凌凌一定是很喜欢了。
许唯凌的母亲嫁得晚,所以一直很痛恨自己没早点恋爱,对于女儿的情感,她也不想做太多的束缚。
母亲走后,许唯凌的脑海里,关于江荫的想念开始疯狂地蔓延,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在中学生还不懂得什么叫爱的时候,许唯凌的心里已经萌生了一种奇妙的东西。
一眼瞬间。把自己的心塞进了彼此灵魂的最深处,我的人生拼图丢了一块,而你却把自己的那一块递给了我。
许唯凌不知道的是,住在楼上的那位江同学,此刻的心里充斥着和她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