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那之后,利威尔又和埃尔文见过几次,都在埃尔文家。除了吃饭上床,也再没点儿别的瓜葛。他们见面的频率不高,不见时也极少联络,除非凑在某个双方都恰好有空的当口,否则就一活在朋友圈的陌生人。
埃尔文这么些年万花丛中过,心理素质过硬,大抵没什么杂念。利威尔吃了经验不足的亏,一来二去,渐渐觉着不清净。有天晚上他梦见了埃尔文,别的啥也没干,就一个劲儿举着钢枪把他往死里捅。
后来有次吃饭,两人照旧对面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扯不下去的时候便好一会儿没说话。利威尔吃得心不在焉,问埃尔文要不要去自己家的念头就像皮鞋上半点泥水,越想视而不见,反倒越是扎眼。但他最终也没把话憋出来。他们眼下勉强势均力敌,关系尚且平衡,他若冒冒失失进一步,天平一歪脖子,鬼知道有什么幺蛾子。况且,利威尔直觉埃尔文会拒绝。埃尔文的战场不在酒店就是在自己家,故作坦然,任凭旁人侵入领地,却摆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等价交换。
利威尔知道自己会输。有天傍晚利威尔从编辑部回家,半路拐进超市,推着购物车晃荡了大半圈,到了冷柜前,他拿起两盒牛奶,微微眯起眼睛比对生产日期,就在把其中一盒放回原处的瞬间,忽然想念起埃尔文的手指。这很荒唐。但人和人的事情,大多都是荒唐。
有时他浮想联翩,难以自持,而当他们在一起,不过是濒临蛮荒的欲望。
有一天,利威尔忽然想,已经到了尽头。
晨露还悬在草叶上,也不知怎么着,他脑子里一片清明。他想,既然醒这样早。于是他坐起来,看了看埃尔文沉睡的背影,然后翻身下床,穿戴整齐,洗漱停当,卷着属于自己的蛛丝马迹从容地走出去。
人们常常用谁离开谁来描述一段关系的尽头,好像每个人都是自在的船。但很多时候,人不过是渡口,固步自封,无从靠近,又谈何分离。
生活还是老样子。
利威尔每天睡得不算晚,起得不算早,没约人,烟抽得少了,偶尔出去喝两杯,维持稳定的文字产出。
韩吉听了表示你这叫跑步进入新时代。利威尔点点头,说革命的果实确实多汁。
后来他买好机票,办好签证,把箱子塞满,跳上出租车奔赴机场。韩吉上周就去了外地,头天晚上听说他要走气得跳脚,恨不得操控无线电波勒死这个狼崽。利威尔把青梅竹马的脏话一字不落听完,淡定地说急什么,又不是不回来。韩吉说呸,大腐帝国得有十九弯,天知道哪个小蹄子把你拐跑了,亲个嘴上个床登个记拿个证,还回来个屁。利威尔笑了,说你几岁了,后两样哪有前两样那么容易。
他原本买了下午的机票,又一次赶上航班延误,挨到招呼登机已经快要半夜。排队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他喉头一紧,仿佛心有灵犀。
埃尔文说,一路顺风。
利威尔打了句谢谢,转念一想,又删了。
电子钟跳到零点,昨天的故事已经讲完。
END
这文前前后后拖了两个来月,也不过8600出头,本来是想肉肉肉一直逗逼欢乐又黄暴地下去,中途却变了卦。最开始想给文一个标准的HE,某种意义上,也是对自己的勉励。但这样由色而情的关系,大多难以善终。在这里结局很开放,昨天的故事讲完,还有今天,还有明天。
周四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在那之前,得把这个关于孽缘的故事写完——说是孽缘也不对,人间的缘分千千万万,不如都当做善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