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因是站着搓炉石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抱歉,打得不错叫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是牧师,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牧狗”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母狗。安度因一到旅店,所有搓炉石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牧狗,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旅店老板说,“抱歉。”便掏出灰烬使者。他们又故意地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安度因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缺德的爆牌鱼,结果被人家吊着打。”安度因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思维窃取不能算偷……思维窃取!……圣光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圣光会制裁你”,什么“抱歉”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旅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安度因,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安度因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玩过炉石么?" ;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玩过,……我便考你一考。八费佛爷到底怎么解不亏?"我想,0-3**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安度因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会解罢?……我教给你,记着!这套路应该记着。将来上传说的时候,卡组要用。"
我暗想我离传说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上传说也从不玩牧师;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缩小白富美吗?"安度因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白富美有四种用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安度因刚掏出炉石,准备演示给我看,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安度因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硬币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搓炉石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T7猎家里去了。他的卡组,偷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是放狗打脸,后来是双杀戮,打了三回合,脸都打肿了。""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也许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