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爱与恨
There are three things cannot be hid in the world:death,cough and love.
世界上只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掩饰的:死亡,咳嗽与爱。①
自从那一次之后,阿尔弗雷德倒真的没有再出现过。
春去秋来,亚瑟对他的思念与恨意,也都在等待中麻木。
这,已是他们分离的第三年。
当年轻的艾弗里走进酒吧的时候,他很意外能够在这里遇到一个熟人。
事实上,只是他单方面对他熟悉而已。对方虽然大名鼎鼎,却并不喜欢与人交流。
至于他出名则是因为打架而差点被开除,以及种种其他的原因。要知道在剑桥这样的高等学府,这并不是一件十分常见的事。他要不然就是非常聪明,要不就是非常叛逆,或者两者皆有。
亚瑟·柯克兰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朝他的玻璃杯里倒着玫红色的液体,酒的颜色映照着他白皙的指尖就像血一样。
他的金发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祖母绿色的眼眸有些迷离。他穿着一件及膝的黑色风衣,但是可以看出来他很瘦,甚至给人一种纤细的感觉。
“嗨…柯克兰学长。”红发的男人坐到他旁边,点了一杯白兰地。
柯克兰的嘴唇还是没有离开酒杯,他斜睨了他一眼:“你是……?”
“学长大概不记得我了,我是艾弗里·沃克,是个新生。……我也是学校诗社的成员。我看过学长的诗,非常地……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清澈而优美?就像一泓清泉一样的感觉。让我联想到华兹华斯的诗篇。”他滔滔不绝地道,“要知道现在很少有人会写这么古典的诗了……大家都在追求个性。”
柯克兰点点头,没有理他,继续喝酒。仿佛他对世界所有的兴趣都集中在了手中的这杯酒上。
他的冷漠让艾弗里这个活泼热情的青年有点无所适从。
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对他感兴趣了。这个人的行为举止透出一股贵族气质,显然是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但是又有点痞气。他看起来应该不久前还打过架,因为嘴角和脖颈上都有着未褪的血痕和淤青。
然而更重要的是,当他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喝酒的时候,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深深的悲伤。仿佛所有悲哀婉转的情歌都会黯然失色。
有趣的人。
“好不容易遇到了学长,我请吧。”
“不,”柯克兰道,“你比我小,我请。”
艾弗里不再坚持,他只是在想另一件事,传闻说亚瑟·柯克兰被爱人抛弃后便一蹶不振,他想知道是否真有其事?至于他为什么想知道,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大好的周末,学长为什么不和女朋友出去玩呢?”
“我没有女朋友。”
“像学长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找一个呢?”艾弗里道,“剑桥里好女孩很多啊,在美丽的校园,最好的年华,制造一点值得纪念的美好回忆,不是很好吗?”
“那个啊,”柯克兰低声笑着,“你不觉得‘爱情’这种感情很靠不住么?不过是荷尔蒙的产物罢了。”
他经历过也看到过很多这种事。亲吻,拥抱,让身体暂时变得温暖,然后再一点点地变冷。
分手之后,记忆变得残破不堪,心灵也空无一物。有人爱他的财,有人爱他的貌,也确实有人毫无理由地迷恋他,但是却没有办法理解他。
“不过也是啊,相比之下,还是亲情更可靠一点吧。”
柯克兰仿佛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了起来。
他拿起杯子,轻轻和艾弗里的杯子碰了一下。
“祝贺你……祝贺你艾弗里,你一定很幸福。”
他在对方诧异的眼神里起身走开。
亚瑟搭上了车,开始往家里走。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家,回家也没有什么事做。
但是这个时候正是周末,他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待在宿舍的话,会更寂寞吧;去酒吧的话,也许还是有点无聊了?
去找恶友们的话,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看到朋友们担忧的眼神。
下了车,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在路过超市的时候,亚瑟本想去买一点食材。但还是作罢了。
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做过饭了,大概是因为做了也没人会吃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开始下起了雨。
亚瑟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让透明的液体不断地流进自己的眼睛。
液体的冰冷仿佛沁入骨髓,衣服已经被淋得湿透,然而他只是觉得有点冷,攥紧了衣服,慢慢地走回家。
“哇啊,怎么又把自己淋成这样子?不愧是笨蛋呢,快点快点,快进去换衣服啦,不然会感冒的啊……”
“……Al?”
他推开门,却没能见到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少爷?”
亚瑟摇摇头,攥着湿漉漉的衣服,朝楼上走去。
他打开弟弟房门的灯,走了进去。
房间里冷冷清清,被子和枕头都是冷的。亚瑟打开了一盏床头灯,映着窗外灰蒙蒙的雨天,似乎能温暖一些。
不过佣人会定时做扫除,所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甚至连一点灰也没有。他有时候会躺在阿尔弗雷德的床上进入梦乡。然而那上面早已没有了弟弟的体温。
亚瑟在那个柜子前面久久地站立,他缓缓地伸出手,抱住了一只熊,将头埋在它松软的毛里。
……你那么干脆就走了,却还要留下一堆回忆给我。
他开始觉得,自己和弟弟的关系,是不是有一点……怪了?或者说是病态?好像从来没听过会有人因为弟弟离家出走就觉得世界要毁灭了似的。
摇摇头,不再深究这个问题。他再一次检视柜子。记得阿尔九岁的时候,他给阿尔做了几个玩具士兵,为此还弄伤了手,那些玩具士兵呢?
……不见了。
盒子也不见了。
死小鬼……你要是敢给我弄丢了,我饶不了你。
会不会是他一直带在身上?
亚瑟将这个想法驱逐出自己的脑海,讨厌的混蛋哪有那么重感情啊。他继续地在柜子里寻找。
手表,十四岁的时候送他的表也不见了。
那个表,他也有一个。他的是白色的,而阿尔的是黑色的。当时似乎听售货员说情侣表不能拆开来卖。但实在是太喜欢就买下了。送出去之后阿尔傻乐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但是之后阿尔嫌卡通的表太丢脸,就一直没怎么戴。……这个混蛋。
亚瑟看向自己的那只,还是荧光的,精致的水钻闪着光,乳白色的小巧的表盘上,银色的指针一格一格地走着,每到十二点的时候,代表分针的女孩就会轻轻一跃,跳到男孩的怀里。
看来是都带在身上了。毕竟表是最容易携带的。
那个表几十万呢,如果他在外面缺钱花了还可以拿来卖……呸呸。
亚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