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Well 升华之井
【第一章】
.盼星星盼月亮，哪怕能盼来一直铅笔，生活也将无限美好。
要是能写点什么，时间就能过的快一点。能理顺自己的思维，设计一条逃脱的方案。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尝试过在升华之井边上刻点什么，但很快发现是不可能的。接着又试着把衣服的线扯下来系节叙事，但是衣服上的线一旦扯下来，很快就消失了，然后他的衣服立刻又回为原样。小迷糊偶然探监的一次向他解释，衣服在这里不是真正的衣服，而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同理，用自己的头发或血液也是无法书写的。何况理论上他也没有血液。这让人十分恼火。但久而久之，到了他的囚困的第二月，他必须承认，能不能书写其实并不重要。当时在深坑里也没法写东西，但他不是照样计划了吗？没错，那时候没有纸笔也阻挡不了他们狂热的心情，策划着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这一段时间寻找纸笔或其替代品不是为了做什么计划，而是为了打发时间。每次尝试都能消耗一些时间，让他感到一丝充实感。这个过程维持了几个礼拜，但自从内心挖掘出自己真正的动机以来，对这项活动也失去了兴趣。
好在恰在这时候，在球笼中做出了新发现。
悄声说话的声音。
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听见’。严格意义上说，他应该什么也听不见。他没有耳朵。他是。。。小模糊怎么说的来着？知界暗影【Cognative Shadow】？由自己的意识束缚住灵魂，防止它弥散。沙赛德要是能听到肯定乐坏了，他就喜欢这种神秘的话题。
不论如何，凯西尔还是能感觉到什么的。升华之井的中心仍就在向外传播着震荡波，从心向外，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些震荡波好像变得更加强烈了，在脑中像是一种“嗡嗡声”，类似于燃烧青铜时对熔金术的感应。
在每一个震荡波中都包含了。。。悄声说话的声音【原文Whispers,大写的W】，最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但不仅局限于声音，能感应到波中藏满了声音、气味以及画面。
凯西尔感觉到了一本书，页上有墨痕。一群人正在一起读这本书。穿着长袍的泰瑞司人？沙赛德？
震荡波悄悄地重复着冰冷的词语。永世英雄、宣告者【The Announcer】、唤界者【Worldbringer】。这些词似乎之前听过，记录在艾兰迪的日记中有关泰瑞司语言的部分。
凯西尔知道令人不安的真相了。他目前见到了一个上帝，这也就意味着之前的【示申】话都是有依据的。

之前，凯西尔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像钥匙空中的蜘蛛一样被人忽视。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对方突然意识到了。那物像逆转的海涛，扑向凯西尔，凝聚在凯西尔（人俞）窥之处。像深海漩涡旋原地转着，使凯西尔不得不感到自己之渺小，对方之庞大，好似一只巨眼突然眯起来观察自己。
凯西慌忙的逃了，回到液面，光芒像水花一样溅起。这次他惊得可不浅，他的意识条件反射的开启应激反应，甚至连心跳都感觉到了。渐渐地，心情稍缓，坐了下来。
回忆起那物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瞬间，感到自己的微不足道，不由得心有余悸。凯西尔认识到，不论之前自己自认为多么精干，狡黠，其实自己连屁都不是。这么看一生只扮演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角。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凯西尔再也没回去观察井下之为物，而是等着小迷糊再次探监。
当小模糊终于来的时候，他的状况已更为恶化了。衣衫褴褛，迷雾已开始从他的肩膀泄露了，左脸一块皮干脆消失了，暴露出里面的牙齿。
“小模糊？我在池底看见了什么东西。。。你之前说地那个绝灭，我想我应该能看见它。”
小模糊来回徘徊，一句话也不说。
“小模糊？你听见了吗？”
什么反应也没有。
“笨蛋！”凯西尔激到“你是神界的耻辱。你听见了吗？”
连辱骂都不管用，小模糊仍旧原地走着。
没用，凯西尔想道。恰这时，静中有传来了一阵波动。随着波动的扩散，凯西尔可一看见小模糊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他的眼神是上帝的眼神。在这目光之后可以看见无尽的永恒。和井中所见的恰好相反，互补。小模糊是永恒不变的。像绝妙的油画，刻画，保留着生命的瞬间。是无数的瞬间合为一体。
小模糊在凯西尔面前站住了。他的脸完全弥散了，暴露出正开始雾化的骷髅。但眼睛仍旧保持着那无尽的永恒。他的确是上帝，只不过是一位被损坏的上帝。

小模糊走了，这一去数月就再未相见。井中的懿静像井底的那位一样无边无际。凯西尔甚至开始策划如何再引起井底那位的注意力，好恳求对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真正让凯西尔担心的，是他开始自言自语的时候。
“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好事？”
“我拯救了整个世界，解放了全人类”
“复仇了”
“一石二鸟”
“你是个懦夫”
“我改变了世界！”
“如果你仅仅是池底那个的一枚棋子呢？像统御主说的，凯西尔，万一你遵循的仅仅是掌握于他人手上的命运呢？”
凯西尔强行抑制住自己的这一番举止。但是自己精神的脆弱让他惴惴不安。当时在深坑里也是这样，徘徊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坐在井边，望着迷雾构成的洞壁，他不得不向自己承认，一直掩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自从深坑以来，他的精神一直就没有正常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听见有人向他说话时，也当时幻觉了。
“啊，我还真没预料到能看见这一幕。”
凯西尔摇了摇头，四周观望，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在雾中什么样的稀奇古怪都是能看见的，只要盯得时间够长。
但是，眼前的这位不是由迷雾组成的。是一位男人，雪白的头发，尖鼻子，长得有棱有角。他给凯西尔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究竟为何见过。
这个男的坐在地上，一条腿蹿了起来，小臂搭在膝盖上，手中握着一根像棍子的东西。
等等。。。他没有坐在地上，而是坐在一个漂在迷雾之上的东西。只见这物上下纯白，似一根浮木，一半陷入由雾构成的地面，像船一样上下摇摆，前后晃动。男人手中的棍子原来是一根短桨，他的另一只腿搭在浮木边上，陷入地面，透过雾仅能看见其轮廓。
这人对凯西尔说“你还真不会处事。”
“你是谁？魂魄吗？”凯西尔走到囚笼边缘，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对方。这不可能是幻觉。他不信自己能疯到那个地步。
“可惜，不是。是这样的，我不是很喜欢死亡，对皮肤不好。”对方打量着凯西尔，会心一笑。
凯西尔立刻对此人产生了反感。

“被困住了哈？而且竟然是在艾提的囚笼中。。。”他咋舌而道“考虑到你生前的所作所为，现在由困到这里，真是缘分报应，有趣之极啊。”
“我做了什么？”
“您摧毁了海思辛深坑啊，疤痕陛（臂）下。深坑可是这个星球上唯一同行顺畅的垂直点【Perpendicularity】。您所在的这里太危险了，越来越危险不说，还十分难找得到。您的所作所为相当于破坏了来往斯卡迪瑞尔的全部通行。与此同时，还瓦解了这里的贸易结构。但不得不承认，后者观看起来的确挺有意思的。”
“你到底是谁？”
“我？”那男人回道“我只是一名流浪者。小混混。火焰临终前最后一口气，如烟似缕般飘过。”
“有必要装得这么深奥吗？”
“哦，同时，我也是一位很深奥的人。”那男人侧着头回道“大概其是这样，我有时候也会撒谎的。”
“你刚才说你没死？”
“如果我死了，我还需要这个干吗？”流浪者说着用桨敲了敲自己着坐的浮木。浮木上下动了动。凯西尔这才看清楚原来那并不是浮木。之前没看见的手臂申了出来，在迷雾中若隐若见；头随着上下摇摆来回滚动；只不过盖着一身白袍所以一开始没有看清。
“尸体”凯西尔小声说。
“哦，你是在说死半皮吗【Spanky】？他只不过是一个灵魂罢了。在这个亚星际【subastral】的点真的很难移动，凡是肉体存在的，都有可能坠入迷雾中，很有可能就一落不归了。你所在的这里是由无数意念融为一体所形成的，所以我才必须得用像它一样更为精密的交通工具。
“真是丧心病狂啊。”
“假仁慈，最起码我这里只需要一具死尸，你一手扶起的革命又是在多少具尸体上建成的？”
凯西尔交叉起双臂分析着。这个男人显得十分警惕，虽然他说话的口气轻松愉快，但是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凯西尔，好像在思考如何攻击凯西尔一样。
‘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凯西尔猜想‘我所拥有的什么吗？’不，对方初见自己时很显然十分惊讶。那么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看升华之井了。他是想进去获得神力吗？还是想观察囚困于井底的那个。。。
“很显然你神通广大”凯西尔道“我目前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帮帮忙”
“真可惜，没办法救你”流浪者道。
凯西尔感到心都凉了下来。
“没错，无药可救”流浪者接着说“谁也改变不了你那张你丑脸了。连死后在这边形成的容貌都是那副德行，充分体现到连你的灵魂都只能无奈的接受事实了，你这辈子都会像一只蛤蟆。。。”
“狗杂种”卡希尔插话道“一开始还真被你骗了。”
“这话就不对了”流浪者一边指指点点一边道：“据我所知，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是私生子，很显然不是我。难道。。。”他用桨敲了敲屁鼓底下死尸的头“死半皮，你是不是啊？”
死尸竟然喃喃地哼了些什么。
“双亲幸福？相濡以沫？什么，都还健在？没开玩笑？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呼哀哉。”流浪者面带无辜的笑容看着凯西尔：“我们这边看来是没有杂种了，不知你那边情况如何？”

“生下来是杂种可比行为举止是杂种的人好多了，流浪者。要说我是杂种我也认了，你呢？有没有自知之明？”
流浪者笑了笑，眼睛闪烁着“不错，不错。既然我们在身世这个话题上，那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含有贵人教养的司卡人，还是救济司卡人的贵族？你身份的那一半更符合你的出身呢，幸存者？”
“考虑到我的贵族亲戚这四十年来都一直努力消灭我，我想很显然我更倾向于司卡的血统。”
“啊，但我的问题不是你更喜欢什么样的血统，而是你究竟是那种人。”
“这问题有意义吗？”
“这问题有很有趣，对我来说就够了”流浪者说着从浮尸的口袋里掏出了个什么，散发着光芒，但凯西尔看不出本物究竟是固来就发光还是因为是金属构成的而发光。
流浪者将该物用在浮尸上，然后假装咳嗽的同时，偷偷地将该物用在了桨上，好像不像让凯西尔看见一样。当他再次将桨插入迷雾中时，浮尸便往前行驶了一小距离，离井边更近了少许。
“究竟有没有办法能让我逃离这里？”
“这么办吧”流浪者提议道“咱们来打一场口水仗，赢了就能问对方一个问题，回答时不可撒谎，愿赌服输，童叟无欺。我先来了啊，给你出个谜语：湿衣服，丑脸蛋儿，自画胡桃刻手腕儿，打一只落汤鸡。”
凯西尔挑起一只眉毛，很显然说的这么多仅仅是想让自己分心，可以看见流浪者又慢慢的往前靠了一点。‘他打算趁我不注意跳进来，攻我不备。’
“猜不到？答案很简单，其实是任何和你待在一起的人。遇到那种倒霉事，换谁都会划自划手腕，扇自己几下，然后投河自尽以掩埋这种对内心的摧残的。好了，该你了。”
“我会杀了你”凯西尔慢慢的说。
“我。。。等等，啥？”
“如果你敢走进这里一步，我就会杀了你。我会切断你手脚的筋，让你无力反抗，用膝盖抵住你的喉咙，慢慢的掐死你。于此同时，我会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断。到最后，我会稍微让你喘口气，你吸气的瞬间将你的中指插入嘴中，这样在挣扎中就会被你吸下去，让自己糜烂的腐肉终结你的生命。”
流浪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都不会说话了。“我。。。”他终于出了声“我觉得你好像并没有了解游戏规则。”

流浪者叹了口气，叹罢了便向凯西尔的双腿狠狠地踢去，每踹一脚，凯西尔都感到连心之痛。凯西尔包住腿叫了出来。那么重的几下双腿早就该断了，虽然没断，但凯西尔已经忍耐不了这般疼痛了。
“好好学着点吧”流浪者说着，凯西尔疼的快听不见了。“但别学歪了。你在这里没有身体，而我其实也不想伤害你的灵魂。你现在感到的疼痛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你的身体认为你应该感到疼痛，所以就做出了应有的条件反射。”他停顿了一下道“我就不让你吸入自己的手指了。”
流浪者向池中走去。凯西尔透过泪水在旁看着。之间流浪者闭上双眼，伸开手臂，慢慢地走入池心，消失在光中。
少许，一个身影从池底走了出来。迷雾轮廓，闪烁着光芒，像。。。。
像真实世界里的人。这眼池水让流浪者进入了真实世界中。凯西尔惊呼一声，双眼注视着流浪者。只见他向洞穴另一边走去。那里摆放着凯西尔之前注意到的金属，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流浪者选了其中一块。金属不大，对方在手中掂了掂，向上抛又抓住在手中。从他的动作流露着胜利的姿态。

凯西尔闭上了双眼，默念，不疼，腿上感到的不是真正的疼痛。集中注意。
稍许，感到好了一些。在池子中坐了起来，液面在他胸前波动。虽然并不需要空气，但凯西尔还是深呼吸了几下。
活见鬼，整么长时间才等到一个人。却被对方痛打一顿。对方偷了池子变什么东西，自己却连那是是什么都不清楚。最重要的是对方究竟是如何从这里转移到现实世界的呢？
凯西尔爬到了池子中心，站了起来，腿仍然隐隐作痛，照样子展开双手。集中注意力，然后。。。
然后该怎么做？怎么转移？就算能转移，在他身上又会有什么效果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心情十分烦躁，况且刚刚受了那么大的耻辱。他必须向自己证明自己不是无能之辈。
最终还是失败了。不论多么集中精神，多么想象穿越，不论怎样用力都没办法复制流浪者所做到的。他爬到了池边，坐了上去，心疲力尽，倍感挫折。
直到小模糊开口说话，凯西尔都不知道他已站在池边。“你刚才在做什么？”
凯西尔忙转过身，小模糊最近很少来看他，而且就算来了，也像这次一样悄悄的出现。就算偶尔出声，十有八九说的也是些疯话。
“刚才有人在这里”他答道“留着白头发。不知怎么他利用升华之井从死灵之界穿越到了活人的世界。”
“原来如此”小模糊柔声地说“没想到他这么大胆，现在绝灭每天都在用力撞击封锁他的结界，这种行为太危险了。但话又说回来，估计界宙中也只有赛番迪亚斯会如此乱来了。”
“他好像在那边偷了些什么东西，似乎是一种金属”
“啊。。。”小模糊小声道“我原本以为，那时候他拒绝加入我们的行列以后就不会再多管闲事了。我太天真了，他这种人做的暗示是不能当真的。。。往往就算他白笔黑字的发誓，也只能将信将疑。”
“他是谁？”凯西尔问道
“一位老朋友。打住，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没办法和他一样在界宙中穿梭。你与实域界的连接已经被切割了。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与地面失去了联系，你没办法再利用垂直点穿越了。”
凯西尔叹了口气道“那他又是怎么来到亡灵之界的呢？”
“这里可不是亡灵之界。我们称之为知界域，是意识的领地。可以把人，乃至万物，看成一束光。地面是实域界，即光的终点。太阳是灵域界，即光的来源。光束所穿梭的就是我们所在的这里，知域界，即连接二者的空间。”
卡希尔停的满脑雾水。‘他们对这里的了解太广了，而我却几乎一无所知。’

不论如何，二人都心知肚明，如果其中一个被逮捕，那么另一个的血统肯定也会被暴露，最终陪葬。面临这个问题，按理说应该让兄弟感情更加深厚，但凯西尔不得不羞愧的承认，在他与沼泽间并不是这样，而是形成了巨大的隔阂。每当他们相互叮嘱“小心点”“走好”之类的话时，其实都含有“别拖我下水啊”的言外之意。父母过后，兄弟俩决定放弃贵族生活进入卢赛德地下组织时，二人才松了口气。
凯西尔至今还会幻想，当时如果没有离开，他和沼泽会不会完全融入到贵族圈中呢？那时候，自己能克制住对贵族习俗的厌恨吗？
总之，他不是很喜欢沼泽。‘喜欢’二字应该用来形容说湖边漫步，品尝点心，或者喜欢一本书。不，凯西尔不喜欢沼泽。但莫名其妙的是，他还是爱着他的兄弟。一开始见到他还活着，凯西尔十分高兴，但是，考虑到他现在的下场，估计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观察了数礼拜，凯西尔才明白绝灭为什么对沼泽感兴趣。绝灭能与沼泽对话。不仅是沼泽，还有其他的审判者。能从震荡波中感到只言片语。
为什么能交流？为什么是审判者？凯西尔从仅存的线索中找不到答案，但他的确目睹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绝灭的力量越来越大了，而且很显然它在跟踪纹和依蓝德。凯西尔在一次震荡波中看得很清楚。那孩子，依蓝德睡在帐篷中。绝灭在旁凝聚了起来，形成一个身影，充满恶意，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它在那里等着，等到纹走进来时，向依蓝德刺去。
震荡波散了出去，凯西尔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纹挡开了袭击，解救依蓝德。但这就让人费解了。绝灭在那那么久就是为了等纹回来。
看来它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伤害依蓝德，而是想让纹看见他这一举动。
为什么？
【第二章完】
【第三章】
“这里是个栓子！”凯西尔恍然大悟。

“死亡对我们来说是和你们不一样的。”存留眼光呆滞，继续说道“那是我下定决心违背我们之间的誓言时就死了。但我所持有的这个神力，仍旧。。。存留着，回忆着。它本身就想继续活着。我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我的一部分人就存留在了这里。虽然仅仅是部分存留，但是我还是隐隐约约记得。。。记得那时候有计划。。。”
看来想要进一步了解这些“计划”是不可能的了。貌似连他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原来这里并不是一个栓子，那究竟是什么呢？”
存留没有回答，好像压根没有听见。
“你之前跟我说过，”凯西尔提高了嗓音道“这些神力之所以存在，是为了被人利用。这些神力需要被人利用。为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看来必须得试点别的了。“我又去看它了。与你对立的那位。”
存留站直了，把他那只充满困扰眼睛对向了凯西尔。每当提起绝灭时，都能让他清醒一些。
“他是十分危险的。”存留道“离他远一点，我的力量现在在保护着你，不要向他挑衅”
“为什么？他不是被封起来了吗？”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永恒，连时间最终都会有结尾。”存留回答道“将他封在牢笼中这种说法是不恰当的，应该看作为我仅仅临时的阻挠了他的行动”
“池中的神力呢？”
“没错。。。”存留答道，点了点头。
“没错什么？”
“没错，会被他利用的。嗯，没错”存留振作了起来，似乎回忆起（或者几乎回忆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用我的神力创造了他的囚牢。只有我的神力能解开它的锁。但他怎么能找到会那样做的人呢？有谁会掌握能够创造世界的力量，却不占为己有呢？”
“不应该占为己有才对吧？”凯西尔问道
“不！那样绝灭就会逃脱！”
“那上次呢？”凯西尔问道
“上次。。。”存留眨了眨眼，好像回过了神来。“对，上次。统御主。上次我让一切顺利进行了。这次，我让她来完成这件事，但我能听见她的思维。。。绝灭在影响着她。。。很混乱。。。”
“小模糊？”凯西尔犹豫地问道。
“我必须阻止她。有人。。。”他的瞳孔散开了，失去了注意力。
“你在做什么？”
“嘘”小模糊的口气突然像命令一般“我要阻止这一切。”
凯西尔四顾看了看，但并没有其他人“阻止什么啊？”
“别以为在你面前的是唯一的我。”小模糊解释道“我无处不在。”
“但是。。。”
“嘘！”

凯西尔安静了下来，很大一方面是因为他很庆幸上帝安静了这么久却又能恢复自己的精神。过了一段时间，小模糊身体陀了下来“没用，他所利用的更强大一些。”
“那么。。。”凯西尔说道，等着看是否又会被对方‘嘘’。“上次拉刹克将井中的神力占为己有，并没有。。。那个。。。放弃他它吗？”
小模糊点了点头”艾兰迪会做正确的事情，最起码他所认为是正确事情。放弃池中的神力，但这会将绝灭释放出来。“放弃神力这四个字的真正意义是将神力交给他。我遗留下的神力就会认为这是释放绝灭的命令。我的力量会直接允许他重新触摸这个世界的。”
“那真是惨了，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找一个肯做自我牺牲的人。他必须强迫自己获取无尽的神力，随心所欲，而不能将其放弃。。。好吧，我下定决心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感觉我太适合做这种牺牲了。告诉我从哪里着手吧。”
存留打量着他。之前所显示的力量已经消失了。他也在消失，渐渐失去人类的特性。比如他已不再眨眼，说话间也不再喘气。他完全可以被误认为丝毫没有生命的一根铁棍。
“让你”存留终于说道“让你用我的神力？你！？”
“你允许统御主利用它了啊”
“统御主是想极力拯救这个世界”
“我也是啊”
“你，好比为了把船人从火灾中拯救出来，通过将船凿沉，然后还好意思说‘最起码他们没被烧死’”上帝停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又要揍我了”
“够不着啊。那个神力，我究竟怎样才能使用它？”
“你用不了”存留回答道“那神力与这所囚笼合为一体。你将又将自己与升华之井合在了一起，所以是无法利用神力的。更何况就算不是这样你也用不了神力，你与我之间的连接【Connected 原文 C 大写】不够强大”
凯西尔好好琢磨了一下这番话，但没想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物，洞外的那些是人影吗？没错，活人，灵魂释放着光芒。是审判者来处理死尸了吗？他好久没见到过审判者了。
两个人走进了外面的走廊，向升华之井靠近，换过数排在凯西尔看来由迷雾组成的柱子。
“他们来了”存留说道
“谁？”凯西尔眯着眼睛问道。在这个距离很难透过灵魂的光芒看清面部特征。“难道那是。。。”
是纹。

“啊？”存留注意到了凯西尔惊讶地表情说道“你以为我今天在这待了这么久是没事干啊？今天就会发生，今天升华之井重新填满了。时刻到了。”
另一个身影是那个小子，艾蓝德·范图尔。凯西尔惊讶的发现自己见到他的身影竟然没有生气。的确，他的团队不该将大权让给一名贵族，但是这不能怪艾蓝德。有他那么肥大的神经应该是做不出危险事情的。
再者，不论他的出身有多么不好，范图尔这小子还是一直忠于纹的。
凯西尔将双手插在胸前，看着范图尔跪在池边。“如果他敢碰池子，我就敢扇他”
“他不会的，这是为她准备的。这他是知道的。我一直努力打造她，准备着。最起码我尽力了。”
纹转了过来，她似乎在盯着上帝。没错，她能看的见上帝。凯西尔该如何利用这个信息呢？
“你尽力了？你向她解释了吗？和你对立的那位一直在监视她影响着她。我见到过，他刺杀过艾蓝德。”
“不，”小模糊心事重重地道，“他那是在模仿我。他那时的模样和我现在一样，最起码在他们看来是一样的。他那次刺杀不是为了取一条性命那么简单，那是想让她怀疑我。让她认为我是敌人。但难道她分辨不出来吗？他充满了毁灭、仇恨，我这边的宁静，和平。我是无法杀人的，我向来杀不了。。。”
“跟她说话，告诉她该怎么做啊，小模糊！”
“我。。。”存留摇着头“我没法跟她交流。我能听见她的思维，凯西尔。绝灭的谎言在那里。她不信任我。她认为她必须放弃神力。我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一切。我给她留了许多线索，甚至让另一个人阻止她，但是。。。我都失败了。。。”
天啊，凯西尔想道，我必须像个注意！现在！
纹会放弃井中的神力，释放被困的那个东西。就算存留不说凯西尔也知道，这是纹的本性。她的为人远比自己善良的多，同时她从没有认为她值得拥有她努力获得的一切。她会获得这个神力，然后会马上为了大众的利益放弃它。
但该怎么办呢？存留无法与她交流。
艾蓝德站了起来，走到了存留面前。啊，这个小伙子也能看见存留。
“她需要一些鼓励”凯西尔急中生智道，绝灭之前想通过刺杀艾蓝德而吓唬她。
这是个好主意，但没有执行到位。
“捅他一刀。”
‘“什么？”存留惊讶的答道。

【第四章】
凯西尔坐在升华之井旁。井已经空了，光芒也消失了，他自由了。
凯西尔没有消失也没有再被那神秘的力量拉伸。看来长期以来融合在存留的神力中真的扩增了他的灵魂，使他能继续留在这里。但不得不承认，此刻他宁愿自己永远消失。
纹，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躺在艾蓝德·问题身旁，抱着他哭泣。艾蓝德的灵魂在闪烁，能量越来越弱。凯西尔站起身，背了过去以躲避这一幕。自己的小聪明最终导致的是这可怜姑娘粉碎的心。
‘我大概是这里最聪明的笨蛋了’凯西尔想道。
“这一切本就是不可避免的”存留悄声说：“我以为。。。这样。。。”凯西尔透过余光见到小模糊正向纹走去，低头望着地上的范图尔。
“我能让他存留。”
凯西尔迅速回了身，见存留正向纹挥手。纹不稳地站了起来。她跟随着上帝走到了不远一处，艾蓝德在这里掉了个什么，一块金属。他是从哪找到的？
‘好像是范图尔这小子从外面带进来的’。是屋子那边的金属，流浪者取剩下的那块。凯西尔向前走着，只见纹拿起这块金属，喂给了艾蓝德，用一瓶含有金属的液体灌了下去。
灵魂与金属融为了一体。艾蓝德的光芒渐渐地增强，达到了惊人的光亮。凯西尔合上了双眼，感到身边空气凝聚着安逸的气息。
“干得好，小模糊。”凯西尔睁开双眼，向走过来的存留微笑。纹的姿态充满了惊喜的愉悦。“我都快能相信你是一位善良的上帝了。”
“捅他对我来说十分危险，十分痛苦。我不能宽恕你这鲁莽的举动。但是可能不论我的意见如何，这也是正确的举动。”
“绝灭自由了”凯西尔抬头望道“它逃了出去。”
“没错，好在我临终前实行了一个计划。虽然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我敢保证那肯定是个好计划。”

“你知道吗，有时候，如果晚上喝大了，也会对自己说类似的话。”凯西尔揉着下巴道“我也自由了”。
“没错.”
“你是不是要开玩笑了，说不知道我和绝灭释放出来哪个更危险之类的话？”
“不，”小模糊道：“我知道哪个更危险。”
“好吧，虽然失败了，但我还是努力了。”
“但是。。。谁更烦人就不好说了”他那半张脸开心的微笑，脖子也开始了融化，这一幕给人说不出的难受感，像看见一只欢快乱叫的瘸腿小狗。
凯西尔拍了拍他的肩膀“经过我的培养，你肯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团队成员的，小模糊。但现在，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第四章完】
【第二卷完】

凯西尔抬起头，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存留的模样吓了一跳：几乎完全失去了人形，更像是一件拆了线的衣服，仅从烟雾轮廓能看出大概其的人形，头、四肢的位置。
“他自由了”存留道：“一切都结束了，没时间了，我和他的协约也该兑现了。他会履行当时的约定的”
“我们能阻止他。”
“阻止他？他是熵变的的化身，不可逆的法规。你阻止他和阻止时间的流动一样徒劳。”
凯西尔站了起来，离开了纹，向庭院中的存留走去。他真希望自己能听见德穆究竟在对眼前这些人说着什么。
“如果阻止不了他的话，那我们就阻挠他。你之前不是做过吗？还有你那伟大的计划？”
“我。。。”存留道“对。。。的确有一个计划。。。”
“我现在重获自由了，能帮你实行了。”
“自由？”存留笑道“不，你只不过是走进了一个更大的囚笼罢了。你逃脱不了这个界域，可以说被锁在了这里。这一点你是改变不了的，我也无能为力。”
“啊。。。”
“他现在正在看着我们呢，你知道吗？”存留说着，仰望天空。
凯西尔的目光不情愿地跟了过去。天空，充满了千变万化的迷雾，似乎变得更加遥远了。似乎天正在努力摆脱这群将要被破坏的人们。在浩瀚的天空中，凯西尔看到了一个黑暗的东西扭动着，翻腾着。比迷雾更加凝聚，像充满蛇的海洋，遮住了相比之下微不足道的太阳。
他认得出眼前这壮观的一幕，这种感觉。绝灭真的在盯着他们。
“他认为你微不足道”存留说到“而且，我认为，他应该还觉得你比较逗，埋藏在那黑暗中的艾提的灵魂估计会笑出来。”
“他有灵魂？”
存留没有回答。凯西尔走到他身前，路过了由迷雾组成的尸体。
“如果他的确活着，”凯西尔道“那么他就能被杀死，不论多么厉害。”‘你就是证据，小模糊，你正被消灭啊。’
存留笑了起来，粗糙，刺耳。“听你这般吹，我是上帝，而你只是一个凡人的亡灵，等待着消失。”他回了会手，这一动作使他的肩膀散架了，变成了迷雾组成的烟柱，手指变成了一缕缕烟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