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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林扈传》中篇连载,全书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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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238楼2018-05-27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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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这日万里碧空,金风微凉,虽恶月刚过,百卉尚且葳蕤,正宜斗草。扈三娘先头斗草输了一阵,并不服气,约了怀袖在比。晌午十分,两人各提篮背篓归家,林冲见二人尘土满面,掀拳裸袖,各欲争雄,猛可念起东京时也是这般顽兴,不觉站在一旁出神。
    扈三娘道,此次斗草,要有个中人才好,大哥正好得闲,就要他做个评判,也不由林冲推脱,硬拉来坐了。怀袖笑嘻嘻的走将来道,大哥最是公正,妹妹再输一程,还有何话说。扈三娘将背篓向石桌上一,道,休要夸口,比试才知。怀袖道,妹妹此番要文斗还是武斗。扈三娘道,前次便是武斗输你,我偏不服,要来挣气。
    两人各持一芣苢,以草茎勾连,互向己方用力,扈三娘力大,初时占了上风,不想所持芣苢乃是嫩茎,颜色虽好,韧性却输,用力一拉,顿时折成两截,扈三娘弃折根在地,叫嚷在比,几次三番,仍旧输了。扈三娘道,姐姐使诈,如何比得。怀袖大喊冤枉道,又非赌金赌银,哪里用得上使诈。扈三娘道,都是一样芣苢,我力气还大些,竟不能得胜,可不是有鬼,又笑道,若大哥也输与你,我方信你手段。
    林冲道,你们自去比试,不要赖我,起身要走。扈三娘拦住道,输赢玩笑尔,赢了又不要你娶她,怕她作甚,便将一根芣苢交于林冲。扈三娘说者有意,听者亦是有心,林冲被她一激,怕怀袖多心,反是不好走了。怀袖闻言早是满脸通红,也知个中尴尬,不能明说。
    两人执草茎相缠,免不了手臂相触,皆是心中一荡,一发慌了,待到角力,怀袖情不能持,羞答答的避了林冲目光,脚下已是软了,林冲心下终是怜她,有意相让,手下只动了一分力,略轻轻搭着而已。三娘在一旁见这光景,知他二人心事,拍手笑道,我就说有诈,林大哥也不能胜。林冲闻言惊如梦醒,手上不觉用了力,怀袖脚下无根,被林冲这一带,抱了个满怀。扈三娘大笑道,惭愧惭愧,常胜将军也有败时。林冲情知她捣鬼,扶怀袖坐在石凳上,又走到扈三娘身边,俯身在其耳畔轻声道,晚间在与你论处,说完径自去了。
    怀袖虽有好些难为情,心中到底甜出蜜来,坐着垂首不语,扈三娘轻轻在背后推她一推,笑嘻嘻道,只输了一阵,怎么就泄了气,这往后阵仗可多哩。怀袖道,妹子可歇手罢,恐人看到,不当稳便。
    扈三娘笑道,自己家中,有何不妥,适才输了一阵,林大哥又替我赢回一阵,两相抵了,文斗可要抖擞精神。怀袖心中有事的人,争胜之心早抛向爪哇国,与三娘道,妹子起个头便是。扈三娘道,菖蒲又名冰台,我便出个冰台叶,怀袖道,大麻又叫火麻,我对个火麻仁。
    扈三娘笑道,这个简单,只是小试身手,下个可难,姐姐小心。扈三娘背了手,愈发得意,走到怀袖身边道,我出个含羞草,姐姐可能对。怀袖立时怔住,将衣袖遮了脸道,妹子又来找我打趣,说的这些没根蒂。扈三娘道,姐姐对不出,不如我替你对个,这含羞草唯有解语花可配。
    怀袖道,妹子今日大胜,可遂心了,饶我去吧。扈三娘道,不可不可,哪里肯轻放,我还有个绝对未说,我见姐姐半羞半恼,还需一束忘忧草,姐姐可能对么。怀袖道,妹子与大哥待我这般好,再无有不知足的。三娘道,这忘忧草与合欢花恰是一对,林大哥就是这合欢花,我说的是也不是。
    怀袖道,妹子兰心蕙性,处处替我想到,只是人生一世,未必能事事如愿,不见那和尚庙、尼姑庵,终年香火鼎盛,来的都是有愿未尽之人。文君相如因琴相知,既有前缘,也是天意成全,一草一木,各有蝉联,强求不得。再有绿珠坠楼,碧玉跳井,纵得了一时之欢,后来带累夫家满门,到底是个苦果。
    扈三娘听了,转觉悲伤,待要再劝,那两个煎药的上前来禀,只道有几味药短了,要怀袖去看,怀袖轻叹一声,悻悻去了,可怜她前路虎穴龙潭,生死全然未卜。
    正是
    东海龙冠嵌明珠
    堕入青泥片尘无
    宁为一世身后影
    不作红颜累吾夫
    同向花径求解语
    孤对青灯甘幽独
    守得一岁春来报
    毕竟展眉意自舒


    IP属地:北京239楼2018-05-28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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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9 10:4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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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煎药的与怀袖一路走,见离的人远了,将宋江授意藏头隐尾、说了八成,怀袖听的不甚明白,犹疑再三,那两个焦躁,生出不耐烦道,你今夜只管前去,便知端的。怀袖明知事由在林冲,心中不安,好容易捱到傍晚,瞧着林冲屋中灭了火,方小心移烛出门,唯恐惊动叫人察觉。
      此间离宋江处有六七里,怀袖趁着月色,疾步而行,虽道路好认,也是草深路滑,三步一跌,吃了万千苦楚,赶到宋江屋中,气喘不止,略略定了心神,与宋江吴用道了万福。宋江笑道,何须多礼,深夜唤你前来,多有不该,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来时林冲可知。怀袖道,头领吩咐,自是晓得避人,不知何事紧急。
      宋江问道,平心而论,我待你如何。怀袖回道,葬父埋兄之恩,身死难报万一。宋江道,我拨你到林冲处,每每思之,皆有悔意,不该使你到那虎豹豺狼的去处,受他欺凌。怀袖闻言骇然,当下道,林大哥为人忠厚,一团和气,并未有龌龊之事。
      宋江道,大奸似忠,大恶似善,所谓隔重肚皮隔重山,你哪里知道他的真心,他纵是罪行滔天,面上不露出一分,你还道他良善,念他万好。怀袖情知要生大事,心道,不知宋江有何狡计,今日必要我亲来,所言皆恶,我且随顺他则个,好知个底细,心下想着,嘴上却道,头领见识高明,我等女子,一叶障目。
      宋江道,林冲身在梁山,却私通贼人,晁天王大仇未报,他竟放走史文恭,梁山一向待他不薄,不想他是这背恩亡德之人,罔为义气,我虽有意偏他些儿,争奈大是大非,不可徇私,此人不除,到底公道难泯。
      怀袖道,头领既有决断,叫我来所为何事。宋江道,叫你前来,不为别个,林冲通敌,乃其帐下亲兵亲报我知,然这亲兵已命丧曾头市,无有凭证,终究难定罪名,因此叫你出首,做个旁证,好叫人信服。
      怀袖问道,定他个谋叛罪名,头领要如何处置。宋江只当她应承,谄笑道,念他素日勤谨,也不要他死罪,拣个高崖推下山去,生死由天,这是我等宽宥之意。
      怀袖冷笑道,头领为一寨之尊,要杀他何难,何必费这许多心路,他只是一个身子,又是重伤刚愈,住地荒僻,如在夜里行圌事,只当掐个虱子,神不知鬼不觉,岂不两全。
      宋江道,寨有寨令,军有军规,赏必加于有功,刑必断于有罪,不昭其罪而诛之,难服众人之心,又恐残党替他叫屈,没个定案,要做实的,方无后患。
      怀袖此时方知原委,冷笑道,宋头领处心积虑,可见得既要趋利,又要贪名,既要掩恶,又要诈善,为做成无半点算计不到,可是难为的紧,真堪为寨主之才。
      宋江听得不入耳,冷哼一声道,你有何话说。怀袖道,天地之道,如白日青天,行圌事之法,如风光霁月,断没有弃良从恶,摘月蔽日的道理,只怕头领看错了人,怀袖虽一介女流,身份低微,却不屑做这瞒心昧己之事。
      宋江闻言陡然生出火来,沉了面目。吴用见他言辞凛然,在一旁道,个中原有误会,不要动怒。怀袖姑娘照管林冲日久,未免不动些儿女私情,此乃人情世故,只是林冲这等巧言令色之人,今可负梁山大义,何况你一女子,休要执迷,晁天王大仇得报,宋大哥自会替你凑门好亲事。
      怀袖轻笑一声道,吴军师说些什么话,当真我辈女子就再不出个有义侠之骨的,皆是水性任人揉圌捏的不成,林大哥与我,从未染指分毫,日月可鉴,吴军师也不必把话来激,今日宁可致我于死地,要我诬林大哥,断然不成。
      宋江勃然大怒,厉声道,妇人之见,真个不识时务,你自认林冲会护你周全,可是打错了主意。怀袖面上毫无惧色,回道,父亲圌哥哥亡故,活如走尸,死又何畏。
      宋江冷笑道,饶你嘴上伶俐,可不知你与我传信手书若送与林冲之手,他又如何待你,他忠厚是真,也断不会留个细作在身边,到头来看你有何去处。怀袖闻言,呆怔住了,心胆俱碎,浑身止不住的颤。吴用也劝道,怀袖姑娘且放下性子,宋大哥日后为你配了姻缘,胜林冲十倍,悠游偕老,再无虚夕,可不好么。
      怀袖愣了半晌,自觉了无生意,那日将王英之事报与宋江知晓,不过是好意,不想竟成催命之符,一时又怪自己这等无用之人,合该一头撞死在父兄灵前,兀自对那人还存些指望,落得这般没收场,受人奚落摆布,只自比尘垢粃糠,不该挣命,唯有一死可了却众口,也能保林冲平安。
      怀袖想定,一发没有了牵挂,将双膝跪地,冷冷道,宋头领百般相劝相逼,不过要我供认,处处算到要害,我亦无话可说,求借头领配剑一用,赏我一死,绝无二话。宋江万料不到怀袖刚烈至此,拿眼看向吴用。吴用深知其中利害,暗道,怀袖一死,林冲必然追查攀扯,我未发难,反倒给他寻事由头,怀袖此时还有用处,必要留她性命才是。
      吴用赶忙上前搀扶起来,道,怀袖姑娘会错意了,宋大哥待你如亲妹子一般,如何肯强逼,你且先回去,从长计议,若转了心思也未可知。谁知宋江余怒未消,道,放她回去,说与林冲,岂不误了大事。
      怀袖冷笑道,宋头领乃相见疑,我足当田光之死,怀袖之命,宋头领救之,今一死方可还了,头领不必稽迟。吴用对宋江道,怀袖心直口快,言语冲撞,宋大哥不要与他计较,林冲之事须她不得,倘或有个一差二错,没些说辞。
      宋江闻言,心思也回转过来,心道,杀她只怕惹恼了林冲生变,不杀她又恐泄密,要挟制才好。宋江押司出身,见惯市井之徒手段,要一人开不得口也到不得是难事。只道,此事关乎我梁山安危,不可不谨,纵是赌咒设誓,小人与女子之语焉能轻信,除是哑子,永不开口,言罢从暗阁中寻出一瓶药来置于桌前。
      怀袖见这光景,情知宋江恶狠,要自家喝下哑药,但想留得一命好歹与林冲见上一面,通些消息早作防备,未可救他一命,将药瓶拿在手中就要服下。却是刚要沾口,宋江冷笑道,且慢服,此药入腹一刻,就可使人周圌身痉圌挛,腹痛难忍,在此处服用,如何回寨,遂唤来两个心腹,教压怀袖回去,在院门口直看她将药饮下,才来复命。


      IP属地:北京244楼2018-05-30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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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袖吞下哑药,两个心腹自取空瓶回去复命,怀袖转身栓上院门,已是东方渐亮。怀袖趁尚能说话,欲要叫醒林冲,走至房门前却心道,不可不可,那两个定在门口张望,惊动了宋江反惹他下手,如此却是我害了他。
        心中想着,腹中始觉些疼痛,手脚俱麻,怀袖勉强支持回到房圌中,腹中如有刀锯,喉内似有火烧,已自不能成声,忍痛将笔来写,争奈指尖无觉,只好以掌握笔,写道宋江忌你争位,欲除之而后快,速速下山,虽字迹模糊,依稀可认。
        怀袖吃了一夜折磨,又服下剧药,气息奄奄,几番欲死,心中念着林冲,尚存一些生念,挣扎写下几字,心愿已了,含笑倒地,渐渐昏将过去。
        怀袖向来早起,这日已近晌午,不见人影,三娘心中纳闷,与林冲道,她今日这是怎的了,房门紧闭,莫不是有事。林冲道,昨日还与你嬉闹,怕是累了。三娘道,她原日日早起,今日迟的不像样,我去看她一看,才能安心。
        三娘走到门前一听,不听得里面一些声响,推一推门,竟是虚掩,见怀袖倒在地上,嘴角流涎,四肢僵硬,摸圌摸圌胸口,幸有温热,三娘惊的目瞪口呆,高声急唤林冲,林冲一见,也是失惊,忙抱起怀袖,轻放于床上。林冲急要遣人去请安道全,却被三娘拦住。
        扈三娘道,姐姐教我学医数日,略懂脉案,已与姐姐诊过,且喜尚无大碍,这病来的有些蹊跷,她昨日魂不守舍,我把话来问,又自不说,等姐姐醒来问个清楚,大家明白方好,切不可莽撞。
        少时,怀袖微睁双目,见林冲与扈三娘守在床前,虽喉咙灼烧难耐,一时也顾不得了,只把那十二分疼楚往肚里咽,一手拉拽林冲衣袖,一手指着桌案,林冲走到桌前,看纸上所写之字,本来因怀袖心焦,此时却如雪水沐身,凉到心底,呆立在那里,三娘看林冲神态大变,也走近来看,上面字字锥心,又看字迹潦草,心知怀袖受了大难。
        三娘抱住怀袖道,姐姐如何不说话,怀袖不觉清泪流下,连连摇头。三娘道,有何委屈姐姐说出来,好叫我宽心。怀袖抱住三娘大哭,哪里发的出声,林冲与扈三娘看在眼里,虽不十分明白,也知怀袖不能说话。扈三娘问道,可是宋江那厮致你失语,怀袖赶忙摆手,只是一味的哭,三娘亦不好再问。
        林冲点起烛火,将那纸燃烬,冷笑道,要取我性命,宋大哥竟如此费心,恐非碎尸万段不能叫他如意。扈三娘道,大哥早拿主意,不如收拾停当,今夜便下山去。林冲道,今夜还不是时机,宋江加害怀袖,必定布下暗哨,提防于我,此时行动,正坠陷阱。
        扈三娘道,眼下姐姐病症要紧,如之奈何。林冲道,我只称怀袖然了热症喉疾,亲去请安道全来看。扈三娘道,大哥亲去,宋江知晓,恐更心疑。林冲道,宋江向来狐疑多心,我曲己示弱,他反忌我背后异心,这正是君子逐日,小人窥月,今怀袖哑言,我若毫不声张,才非正理,此时我情愈急,闹得满山皆知,宋江才可信怀袖未对我吐露只字片语,下山之事,我自有主张,你只管暗中收拾妥当,与怀袖煎药照料,其他我自去料理。
        话音才落,有宋江亲兵来禀,林冲出屋问道,有甚要事。亲兵道,宋头领传令下来,近来暑热,各寨头领多有劳苦,五日后为中元节,聚义厅大摆酒宴三日,要头领务必亲去。林冲笑道,多感宋大哥体恤之情。
        这日里,林冲携三娘一道,骑马下山去水寨寻小七,当面谢其大恩,小七见林冲复原如初,欣然大笑道,可是哥哥鱼汤没喝够,今日又特特的来讨。林冲笑道,来讨鱼吃不假,还有句话说。
        阮小七整宴相待,河鱼活鲜,盘羹齐整,阮小七心知林冲有事,叫一干人等屋外听使。林冲如实相告,道,晁大哥分箭之情,愚兄倍感惶恐,今史文恭出逃,我亦无颜在山寨。阮小七道,怎么,哥哥要下山,转念一想,却问道,可是宋大哥对哥哥说些甚么。
        林冲素知阮小七肝胆照人,道,我在山上,多有不便,不如下山落个自在。阮小七道,哥哥火并王伦后,兄弟们结义,只道有福同享,今哥哥既走,我回渔村去。林冲道,你这阎罗脾气,要下山哪个敢拦,我要下山不比你,还需兄弟周全。
        阮小七道,但凭哥哥差使。林冲道,今日我二人之马烦兄弟渡过岸去,再借我两匹马暂用一日,明日宋大哥聚义厅广设宴席,我自是不去,烦兄弟在西寨后山脚下泊下一船遣个心腹渡我过去,便是成全。
        阮小七道,这有何难,叫来张圌东山吩咐下去,张圌东山与林冲扈三娘见礼,扈三娘虽改扮女装,到底容貌未改,张圌东山惊的把双眼一擦,叫道,夫人瞒的我好苦,这下又要我渡河,要付三倍舟资,扈三娘听了抿嘴一乐。阮小七与林冲不知头脑,张圌东山便把始末原本说个备细。林冲笑道,我正拿那日渡她之人不着,不想自己送上门来。阮小七便留张圌东山入席,四人又饮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暝方散去。


        IP属地:北京248楼2018-05-31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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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节这日,林冲与扈三娘照旧打马往聚义厅去,几个探子没日没夜守着,日头又毒,早没耐性,见林冲赴宴,料必不早回,俱各回家歇息遁那酷暑。谁想林冲与三娘打个宽转又回到院中,怀袖自服下哑药,手足俱僵,行动不便,林冲遂背了怀袖出屋,扶她上马,自家坐于马后,与扈三娘,沛儿一道向后山去。
          林冲一路背着怀袖下山,直至山脚,见僻静处泊着一尾小船,张东山站在船首,左右张望,沛儿想前番几次拿他打趣,那是穿了男装假拌个雄儿,如今以女儿家身份相见,反倒生出些腼腆,躲在三娘背后不敢多言,张东山笑道,那样伶牙俐齿的人儿,怎见了我半句话儿也无。沛儿闻言吐了舌头道,哪个怕你,姑爷在此,饶你三个张东山我也不惧。林冲笑道,在水里,三个我也不敌一个东山,他若颠你下水,我却没这本事救你。
          张东山大笑道,林头领都如此说,你还有何话讲,不若拜我为师,教你些浮潜之道。沛儿满面通红,不敢应声,三娘心知沛儿少女怀春,显是对东山动心,有心做成,便道,常言道技不压身,多学些儿也是好的,过段时日送你回来拜师学艺,日后我落了水,还有你来指望,沛儿听出意思,低头坐到怀袖身边忸怩起来,张东山却不以为意,撑蒿动橹,小船飞也似摇去了。
          既到岸边,张东山从酒店厩中牵出三匹马,又拿出一个包裹,甚是沉重,张东山交与林冲道,七爷说今日宋江大宴,不得不去,未及给林大哥送行,这包金银托我转交,权奉衣食之费,林冲道,这如何使得。张东山道,林头领知我家七爷脾气,你若不收,我无法复命,七爷还说,明年此时,务必请林大哥到石碣村一聚,大鱼好酒以待,万莫失信。
          林冲道,小七兄弟诚邀与我,焉肯失信,这包银两我且收下,恩情他日在还。东山拜别林冲,与沛儿道,徒儿也好生保重,转身长笑而去,沛儿凝望堕泪不已。
          却说聚义厅上,金桃雪藕,沉李浮瓜,又有山珍海胥,牛羊满桌,各寨头领均到齐了,唯独缺了林冲一人,几个嘴快的头领道,莫不是昨夜舞弄一晚还未起,今日又要逃席,快去差人捉来,好好罚他几杯。
          宋江心疑,也不好违拗众人,便差心腹去请,不上一刻,有人来禀道,林头领未在家中,转问服侍的老军,老军说林头领有两件东西要转交宋头领。宋江拿将来看,一为林冲腰牌,又遗一书札,上写宋江亲启。拆开来看,上书
          中元佳致,中山酒熟,又起木末之风,众豪杰齐聚一室,开怀畅饮,冲不告而别,幸勿扰欢娱。冲上梁山之时,水浅山颓,赖晁天王才略,四海来归,冲终日练兵,尚有寸功,今水泊方圆百里,兼有山川之厄,守险为屏,朝廷畏危,不敢辄犯,盖无忧矣。冲自揣闲人,上扰清心,下乱和气,不如下山自隐,扁舟草履,放浪山水,久困樊笼之人,得享乐事,勿以此为忧。
          然冲偶有一梦,其中之事,未为能解。老朝奉年过半百,家事千金,肥田美宅,有一古玉为传家之宝,老朝奉膝下两子,年长者能说会道,年幼者木讷静默,玉传何人,终难定夺,恰有一道人门前经过,朝奉相请,又叫两子各写一字来测,不想两子俱书一木字,道人解说,君子之字,如有日月之明,山岳之瀚,人之邪正,莫不能隐。观这二字,大有不同,一木生于屋檐之下,阳光未足,此木为独承雨露,生旁枝以遮盖,其余花草尽皆萎败凋敝,此木虽也长成,益鸟不栖,腹中早被虫蛀,不堪大材。另一木生于旷野,历霜雪而弥壮,笔直不屈,树冠凌云,引得喜鹊筑巢,木舍嫩枝以庇护,鹊啄虫以报恩,竟成百年之材。今我有一木,兄长亦有一木,何以自比,冲愚钝不能解,窃以为兄长智慧过人,足可解惑。
          治行匆匆,极不如礼,草草。
          鲁智深几个早跳出席来道,林冲兄弟怎的了,信上写些甚么。宋江早滚下两行泪,哭道,想必我有不当之处,竟叫林冲兄弟不告而别,晁天王大仇未报,何故兄弟相离。又对戴宗道,戴院长快快下山,务必追他回来。
          鲁智深叫到,莫不是哄骗洒家,前日他还与洒家喝酒比武,好不爽快。宋江将书信交于吴用,吴用朗声念于众头领,自是只说了上文,将下文隐去,众头领个个吃惊。可惜好一场中元宴,未及竟日之欢,头领各自心中盘桓,自宋江而起,没些情绪,郁郁而散。
          戴宗奉命下山去寻林冲,欲要乘船,张东山立在船头笑道,戴院长可是奉宋头领之命而来,戴宗疑惑道,你如何得知,张东山大笑道,林头领临行前吩咐我道,宋头领必定遣人来追,现有几句话说与他听。戴宗道,是甚么话。张东山道,我也不甚听得明白,强记下了,说的是大千世界,空里空明,金银巨石,末中末事,荣枯天定,原来徒劳无益,机关无数,还有道高一尺。戴宗记下,自报与宋江,不提。
          且说前几日林冲与扈三娘说下山后的去处,扈三娘道,怀袖姐姐哑病最要紧,我回山路上,曾宿于一尼庵,院主广有慈悲,且是懂医之人,我在庄上时,常听人说起,那处也得僻静,庄毁后也少有人迹,甚为妥当。
          林冲依言,遂四人径往尼庵去。院主与怀袖诊脉,看过舌苔道,哑症多为服用半夏过量所致,北地罕见,如要寻解药,要往川峡四路去找,只是那所在凹凸难行,迢递路远,向来不是去处。林冲道,这个不妨事,只怕求而没有,既有药可医,定要寻来。
          林冲与三娘道,这里晨钟暮鼓,最是幽静,且喜院主宽和柔善,怀袖在此养病,料是安心,川峡之地,蛮烟瘴雨,以我之见,你与沛儿留此照管,我一人独去即可,好歹几月便回。扈三娘笑道,前番设的誓如何又忘了,想撇我一人,却是休想,留沛儿相伴服侍也自够了。
          是夜,林冲坐在怀袖床头,两个相视良久,林冲从怀中摸出和合二仙放于怀袖掌中,温言道,那些时日多亏你替我求公孙道人施法,治好梦魇之症,想来这玉有些灵气,明日我与三娘启程寻药,这玉你权且留下安枕,勿要挂念。怀袖泪水洇洇,待含欲坠,林冲陪她坐着,也不说话,眼看蜡烛燃烬。
          扈三娘端药进来,见怀袖情意绵绵,别有一番动人,笑道,非是我捻酸,以后时日还长,治好了病,还怕没情可诉。三娘喂怀袖喝了药,道,姐姐宽心,虽是千里迢迢,好在马快,以半年为限,无论找到与否,我二人必回,宁可复去多找几遍,也不负这半年之约。
          到了次早,林冲与扈三娘不欲叫怀袖洒泪分别,特意赶在天明前上路,怀袖醒来,也无可奈何,遂日日在菩萨前祈祷,许愿两人早日平安归来。
          冬去春来,韶光新艳,庵中芳卉,引得山蜂入柳穿花,怀袖一场大病,愈了七八分,除失声外,手脚已灵便,每日里与沛儿坐在山门处做些针线,时常向外张望。沛儿笑道,怀袖姑娘日日这样,不怕闪了脖子。怀袖笑笑,低头做着针黹。
          沛儿偷眼去看,乃是一件男人衣物。沛儿与怀袖日日一处,不免时常玩笑,打趣道,姑娘也太偏心些,姑爷还未回,做了冬衣又做春衣,几个身子才穿的完。怀袖要捂她嘴,却觉听到马蹄声,慌忙站起来向山门外去瞧,望了又望,竟没有半点人影。
          沛儿道,姑娘一心记挂姑爷与小姐,却久无音耗,思念已极,虽在白日,未免有些幻意,想是听差了。怀袖见天色渐晚,关闭山门,与沛儿回屋,行至数十步,还觉听到马蹄声,心道是幻觉,也不以为意。
          又向前几步,听见有人扣门,怀袖见沛儿也止住脚,才知是真,几步并做一步跑去拽开门栓,门外二人粲然一笑,一个道,川路遥迢,口渴的紧,檀越娘子,容我二人讨盏禅茶吃么。
          这正是
          挂却冠印向农翁
          金殿丹樨不相逢
          谗夫居高凌云渺
          便把壮怀托青峰
          荣利朝暮似浮梗
          虚名旦夕如转蓬
          林间得伴双蝶舞
          几回卧雨听晨钟
          话说这人世间奇缘凑巧,大多好事多磨,初时有个千难万难,风波颠倒,到底守得云开,一双完好,若非林冲心善,姻缘便也错过了。再说宋江吴用之流,嫉贤妒能,虽招安奉君,于四贼之下,能有好果么。徽宗为国主,好奇石无度,民怒滔天,终伦为金人之囚,妻子儿女尽被蹂躏,多有至死,竟不如南荒之地农夫一家,黍菽共一桌,尚得日日团聚。可见得世事难测,凭得一副好心肠,便也得天君眷顾则个。
          全文完。
          文结之时,正历盛夏,作此文四月,乃经一春,虽才思有限,勉力为之,尚可一看,其中每遇文断搁笔,沐浴以净身,便觉文思泉涌,为续此文,春日尝一日三沐,一笑。


          IP属地:北京250楼2018-06-02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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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的第一篇小说,不成想就是个11万字的大中篇,其中得到很多小友的支持,在此不一一点名,但一并谢过。实话说,这篇文并非是计划的产物,我喜欢看文,希望看到别人来写,14年前看贼水浒林扈定情时的激动,现在都记忆犹新,然而很遗憾,又过了这么多年,贼水浒没有出书,心里的那份执着仍然无法割舍。
            而一月份,几个小友做的央视水浒林冲的视频,使我初心复燃,又恰逢央视水浒首播二十年,一系列的情感都被调动了,就好像命中注定,该为他写点什么了。于是在没有提纲的情况下,全凭热情,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竟然也坚持下来了,央视林冲是初恋,此文也不负了这二十年之情。
            我于今年一月曾写过一篇我与教头二十年,也发上来一观。


            IP属地:北京251楼2018-06-02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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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林教头二十年
              那一年,我还是稚气孩童,看着画片书,一个威武男子扳将过来一个花花公子,犹记得那人拳举到半空中。
              那一年,我幼学之龄,透过黑白的电视机,看那人衣衫齐整,嶂岳之姿,俯瞰校场军士,沉稳内敛。
              那一年,我高三临考,夜里读着那句,潸然泪下,自此绝了心中念想,又读到续书中,你说,娘子死后,再续之情犹如死灰。泪水夺框,不能自已。
              那一年,我花信年华,独到开封之地,观夜灯楼台。大相国寺柳荫下,欲寻你的身影,又在那清明上河图上,细细看哪个小人是你的模样。
              这一年,我亦近而立,却越喜那雪雨。那日深山林,我躺在厚雪中,繁星渐低,多想你从身边走过,借你那斗篷遮一遮这大雪。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我常自嘲,我与教头,何止参商之别,山岳之间,纵使《宣和遗事》有你的名字,然隔千年,心意难传。却也有小友相劝,心中有一人永远不变,应欢喜才是,我亦欣然。
              与林教头的缘分,始于1981发行的三十册水浒连环画,看这套连环画时我只有5岁,这套书现在依旧珍藏家中,颇有点定情信物的意味在其中,那里面的林教头画的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相貌堂堂。
              人在年幼的时候,总是对高大善良的人有一种崇拜感,那是最原始最朴素的感情,想来曾经对班中学习好个子高的男同学高看一眼,也是这个道理。仍记得野猪林这册第一画,林冲站在树丛间,只露出来上半个身子,身着团花战袍,面宽耳扩,气势威武,仪态非凡,下面小字介绍了林冲,依稀记得有武义高强、正直等字眼,对于那年没有读过原著的我来说,这样的描述已经俘获了孩童心。
              父亲看我常把这一册带在身上,对我说,看完要放回书夹里,一套30本丢一本就不好了。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想的是,这是我的宝贝,怎么会丢呢。大概能称作挚爱的,总是念念不忘,无论是悲愁还是得意,挚爱在身旁,总倍加珍惜。
              在随后的两三年中,黄口小儿也认得了几个字,粗粗的看了一遍古本水浒传,虽然许多字不认得,虽然好多剧情不理解,却喜向人卖弄,你看过水浒传么,里面的林冲如何如何,鲁智深如何如何,直到身边同学厌烦了,我又开始向父母喋喋不休,讲的最多的依然是林冲。
              98年,父亲告诉我,水浒传开播了,那时的心情比过生日吃蛋糕还高兴,现在的孩子或许无法体会,吃蛋糕对于80后而言,和过年无异。家中的电视还是非常老旧的从爷爷奶奶家拿回来的淘汰货,只有足球大小的一个正方体,只能收几个台,一家三口仍坐在跟前,聚精会神。如今和央水迷聊天,才知道当年这部水浒播放,可谓万人空巷,收视率全年第一,还有不少电视台偷偷录下首播版本播放。
              第三集大闹五台山的预告,下一集要演林冲了,那时我已知晓了林冲的相貌原著中是豹头环眼、燕额虎须,和汉桓侯一样的描写,但是还是期待心中的那人早早亮相。若说不抱期待那是假的,却也不知这一眼之后,恋他、念他、怨他,半点不由人。
              校场上只见那人徐徐走来,虎步生风,眉眼中透着英气,微微转头,侧颜丰神俊秀,小时候不知道酷、帅这些词,只心里想这人真好看,父亲说这就是林冲,我心中一荡,这人哪里像张飞呢。
              那人回到家中,轻声细语的一句娘子,构成了年幼的我,对妻子最原始的定义。那不大不小的院子,简洁温馨的小屋,构成了我心中完美居室的草图。尚不懂爱情的孩童,也不懂举案齐眉的夫妻之道,只知道电视剧中的那般生活,心向往之。
              而后来,这一切都被高衙内和高俅尽皆毁了,野猪林一路,他九死一生,风雪山神庙,彷徨中独自舞枪,宛如天神,初到梁山,为求容身,受尽百般委屈,我想从那时起,我心中就种下了悲剧的种子,除了教头外,喜欢的几个角色,也都是悲剧收场,三岁看大,十岁看老,果非虚话。
              98版水浒,有许多镜头给80后造成了童年阴影,例如张顺在涌金门万箭穿心,例如武大郎供桌前的两颗人头,于我,却是教头坠马那一刻,地上的鲜血。电视黑白看不清颜色,但那一滩血迹,却映红了我的双眼。自那之后,每每想起,胸口皆发涨发酸,林冲之墓四个字眼,承载了林冲的一生,为周野芒老师的精湛演艺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但这背后,又有多少人的泪水与酸楚,谁也道不明说不清。
              初中时,豆蔻年华,少女怀春,记得那时班上很多人追星,我心中却独一个林教头,在随身听盛行的年代,爷爷也送了我一个索尼随身听,作为学业的奖励。我的第一盘磁带竟是野猪林,李少春老师那一句大雪飘,如大吕之音,玄音绕梁,让我痴痴的迷上了京剧,一箭仇、二进宫、三岔口、四进士,到现在都能脱口而出。
              颇有意味的是,听着大雪飘的磁带,脑补的却是央视水浒中风雪山神庙的片段。风雪皑皑,教头带着范阳笠,扛着花枪,一个酒葫芦斜挂。教头抬头看这漫天飞雪,一扫心中阴霾,眉眼也渐渐舒展了,那是多久不曾见到的开朗,你可知我心中有多为你欢喜?
              那时候,正是VCD DVD流行的时候,大街小巷都有光盘店,我攒了两星期的零花钱,花了200多,买了一套央视43集水浒全传,绿色封皮,一集一碟,林教头菜园子初会鲁智深那场打戏,以前总因太快动作看不清了,有了DVD总算可以慢镜头一饱眼福,教头撩起下摆,转身一个请,无论来回切多少次都看不够,谁谓花痴,无专情乎。如今那碟片后,早已伤痕累累,是岁月的年轮,也是我的情痕。
              高中时,读诗习词,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我想的是娘子月下一人清冷。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我想的是梦中,教头与故人相会。一夜一夜的清辉,照亮了一个女子的妄念,我也知自己是徒劳的,一年千思一青松,奈何轻松成树冢,是高一那年,我笔下的南柯一梦。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转眼二十年,我早已成家,教头还是那个教头,对他的依恋有增无减,前一阵去河北的山里玩,天路一直向北,直至深山阴木,碎玉茫茫。黑夜死寂,唯有繁星照亮,我听得到风声,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却也仿佛听得到教头的心跳。我高声喊了一嗓子,半点回声也无。我心道,教头那夜怕是也像我一样吧,独往独来银粟地,一行一步玉沙声。何其痛快,又何其廖默。
              恍惚间,闭上眼,前方突然亮堂起来,那是熊熊大火下的草料场啊,那人的背影比在东京时消瘦了许多,却依然矫健有力,斗篷随着风起起伏伏,血迹斑斑,我欲喊住那人,可哪里还看得见呢,耳边只隐隐听得,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大概随着年龄的增长,心境不同,看事物的角度会变,初心却是永远不会变的。年少时爱他温润、柔情,在大一些爱他敦厚、内敛,如今却觉得愈发爱他那时刻为人着想的善良。前一阵我对小友说,央视水浒真的厚爱林冲,他有卢俊义的昂昂儒雅,他有花荣的剑眉星目,有鲁智深的急人所难,有吴用的沉着机敏,有武松的忠义耿直,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前半生的如金似玉和后半生的坎坷倥偬,如此大的反差,让人焉得不伤悲。
              近日逢央视水浒首播二十年,重读央水剧本,重看央视水浒,又收集了许多二十年前发行的水浒册子,挂历。这些小物件有的已经残破,有的因为年代久远,字迹模糊。我却从中发现了一幅画,那是央视水浒给林冲住宅设计的初稿。
              窗明几净,小木桌上放着一只白瓷壶两只白瓷碗,墙边竖着个木架,木架上置着个铜盆,用来净手,墙上挂了把宝刀,好让人知道这家的主人会武功,左手一张木桌,娘子的铜镜,梳妆盒摆落有序,只可惜旁边的书画看不真,不知是不是个观音送子图呢。
              还记得小屋中那个夜晚,娘子道,怕你们林家断了香火,你眉梢上隐隐的笑意,还记得鲁大师坐在小厅说,大不了和我一样,剃了光头当和尚去,你低下头满眼落寞,还记得院子里,你拿着那把宝刀,回头对娘子说,我会早些回来的。可是,你却终究没有回来,几集后,杨志再来这个小院,已是房恒倾塌、荒草萋萋。
              想来娘子怨你是对的,三年来未曾红过脸,结发夫妻,何惧分别,当死生契阔,娘子尚且如此,你为何偏写休书。但当我看到你眼中滚出的泪水,我不怨了,星君的泪,已是这对恩爱夫妻最好的鉴证,人为自己想的时候是自私,对爱人的着想也是自私的,你那颗心,我已懂了。
              手刃王伦后,你欲搬家小上山,士兵来报尽皆殁了,央视水浒没拍这段,我能想到,你一定喝的大醉,泪眼模糊,痛彻心扉。但我也庆幸没有拍这段,刻骨铭心自留心间便好。我亦很喜欢画片书上对这段的诠释,林冲负手而立,只见瘦削背影。当年有份调查,你最愿意嫁给的英雄是谁,很多人写央视版林冲,我不禁笑了。
              人生在世,二十年有多长,有人解道,如白驹过隙。可在这水浒情怀中,我感叹的是故人的离去,翟乃社先生(饰杨志)和许敬义(饰王英)先生的仙逝,梁山一百单八将,已有两张座位空空荡荡,剩余的梁山好汉,许多也已白发苍苍,当年恶贯满盈的高太尉,可还能在白虎堂上逞威?于我却是幸运的,教头在我心中,从未老去。可叹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梦易醒,情难变。
              不过,在我小小的私心中,也有些许遗憾,若天君肯让星君迟些归位,那又是怎样一番风景。那日陆谦家中,高衙内落荒而逃,娘子花容失色,倚柱坐下,你跑上二楼,拥她入怀,温言道,娘子受惊,是林冲来迟了,为她轻轻擦去泪痕。次日,你辞官归印,携娘子隐逸于乱世,世上再无林教头。数十年后,汴京失守,一无名小将誓死抵抗,不欲偷安,金人见他身手不凡,不忍加害,有降将见他枪法眼熟,上前一步拱手道,令尊可姓林么?


              IP属地:北京253楼2018-06-02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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