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冷冽，扶风地来了一位陌生客。身穿一袭白衫子，肩背青色古剑，踩着风雪，踏进这暖炉烘着的客店。一帮子翘着二郎腿踩着木板凳，喝着大碗酒，扯着大嗓门的精壮汉子抬头一瞅便噤了声，轻巧地放下腿做了个端端正正。
哎？什么时候这僻静小地儿来了尊大佛？这把剑不好惹，这个人也不好惹。
看不出修为，也没听见呼吸，这吐纳之道真是炉火纯青。
“打满酒。”清冷的声音和着一股寒风响起，小二哥生生地打了一个哆嗦。
赶紧地解开酒囊，小心翼翼地装满酒，一屋子的人都偷偷地瞧着这身段玲珑的客。
细嫩的手放了一串铜钱在柜台，挎上酒囊转身就走，一点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人。
“怎么着？要变天？”说着这话，一个身子，猛地扎向门口，“嘶！”随后，一口凉气灌入心底。
“怎么？？”另一人随即窜到门前，抬眼一瞅，哐当一声惊倒在地，“这是位惹不得的主儿啊。”
“惹不得？咱们这平静太久，你倒是忘了厉害的主可不止一个。”
“呵，怕是段家那位老祖宗也得礼让三分。”
“这么横？”
“身穿单衣未见寒色，脚踏虚空未有雪痕。你说惹不惹得？敢不敢惹？”
一群人面面相觑，再说不出半句话。
这曼妙客早已踏雪无痕，飘然远去。裹着风雪又碎裂风雪，消失在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之中。

隆冬之时，这峻峭的山峦便成了险恶之地。一般人可来不得深处，一不小心引起雪崩可就完了，踏不入虚空境界入不得雪山深谷，这几百年了都未曾看到有人进去过。
“乔老板，从您祖上到如今，怕是还未曾遇见过这号人物吧。”把玩着手里的佛珠，疤痕脸语气散漫。
“哼，这安平镇几百年也没出过这号人物，我这店才几年？百年小店罢了。”乔簇拨着算盘，霹雳作响。
“诶，我说，咱们镇最高境界的到哪了？”旁边坐着吃饭的大剑也忍不住猜测。
“段家那位爷，据说就差临门一脚就破虚空。”疤痕脸转动佛珠的手抹了把脸，“就算她惹事，咱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一个人搞不定，一群人不信还搞不定。安平镇之所以能平稳这么久，没有一群实力强悍的人坐镇是不可能的。
“随便拉出来一个，也有破空境界。”疤痕脸敲敲桌子。
“得了，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这个月酒钱该结了。”乔簇没好气地说，“你这拖欠的可有点久了。”
“哎呦，你看我，我这就回去给您拿～”疤痕脸随即变出一副谄媚样，作了个揖三两步跨出店门，飞奔而走。
“呸！这小兔崽子，逃跑的功夫倒是使得熟练。”乔老板气极反笑。
“嗨，消消气，还不知道他吗？挣钱慢了点，好歹也都给清了不是？”大剑劝解道。
“呵，要不是这样，早被我打断腿扔雪山里喂狼了。”
世人皆说，踏入虚空才是感悟道的起始，而这大燕国自安平年起便不曾听说哪里有人踏入这境界。体术，法术，只有不停精修才能进阶。但毕竟如今已不是大宗门时代，术士生活困苦，道法残缺，宗门没落，天材地宝是无一不缺，哪那么容易进阶？
“我从士人到行者再到破空，想要入空就已是难上加难。这姑娘可真不简单。”魏老头长叹一声，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魏老头，您见多识广，这虚空境上，还有品阶吗？”
“士人，行者，破空，入空，虚空，常人只知这五重境界，但真正触摸天道之人，又何拘泥于品阶之分？这境界不过是世人区分彼此实力的标准罢了。”魏老头摇摇头，“前日这姑娘，怕是早已本命灵牌寄于天，一把古剑斩杀恶鬼无数，戴着的佛珠超度了万千生灵了吧。”
“嘶，这要是真能羽化成仙，这位客可能踏上九天神宫？”大剑凑近了问，向来不觉得魏老头说的这些有用，今儿个瞧却是不同了。
“不能。”魏老头又是摇了摇头，“即便是斩恶鬼，那也是杀孽重，渡的了他人渡不了自己。这命格注定的凄惨。”
“这……那她来，可是想除雪山深处的那玩意儿？？”大剑自小便被教诲，雪山深处不可去，那里有着一只千年僵尸，食人精血，抽人骨髓，碰着了就有去无回，轮回都没的走。这玩意儿虽自己无魂无魄，可却不知从哪里习得异术，抽人魂魄，锁入骨链，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狱，只能忍受这百般疼痛，无法超度。
“有可能。”乔簇点点头。
“不过，这不是一个民间传说吗？真的有？咱们这大燕别说千年的，就是百年的也没有啊。”疤痕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把钱袋送给了乔掌柜，听见这事又提出质疑。
“这倒也是。不过，那她来是为了什么？这御安所可不是摆着看的，没人来问？”乔簇也奇怪，这个时节，能进这山的，不可能不被发现。
“要么是御安所默许，要么就是不敢管。”魏老头说。
“这倒是有理。”大剑咂摸一番，觉得对。
“等着瞧呗，到底来干嘛的。”乔簇满意地合上了账本，跑生意的虽然少了，但利润也不错了。
“只能如此了。”大家也都觉得想的多，这到底怎样，还是得再等一等。
魏老头看看窗外的雪山，白茫茫一片，雪花依旧洋洋洒洒，这姑娘不知何时能出来了。

“超度是很费力气的。”天十方抽出古剑，这把从上古时期被老祖宗得到进而作为传家宝的剑，斩杀了太多妖魔鬼怪。
或许是这把剑的煞气太重，防备的骷髅架子气息突然有微小的波动。就这样的一个瞬间，一道灵符已经射向已经空洞无一物的额骨正中，随之而来的便是斩破风雪的青色火焰。
眨眼间，正要逃离的骷髅被钉在雪中，不甘心的伸出双臂，暴涨的指甲迅猛地刺向十方。十方却是扬起淡淡的笑容，只是一个挥手，便生生斩断这削铁如泥的黑色锐甲。
“再晚来一步，你就可以复生了”，十方单手快速结印，剑柄上的铭文隐隐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不过，可惜，我来的刚刚好。”
“乾坤既定，万物当有所归宿，生者不得入死地，死者不得扰阴阳。”修长的手点了一下剑柄，最后的铭文被激活，一只巨大的猛兽卷起狂风扑向骷髅，咀嚼的声音在风雪中尤为慎人，两个喘息后猛兽便消失在铭文中，白色的布衿重新裹紧了剑身，被十方背在肩上。
打开酒壶，在雪地上洒了一半，“敬道。”随后自己喝了剩下的一半，点点额头，忍不住望着天空说道，“既孕育它又要消灭它，是为了什么呢？”没有人能回答她，只有呼啸的寒风依旧。
“罢了，罢了。”握着佛珠站立了一会，便转身离去。来时未沾风雪，此时却留下一串脚印，只是十步以后便再无痕迹。不知从何来，不知去何处，飘荡天地之间，孑然独立。
佛与道，本是两大门派，然而万法最终仍就归一：渡魂。世间只有一个天十方，负青剑踏遍山河便只有天十方可做。
渡魂。漫长的岁月，她已记不清丈量了多广的土地，亦记不清有多少亡灵被吞噬被超度。唯一清晰的便是，她不能停。

“回来了？！”大剑站在客店的房顶上张望，远远的瞧见一个黑点。
白茫茫的天地，如果不是腰间挂的酒囊，怕是难以分辨出什么。
大剑赶忙跳下房子，窜进屋内，“半个月了，这客回来了嘿！”
“急什么急什么？！回不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给我小心着点桌椅板凳。”乔老板剑眉倒竖，写着毛笔字的手却是稳如座钟。
“小心着呢。”大剑赶紧和魏老头讨论，“魏老头，你猜猜这半月时日，她做甚去了？”
“说不定真是收僵尸去了。”疤痕脸一脸玩味。
“诶，贤统，你这阴阳怪气的是做什么？”大剑撇撇嘴，正要继续和魏老头讨论，这客店的大门再次卷进来了一袭风霜。
“来罐酒，还有两道下酒菜，热的。”十方背着剑，坐在靠近门的角落的桌子上。一屋子惊奇的目光都投过去，却是没人敢吱声。
“您稍等。”小二哥这次倒是反应快，一溜烟的跑到后厨吩咐做菜，又把上好的酒温在炉上。
“咳。”许久没有声音，贤统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大剑下意识地又去看那客，只见对方正专心吃着自己的饭菜，喝着小酒，哪里在乎这店里的一干人等。
“魏老头，咱们去问问？”大剑到底是个年轻的，心下里好奇的很，又不敢一个人去，只好附耳魏老头商议。
“好。”魏老头也好奇，究竟是不是，有没有千年僵尸。
二人站起身来，带着恭敬地走了过去，一步之遥立定，躬身道，“在下魏雪行，曾经是一个走南闯北的风水师，这是大剑，在镇上镖局走镖，敢问客人名号？”
十方喝尽最后一口酒，终于抬眸看了看站立的二人。淡漠的眼神扫过去，两个人不自觉紧张了几分，萌生退意。
“江眠”
十方这个名号自是不能报出来的，即便是青魇古剑也都进行了伪装。呵，天十方可是没有那么被人尊敬的。江眠是她出生时的名字，如此也不是欺骗了。
“江大师，冒昧问一下，您来本地是？”魏雪行到底是老江湖，聊起天来也不显唐突。
“就是你们说的，千年僵尸。”
此话一出，客店的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真的有？？”大剑难以置信地失口喊到。
魏老头吧唧一下，拍了大剑的头，又赶忙作揖请罪，“大师海涵，这孩子生性活泼了些，心地是好的。”
十方其实想说不用这么客气，但是懒得说，于是点点头，继续讲，“没有千年，百年以上，正要复生。”
“复生？！”疤痕脸也凑了过来，又是一声惊喊。
“不用担心，我已经收了。”十方以为对方害怕，解释道。
“收了？！”乔老板这时也不淡定了，“这地方居然有这玩意儿。我们怎的没察觉。”
“入空了才能感受到。”十方淡淡地说。
一行人感受到了来自实力的蔑视。
“这，真是感谢您出手相助。”魏老头有些后怕。这复生的僵尸，可就难办了。
“我的责任而已。”十方说完这句，留下二十铜钱，便又起身踏入风雪，徒留一群人面面相觑，余惊未了。

“敢情真的有僵尸。”大剑一脸茫然。
魏雪行则是后怕地出了冷汗，这要是复生了，安平镇就没法安平了。
贤统则更直接：“呸！居然真有，得亏这姑娘收了。”
乔老板嗤笑：“之前不还看不起人么？”
“有眼不识泰山呗。”贤统倒是不在意。
此时，天十方离了安平镇已几千里了。隆冬时节，旁人都裹着肥硕的冬衣，只有她轻纱加身，一身雪白的衣裳分外显眼。
十方想了想，还是改走偏僻小路的好。拐了个弯，便离开了众人视线，走向深山老林。
夜晚静谧，唯有白雪荧荧。十方升起篝火，烤着鸡，不一会儿便香气弥漫。脸上升起了一些笑意，吃饱肚子才好走路嘛。不过，这烤鸡还没到嘴里，便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
十方笑笑，直接撕了一半扔向左边的矮树丛里。果然，树丛里立即响起愉悦的咀嚼声。十方并不去探究，这东西没感觉到恶意，那便用不着担忧什么，不过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过了一会，树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抬头看去，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便忘了过来。天十方内心有些震撼，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样的眼眸了。她坐着不动，却为未曾别开视线。
对面的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出来，但最后依旧是走了出来，坐到了十方的对面。
原来，是个脏兮兮的小孩。
“还饿吗？”十方善解人意地问，她发现，听到这个问题，对方眼睛更亮了。
于是，天十方便又捉了几只野鸡，一并烤了。
十方盯着她直到吃完，内心十分诧异，因为对方似乎并没有命格。往往，没了命格，超脱五行三界的只有旱魃了。但对方清浅的呼吸与跳动的心脏并不作假。所以，这是为什么？

十方内心疑惑诧异，面上却是不显的。见对方吃了一整只鸡后，又细心地递过去水。小孩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清澈的双眸更亮了。
十方接过水囊，放在一旁的地上，问：“还饿不饿？”小孩摇摇头。“困不困？”小孩又摇摇头。
十方又问：“你不会讲话？”
小孩犹豫了一会，扯动嘴巴，张了张嘴，又闭上。
十方以为对方是哑巴的时候，那红润的嘴唇却发出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会。”
十方点点头：“倒是个有灵性的。”
随后也不管对方，自顾自打坐休息。
小孩好奇地蹲在对面，看着这个长的很好看的人闭上眼睛坐着，长长的睫毛煽动着篝火，迷人又温柔。
小孩不由自主地离的更近了。十方身上的淡淡药香传进了小孩鼻子里。方才烤鸡味道太浓，现下这清香却是明晰勾人。小孩嗅嗅，脸上是满足的神色。试探性地挨近了身体，见对方没有不适便又放心的挨着腿，蜷在一旁，安然睡去。
十方睁开眼低眸看了一会，平静的面容却有了些许笑容。随后也打坐入定了。

十方是被蹭醒的。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直往怀里拱。睁开眼，正对上那忽闪明亮的大眼睛。
“怎么？”口吐清香，温柔似水。
那团子被问候了一句，更是开心，直接扒进了十方怀里。
十方左手拖住对方身体，右手轻轻拍她的背。一瞬间又定住了。
她许久不曾如此深眠了，而且青魇居然没有排斥这小家伙。
怀里的人又动了动，天十方停顿的手又重新拍了起来。微皱的眉头，正思索着这不该存于世的是什么来历，又为何如此留恋自己。
“叫什么名字？”稍微扯开了距离，盯着对方不悦的脸问道。
“不，不知。”极其别扭的发音。
“叫你江寅吧。”十方淡淡地笑，既来之则安之，从未惧怕过未知，“寅时来至我身前，便随我姓。”
“好！”小团子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
十方站起身，把扒着的小孩拨开，那委屈的小脑袋立刻耸拉了下去。十方笑笑，牵起她的手，走出林子。
有了小跟班，就不能太随性了。得去给她收拾收拾，看看人世烟火，定定顽劣心性。

隆冬之时，这峻峭的山峦便成了险恶之地。一般人可来不得深处，未开智的狼群，千奇百怪的妖灵，还有那传说中的不死僵尸，碰到了便是凶多吉少。踏不入虚空境界入不得雪山深谷，这几百年了都未曾看到有人进去过。
“乔老板，从您祖上到如今，怕是还未曾遇见过这号人物吧。”把玩着手里的佛珠，疤痕脸语气散漫。
“哼，这安平镇几百年也没出过这号人物，我这店才几年？”乔簇拨着算盘，霹雳作响。
“诶，我说，咱们镇最高境界的到哪了？”旁边坐着吃饭的大剑也忍不住猜测。
“段家那位爷，据说就差临门一脚就破虚空。”疤痕脸转动佛珠的手抹了把脸，“就算她惹事，咱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一个人搞不定，一群人不信还搞不定。安平镇之所以能平稳这么久，没有一群实力强悍的人坐镇是不可能的。
“随便拉出来一个，也有破空境界。”疤痕脸敲敲桌子。
“得了，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这个月酒钱该结了。”乔簇没好气地说，“你这拖欠的可有点久了。”
“哎呦，你看我，我这就回去给您拿～”疤痕脸随即变出一副谄媚样，作了个揖三两步跨出店门，飞奔而走。
“呸！这小兔崽子，逃跑的功夫倒是使得熟练。”乔老板气极反笑。
“嗨，消消气，还不知道他吗？挣钱慢了点，好歹也都给清了不是？”大剑劝解道。
“呵，要不是这样，早被我打断腿扔雪山里喂狼了。”
世人皆说，踏入虚空才是感悟道的起始，而这大燕国自安平年起便不曾听说哪里有人踏入这境界。体术，法术，只有不停精修才能进阶。但毕竟如今已不是大宗门时代，术士生活困苦，道法残缺，宗门没落，天材地宝是无一不缺，哪那么容易进阶？
“我从士人到行者再到破空，想要入空就已是难上加难。这姑娘可真不简单。”魏老头长叹一声，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魏老头，您见多识广，这虚空境上，还有品阶吗？”
“士人，行者，破空，入空，虚空，常人只知这五重境界，但真正触摸天道之人，又何拘泥于品阶之分？这境界不过是世人区分彼此实力的标准罢了。”魏老头摇摇头，“前日这姑娘，怕是早已超脱于品阶法则，瞧瞧那被包裹的剑，大抵已斩杀恶鬼无数，那戴着的佛珠更超度了万千生灵了吧。”
“哎呦？这么厉害？这要是真能羽化成仙，这位客可能踏上九天神宫？”大剑凑近了问，向来不觉得魏老头说的这些有用，平时只觉神神叨叨，不切实际，今儿个瞧却是不同了。
“不能。”魏老头又是摇了摇头，“即便是斩恶鬼，那也是杀孽重，渡的了他人渡不了自己。这命格注定的凄惨。”
“这……那她来，可是想除雪山深处的那玩意儿？？”大剑自小便被教诲，雪山深处不可去，那里有着一只千年僵尸，食人精血，抽人骨髓，碰着了就有去无回，轮回都没的走。这玩意儿虽自己无魂无魄，可却不知从哪里习得异术，抽人魂魄，锁入骨链，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狱，只能忍受这百般疼痛，无法超度。
“有可能。”乔簇点点头。
“不过，这不是一个民间传说吗？真的有？咱们这大燕别说千年的，就是百年的也没有啊。”疤痕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把钱袋送给了乔掌柜，听见这事又提出质疑。
“这倒也是。不过，那她来是为了什么？这御安所可不是摆着看的，没人来问？”乔簇也奇怪，这个时节，能进这山的，不可能不被发现。
“要么是御安所默许，要么就是不敢管。”魏老头说。
“这倒是有理。”大剑咂摸一番，觉得对。
“等着瞧呗，到底来干嘛的。”乔簇满意地合上了账本，跑生意的虽然少了，但利润也不错了。
“只能如此了。”大家也都觉得想的多，这到底怎样，还是得再等一等。
魏老头看看窗外的雪山，白茫茫一片，雪花依旧洋洋洒洒，这姑娘不知何时能出来了。

安平镇处在北地，冬日里的雪总是纷纷扬扬的，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十方停在一棵被白雪包裹的枯树下，拿出酒囊啜了一口酒，丝丝热气便缠绕上了雪花渺小的冰凌，不知道是冰凌割散了烟气，还是烟气溶解了冰凌，总之这时候有一种奇妙的融合感。这个温度是十方琢磨了三天实验出来的，酒香可以最大化的发散出来，口感也可以达到最优。
说到十方这个名字，她自己也不甚理解，从她有意识那刻便知晓自己就叫“天十方”，这名字来自于内心，就如同东升西落，自然而然，无可怀疑。她不知道自己何时生也不知道何时死，她似乎生下就带着这把剑，关于幼年的记忆是空白的，她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凭空而生，天生地养，之所以存在，为的就是心中那与生俱来的责任感。
总有什么在等待她。

隆冬之时，这峻峭的山峦便成了险恶之地。一般人可进不得雪山深处，纵然是强悍的武者也拼不过饥饿的狼群啊，更何况山中说不定还有精怪魍魉。虽有御安所设置的结界，但危险毕竟不能全然消除，能不去就不去，还是命要紧。
“乔老板，从您祖上到如今，怕是还未曾遇见过这号人物吧。”把玩着手里的佛珠，疤痕脸语气散漫。
“哼，这安平镇几百年也没出过这号人物，我家这店才几年？”乔簇拨着算盘，霹雳作响。
“诶，我说，咱们镇最高境界的到哪了？”旁边坐着吃饭的大剑也忍不住猜测。
“段家那位爷，据说就差临门一脚就到圣级了，在咱这偏远小地，当真是了不得啊。”疤痕脸转动佛珠的手抹了把脸，“再者说，就算她惹事，咱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一个人搞不定，一群人不信还搞不定。安平镇之所以能平稳这么久，没有一群实力强悍的人坐镇是不可能的。
“随便拉出来一个，也有宗级境界吧。”疤痕脸敲敲桌子，“磨也能磨死她。”
“得了吧，高手出招，一招即可。你还想车轮战？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这个月酒钱该结了。”乔簇没好气地说，“你这拖欠的可有点久了。”
“哎呦，你看我，我这就回去给您拿～”疤痕脸随即露出一副谄媚样，作了个揖三两步跨出店门，飞奔而走。
“呸！这小兔崽子，逃跑的功夫倒是使得熟练。”乔老板气极反笑。
“嗨，消消气，还不知道他吗？挣钱慢了点，好歹也都给清了不是？”大剑劝解道。
“呵，要不是这样，早被我打断腿扔雪山里喂狼了。”
世人皆说，至尊级别才是参悟大奥秘的起点，可这大燕国自神佑年起便不曾听说哪里有人踏入这境界。体术，法术，只有不停精修才能进阶。但如今早已不是大宗门时代，术士生活困苦，道法残缺，宗门没落，天材地宝更是稀有，哪那么容易进阶？再说，这世间好似被清理过似的，人们安居乐业，修仙只是传说，修习体术更多是为了强身健体增强实力，至于道法，不过是能赚钱的门生，大多数人只把这“怪力乱神”当作谈资。不过安平镇久处边塞，倒是不太一样。见过的鬼怪太多，这里人人都乐意修习以求自保，御安所的成立就可见一斑，这里是在恶劣环境中求生的人们，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也与鬼斗。
“我从师级到宗级已经是难上加难了，这姑娘可真不简单。”魏老头长叹一声，原来这天外天，人外人竟是如此这般超出想象。
“魏老头，您见多识广，这至尊级上，还有品阶吗？”
“其实阶位不过是普通人划分实力的标准，真正触摸天道之人，又何拘泥于品阶之分？”魏老头摇摇头，“前日这姑娘，看起来清灵透亮，但那把古剑想必是斩杀无数。”
“嘶，这要是真能羽化成仙，这位客可能踏上九天神宫？”大剑凑近了问，向来不觉得魏老头说的这些有用，今儿个瞧却是不同了。
“不能。”魏老头又是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世间没有神宫天阙，即便是有她也进不得。即使这把剑斩杀的是恶鬼，那也是杀孽重，渡的了他人渡不了自己。”
“这……那她来，可是想除雪山深处的那玩意儿？？”大剑自小便被教诲，雪山深处不可去，那里有着一只千年僵尸，食人精血，抽人骨髓，碰着了就有去无回，轮回都没的走。这玩意儿虽自己无魂无魄，可却不知从哪里习得异术，抽人魂魄，锁入骨链，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狱，只能忍受这百般疼痛，无法超度。
“有可能。”乔簇点点头。
“不过，这不是一个民间传说吗？真的有？咱们这大燕别说千年的，就是百年的也没有啊。”疤痕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把钱袋送给了乔掌柜，听见这事又提出质疑。
“这倒也是。不过，那她来是为了什么？这御安所可不是摆着看的，没人来问？”乔簇也奇怪，这个时节，能进这山的，不可能不被发现。
“要么是御安所默许，要么就是不敢管。”魏老头说。
“这倒是有理。”大剑咂摸一番，觉得对。
“等着瞧呗，到底来干嘛的。”乔簇满意地合上了账本，跑生意的虽然少了，但利润也不错了。
“只能如此了。”大家也都觉得想的多也没用，这到底怎样，还是得再等一等。
魏老头看看窗外的雪山，白茫茫一片，雪花依旧洋洋洒洒，这姑娘不知何时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