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失落的灵魂
满天都是呼呼咆哮的风雪,一个个蹒跚的影子在如刀一般的严寒中前行着。
即使所有的人都被吹的东倒西歪,仔细看去依然能发现不同。那些在风雪中只穿着单衣的是为了平等与自由而战斗过的反抗军,其中包括了人类与远古怪物中被欺压的少数民族和左翼分子。而那些穿制服的、肩膀上扛着武器的,则是最终获得胜利的远古怪物政府军。
今天,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一些人是为了处决别人,一些人则是被处决。
前面就是安加拉河了,这是远古怪物帝国境内最东的一条河,刑场就在这条河的出口处---柏海尔湖的冰面上。处决完毕后,尸体将在来年开春的时候沉入湖底,然后被彻底地遗忘。
而在即将被处决的人群中,就包含了娜达莎的前世---一个同样也叫娜达莎的蛾族远古怪物。她是反抗军里的军医,一双巧手拯救了无数敌我双方战士和平民百姓的生命。
其实她原本不是个军医的,她在一个边远地区的小镇长大,继承了父亲的诊所。由于自己的民族在远古怪物本身就是被歧视的二等民族,又与人类在小镇里一起居住,所以根本没什么歧视人类的观念,就算是读过了教导等级观念的中学也没能改变她的想法。平时,她多半还是以人类面孔示人的,所以镇上的人类也并没觉得她有多可怕,相反还有许多人类(尤其是孩子)跟她成为了朋友。
诊所没开几年,战争就开始了,这个边远的小镇,少有地处在了内战的震中。小镇居民很快就习惯了夜里不时响起的枪炮声和在街上轮流出现的双方的伤兵。娜达莎的小诊所几乎天天人满为患,由于来看病的伤员既有怪物也有人类,她不得不每天转换形态很多次,再加上天天换药换纱布打针做手术,都快累趴下了。小镇居民也力所能及地为伤兵提供帮助。双方士兵经过小镇时,也几乎心照不宣地不开火---这场战争还没到那种你死我活的阶段,再加上大家多半都是穷苦人出身,有什么必要打得尸山血海?在这里有着双方战士都渴求的东西---热水澡、舒适的睡床、美味的香肠,还有美丽的(不管是对人类还是远古怪物)女医生(兼护士),又有谁愿意把这一切都破坏掉?在这里,你可以看见一种很奇葩的场景---一个远古怪物左翼战士居然就睡在政府军伤兵的隔壁,而双方都不对此感到奇怪!
当然了,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小镇的温馨很快就被打破了。一天晚上,极度忠于政府的特种部队---黑色贝雷帽,突击占领了小镇。之后,随着近卫军的到来,一场噩梦开始了。
先是所有人类,不管支持政府与否,全部被押上了开往极北死亡区的列车,接着是那些帮助过反抗军的远古怪物居民,也不管拥护政府与否,被近卫军成批枪杀在镇外的小树林里。娜达莎因为帮助过许多政府军士兵,得以幸免。但是,一系列行动让她和许多原来并不支持反抗军甚至是支持政府的人看清了帝国政府的残忍暴虐。
一天清晨,娜达莎最后一次检查了行李,轻轻地关上了自家的门,走向了山野。经过镇外的哨卡时,她治过的士兵会心地笑了笑,挥手放行,使她得以踏上这段旅程。
现在,这段旅程即将止步于这覆盖着厚厚冰层的清澈大湖。
由于是最后一批被枪决的革命战士,具有重大意义。因此,这次监刑的,是远古怪物帝国的巴罗王子。
他紧紧地盯着眼前这群人(怪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信念,让这些不同种族,甚至不同物种的生命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的?
他的眼光扫过前排,停在了娜达莎身上。“真是个美女!”他暗暗赞叹,“可惜了!父王命令一个都不放过。”
娜达莎自然没有理会巴罗的目光,她一脸淡然的望着天空,嘴里正喃喃说着什么。
巴罗不想继续留在这挨冻,他命令革命战士们站成几排,政府军也同样站成几排。
“子弹上膛!预备,放!”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
“第九排,放!”
放完枪之后,士兵们撤走了,空留一地革命者的尸体。其实很多子弹并未打中要害,许多革命者是失血过多而死甚至是活活冻死的。
娜达莎就是被冻死的。
天那么蓝,云那么白,就像小时候一样。
“听啊,振奋起来,觉醒!
唉,无论我向哪里望去——
到处是皮鞭,到处是铁掌,
对于法理的致命的侮辱,
奴隶软弱的泪水汪洋;
到处都是不义的权力
在偏见的浓密的幽暗中
登了位——靠奴役的天才,
和对光荣的害人的热情。
要想看到帝王的头上
没有人民的痛苦压积,
那只有当神圣的自由
和强大的法理结合在一起;
只有当法理以坚强的盾
保护一切人,它的利剑
被忠实的公民的手紧握,
挥过平等的头上,毫无情面。
只有当正义的手把罪恶
从它的高位向下挥击,
这只手啊,它不肯为了贪婪
或者畏惧,而稍稍姑息。”
娜达莎喃喃地说出了最后几句话,就永远沉睡在温暖的梦乡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