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南枝✨ @杨济生✨

（端书坐在窗前，揭过一页。）
：容娘子不要急。
（做旧就算抄完，那也是决计不会让你回去的，佛经吗，千篇百卷，没有穷尽时。）
（面前放着一小碗浸冰牛乳的荔枝，指甲碰在上面，目光却在字上没有动。）
：给娘子拿过去，让她歇歇。

@杨济生✨ 开

（磬生教我念过佛，彼时是小和尚念经，如今也是云影惨淡，早就丢在岁月里。我只觉它诘屈聱牙，一面誊着，一面猜，鸠摩罗什译出了几篇，又有哪些是玄奘写的。）
（饶是如此，也该怠了。我偷眼瞧那闲坐之人，一番姿态，颇有些不知休止的意思。）
（闻言，照礼道了谢，却不敢动。我是初入的雀，而她是半身浴火的凤，惹不起。）

：嘉昭仪说，杀孽太重，抄经可赎。
（今夏真热。）
：你悟了吗。

（杀孽，我不太懂。只知道千古以来，有刀下魂，亦有体面鬼。顿了顿笔，以袖角稍拭了拭额间的汗。）
：妾身愚昧，听不懂。
（她道的是什么呢？抗辽的将领攥着的敌庶，还是京城倾轧间的敌犨。太多了，当一个家成为羽翼半方的族，孽便太多了。）
：只记得妾身兄长曾经提到过，参悟不浮于字句，而在于心。——人是自渡的。

（人是自渡的。）
（我要自渡，就必得踏着她们――这不是五年前的披芳殿，我需要听杨柑生明嘲暗讽刺石家。如今石沅才是这里的主人，并不需要做注便能使人明了。）
（但却为何又要如此。）
（撂下书，岑逢舟奉上酸梅汤，有别人在时，他总是十分恭敬。）
（――因为我欠我的影子，我的影子说，他要毁掉杨家的人，且他们前仆后继葬女至此，我是全两方心愿。）
：嗯。
：感念杨柑生，我也悟了。

（所以呢？我自心底笑了，宫内都言礼佛，可偏偏没几个人懂得佛理。）
（我只不过一知半解，如今指尖流过的字迹，多少又教我明了了三分话意。怕只怕本不过井底虫，凭一叶窥秋，就当万事在手。我偷眼看了看自己的掌纹，尚无秋意，很好。）
：您不喜欢我的姐姐。
（我看她半晌，蓦地笑了。不过是冤冤相报的戏码，柑生旧日有余情，而她初到。而现在无非是她得势，柑生失势。）
：妾身斗胆猜一句，您了悟的，是昔年我姐姐不了然的一句话。（转眼看着要抄写的内容，手上不停。吐字间，云淡而风轻。）莫欺少年穷。
（宫中不缺解语花，一茬开过就又是一茬。年长则色衰，色衰而爱弛。抬眼，眼里两泓泉，似清还浊。）
：对吗？石，姐，姐。
（我望她满眼蔓延出火，以成我披芳前，甚至于福宁殿前的两行泪。）

（垂眸抿酸梅汤，冰的正好。）
：也算不上讨厌，（将瓷盏落到一旁，拿起诗集，目光落在字上）曾经很讨厌过，待某日蓦然回头瞧见她时，就不讨厌了。
（闻言轻笑，点点头，掠过一行――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杨娘子，说狠话是没有用的，（我竟然像个谆谆教导她的阿姊，带着些许的叹）我也期待你回头看我的那天。
（终于从诗句间抬起头，迎上她的眼。）
：你现在还很不够，你的姐姐，她也还差的远。
（心比天高的雏鸟，总会忘记已经振翅的雄鹰，走过比她更险恶陡峭的路，这样的娘子从五年开始络绎不绝，结果呢――）
（还不是要来文绮拜一拜。）

（我想起旧日我与兄长弈棋，年少意气，奋勇争先，每手必争先。时常占强，时常凌弱。然而，局局都失之毫厘，在寸瓦处、细节处，满盘皆输。）
（一骑当先，未必绝尘。）
：妾身自知不足，不敢与您争先。不过是……论论佛理，听取一番您的教导。
（一垂眼，落笔字迹都不如初了。）
：只是我大概不会有，您的那个曾经。

（今日的诗文读够了，合上书。）
：好。
（模棱两可的应一声。抄佛经要静心，适才见雀从窗前过，起身拂过裙上牡丹，此处的留给她静心，我要赴窗外风光，逗我的雀儿过此晌午。）
（红袖挑起珠帘，穿帘而过，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