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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一下】短篇 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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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福建1楼2019-05-08 13:34回复
    第一章 (群山)
    我接下来要讲述罗多克人的故事。
    我的祖父,泽拉维·杜肯曾是维鲁加共和国的执政官,他见过罗多克最强盛的那段日子。
    在他出生前四十年,维鲁加还是斯瓦迪亚王国的领土。或者说,是金库。
    那时候,斯瓦迪亚人刚刚摧毁卡拉德帝国,正在向东方大步进军,俨然是卡拉迪亚大陆的新主宰。南方这些说着不同语言,奉着不同神灵,还有着更悠久历史的被征服者,在他们眼中犹如身后的尖刀。他们虽然都是主动受降的,但其隐藏的野心人尽皆知。
    因此,虽然王室和亚伦的黑鹰家族、维鲁加的希卡家族都不怎么对付,在剥削南方人的态度上却是相当的一致。农民被限制自由,牢牢锁在土地上,各种职业被规定必须世袭,商人被层层关卡课以重税。尖刀尚钝之时,斯瓦迪亚人就用一纸法令成功将其变为钱袋。
    一代又一代国王来来去去,他们收着从南方运来沉甸甸的第纳尔,将它们成袋投入东方的战场上。时过境迁,这些南方人身上的一切印记渐渐被他们遗忘,仿佛真只是用来压榨的肥羊罢了。
    “狮子何必在意绵羊的感受。”他们总是这么说着,却都忘了先祖和南方人行的十五年战争。金钱迷失了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刀光剑影,前方只见大道不见荆棘。
    后来的一年,马拉斯南部的一个小村子土地连年歉收,已经交不起沉重的赋税了。税务官在村头杀害了村长森穆年幼的妹妹,作为对他们的警告。
    那年最后一场雪下完以后,税务官带着一队士兵再次前来征税,这次他打算拿村长本人的性命作威胁。但是,他再也没能出来。脸色阴沉的森穆用竹竿挂着税务官的脑袋,带着山民在村子间巡游。每过一处,他的队伍便壮大一分。直到马拉斯镇,像是过年一样,人们挤在狭窄的街上高呼,吹奏着嘹亮的战歌。
    附近的人们都互相熟识,这位年轻的村长早就是整个马拉斯镇的名人,以干练坚强著称。他幼时在暴动中失去了父母,与妹妹相依为命,因此从小就极度厌恶斯瓦迪亚人。整个马拉斯镇都遭到了斯瓦迪亚领主不同程度的剥削,有些人家甚至连过冬的粮食都被抢光了,还被抓了小孩当人质。森穆的首义给了所有人一个信号:敌人在此地的势力并不大,如今是暴动最有希望成功的时候。
    “我们的愤怒必将血流成河。”森穆在马拉斯镇上大声宣布起义的宣言。
    那是1079年的春天。一个小村庄的暴动,仅仅十多天后便蔓延到了马拉斯全境。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池塘便激起了满塘涟漪。绵羊们终于忍无可忍。留守封地的斯瓦迪亚小领主全都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们的几十个几百个手下根本不足以抵挡潮水一般的山民,而且自己封地内的南方人也都很轻易被煽动了,将领主和家眷全部抓起来吊死。马拉斯伯爵领境内没有一个领主幸免于难,逃命成功的斯瓦迪亚士兵也少之又少。
    马拉斯堡的官员急急忙忙召集起为数不多的军队准备抵御起义军。那时候,斯瓦迪亚的主力正在东方和牧羊人交战,安略克二世国王不想让屡次造反的黑鹰家族趁机威胁后方,命令其抽调走了绝大部分的军队。马拉斯堡只剩下两百不到的守军。但他们尚未等到敌军,反而先来了一队身穿斯瓦迪亚军服的人,据称是从附近村子逃过来的。
    守兵十分高兴地打开大门欢迎他们。当天晚上,这些“援军”敞开了城门,上千个山民涌进马拉斯堡,很快将仍在睡梦中的敌人全部控制。
    但森穆没有被冲昏头脑。他深知,山民根本不具备正面作战的能力。斯瓦迪亚人的大军,会把他们轻易击溃。他需要能够提供足够兵力和装备的盟友。
    他想到了南边的亚伦人,“永远骄傲”的亚伦人。


    IP属地:福建2楼2019-05-08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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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伦城始建于纪元前五百年,地处山顶,西海之滨,以三条鱼为城徽,号称财富之城。亚伦人热爱财富与自由,憎恨压迫者。来自西方巴里昂大陆的丰富产物源源不断流入亚伦的港口,但是斯瓦迪亚人对商业严格管控,令他们只能把好东西都交给领主。愤怒的情绪已经酝酿了百年之久。
      “他们肆意将脏手伸进我们口袋,抢走所有值钱的东西,还要在我们头上踩上一脚。如果历史没有教训他们,亚伦人会如何对待贪得无厌的压迫者,那我们不介意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
      多年后,森穆躺在寒冷的山谷中,仍然能想起那时亚伦城的盛况。庞大的佣兵和民兵带着他漂流过万人空巷的街道。道路皆是平整而宽敞的,华丽的高房林立全城,两旁装饰着精美的雕像。在通往镇广场的长长的路上,情绪高涨的市民用整齐的节奏高喊“亚伦万岁”,声如雷霆,震颤着古老的建筑与城墙,直达大海的彼岸。
      森穆快速穿过人海,走到广场中央的总督面前。总督向人群举起右手的拳头,高声呐喊。
      “维拉英灵在上,以多米尼加统领和艾克洛西执政官的名义,我,古尔·罗德宣布亚伦共和国独立,自今日起废除斯瓦迪亚王国的一切法律。愿众神庇护我等。”
      他的声音洪亮而庄严。人群再次爆发出响亮的掌声,随后更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呐喊。森穆看到火焰在人海中熊熊燃烧。
      上一届公民会议是在一百五十年前的某个黄昏,总督宣布投降斯瓦迪亚人。现在,亚伦人决定不再做敌人的羔羊,他们要报当年的仇。
      这位年轻的总督是亚伦城的望族,名为古尔·罗德,拥有全城最大的船坞和大片土地。他知道斯瓦迪亚大军东征,早已筹备了复国计划,只待更好的时机。马拉斯的叛乱让他看到了机遇。
      亚伦人同样需要盟友。他们选择在森穆到来之日举行复国仪式,就是想让这些古老的同胞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只需要一个理由,便可组建一个同盟。
      那时候斯瓦迪亚大军刚攻下哈尔玛城不久,思翰大汗集中了数万兵力准备夺回哈尔玛。双方在城东紧张对峙着,突然斯瓦迪亚人收到了来自哈伦哥斯堡的信件,说南方发生了大叛乱。
      安略克二世国王哈哈大笑。
      “如果总督知道我在东方,他也一定听说,我在这儿杀了十万思翰人吧?如果他认为自己有超越游牧民的实力,那我只能嘲笑亚伦人选了一头驴当总督。”
      这是一位刚登基两年的国王,但其功绩已经远超一位年轻的君主所为。安略克二世登基三个月后便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彻底扫清了东卡拉德帝国最后的势力,将这个伟大的帝国彻底赶下历史舞台。但他最大的功绩还在与思翰人的作战中。就连其父亲,被称为毁灭者的安略克一世也不敢轻易去招惹这些人数众多,实力超群的游牧民族。
      但年轻气盛的新王却亲率十万大军对其开战。这次大战集结了几乎全部的斯瓦迪亚部队,但思翰人的兵力依旧是斯瓦迪亚的两倍以上。即便如此,在新王的指挥下,思翰人节节败退,连首都哈尔玛都丢了。
      “他是一位优秀的导演,总能让敌人落入其圈套,又不会轻敌,擅长识破对方的计谋并将其粉碎。他拥有深邃长远的眼光,头脑冷静,不紧不慢,精通兵书,擅长随机应变,却是如此年轻。”
      这是当时一位随军的谋士在哈尔玛会战后写下的评论。
      在所向披靡的国王眼中,亚伦人的反叛无异于蝼蚁战犀牛。先王时期亚伦曾爆发过叛乱,但当地一群伯爵联合起来就把他们镇压了,更别说让国王放弃前面远大的目标了。


      IP属地:福建3楼2019-05-08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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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黑鹰家族的哈伦哥斯八世并不这样想,他听说自己的钱袋子反了,急忙想要回去平叛。毕竟这次远征可是把家底掏了出来,领地内都没有留下几个兵。
        “哈伦哥斯·道恩公爵,请你先和我们解决完狼群,再回去慢慢收拾绵羊。我不相信那些拿着粪叉和小刀的饥民能造成多大的破坏。”
        国王和他的父辈一样充满着自信,目光永远看着远方。什么都不能阻止他的霸业征途。
        夏天的时候,森穆带着亚伦人的第一批部队来到了马拉斯堡。这是来自西方巴里昂大陆的一支装备精良的佣兵,由苏利亚·丁纳和他的弟弟苏罗尼萨带领。他们的父亲是被逐出家族的巴里昂贵族,带着旧部来到亚伦,被总督赐予了公民身份。兄弟二人平日里仍然在西方做着雇佣兵的活计,后来被罗德一封书信请了回来。利用他们的号召力,亚伦吸引了很多来自巴里昂的雇佣兵。
        亚伦人和森穆决定趁斯瓦迪亚人尚未归来,继续去山的东边扩展部队规模。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艾特斯科堡。打通了这个要塞,就敞开了前往东部的大门。艾特斯科堡同样守军很少,加上从西方逃来的残兵也只有围城方的七分之一。而且这些败军不断用恐惧的语气说着暴动规模有多么吓人,那些山民杀起斯瓦迪亚人有多么残忍。于是整座城堡只抵抗了几天,连城门都还没被攻破,守军就先弃城而逃了。
        九月,斯瓦迪亚人在东方再次获得大胜,安略克二世骄傲地将思翰人的脑袋堆在路边,垒成一道恐怖的高墙。就在此时,他收到了来自亚伦的宣战书。
        这是一纸十分正式的战书,用最好的纸包着,还有亚伦总督的盖章。但是当国王拆开信件,却看到一段粗鄙之语:
        致流氓、无赖、下流的狗、卑鄙的**安略克二世:
        祝你的体液在身躯里腐烂,愿上天派来秃鹫啄食你可怜的脑壳,我们已经先杀了你的狗腿子们。干您奶奶个腿,强奸骡子的**者,两条腿的牲畜,我们正式对你宣战,但愿你猪猡的眼睛能看懂这几个字。
        亚伦共和国全体公民
        国王大怒,当即将信件撕碎丢进火炉。他是个冷静的人,决定不理会激将法,还是先消灭游牧民再回去收拾这帮“**的羊”。但是军营中已经流言四起,特别是黑鹰家族的人,根本无心战斗,都开始偷偷准备收拾回去了。
        没过几天,又有急报西来,宣称艾特斯科堡陷落。这下里奥斯·希卡也坐不住了。艾特斯科堡往东出了山口就是维鲁加平原,亚伦人可以轻易地煽动那儿的大量村庄,甚至是维鲁加城发动叛乱。他不等国王命令,和哈伦哥斯擅自带领部队星夜离开哈尔玛。军营里乱作一团,甚至有流言传出,安略克二世被架空了。越来越多不想打仗的领主也在准备回去。国王为了不让部队彻底瓦解,只好放弃了追击,班师回朝。
        正如希卡家族所料,亚伦人除了加固两座新攻克的城堡的防御外,一面让海军攻打杰尔喀拉,一面前往东边的土地进行煽动。从亚伦到艾特斯科堡以东,每一处山地、森林和平原的村庄都揭竿而起。南方的秩序已经一片混乱,驻守的斯瓦迪亚士兵和官员四处逃窜。大战的阴影正在四处蔓延。


        IP属地:福建4楼2019-05-08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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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维鲁加城)
          古尔·罗德抵达维鲁加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秋光懒洋洋地洒向这座年轻的城市,却映照出它的美丽与朝气。这座由流亡的米根人建立的城市并不像亚伦那么繁荣。市民在街上平静地来来往往,小贩在两旁吆喝着,马匹和骆驼载着货物穿流于街巷。建筑鲜有高大的,雕塑也不多,狭窄的街道略显拥堵,却也是有条不紊的。人们似乎完全不知道不远处的山区已经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接待员把罗德接到了镇长的宅邸。但到了之后,罗德才发现这“宅邸”其实只是个面包房。里头坐着一个长着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左手拄着拐杖。
          “下午好,尊敬的罗德总督,请坐。”
          他露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那笑容显得如此自然,却如此冰冷,像是个无底洞,和蔼的目光中带着凶狠,即便是罗德这种阅人无数的政客,也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个人的眼睛中冒着杀气,虽然明显已经被岁月磨损过了,但还是显示出这是个狠角色。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看懂和说服的人。
          这个男人被称为智者斯维因·杜肯,他和弟弟伊斯是一个培刚德农夫跟一个北海女人的儿子。斯维因在弟弟出生前就离开了家乡,带着一群乡民组建了佣兵团,在卡拉德皇帝和思翰可汗麾下与斯瓦迪亚人打很多仗。他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在残局到达战场,抓住战机打败敌人,因此被同僚称为“老乌鸦”。
          但是刀光剑影的地方,老乌鸦也不能每次都独善其身。在游牧民麾下与斯瓦迪亚人的一次恶战中,斯维因丢了左腿,不得不离开战场,来到弟弟在维鲁加的面包房养老。这是个十分睿智而沉稳的角色,虽然刚在维鲁加呆了四年,但已经是个名人,许多人都会来这儿找他出主意。他的弟弟同样身手不凡,在十九岁离开家乡来到维鲁加闯荡,很快就混上了镇长,已经连续当了八年多。
          “我的弟弟在镇上处理一些纠纷,你可以先跟我谈。”斯维因大手一挥,侍从递来一杯葡萄酒。
          和意料中的一样,维鲁加人并没有对这位新总督表示欢迎。


          IP属地:福建5楼2019-05-08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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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直说了。在如今的局势下,我认为是时候放下我们之间的成见和仇恨了。我们需要联合起来,将入侵者彻底赶出家园。”罗德并没有被这个人的气势所震撼,坚定地说道。
            “您真的认为,维鲁加人能够与你们站在一起吗?”斯维因仍然是耐人寻味的笑容。看得出来,这个人已经久经战阵,平淡的语气总带着很强的暗示性。罗德也不是等闲之辈,早就想好了说辞。
            “时代变了,我们应当为现在的事情考虑,而不是抓着十几代人之前的事情不放。”罗德不慌不忙地呷了口酒,“我们在这个位置上,应该看向未来,而非意气用事,对吧?”
            “也许吧。”斯维因微微皱起眉头。和预料中一样,此人并非故意要为难他,只是心里有所顾忌。他轻敲拐杖,努力从椅子上直立起来,“总督大人,有没有心思跟我去楼上看看风景?”
            罗德跟在他身后爬上了三楼的露天台。斯维因虽然失去了左腿,但仅凭一根木棍就能轻松爬着阶梯上楼,可见当年的战斗力。
            在那儿,可以看见维鲁加城外的乡间。炊烟在黄昏中升起,从一个个窗户飘出柔和的光线,预示着平凡而宁静的夜晚即将来临。红色的晚霞闲散地挂在天际,夕阳静静地庇护着这一片宁静的繁荣。母亲在村口等待男人回家,调皮的孩子围在水塘周围,或许在捉鱼,或者在往水里丢小石子。更远的地方,是成片的土地和果树,在余晖之下显摆着自己最后一点亮丽。
            “总督大人,你们亚伦人有亚伦人的立场,我们维鲁加人同样有维鲁加人的想法。您说的很对,在这个位置的人,不能过于冲动,一定要为人们的未来考虑。”
            言语中夹带着风声。斯维因直勾勾地盯着罗德,脸色坚定而冷酷。但是罗德却在这冰寒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悲哀的意味。像是一个占卜师,在看到未来后,对命运的不屈与无奈的古怪的混合。
            “如您所见,现在大家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正要回家休息,等待他们的是晚餐、火炉还有可爱的孩子。或许明天,他们还要继续去田里和果园里收获产品,接着准备再种上新的庄稼的种子,还要想想怎么给牛羊、小麦过冬。等到凛冬节狂欢完毕,春回大地,再回去劳作。我知道,斯瓦迪亚人的大军正在从东方归来,不用多久就能到达维鲁加。如果在这之前,我们对他们开战,您猜猜,这些事物会如何发展呢?”
            星辰和月牙从天边慢慢显现,夜莺在高歌着,秋风温柔地抚摸两人的脖颈。在这样的天气里,人的心情可以稍微舒缓一些。虽然对方用着不可抗拒的音色说了一大段,但罗德看出了这段话的意思和对方最关注的事物。


            IP属地:福建6楼2019-05-08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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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一百五十年前斯瓦迪亚人做过的那样。我知道,你们至今都忘不掉。如果你们选择继续沉默,就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能够看到下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甚至下一颗彗星出现。但我还知道,你们仍然要把田地和果园的一半产物交给斯瓦迪亚人,仍然要对凶恶的税务官唯唯诺诺,要面对商路上的道道盘剥。农夫一边为侵略者收割庄稼,一边要担心会不会有人闯入家门,掠夺他们的牲畜,霸占他们的妻子。那么,这就是你们的未来吗?维鲁加人还能记起祖先的辉煌吗?还有人会在乎吗?”
              斯维因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写满了犹豫,也不再摆出故弄玄虚的神情。现在的斯维因才真正显露了权衡的态度,这让罗德看到了进一步说服他的机会。
              “现在,是时候联合了。如果您不想让子民蒙受灾祸,可以晚些再起事,给他们背后一刀,这样还可以顺便给你的这条腿报仇了。”
              斯维因微微露出艰难的神色,眉头挤在了一块,仿佛在做一番痛苦的抉择。半晌,他终于开口了。
              “总督果然很擅长黑色幽默。的确,我们都是人,需要一些信仰和仇恨。我们需要考虑未来,也同样需要着眼于现在。你知道吧,联合是需要共同的想法的。”
              “那么,有什么东西能代表我们共同的想法呢?”
              言罢,二人默契地相视而笑。罗德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斯维因手里。
              “我先回旅店休息了,请三思。”
              罗德转身离去。斯维因的笑容消失了,他拆了信封,将里面的信件快速浏览了一遍。他低头往下看,罗德正打马奔向月亮的方向,渐渐消失成一个点,融进了维鲁加的万家灯火中。


              IP属地:福建7楼2019-05-08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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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末的时候,黑鹰家族的主力已经快马加鞭赶到哈伦哥斯堡,准备南下平叛。他相信自己的实力足以平定这群自不量力的绵羊。里奥斯·希卡也早已回到维鲁加,在那里,伊斯·杜肯给他交上了这几个月的税收——缩水程度令人吃惊。伊斯解释说由于亚伦人多次进犯,很多农民逃走了,商旅数量也有所下滑。他请求领主联合黑鹰出兵亚伦,好早日恢复秩序。希卡公爵不知道里面的鬼把戏,马上开始整理部队,准备西进。而更大规模的斯瓦迪亚部队仍缓慢地在大陆中央的平原和森林中行军。
                斯瓦迪亚人认为战胜亚伦根本不用耗费多少力气。他们不知道,早在希卡家族抵达维鲁加的十天前,亚伦总督已经带着和维鲁加人秘密签订的协议回到了艾特斯科堡。丁纳兄弟带着所有部队在城门欢迎他,像是在欢迎一位大胜归来的将军一样。
                以后的日子里,有无数文人赞颂两座城市的伟大之处和它们之间的友谊。但罗德总督此行,原本并没有几成把握——亚伦人和米根人原是世仇,已经持续了一千多年。
                当年米根王国称霸卡拉迪亚大陆的时候,亚伦是最后一个被征服的城市,虽然它离米根城并不遥远。亚伦城在被征服后,仍多次发动反叛,几遭血洗。米根王国衰落后,亚伦人发动著名的盛夏节起义,攻入米根人的领地,大肆报复,把许多富饶的村子夷为平地。这些历史,早已烙在两个民族的记忆里了。
                但是现在,新仇代替了旧恨。亚伦人和维鲁加人走到了一起,为了他们共同追寻的古老自由与荣耀。
                罗德把协议书放在被众人包围的木桌上。协议书的封面十分简陋,除了两个家族的印章外,只有几个用米根语缩写的大字:
                “罗多克同盟协议”。
                这是罗多克这个词语首次在书面上出现,作为罗德家族与杜肯家族,作为亚伦人与维鲁加人联合的见证。
                总督把手轻轻放在封面上。他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一扇沉重的门的开启。
                “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IP属地:福建8楼2019-05-08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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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加精我自己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9-05-08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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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亚伦派遣的巴里昂佣兵大部分在镇守艾特斯科堡,森穆手上只有三千人左右,包括山民和少量亚伦来的当地民兵,用从马拉斯堡获得的装备武装了一遍,还不算太差。但对面人数远远更多,装备也要好上一截。因此森穆只能尽量设计避免近战的阵地,防止交锋之后一触即溃。
                    他把弩手沿着山布成了两行。亚伦人教过他,这样可以持续不断地射击。在半山坡山民们也设置了很多陷阱、障碍还有尖刺暗门。长矛手站在栅栏后面,把长矛从栅栏顶部伸出,用来拦截敌人的骑兵。标枪兵则贴在长矛手身后。做完这些,已经是中午了。
                    在虚弱不堪的阳光下,斯瓦迪亚的大军出现在天际线,为首打着几面黑鹰大旗,士兵都身披坚铠手持利剑。一道黑色的洪流正在朝阵地涌来。敌人真的来了。
                    森穆感到心里一阵慌张,他没见过真正的战场,也没料到敌军的阵势如此庞大。虽然之前一直期待这一战,一直想杀敌复仇,可是如今这些装备精良的敌人让人不禁发颤。他低头看了看村里来的兄弟们,脸上的愤怒杂合着惶恐,拿着武器的手也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天哪,这些**真他娘的多。”
                    “维拉保佑,我们怕是要输了……”
                    山民们用害怕的声音在底下窃窃私语着。他们大都是最纯正的农民,从未见过战场,更没经历过面对这么多敌人。人的本能在这一刻占了上风,有些胆子小一点的已经大汗淋漓,快要瘫倒了。就算是公认那些比较凶狠有胆量的弟兄,此时也大多变了脸色,或者开始不由自主地祈祷。
                    常人一看便知,这场战斗胜算并不大。
                    森穆知道这正是一位统帅该站出来的时候,不管自己心里有多慌,也必须克制住这种情感,鼓舞手下的部队,让他们也从害怕中走出来。于是他咽了口唾沫,紧缩住胸口狂跳的心脏,指着山下的敌人高声大骂。
                    “看到了吗?弟兄们,我们今天终于能好好瞧瞧每天骑在我们头上拉屎的是哪些**了。这些家伙,抢走我们的所得,杀害我们的亲人,霸占我们的妻女,现在还要来镇压我们了!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就像一头头愚蠢的肥驴。来啊,是时候猎杀他们了!让我们把这些牲畜的皮剥下来,把他们的内脏像臭鱼一样挖出来!让我们看看他们的心脏是不是魔鬼的形状!”
                    这个地道的山里人以山民独特的方式鼓舞着他的军队,声如巨涛。像是带着一种魔力,这声音突然间唤醒了山民们的斗志。愤怒在每个人的胆边涌起,刹那间击碎了恐惧,就连胆小鬼们也嗷地怒吼了起来,虽然手上还在抖,但气势已经十分凶悍。


                    IP属地:福建11楼2019-05-08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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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那些敌人的样子在晨光中显得更加清晰,这进一步激起了山民心中的冲天怒火。他们开始放声大笑,高歌,或者用着最粗鄙恶毒的词语,对着这些不共戴天的家伙大声辱骂。
                      “草鳖儿似的牲畜们,来尝尝本大爷的箭头!老子最擅长用它杀野猪!”
                      帕瑟罗对着山下狠狠唾了一口,然后作出了一个侮辱的动作。其他人也开始效仿,有些还脱下裤子把屁股对着斯瓦迪亚人。
                      哈伦哥斯果然被激怒了,这位以“举止优雅”著称的公爵命令弓弩手先给那群狂妄的农夫一个教训。
                      但是,他的弓弩手还没走到足够射击的距离,就招来了山上的一阵乱箭。山民居高临下,射程要比他们远得多,而斯瓦迪亚人用的大弓弩很难在这种高抛的角度下形成有效的杀伤力。他们只能白白地挨打。
                      哈伦哥斯觉得这样下去不太行,于是下令冲锋。他认为只要近身搏斗,这些装备差劲又没有实战经验的敌人会一触即溃。急躁的骑士们对山坡发起猛冲,跟在后面的是大批重甲步兵。
                      这是公爵第一次在山地作战,也将是他最难忘的一次。
                      骑士们估计还以为是在大草原上追捕游牧骑兵,冲得比谁都快,冒着箭雨,踩着陷阱,冲过石头尖刺障碍物,然后吧嗒一声踩在稀泥巴里。
                      刚被雨冲刷过的满地烂泥巴让这些骑士苦不堪言,但他们已经冲到半山腰了,后面跟着的都是自家大部队,没法后退,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有一些幸运的骑士躲过了箭雨和陷阱,却一头撞在尖矛上,又吃了一顿标枪。在上坡途中,重甲马的速度如同步行,更别提冲破防线了。哈伦哥斯堡的黑鹰骑士团是斯瓦迪亚排名第二的战团,仅次于苏诺的军团。他们在大草原上都曾有过以一敌十的壮举,现在却连人都碰不到,就被这些劣质无比的武器杀死了。
                      山民们看着这些平日作威作福的骑士老爷像泥人一样一个接一个倒下,斗志愈发激昂。特别是后排的弩手,都爆发出了十二分的力量。前排的兄弟用长枪拦住敌人,弩手们便一箭一箭把敌人送进地府。他们本来有很多猎人,射技精湛,此时面对比兔子和熊可恨一万倍的斯瓦迪亚人,简直一个个都成了神射手。斯瓦迪亚人的盾牌形同虚设,只要靠近敌阵,就会从缝隙里钻进一根箭,要么让他一脚跪在地上,要么直接钻进额头,脑浆迸流。
                      马匹和人的尸体越来越多,挡住了本来就狭窄的山路。后面的步兵犹如挤成一团的猎物,被山民大肆猎杀。被尸体和乱糟糟的队友挡住视线的后方弓弩手同样只能干瞪着眼睛。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黑鹰军团以绝对的优势,却连山民的第一道防线都没能突破,全都挤在半山腰忍受着乱箭和辱骂。


                      IP属地:福建12楼2019-05-08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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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糟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些人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情况,开始不顾一切想要后撤,和上山的队友相互推搡,甚至打成一团。许多人被踩死在烂泥巴里。山民们见状愈加亢奋,箭雨夹杂着恶毒的词语像冰雹一样砸向人群。这次可笑的冲锋成了内斗,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闹剧终于结束了,因为山上斯瓦迪亚人已经全军覆没。公爵一脸震惊和懊恼,带着残部灰溜溜逃了。山上传来胜利的欢呼声,响彻天际。
                        夜色降临,看着山脚堆积如山的敌军尸体,这些疲倦不堪的山民个个眼中盈满喜悦。人们高声歌唱,欢庆着胜利。第一次战斗,还是面对黑鹰家的主力,就取得了如此大捷。原本以为要经历好几场恶战,结果这一打下来,估计黑鹰家就损失得差不多了。
                        “果然是****中的**,酒囊饭袋,我呸,还有能耐抢老子过冬的粮食。”
                        “就是,早知道去年就起来弄死他们了,都是些吹出来的货色,垃圾玩意儿,一打仗就现形了。唉,可算给我儿子报仇了。”
                        “我听一些文化人说,斯瓦迪亚人以前是蛮族,也就是说我们建立国家的时候他们还在山洞里吃人,喝生的血。哈哈哈,今天看下来,果然就是群蛮子而已,智商根本跟不上,只靠烧杀抢掠起家的。别以为野猪戴了个冠冕就能当大王了,哈哈哈哈。”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一边无情地嘲讽着败军,一边大口吃着酒肉。鸟儿在天空中凌乱地飞着,乌鸦成群地盘旋于山腰,和这喜庆的山顶仿佛是两个世界。四处的花草被黑夜注入了墨色,星星挂满天幕,恰如敌人恐惧的眼睛。
                        “我估计这次来的敌军起码损失了三分之二。啊哈哈哈,必是众神显灵啊!”
                        帕瑟罗喜滋滋地拍着森穆的肩膀。但森穆看上去并不是非常开心,仍是冷若冰霜。他看了眼正在庆祝和打扫的弟兄,就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军营。
                        ……
                        “阿凌,我们今天杀了好多斯瓦迪亚人呢。开心吗?”森穆轻轻摸着妹妹的脑袋。
                        妹妹微笑着,和他四目相对。
                        “啊,你也觉得开心是吧。真的,我们今天干得可漂亮了。”他再次露出了笑容,亲吻着她的额头。可是喜悦没有持续多久,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怆再次涌入心头。
                        “这还不够。当然还不够。亲爱的,我要带你去哈伦哥斯堡看看,这些该死的家伙到底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森穆用双手环抱着心爱的妹妹,把额头靠在她的冰冷的脸上,眼泪已经无法阻止地流了出来。
                        “对!我说到就做到!我明年一定要带着你,还有我的兄弟们登上哈伦哥斯堡的城墙。我还要亲手烧了上面的黑乌鸦旗子!”
                        他狠狠一跺脚,大步走出大帐。
                        “弟兄们!”森穆朝天怒吼。正在欢庆的人群刹那间鸦雀无声,都转头来看着他。
                        “我们今天算是给了这群华丽的**一个迎头痛击。他们只是一群莽夫,和山上的狍子一样,愚不可及!”他歇斯底里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让我们继续前进!他们的主力已经被消灭殆尽了,我们要去攻下他娘的哈伦哥斯堡,把那个富饶的猪舍翻个底朝天,然后一把火烧光!让他们也尝尝无家可归的滋味!战斗!以维拉英灵山之名,自由万岁!”
                        他铿地一声拔出铁剑,寒锋劈碎了深秋夜晚的凛风,直指苍穹。
                        “自由万岁!”
                        夜下的战士们高举着手中的武器,震天的呼声惊起了无数晚归的大鸟。


                        IP属地:福建13楼2019-05-08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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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永不复)
                          “若敌人想要摧毁我们的城市,就用坚墙守护。”
                          “若敌人想要掠夺我们的财富,就用利弩迎击。”
                          “若敌人想要消灭我们的文明,就用言语传承。”
                          “若有一天我们一无所有,那时就在废墟上重建。”
                          “米根的荣光终将归来,因为我们永不遗忘。”
                          这是米根王国末王肯诺四世出城迎战卡拉德人前,在马上说的最后一段话。那是米根的亡国之战,君王和他的都城皆一去不返。七百个冬天过后,1080年的凛冬节,1月1日,维鲁加的米根遗民在镇广场的碑上刻下这段话,宣告王国的归来。
                          那天天气异常寒冷,下了一场雪,淹没了路人的半只脚。即使如此,市中心还是被挤满了。人们在拥挤的镇广场随着节奏敲响大鼓,吹着号角高声歌唱。从维鲁加建成以来,还未有过如此盛大的狂欢,如同末日余生者的聚会一般。漫天飞雪模糊了人们的视线,欢呼声一直传到乌克森河畔的米根古城遗迹,他们知道那儿游荡着的鬼魂终于可以安息了。
                          一百多年前,米根城被斯瓦迪亚人摧毁,逃出来的最后几百个人在南方的平原重建家园。当他们在老执政官泣诉般的演讲声中,沉默地对斯瓦迪亚王国投降之时,或许根本看不到这一天。但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因为人们不管过了多久都未曾遗忘。
                          “这是长久沉默之后令人惊叹的爆发。几百年来,他们从未有过如此热烈的集会,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希望与憧憬,他们一扫之前的冷漠与悲哀,气势如虹,用掌声和歌声对他们的强敌发出最不屑的讥讽与挑战。这是米根人刻在骨头上的自傲,对辉煌的纪念与追寻。”
                          镇长伊斯·杜肯被选举为维鲁加共和国的执政官,一个维鲁加大庄园主赖齐斯·艾特希努尔成为第一个米根国王。新米根王国的领土包括维鲁加共和国以及周围的乡村。
                          在西面的同一时间,森穆等到了亚伦人的援军,开始向哈伦哥斯堡进军。希卡家族的部队正在围困艾特斯科堡,防守他们的是丁纳兄弟和手下的巴里昂人。当维鲁加独立的消息传来时,里奥斯·希卡勃然大怒,高声指责维鲁加人“是一群无赖的狗”。他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在北边,安略克二世终于带着大部队回到帕拉汶,正在休整。他听闻黑鹰家族和希卡家族都情况不妙,心中暗自窃喜。
                          “请去哈伦哥斯堡通知黑鹰公爵,再坚持一阵子,很快我们就来支援了。”国王这么对信使说道。事实上他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动身的打算,还沉浸在摧毁思翰人的喜悦当中,和众贵族夜夜笙歌。
                          然而南方的局势已经渐渐地不可收拾了。
                          伊斯派出了许多信使,前往各大城市的佣兵行会通知维鲁加独立的消息,大量雇佣军队,并开出了极高的佣金。这一行动很快收获了成效,许多外出谋生的维鲁加人纷纷赶往家乡,还有不少外国佣兵都被信使开出的优越条件所打动,也踏上了前往维鲁加的路。很快,杜肯麾下就聚集了七千名以上的佣兵。
                          每次都由斯维因接待佣兵的头子。曾在佣兵团混迹多年的他总能用生动的语言唤起共鸣,打动这些人,同时不断重复维鲁加的富裕和对他们的丰厚奖励。只要战争成功,这些佣兵首领都将获得土地。
                          “他充满智慧和口才,很会打动人心。只是他的眼睛里有些不明所以的悲哀。”这是某位佣兵首领见了斯维因之后的描述。


                          IP属地:福建14楼2019-05-08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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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穆和他的复仇军团跨过马拉斯山,声势浩大。一路上越来越多的山民,还有寻找机会的草莽之徒加入这个队伍。当森穆和亚伦人渡过乌克森河时,已经是一支接近一万人的庞大队伍了。城堡内的哈伦哥斯不愿坐以待毙,他召集了一千多精锐部队,准备在平原上迎击敌人。
                            一月的最后一天,绣着黑鹰纹章的残军到达了城堡南部的最后一片森林。如果几个月前他们在这里交战,南方人将会被轻松击溃。可如今,斯瓦迪亚人只能绝望地看着海啸般的敌人蜂拥而来。哈伦哥斯为曾经的莽撞付出了代价,他最后的军团顷刻化为乌有。南方人在日落时分抵达城堡下,开始了围攻。
                            城堡中最后不到两千人艰难地抵抗着。森穆不知道安略克国王的伎俩,他在时刻向城墙上宣泄怒火的同时,又时刻关注着周边地带,谨慎地作着撤退的计划。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并没有看到任何斯瓦迪亚主力的痕迹。他不愿放过这次复仇的绝佳机会,于是加大了对城墙的压力。
                            里奥斯·希卡也陷入绝境。维鲁加人不断在身后进行骚扰,他的另一片领地——更加南方的杰尔喀拉城,则遭受了亚伦海军的轮番攻击。亚伦人在三月初成功歼灭了杰尔喀拉的舰队,占领了南部的几个半岛,屡屡登陆袭扰城墙。维鲁加人也派出了五千多人的佣兵,在索吉尔队长的率领下控制了城池北面的桥和山口。
                            “我们很快就要赢了。”维鲁加的人们欢呼着。胜利的消息纷至沓来,将他们包围,让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他们充满能量,每天在街上干劲十足地工作着,将一切体力都贡献给前线的所需。战争的阴霾从未笼罩这座城市,斯瓦迪亚人接连败退也令人们感到万分乐观。歌声在整座城市中回荡着,人们眼中的未来一片光明,向往了几百年的自由仿佛已经唾手可得。
                            但斯维因,这个深邃的谜一般的老人,却突然得了癫病,每日向天空怒吼,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伊斯认为是他的工作过于繁忙,于是换了个人接替他的工作,让老乌鸦能好好休息。毕竟,战况如此乐观,和各佣兵团的交涉也十分顺利,他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失去信心。
                            但是老乌鸦的病情日渐严重了。他用类似于孩童的声音,细细微微地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悲伤无奈,就像垂死的先知在唱一首极度哀伤的歌谣。在那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中,人们只能听出那种理性之外的极度悲凉。看望他的人有很多,从市民到官员到旧识的士兵,每个都感到惋惜不已。他们都说,老乌鸦聪明一世,遭到魔鬼的妒忌,被邪魔附体了,可惜这个原本能做出更多贡献的智者,已经是大限将至。
                            直到有一天,斯维因又突然冷静下来,两眼无神,脸色惨白,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暴风雨下了八天八夜,然后戛然而止,太阳升了起来。大地开始震颤,火山开始喷发,地面陷落,整个王国化为乌有。”
                            “永无回头之路。”
                            他用低沉到可怕的声音,一字一字说着谜语一样的话,然后昏迷不醒。
                            伊斯并不以为然。他是个务实而精明的人,向来不相信谶语,把兄长的话当做疯言。他直到25岁才第一次见到哥哥,两人并没有很深的感情。但他仍然对一个如此智慧的人变成疯子感到惋惜不已。


                            IP属地:福建15楼2019-05-08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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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一定是想起了以前不如意的事情罢。也是,他的过去是那么坎坷,足以回忆起许多不快。但他对维鲁加做过的事情,大家都会记得。我们的胜利,也该留给他一分大功。”
                              他坚信南方会轻松获胜。维鲁加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两万,亚伦也差不多,而且许多山间游击的部队还没有被召集。希卡家族在艾特斯科城下丢了大半军队,带着残军翻山越岭逃到库尔玛堡。这座城堡十分坚固,但暂时威胁不大,所以没有人感兴趣。
                              4月7日,在森穆带着大军涌入哈伦哥斯堡,把公爵斩首的那个黄昏,斯维因死了。他已经骨瘦如柴,脸上沟壑纵横,加上死前因恐惧瞪得滚圆的双眼,显得格外吓人。伊斯看着哥哥的脸,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战事进行的顺利程度远超想象,可是斯维因却中了邪似的,突然就失去了信心,还活活吓死了。
                              那时候,无力的阳光对着她热爱的一切事物洒出最后一点温存,数只乌鸦立在屋顶悲鸣着,久久不肯离去。
                              那天晚上,一个年轻的佣兵首领急匆匆地闯入。当他看见斯维因的遗体,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老乌鸦啊,我还是来晚了……”
                              他是培刚德佣兵队的队长斯莱蒙。这个大队的上一任队长就是斯维因,他们两个已经有十余年的袍泽之情。这在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佣兵团算是个奇迹。
                              “斯维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可是我却没见着他最后一面。”斯莱蒙叹息着摇头,“他是个无比可敬之人,我会替他完成心愿的。”
                              脸色阴沉的森穆大踏步走进哈伦哥斯堡,嘶吼着,大肆砍杀着每个惊慌失措的人,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他如愿以偿的时候来得很早,但是却远没有想象中的满足感。
                              他独自坐在城墙上,望着即将西沉的太阳。城头挂着哈伦哥斯和家眷的首级,城内叠满了斯瓦迪亚人的尸体,大火在熊熊燃烧,吞噬着城堡。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带着一万人,坐在本属于那个高头大马的公爵的城堡上。就在一年多前,他还在为凑够税款绞尽脑汁,想给村民和妹妹一个安静的家园。
                              一阵无边的空虚和孤独击倒了他。森穆沉沉的睡了过去。


                              IP属地:福建16楼2019-05-08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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