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野上有一种鬼，叫做彷徨，不知来处，不知归路，终日游荡在原野上，从东方走到西方，复从西方返回东方。
2.
彷徨没有记忆，或许是从前有的，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的缘故，已经记不太清了。彷徨这个名字，大抵是从前有人这样叫过他，于是便记了下来。
那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变成一只鬼的呢？那天如同往常一样，起床，读书，工作——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鬼，于是他出门了。那一天的阳光很温暖，洒在身上像是最柔软温暖的棉绒被子一样，他站在阳光下，一个孩子突然指着他惊叫：“鬼啊——”他被吓了一跳。千千万万双眼睛凝视着他，目不转睛。有好奇的，有恐惧的，有疑惑的，有贪婪的，贪婪的——像是草原上的鹰隼锁定了猎物，转动着黄褐色的眼球，目光中流露出的贪婪，一种欲望。
彷徨蹲在草地上，手指触碰嫩绿色的草叶，他想要把草拽出来，毫无意外的，他失败了。一如从前失败的成千上万次一样，他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并且想象着有一天，他能够变回人类。这是他的欲望。
“所以，你可以带我走吗？”彷徨问，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旅人。
“不行。”旅人说。
“哦，那好吧。”
“或许你可以尝试自己走出原野。”旅人离开之前说。
3.
彷徨依旧每日游荡在原野上。从日出之时从东方一直向西走去，待到日落时又从西方返回到东方，日复一日。他知道太阳是从那座山的后面升起的，他也知道太阳是从那座山的后面落下的。
“你能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吗？我也把我的故事告诉你，我们做交换。”他对路上的每一个旅人说。
其实彷徨并没有自己的故事，于是他把这个人的故事说给下个人听，又把下个人的故事说给下下个人听。
我真是个有文化的鬼，彷徨想。
于是他在原野上住了下来。
4.
“我是彷徨，你是谁？”
“我是鬼，你——你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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