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城门缓缓开启的时候,我听到满朝的欢呼,欢呼声中,我牵起梨落的手,我说,我爱你,请当我的王妃。
很多年以后我问梨落,我说,梨落,我在看见你七天之后就爱上了你,你呢?你什么时候爱上的我?梨落跪在我面前,抬起头来看我,她说,王,当我从独角兽上下来,跪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说完她对我微笑,白色的樱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满她白色的头发,花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梨落的白头发泛着微微的蓝色,而不是和我一样是纯正的银白色。因为梨落没有最纯正的血统,所以她只能成为最好的巫师,而无法成为幻术师。不过我一点也不在意。
当我200岁的时候我对父皇说,父皇,请让我取梨落为妻。当我说完的时候,整个宫殿中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在那之后一个月,幻雪帝国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在那场大雪中,梨落就消失不见了。
后来我的母后流着泪告诉了我一切。因为父皇不允许一个血统不正的人成为我的王妃。我的王妃,只能是深海宫里的人鱼。
我记得我冲进父皇的寝宫的时候,他正端坐在高高的玄冰椅上,而我,用尽了我全部的幻术将他击败了。当他躺在地上而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已经老了,我心中那个征战天下统令四方的父皇已经迟暮,那一刻,我难过地流下了眼泪,而我父皇,也没再说什么。我的弟弟,樱空释,站在旁边,抱着双手,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有人告诉我梨落去了凡世,有人说梨落被化掉了全身的巫术遣送去了幻雪神山,而星旧告诉我,其实梨落已经被葬在了冰海的深处。
后来释问过我,他说,哥,你有想过去找她吗?
找?也许她已经死了。
只是也许。也许她还活着。
不必了,找到了又怎么样,我终将成为幻雪帝国的王,而梨落,永远不可能是皇后。
哥,你就那么喜欢当国王吗?难道你不可以和她一起走吗?
你要我如何放得下父皇,母后,我的臣民,还有你,释。
哥,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可以为那个人舍弃一切。说完之后释转身离开,而我,一个人站在苍茫的大雪之下。我生平第一次没有用幻术屏蔽,于是,大雪落满了释和我的肩头。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梨落,就像星旧说的那样,她被埋葬在冰海的最深处,她微笑着呼唤我的名字,她说她在等我,她叫我卡索,卡索,卡索……
她从独角兽上下来,轻移莲步,跪在我面前,双手交叉,她全身有着银白而微蓝的光芒,她仰起头对我说,王,我接您回家……
星旧是刃雪城中最年轻也是最伟大的占星师,也是惟一一个替樱空释占过星之后而没有死掉的人。释成年之后,有着和我一样银白色的头发,可是里面,却有一缕一缕红色如火焰的头发。父皇叫过七个占星师替樱空释占星,前六个都在占星的过程中,突然爆毙,口吐鲜血而亡。星旧是第七个,我只记得他和释互相凝视了很久,然后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邪气而诡异。
星旧占星完毕之后,他走到我的面前,跪下,双手交叉,对我说,卡索,我年轻的王,我会用我全部的生命来确保你的安全。说完他转头看了看释,然后离开。之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关于占星的结果。
只是很久之后他叫侍女给我一幅画,画中是一个海岸,岸上有块伫立的黑色岩石,岩石旁边,开满了红如火焰般的莲花,天空上,有一只盘旋的白色的巨鸟。
后来释在我的寝宫看到了这幅画,他的眼中突然大雪弥漫,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突然就灌满了释雪白的长袍。
我拿着这幅画回到了我阔别已久的雪雾森林。那些参天的古木依然有着遮天闭日的绿荫,阳光从枝叶间碎片般地掉下来,掉进我白色的瞳孔里面。草地无边无际地温柔蔓延,离离野花一直烧到天边,森林中依然有美丽流淌的溪涧,溪涧旁边,有美丽的白鹿和一些小孩子,他们都有纯正的血统,有些是占星师,有些是巫师,只是,没有幻术师,幻术师已经长大了,带着一幅画回来。
我站在婆婆的面前,望着她满是皱纹的脸,我说,婆婆,我是卡索。
她走过来,举起手抚摩我的脸,她笑了,她说,王,你长大的样子和你父皇一样,英俊而挺拔。
婆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幅画的意思?
好的,我年轻的王。那片海岸,叫离岸,那块黑色的石头,叫炼泅石,幻雪帝国触犯禁忌的人就会被绑在那块石头上面,永世囚禁。
婆婆,那么那只鸟呢?
那是霰雪鸟,这种鸟总是在冬天结束春天开始的时候出现,因为它们的叫声,可以将冰雪融化。
那么我在雪雾森林中为什么没看见过这种鸟?
卡索,我年轻的王,因为雪雾森林里没有冬天,没有雪。
婆婆,那么那些红莲呢?它们代表什么?
卡索,我不知道,也许星旧可以告诉你,可是我不能,我老了。我只知道曾经有个很老的国王告诉过我,他说那种红莲,在火族精灵的大地上长开不败,它象征着绝望,破裂,不惜一切的爱。
婆婆,我和释已经过了幻术师最高层的考验。
是吗?卡索,成绩如何?剩下多少樱花?
婆婆,没有,一片也没有剩下
我看见一个温暖的笑容在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一圈一圈晕染开来,像是美丽的涟漪。耳边传来那些小孩子清亮如风铃般的笑声,我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释的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