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回忆录二
止水本来的名字并不叫止水。
为什么后来又叫止水了呢，说来也搞笑。
止水幼时机缘巧合下得蒙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用八字批命，与所有算命先生一般，话里倒没得到多少好听的吉祥话，具体的内容这么多年的光景，止水早已记不清了。
就记得算命先生一脸惋惜地看着他，有些叹息地说：“这孩子命苦啊，倒不是说他不能成功，相反这孩子聪明得很，崭露头角，年少成名可谓泰极一时。可正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年少成名之时，这孩子会遇到改变他一生命数的人，彼时，泰尽否来，他一生的劫和罪孽都是因此而生。要逆天改命，一来需懂得韬光养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能平凡安然度过少年时期，便可错过改变他命数之人。二来若少年天命不可违，当真遇着那人了，需记，凡事不可强求，需懂得放弃，人生八苦求不得最苦，若没有求不得之心，便也可断了此番纠葛，倒也能安然一生。最后若是万般无奈之下，还是走向了天煞孤星之命，堪不破这千般羁绊，切记，远离水，远离任何跟水有关的事物。”
是的，算命先生曾说，他命里犯水，与水相冲，最后也必定命丧于此。止水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一连三叹，务必远离水，千万别碰水，尤其是高处流下的水，切记！
当时还不怎么懂事的止水只是好奇地歪了歪头，但回去之后，他妈妈还是不放心地给他改了名字——止水。
现在止水想来也觉得蛮搞笑的。止水可以是避止于水，但也可以理解为生止于水。止水小时候便常听得街边儿一些花甲之年的老人不无感慨地说着，天命难违。
止水也觉得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所谓的天命，真的很难违。名字改来改去，他照样犯水灾，死在了水里，两次。命运中逃避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无论多少次的错过，也只不过是按照命定的剧本继续走下去，只是这一生更坎坷罢了……
如今漫步在黄泉与现世相接的路上，止水难得有闲心地回忆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也勘破了这术师批命箴言里的个中玄机。可到底是没能如愿及早勘破，化解一场宿怨。
可止水想，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大概还是会选择在那一天，到族长家，见到鼬，相遇，相知。有些人事是你明知最后会头破血流惨淡收场也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去选择，因为你的心这样告诉你了。
如果没有遇到鼬，会比现在的他更遗憾。
至少止水是这么觉得的。
有的时候真的不得不信命，止水的童年是过得比较幸福的，除了当年算命先生一卦之外，即使是在第三次忍界大战，局势动荡的时候，他的父母也只希望他作为一个平凡的人平淡地过一辈子。止水小时候当真是摸滚打爬玩泥巴打水漂玩得不亦乐乎，直到他六岁之后上了忍者学校不久，他得到了父母在三战中英勇牺牲的噩耗。
当时的止水只觉得一直撑着他的那片天就那么塌下来了，从此之后，偌大的世界，也只能由他自己小小的肩膀撑起一方窄窄的空间。止水是相当有天分的，当他孑然一身一个人独活的时候，生活的重担让他学会了照顾自己，也学会了用阳光般的笑容来掩藏内心的伤痛，更学会了各式各样的忍术，崭露头角，一时之间锋芒毕露，应了箴言。
止水一直以为这一辈子他也就要这么过了，鼬的出现就像是沙漠中的绿洲，是行走在黑夜中那颗指引方向的北极星。止水一直没有跟鼬说过，他的眼睛很像星星。
鼬并不是一个很开朗的孩子，至少止水没见过比鼬更闷葫芦的小孩了。富岳带着宇智波族人奔赴前线的时候，止水住进了宇智波本家的大宅，因着是来照顾鼬的，所以，富岳安排止水住在离鼬最近的房间里。
后来这个房间的所有人是佐助，止水摸着鼻子笑了笑，佐助那个爱折腾的小鬼可没少拿这件事来给他一打眼刀。止水唯一庆幸的是那时候佐助还没开写轮眼，要不然他估计得更英年早逝一些。虽然说最后他还是领教到了佐助那强悍的永恒万花筒和九勾玉轮回眼的威力，天可能都不知道他是多么想毁了那双眼睛，但……
那毕竟是鼬的眼睛啊……
　　止水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他想起刚刚跟鼬相处的时候，真是使劲浑身解数也很难博人一笑，同样也是个半大的小孩子，当真是对鼬这样的小孩子没辙。止水想着依葫芦画瓢，拿自己小时候的娱乐活动去带鼬。
可一看看鼬那白白净净的脸，干净整洁的衣服，止水真心觉得自己开口说“鼬，我们去玩泥巴吧”这样的话，特别的羞耻。
止水还记得自己挠了半天头之后笑着对鼬说：“鼬，我们来比赛爬树吧！”鼬那时眨了下眼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活像在看**。
止水咧嘴笑得更灿烂了些，忙说：“不是那样的用手爬哦，是用脚来爬哦！”止水还眨了眨自己有些调皮的眼睛，让鼬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那时止水第一次瞧见鼬的笑，暖暖的，有点像是远山上融化冰雪的那一抹暖阳。止水忍不住揉了揉鼬的发顶，换来了鼬有些不满地哼唧。
自从父母逝世之后，止水已经很少有笑得那么真心那么开心过了。
那天他本来也是一时兴起提起了凝练查克拉修行用脚爬树，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鼬这孩子不愧是族长家的小孩，果真很有天分，看他实际操作了几遍，听他讲了一下个中原理之后，试了几回居然还就成功了！
虽然说爬到一半的时候，年纪还尚小的鼬因为查克拉的不稳定，稍不留神从半空中落下来了。止水心下一惊，赶忙地跑上去一把接住了跌落的鼬。
止水还记得当时的鼬愣了片刻之后，嘟着嘴小声抱怨着说：“我果然还是太差劲了，掉下来了，还是止水哥厉害呢。”
他当时笑了笑，揉着鼬的头顶说：“鼬你已经很厉害了，你止水哥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只会拿手爬得满身是泥呢！”
鼬瞪圆一双眸子，有些诧异的样子，问道：“止水哥，你不会是为了逗我开心骗我的吧？”
止水当时伸出了小指笑着说：“呐，骗你是小狗。”
“好啦好啦，我相信就是了。”鼬的脸颊有些不由自主地红了，“止水哥，你快放我下来。”止水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鼬，看着鼬有些不好意思红透了的脸庞，止水有点忍不住想上去捏一把。可惜啊，他不是佐助，所以他任性不起来……
所以，他选择的只是放下鼬，陪着鼬说说笑笑，陪着鼬去了南贺川，玩了打水漂……
止水时常在想，他后来能成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成就瞬身止水的名号全是拜鼬所赐。你若是有个想要穷极一生来守护的对象，那个对象还是个天赋异凛聪明得不可思议的小孩子，你也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拼命，只为能够站在他的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陪着他，守护着他。
反正止水带着鼬去玩打水漂，又被鼬无师自通的技能给吓个半死。明明还是个小团子，就该哭哭闹闹的年纪，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止水捡起一块石头，很是得意地让石头旋转了好多次，越到一个很远的距离，然后笑着回头看着鼬，递出一块石头说：“鼬，你也来试试。”
鼬偏了偏头，接过石头，走近河边儿，微微眯眼，片刻之后猛地摔出石头。石头旋转了几次之后，也落到一个蛮远的位置，鼬转头还有些无辜地看着止水说道：“还是没有止水哥扔的远啊……”语气里尽是失落……
止水的内心是复杂的，他都不知道该为鼬开始，还是该为自己羞愧一下。总之，止水觉得，他最后能将瞬身术练到远近闻名或许是因为每次看着鼬有些无辜地展示变态的学习能力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要立马瞬身回自己家里找个地方开始进行特训！
但是后来，止水很庆幸他在瞬身术方面的天赋，因为这样的话，他总是能更快地到达鼬的身边，即使只是更快一点……
可最后他还是迟了……

水哥回忆录三
通往幽冥地狱的黄泉路两旁，怒放着一种花。
止水也不记得自己是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关于地狱的介绍，而这彼岸花就是整个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它的颜色犹如鲜血，乍一眼看去，灵异十足。很多人认为它是不祥的。
止水走在黄泉路上，不知不觉间那灰蒙蒙的混沌空间一下子变得血红一片，入目的全是怒放的彼岸花，他忍不住折断了一朵，仔细端详起来。
止水轻轻地笑了笑，他是喜欢这种花的，红得太无暇，即使所有人都认为它是不祥的，可是止水是真心喜欢的。因为他想起了鼬，想起了鼬的眼睛，也是红得这般纯粹，即使所有人都觉得鼬是不祥的是罪恶的，至少在止水心中，鼬一直那样的纯粹，无论是黑的，还是红的，都在止水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那是一道永恒的风景线，打破了时空的距离，可却怎么也走不出心的樊笼。
鼬开写轮眼的那天，止水是不在身边的。那时候第三次忍界大战已经接近尾声，长达十数载的战争终于要结束，火之国也同土之国之间达成和平协议。战争的顺利结束，最开心的莫过于战争中最无辜也最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民众，那时候人民喜悦的情绪洋溢在大街小巷。
因着协议的签署问题，岩隐村派代表前往木叶村洽商条件，签署协议。止水身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又是木叶警卫队的新生代骨干人物，加之瞬身术小有成就，这保护木叶村周边安全，避免一些有心人从中作梗阻碍这次合约的签署的重任，就落到了止水的身上。
在人声鼎沸，万人空巷的景象止水是没机会见了，他跟着警卫队一些成员协同木叶暗部一直蹲在木叶周边，四处搜寻可疑人物的踪迹。
那天，佐助正值三岁狗都嫌的年纪，哪里瞧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扯着鼬的衣角，非吵着闹着要上街瞧热闹去。即使三岁四岁时狗都嫌的年纪，可对于佐助来说，无论怎么样遭人嫌，他的哥哥永远都不会嫌弃他。所以从小对着哥哥撒娇任性已是习惯使然。他知道他的哥哥对他这招没辙。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鼬小朋友牵着还是个小豆丁的佐助上街瞧热闹去了。两个小豆丁叠在一起也无法突破人山人海的重围，看到人海里面的别有洞天，几番折腾之后，佐助也没了兴致，便嚷嚷着要回家。
鼬带着佐助回家的途中，却遭到人的偷袭。趁着佐助淘气挣开鼬的手跑开的瞬间，把佐助抓走了。鼬大惊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脑子一轰，整个人忙不跌停地赶着去追人。
鼬的写轮眼是在佐助哭着闹着，一声声喊着哥哥，哥哥的声音中开眼的。
止水赶来的时候，就只看着抱着鼬哭得稀里哗啦的佐助，还有看着止水忽然间就晕过去的鼬。止水分明地看清了那双红色的瞳孔中除了一对勾玉以外，还清晰倒映着的他的身影。
身在宇智波一族，写轮眼他瞧得够多了，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写轮眼确实珍贵，但是于止水而言，也瞧不出啥别致来。
可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也会对着某一双写轮眼看痴了，那像彼岸花一般盛放，红得纯粹无暇的眸子里，如同琉璃一般澄澈，只一眼，便难忘。
多年之后，他才懂得这种难忘叫做怦然心动……
这世间最浪漫的感情也许是一见钟情，但最温暖的感情却是日久生情。积土成山，积水成渊，生命中太多鼬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浇灌在他干涸的心田，细水长流，终于有一天，在心房生根发芽，长出嫩绿的枝叶。止水想着，总有一天会开出一朵与众不同的花。
只可惜，止水没有等到开花的那一天便跟鼬永别了……
止水是很明白鼬的苦恼的。鼬自从开了写轮眼之后，族长一直绷着的脸难得每日都挂着笑意，想来也是对自己的儿子骄傲。可也正如鼬时常所说的，太过优秀也不是好事，总是会徒增烦恼。就像术师所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慧极必伤这话用在鼬身上也许比他身上更合适。
止水一直以为鼬加入警卫队是迟早的事儿。可就在一个黄昏，在南贺川瀑布的崖壁前，鼬偏着头微微一笑，对着他说：“止水，我过几天就要去暗部报道了，以后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到这里来了。”
止水也不清楚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想来十分的复杂，要不然怎么连描述的言语都记不清了？他就记得，当时的他像小时候一样摸着鼬的头，咧嘴爽朗笑道：“我们鼬长大了呢！以后万事要小心啊！”
鼬轻轻拨开止水的手，边理着头发边低声叹道：“是啊，我长大了呢……”
长大了便意味着随之而来的责任以及使命。说到底止水是心疼的，鼬加入暗部也不过十一岁，还是太小了……当然，他早已忘了，自己年幼失去双亲一个人独自长大的痛。
那天止水第一次那么任性地抱住了鼬，在鼬错愕欲言又止的神色下，轻声地在耳畔呢喃：“别担心，凡事还有我在呢，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只要你有需要。”
随即止水拍了拍鼬的肩，拉开距离，脸上又是一个爽朗的笑容。鼬瞧见了，嘴唇也不由微微上扬。
有时候止水也对自己循规蹈矩的性格感到头痛，他是多么想再抱抱鼬还有些瘦削和稚嫩的身体，可该死的理智让他就那么放开了……
如果上天给他一台时光机，他最想回到那段年少时光，告诉尚且青春稚气的自己，放开什么都可以，但千万不要放开自己的爱，因为一旦你放开，相交线在交点之后的结果是渐行渐远……
鼬这一辈子很会骗人，可有件事还真没骗止水。鼬真的没有时间再来南贺川，在黄昏的夕阳下，跟他一起看着川流不息谈着人生哲理。
鼬似乎总是在忙，忙得连他最心爱的佐助都忍不住跑来找止水抱怨他的哥哥不再爱他了……
对此，止水只能苦涩一笑。
他是羡慕佐助的，羡慕佐助能大声说出我爱哥哥，哥哥爱我的话，羡慕佐助还能抱怨一句，哥哥不再爱我了。而他跟鼬，根本谈不上爱与不爱的问题……
佐助每次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吐苦水的时候，止水都只是静静地听着。还颇有闲情逸致自我调侃一下，自己沦为佐助的心灵垃圾桶，成为佐助小少爷专属的少儿心理教育专家听起来也蛮不错的。就是佐助这个小**还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黏死人不偿命的小鬼头！
止水时常在想，他上辈子兴许没有欠鼬什么，倒是极有可能欠了佐助一屁股的债，要不然这混小子哪能这么没大没小只知道对他胡乱撒气？！
止水每次做完任务都会习惯性地去南贺川的瀑布前看一看，直到夕阳落尽最后一丝余晖，感受到夜间的凉意，才慢慢地挪动身体走回自己没有人等待的家里，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直到……
那一天，他同三代火影的一番交谈，让他直到了鼬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纠结些什么。那时候的心痛让他真想带着鼬远走高飞。
当然那也只是想想……
后来，鼬的性格越来越孤僻，族人也开始对他产生不满。一次例会过后，富岳将止水留下，嘱咐给止水秘密任务之后，止水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房间的……
被自己的父亲怀疑是怎样一种感觉，止水是不清楚的，但他知道聪明如鼬，又怎么会不清楚？
止水是唾弃自己的，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为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踪鼬而感到窃喜。那之后的每一天，止水都躲在暗处，看着鼬执行各式各样的任务，看着鼬游走在家族和木叶之间的纠结彷徨，每一次他都很想走上去像小时候鼬害怕战争时那样，抱着他，一边揉着他的头，一边拍着他的背，小孩子哄着哄着也就忘了害怕……
可是他不能……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只有一个人的南贺川，终于让他等来了鼬……

水哥回忆录五
那个人带他去了一个秘所。
即使他已经看不见了，但一进秘所他便感觉到强大的结界力量，以及结界里面各式各样写轮眼特殊查克拉的波动。
也许是看到了止水的疑惑和戒备，那人告诉止水：“我可以帮你拿到你自己的眼睛，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你就不想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说实在的，碌碌无为那么多年，听到这样一句话当真是很心动的。但天生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而且止水认为，掉馅饼也轮不到自己捡。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那人轻笑出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那人慢慢朝他走近，拍着他的肩说：“我只是希望你帮我做一些研究，关于写轮眼的研究。”
止水没有回话，实际上在那之后他一直都是处于沉默的状态。那人偶尔也会来看看止水，跟他闲谈几句，即使那人也知道止水并不会回话。
直到有一天，那人真的带着他的右眼来找他。止水拿着装有自己眼睛的器皿，手不由有些抖，他抬头问道：“你怎么得到他的，他不是应该在……”
“团藏已经死了。”那人打断了他的话，“被佐助杀死的。”那人并没有等止水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不知道佐助那小子把团藏逼狠了，团藏那家伙差点把我们一起封印了，你的眼睛也给封印了，我还是废了好大功夫才把眼睛回收的。怎么样，感不感动？”
止水继续无视了那人的话。可有种人便是可以自说自话完全不顾忌他人的。那人还在止水耳边聒噪着问他：“你知道你的左眼在哪里吗？你之前是只被团藏夺了一只的吧，那另一只呢？你知道的话告诉我啊，我帮你拿回来呢！”
止水仍然选择了他保持缄默的权利。他的左眼给了鼬，他怎么可能告诉这来路不明的人给鼬添麻烦呢？他又不是真傻。
看得出那人对写轮眼的研究不浅，手术很快便进行了，用纱布缠了好些个时日，他眼睛终于重见光明了。能看到事物之后，他试着打听了下鼬的下落。他只听得那人微微叹息，说：“不是我不告诉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在看到的时候太难过。”
止水当时的心一下子就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又看不见了……
后来止水还是趁着那人不在的空档出去了一趟，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上天垂怜或者有人有意为之，止水还真的就找到了鼬，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
那双无论是黑还是红都让他无比心动的双眸早已被人剜去。该死的，止水还能看到僵在鼬嘴边的笑容。他完全不用想都知道，鼬的眼睛既然没有在那个收藏满写轮眼的房间，那么十有八九都是拿给佐助那小子了！
万花筒写轮眼的副作用。兄弟的双眼催生的永恒万花筒。止水抱紧鼬冰冷的身体，心想这一回终于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紧你，可惜你我都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了。止水嗤笑一声，看着鼬微微扬起的嘴角，掩在阴影下的表情蓦地有些狰狞。
鼬啊，既然佐助那混小子不懂珍惜，我就代替你教训他一下，可好？
止水抱起鼬，走出那间暗室，外面正是狂风呼啸，簌簌的落叶飘零，昏暗的天空漆黑得没有一丝光明，止水走在这片天空下，感受到的只有冷。
曾经他以为他早已习惯了目不能视的黑暗，可没想到真正的黑暗他今天才见识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忽然间理解到了什么是地狱……
此刻他真的身在地狱……
止水将鼬埋葬之后，开始拼了命地进行写轮眼的研究，他所在的这个房间有很多研究资料，他也根据各项研究报告进行试验，最后他创造出了申。
止水对申很好，因为申那双眼睛总让他想起鼬。晓被打败之后，止水一直藏在暗处进行研究，他提取了白绝的细胞进行克隆研究，致力于将因陀罗和阿修罗两脉的基因相结合，再辅以白绝的再生能力，那会是比晓之前那个所谓的十万白绝军团更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止水叹了口气。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而他的故事落入俗套也在所难免。总之故事的最后，他是抱着杀死佐助的心跟佐助进行对决的。
佐助身边也有了很好的伙伴了，那个七代目一上来便搓了一个查克拉能量团向止水打来，还说着要帮佐助解决这个麻烦。
止水不由冷笑出声。看样子他真的老了，他还活在三代火影的世界里，七代目的孩子都能跟佐助的女儿组成一支下忍小队了。
佐助静静地看了止水几眼之后，将七代目甩到一边儿去了，对着止水冷冷地说：“我和你一对一对决，我相信这也是你希望的。”
止水看着佐助笑了笑。
是的，真的是我所希望的。我希望能亲手杀死你，就像你亲手杀死鼬那样。鼬一个人在下面孤单很久了，我想也该有个人下去陪陪他了。那个人不能是我，只能是你了呢，佐助。
止水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杀了佐助，有那么一瞬间，佐助露出了空门，止水本想一招直取心脏的。可他看见佐助那只带着繁复花纹的万花筒还在轮转着，不知怎的就想起夕阳下的南贺川瀑布，那微微回首含笑的双眸，也是这样的轮转……
这是鼬的眼睛啊……
我又怎么忍心呢……
最后止水收回了手。佐助晃过神之后，怔怔地看着止水，有些无奈地说：“止水哥，你这样的话，哥哥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止水眼波微转，心下大恸。
这样的我，鼬又怎么会认识，毕竟那多年过去了，他又怎么会记得一个早就变样了的止水呢？就像我对他的记忆也只是停在他的十三岁而已。
如果注定要相逢陌路，倒不如一开始就山水逍遥两两相忘。
可止水觉得这一生还是太累了，既然不想再杀了佐助，那么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只希望佐助能放过申一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久了，听着这孩子叫父亲，也怪舍不得的。
因果循环，最终他还是决定死在南贺川之中，再次闭眼跌落水中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鼬。鼬这次是他之后看到的成年模样，眼里带着又温暖又忧伤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对着他伸出手。
这一次，轮到止水同这只手咫尺而过，他只是静静地转过身，走向那片虚无的混沌。是的，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见到鼬了。
而且他也听说过走过黄泉路，会途径一条河，名曰，忘川河。只要喝了这忘川河里的水，那么再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前尘过往都会如过眼云烟，忘得一干二净，从此展开新的一生。
撑一支长篙，向忘川更深处慢溯，忘却前尘，到达彼岸……
这也是止水不急着走黄泉路的原因，因为到了忘川河他是打算一碗汤喝下去谁也不记得。止水笑了，看着彼岸花，静静地再回忆了一遍自己的一生，充满着鼬的一生。可凡尘哪有常开不败的花，再美的花也都会凋零，更何况这样无望的苦果，忘了也罢。
繁花过后，止水终于看到了忘川河。而入目的却是那河边笔直站立着望着他浅笑的人。跟记忆中相比，长得跟高了些，不过还是没有他高，面部的轮廓也更为硬朗起来，显得五官更立体更精神了些，与小时候的婴儿肥相比也别有一般滋味。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绯红的眸子，以及眸子里温和的笑意，止水听见那低低唤着他名字的声音，猛然间怔住了……
止水看着那人走向他，身体就像失去控制一般僵硬在当场，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转身走开去喝一碗忘川水，可他的心在一遍遍质问他的理智，为什么要离开呢，为什么不告诉他呢，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呢！
就在止水纠结之后，他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气息，紧紧地抱住他。止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连自己的手抖不知该往哪里放，最后还是搭在了肩上，有些哽咽地唤了一句：“鼬，我……”
鼬微微挪开，捧着止水的脸，淡淡地说：“止水，你别说了，我都知道的。”鼬看着止水想要移开的眼眸笑着说：“可无论怎样，你在我心里始终如一。”
止水没来由的觉得鼻头一酸，哪里还顾得了劳什子理智不理智的，抱紧鼬，将头埋在鼬的肩头，不一会儿便濡湿一片了……鼬只是静静地拍着止水的背。后面是一片绯红的彼岸花，前面是盈盈一汪的忘川河，我们站在时空的夹缝中，彼此相拥，这纵横的牵绊，说好的，谁也不要忘记谁……
感谢上苍，让我终于等到了你……

鼬哥回忆录一
等是什么感觉？
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些事搁浅，总有那么些人需要等待。每个人等待的人事不同，对等的感觉自然不尽相同。
当你等待一件事的结果时，等待是一种期望。当你等待某个人的归来时，等待是一种守候。等待就像是培育一株植物，用耐心和期许作为营养浇筑，在时间的流转下，破土而出，生根发芽，枝叶繁茂，悄然绽放。每个人等待时的心境是不一样的，开出来的花，五颜六色，结出来的果，酸甜苦辣。
鼬觉得，于他而言，等待的感觉是回忆，无边无尽的回忆。
三途河畔，彼岸花开，迎风而立，他用走马灯似的回忆灌溉一场等待，期许着花开结果的那天。
鼬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了。忘川河边没有昼夜之分，时间流转悄然无息，黄泉路上亘古不变，有区别的只有来来往往的人罢了。对于黄泉的人来说大多数人都是不在意往来人群的，但是鼬很在意，他守在三途河畔，留意着每一个走过黄泉路来到忘川河要上奈何桥的人，各式各样的人都走过了，但他却始终没有瞧见埋在他心底的那张脸，没有等到他死前出现幻影的那个人……
那个有着一头卷发，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挑的眼睛，不是很英挺鼻头有点偏大的鼻子，微薄的嘴唇总是浅浅地上扬，总是用着浑厚有力的声音喊着他鼬的人……
风趣幽默，博闻强识，温和似水，天赋异凛，在宇智波也是佼佼者的止水……
宇智波止水……
鼬还记得他刚来黄泉的时候，将整个黄泉找了一遍，没有寻到止水的身影，他又在黄泉问了一遍，没有探到止水的消息。那一瞬间，鼬是窃喜的。
黄泉里找不到的人，自然是还好好地活在现实世界里。
止水还活着，鼬自然是开心的。
但是那时候他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活着并不代表活得好。活着有时候是痛苦的。对于痛苦的活着，没有人比鼬更懂得其中的煎熬，他为了能够成为佐助新的光明而痛苦的活着，却未曾想过有人会为了他失去的光明而痛苦地活着。
至少，初时，鼬是欣慰的。
忘川河边有一块青石叫三生石，三生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来世。鼬听黄泉的人说过。如果在石头上刻下你今生最爱的人和来世你想等待的人的名字，来生你若再次过桥时，可以在三生石上找到你前世今生和来世，还有你最爱的人的名字。
每天都有人痴儿怨女络绎不绝地前往三生石，忆起前世回顾今生展望来世。鼬每天都只是立于一旁远远地望着别人的悲欢离合。有一天，他实在按捺不住，移步走向了三生石。三生石上刻着四个刺目的大字“早登彼岸”，鲜红如血。
轻轻地触及冰凉的青石，慢慢地一股暖意袭来，他看到了止水的名字。异样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划过鼬的脑海。鼬的瞳孔一缩，面色惨白如碎纸。凉意从心底蜿蜒而至四肢百骸，他僵硬在三生石旁，竟挪动不开了。
早登彼岸四个字像一道莫名的讽刺，嘲笑着他的自以为是，控诉着他的满手血腥。鼬缓缓抬头望向黄泉路上绯红一片的彼岸花，唯一的景色，竟像极了那个噩梦的夜晚。终于，他还是远离了奈何桥……
从那天起，鼬就静静地立在忘川河畔，三生石旁，细数着回忆，等着某个跟他一样的呆子。
没错，呆子。
鼬的印象中，止水一直是很聪明的，是他仰慕的族中前辈，哥哥一样的人物。鼬出生的时候正是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时代，他的父亲是一族族长，要主持大局，总是很忙。他的母亲秀外慧中，跟着父亲忙前忙后。很小的时候，鼬便是住在偌大的宇智波大宅里面跟着一些同族的叔叔伯伯一起，听着他们讲着时事战况。他一个小孩子也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安安静静待着。印象中，他三岁之前是没有任何其他小孩子的相关记忆的。
直到遇到了止水……
那天他在外忙碌了很久的父亲回到家，看到他的时候一贯严峻的脸上也不由缓和了神色扬起了笑意。
父亲说，要带他去见个人。
　　一个宇智波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八岁就从忍者学校优秀地毕业的宇智波。
他的父亲希望他能拿出一个优秀宇智波应该具有的素养跟着他一起去见见这位让他一向严格的父亲也赞不绝口的宇智波。
一进入会客厅，鼬就绷紧了身体，神色平静地端坐在富岳的身边。到底还是小孩子，第一次到这么正式的场合还是有点怯场，不一会儿头便不由微微低垂下来，心里有些紧张的他，不由在脑海里勾勒着将要见面的那个八岁的哥哥的模样。
神思飘忽之际，他恍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中气十足地说道：“宇智波止水见过族长，族长日安。”
他抬眼偷偷地瞟了眼，瞧见一个对他来说也算高大的身影正低着头，他能瞧见的也只有一头稍显凌乱的卷毛，但是他感受到了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活力与温暖。对于第一次见到跟自己一代人的鼬来说，鼬满心里都是好奇，漆黑的眼珠眼也不眨地直盯着止水，竟有些看痴了……
这时候，他听到自己父亲低沉的嗓音有些欣慰地唤道：“止水，起来吧，不必拘礼。”
止水听到指示利落地起身，抬头的一瞬间，鼬看到了那双有些微微上挑的眸子，很澄亮，很温和，恍然间竟有些摄人魂魄的感觉。鼬连忙垂下眼帘，盯着地板出神，心里却如打鼓一般轰隆隆直响。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他父亲一直在念叨着那些他都听了好几百遍的宇智波的荣耀，以后不要辱没宇智波之名，他也乐得装聋作哑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当个好的背景板。尤其是，他总感觉有股莫名的视线时不时停留在他身上，逡巡片刻又离去，复又打量过来。
鼬一向很敏感，这让他很不自在，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拘谨。直到他的父亲轻轻地拍上他的肩，笑着对止水说：“这是犬子，叫鼬。”
然后让鼬抬头，有些温和地向他解释道：“鼬，这位是我们一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止水，你以后可要向止水好好学习。”
出于礼貌，鼬也不好再避着别人的目光，他转头静静地注视着止水。止水也默默地看着鼬。他看到了止水眸光里一刹那的流光闪动，他敏感的性格让他的洞察力也异于常人，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止水的眼睛像一汪广阔的湖水，泛着阳光倾洒下来的涟漪，波光粼粼。对于一个人长大没有玩伴的鼬来说，止水本人就像打水漂的那个河一般，带着让人沉迷眷恋的生命力，就那么骤然间，出现在鼬的生命里，如同一个引路人一般，带他走出了封闭和寂寞。
从此命运的罗盘开始轮转，宿命一旦开启就无法终止，兜兜转转，谁也逃不开……
鼬的眸里有着浅浅的笑意，淡淡地叫了一声。
“止水哥。”
他看到了止水嘴角扬起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之情。他感受到了被人接受的善意。他听到了止水爽朗地说着：“很高兴认识你呀，鼬！”
从此生命中充满了止水……
　　川流不息，永不停止的水……

鼬哥回忆录二
富岳带着宇智波警卫队奔赴前线之后，止水顺理成章住进了宇智波本家的大宅。因着是来照顾鼬的，所以，富岳安排止水住在离鼬最近的房间里。
说来也是好笑，后来这个房间是佐助的，佐助没少对着鼬抱怨止水先一步抢占了离他哥哥最近的房间后一脚又仗着挚友的名头夺走哥哥的闲暇时光，小包子伐开心心里委屈得紧。没少拿这个事儿瘪着一张嘴抱着小枕头滴溜溜跑来说要跟哥哥一起睡才能补偿回来。小家伙当鼬不知道他第二天便去止水面前翘着下巴炫耀得让人恨不得戳额头。
这些美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鼬还记得分明，止水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他做了噩梦，还是在止水急切的呼唤下才恍然惊醒。猛地睁开眼的瞬间仿佛虚脱了一般，冷汗淋漓，模糊的视线方才聚焦，便瞧见了止水递过来的手绢，在夜里白得刺目。
更深露重，半夜惊醒免不得有些瑟缩，止水端着一杯温水走近床边的时候，鼬已经把额头的冷汗擦干净了，看着眼前的温水，还未入口，便觉得拔凉的心底已然暖和起来。
鼬觉得止水是个很顾及他人很贴心的人。他并没有急着问鼬怎么了，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鼬，就像温水一般涓涓地流淌，不灼人也不寒心，温度恰是到了好处。
他在等鼬开口。
鼬浅抿了一口温水润喉，方才缓缓说：“止水哥，你杀过人吗？”
止水微微一愣，眸色一暗。还未等止水开口，鼬便轻蹙眉头，眼神有些恍惚，垂头注视着自己握着茶杯的手，低声喃喃继续说着：“我杀过，就在不久之前，爸爸带着我去了战场，我看见了好多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猩红色的血铺了满地。我听到有人想要水，我便给了他水，然后他要杀我，但最后是我下意识地用苦无杀了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我，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鼬抬头看向止水的目光有些茫然无措，“于是我问了爸爸。爸爸说，这就是战争。可我怎么也忘不掉苦无划进血肉里的嘶鸣声，就像是鬼哭一般，总是在梦里出现……”
鼬的声音轻轻的，有些哽咽。就在他沉浸在梦里那人刺向他的苦无的画面里寻不到出口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轻轻地拨开那些零碎的头发。温和的声音在耳畔萦绕。
“鼬，我也杀过人。”止水蹲下来与鼬视线相平，“那是我第一次出村做任务，任务本身并不麻烦，但是忍者大战一直没有结束，兵荒马乱，人心惶惶，有别村的忍者看到我们以为我们是敌对方派来窃取秘密的间谍，半路截杀我们，后来，我们为了活命还是下了杀手。”
鼬静默地凝视着止水眼里复杂的情绪翻涌，他想，那件事绝对不止像止水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可他也不是个喜欢问东问西的人。温热的气息透过手掌传来，他感受到了止水的安慰之意，纷乱后怕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他眨了眨眼安静地听着止水说。
“忍者是个很悲伤的职业。作为一个忍者，总是免不了要遇到一些无可奈何的事，也会有一些毫无意义的厮杀，争斗。如果这一切可以被制止，我希望能让它停止。”
鼬的心神一震，低喃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让它停止。”
“我相信是鼬的话，一定可以的！”
鼬看到止水咧嘴一笑很是灿烂，有些被晃晕的错觉，心怦怦直跳，忙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止水眸光一闪，狡黠一笑说：“因为族长家的公子长得白净可爱，抓周那天拽着族长的苦无不放一看就知道以后是个手里剑高手啊！两岁就能写字，三岁就会扔手里剑玩儿了，四岁还跟着族长上了战场勇气可嘉。”
“止…止水哥！你取笑我！”鼬听着听着面色绯红一片。
止水忍着笑说道：“我没有哦，我说得可都是事实哟。”
鼬窘得皱着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疑惑地问：“那…止水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止水并拢手指轻轻地戳了下鼬的额头，爽朗一笑：“哈哈，这是年长者的秘密。”
鼬忍不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撇撇嘴打算暂时不理止水了。谁知止水拍拍他的背，温和地说：“鼬，心情好些了就赶紧睡吧，别怕，我就在你旁边候着。”
原来……
　　止水哥是故意逗我开心呢……
　　真是个体贴的人……
鼬合上了双眼，一夜无梦。
是的，止水一直那么温和体贴，像哥哥一样照顾他。鼬看着止水每天都想着怎么陪他玩儿怎么逗他笑，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点沉闷，跟同龄的小孩子融不进去，可止水却从来不嫌他闷，总是充满活力地对他说：“鼬，今天我们来玩这个吧。”
就这样，鼬也拥有了木叶的小孩子童年都会拥有的回忆，学会了打水漂，还学会了怎样凝练查克拉修行用脚爬树。
鼬还记得当时第一次尝试的时候，由于小孩子控制查克拉的精准程度不够，还特别丢脸地从树上摔下来了，本来以为自己会摔个四脚朝天的，没想到跌入了一个很温暖结实的怀抱。
时至今日，他还忘不掉当时心脏飞速跳动的频率，就似要爆炸一般。鼬想，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习惯了止水的陪伴，习惯了每次遇到危险止水总能最快地到达他的身边，习惯了遇到困难和问题就来询问止水，在他心里止水总是值得信赖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往后那么多没有止水的日子里，他只能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自己所坚持所选择的道路上，没有人能告诉他对与错，也没有人来关心他累不累，身体上病痛的折磨就像是对他的嘲讽一般，除了对佐助的希冀之外，再也没有半点依靠了……
止水的瞬身之术很快，但鼬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在止水离开之后，鼬曾经很认真地想过，要是当初不跟止水较劲，说要自己研究出比瞬身之术更快的术，而是让止水提前教他瞬身之术，他是不是能够快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再迟了那一步？
他是不是就能握住止水的手……

鼬哥回忆录三
一直到佐助出生，鼬才明白所谓年长者的秘密。鼬还记得那天天朗气清，妈妈去了医院，鼬在路上碰着了她，还以为妈妈生病了，结果他妈妈开心地告诉他：“鼬，你可能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你要当哥哥了。”
鼬眨着一双黝黑的眸子盯着妈妈微微凸起的腹部，下意识地移步上前，将脸贴在肚子上，低低地说着：“是弟弟……我有预感这里是弟弟。”
这也许就是止水哥说的年长者的优势……他也要像止水哥对他一样对待自己未出生的弟弟，这样的话，好像离止水哥的距离更近一点了诶……
年幼的鼬的想法还是很单纯的，带着自己也成为年长者的雀跃心情期待着自己的弟弟出生，每天都忍不住要对止水分享一下自己要当哥哥了也要成为年长者这件事情。
那时的鼬心里只觉得幸福的事就是要给最喜欢最信赖的人一起分享，他没有多少值得牵挂的人，除了家人之外，止水算是唯一一个。所以一贯擅长察言观色的鼬，在这件事情上却犯了糊涂。
鼬每次见着止水都会忍不住笑着说：“止水，佐助今天又对我笑了！”“止水，佐助已经会走路了！”“止水，佐助今天会喊哥哥了！”
有的时候，他还会很抱歉地告诉止水：“对不起啊止水，我得回去哄佐助了，这小家伙见不着我就会哭。”“止水，我要去给佐助买番茄就不陪你了。”“止水，佐助他……”
自从有了佐助，好像他们之间的话题里充满了佐助。鼬摸了摸三生石上止水的名字，他想，止水该是要烦死他没眼色天天念叨着佐助吧……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无保留地将跟佐助相关的一切分享给止水，因为他希望他跟止水之间没有秘密，也希望有人能同他共享这份年长者的喜悦，而他更希望这个人是告诉他年长者秘密的止水。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佐助和止水能和睦相处，而不是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一点就炸。
鼬心里明白，他到底是不够心细也太过依赖止水对他的包容，以致于他习惯了止水对他的照顾而很多时候忘记顾虑止水的心情了……
他想，他还是遗憾的……
止水会在他上忍者学校被人找茬跟人发生不愉快经历的时候，安慰他，再逗他几句。止水会陪他练习手里剑之术，每次练完之后，还会请他去吃热乎乎的三色丸子，他知道的，止水孑然一身实际上并不富裕。止水还会在他难过的时候陪他一起思考什么是忍者，什么是生命，生命为什么会有斗争。止水从来不会对他生气，在他面前止水永远充满了耐心……
可当时的他为什么就是没发现其实有什么东西早已变质了，早就不一样了呢？
所以习惯有时候也会使人一叶障目。而止水温和又坚定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遮住了鼬的双眼，让他无暇去深思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
止水的眼睛红得像一团烈火，不像宇智波一族大部分写轮眼给人带来冰冷的感觉，止水的眼睛带着融融暖意。
鼬还记得第三次忍界大战接近尾声时，火之国与土之国达成和平协议终于结束了长达十数载的战争。因着协议的签署问题，岩隐村派代表前往木叶村洽商条件，签署协议。因着父母都忙着三战的事情，佐助一直是由鼬带着的，三岁的小不点儿扯着鼬的衣角眼泪汪汪地嚷嚷着要上街瞧热闹去。
鼬哪里舍得拒绝佐助，再加上自己也在家里待烦了，便牵着还是个小豆丁的佐助上街瞧热闹去了。然而这等结束漫漫战争普天同庆的喜事儿自是万人空巷，两个小豆丁叠在一起也无法突破人山人海的重围，看到人海里面的别有洞天，几番折腾之后，佐助也没了兴致，便嚷嚷着要回家。
　　却不想回家的途中，一直有人潜伏跟踪。一时放松的鼬竟然让佐助挣开了他的手，跑向林间追飞鸟，说时迟那时快，就那么瞬间，一道黑影闪过，哪里还有佐助的身影。
鼬心里漏了一拍，身体先于意识便追了上去。鼬再如何天才此刻也只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对付敌方两个善于潜行的忍者还是十分勉强，更遑论他此刻心中顾及佐助，处于被动，根本放不开手脚对敌，就怕一个不小心失了准头伤到了佐助。
佐助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当下就哭着一声声喊着哥哥，哥哥……包子小脸皱成一团，好不可怜。对方忍者还拿了一把苦无架在佐助的脖子上，鼬第一次如此心慌，手边的忍具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哥哥……哥哥！哥哥，小心后面！呜呜呜……”
佐助的话唤醒了鼬游离的神智，他想起了他初为哥哥时带着点雀跃的心情和未知的迷茫问着止水：“止水，怎样才能做一个好哥哥呢？”
彼时，鼬有点发懵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止水明朗的脸淡笑着说：“哥哥就是要保护弟弟的，让他避于伤害，这是年长者的责任。”
鼬第一次深刻地明白了止水所说的年长者要不断修炼强大起来这样就能保护自己珍惜的弟弟了……
再睁开眼时，鼬的视野一片血红，原本看不清的敌方忍者的动作都像慢镜头一样回放在他的眼前。他一个纵身，快速闪动，几枚苦无离手而出，只听得敌方几声惨叫，鼬的怀里迎来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紧紧地搂住他，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还含糊出声，细细一听，全是哥哥，哥哥，哥哥……
止水不算强壮的身影闪现在鼬的眼前。瞳孔中这个矫健的身影越来越大，竟是那么让人安心，就像一场漫长的等待终于走到尽头一般，剩下的只是圆满的重逢。鼬紧绷的弦松了一口气，他晕了过去。因为他知道，止水一定会保护好佐助和……他……
多年之后，他才懂得这种信任叫做情窦初开……
　　

鼬哥回忆录四
黄泉的景色千百年来如一，嫣红似血的彼岸花在风中摇曳，忘川河畔涟漪阵阵。鼬就这样静默地立在三途河畔。因着现实中忍界大战愈演愈烈，走过黄泉的人川流不息。偶尔，鼬也能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他没有等到止水，倒是先遇见了鬼鲛。作为晓组织的一员，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见到昔日的队友，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的快……
毕竟是多年合作的搭档，鼬跟鬼鲛有一种诡异的默契感，也许这个词对于恐怖组织的成员过于不搭，但是不可否认，鬼鲛平日里对鼬也尚算照顾……
所以鼬跟鬼鲛还是稍微寒暄了一下。鬼鲛告诉他，佐助加入了晓，也告诉了他，关于他所知道的斑的一切。所谓亡灵便是要将生前的一切都放下，才能重获新生。时过境迁之后，他们居然可以如此平静地谈论着曾经让人痛苦的往事……
鬼鲛问他：“佐助没有按照你所设想的方向走下去，你很难过吗？”
鼬想了想，淡淡地笑着说：“不难过。因为佐助不应该活在我的阴影下，他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无论他今后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深爱着他。更何况……”鼬顿了顿，清风撩起他的额发，“我相信他总会选择正确的道路，因为他是最让我骄傲的弟弟啊……”
鬼鲛有点诧异，怔愣了片刻之后问道：“那鼬先生是为何在这里搁浅呢？”
鼬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静静说道：“因为还有遗憾。”
我想等着那个人出现，紧紧地握住当初彼此错过的手，将那时没说出口的话明白地说出来……
此后当应无憾……
鬼鲛是个贴心的人，他很识趣地没有再问鼬心中的遗憾。转而岔开话题，聊了一点别的。时间静静地流逝，黄泉里面没有昼夜之分，也不知过了多久……
鬼鲛要离开了，他要度过忘川河，进入轮回台，从此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临行前，鬼鲛笑着对鼬说：“鼬先生，我想我终于明白你当初对我说的，‘我们不是鱼，我们是人，任你是谁，不到最后一刻，都无法知道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句话的意思了……”
鼬迎风而立，目送着鬼鲛远去的身影。耳畔还萦绕着鬼鲛有些粗犷的声音……
“鼬……看来我应该还不算是个……万恶之人吧……”
风乍起，彼岸花跳动着像是记忆和灵魂的告别，扰乱了一池忘川，带去了最后的寄语……
“谢谢你，鬼鲛……”
生命会出生，生命会死去，但生命也需要被拯救，也许曾经他是迫于无奈加入了晓，但是时至今日，他还是明白了，何谓同伴，何谓互相帮助……
真正的痛苦，失去生命的痛苦，是失去之后才被迫理解的，那种不愿意自己所重视珍惜的东西失去的心情……
就像止水对他说过的，宇智波写轮眼的力量虽然可悲，但是用这样可悲的力量来维护所珍惜之人那就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鼬八岁开了写轮眼，对一族来说也是一个传奇，他的父亲自是喜上眉梢，一连说了好些句，不愧是我儿子！只有鼬自己在人后有些难过地看着至今还夜夜噩梦缠身的小佐助……
被人劫持对于一个方才三岁的小孩子来说绝对是件难忘的记忆，佐助有好一阵子都神情怏怏的。鼬心里五味陈杂，难免心疼又自责，再一听父亲的赞扬，心底难免生出一丝讽刺的感觉……
就在他被压抑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止水出现了，还邀约鼬参加一项演习，也算是修炼和融会写轮眼的使用。鼬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他现在需要一个逃离家里的契机，所以他只能抱歉地对佐助说了下一次……
为此，佐助还呲牙咧嘴地好些日子没给止水好脸色看！
同止水进行演习，即使周围危机四伏，却也让他觉得安心。止水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觉得可靠又安心的人。洞察力惊人，深谙人情冷暖之后也依然会温和待人。
在鼬的眼里，止水才是那个天才，他总是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追上止水的步伐。才不要被止水看轻呢！
止水教会了鼬许多跟教科书上截然不同的东西。那天夜里，止水用火遁点燃一簇篝火，两个人拥簇而坐。鼬的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止水递过自己烤好的鱼，有些叹息地说：“你不想呆在家里吧，你脸上这样写着。”
鼬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火焰跳动，良久之后才小声地问了一句：“有那么明显吗？”
得到这个回答止水哑然失笑，揉了揉鼻子朗声道：“也不是那么明显啦，因为你太擅长自欺欺人了，所以觉察不到自己的真心，那旁人岂不是更容易被你骗过去？”
鼬终于抬头对上了止水被火光染得金红的眸子，他看到止水笑着说……
“我嘛，是你的挚友啊，所以看得自然要比旁人明白一些！”
“止水……”
“怎么？还在为之前岩忍村那两个忍者的事难过吗？”
“不……也不全是吧……”鼬的眼神有点迷茫起来，静静地说，“止水，你以前对我说，作为一个忍者，总是免不了要遇到一些无可奈何的事，也会有一些毫无意义的厮杀，争斗。如果这一切可以被制止，你希望能让它停止。可是我却觉得它怎么都不会停止诶……”
鼬歪了歪头，继续说：“爸爸说他们截走佐助是想得到宇智波写轮眼的秘密，就好像，只要有力量存在，争斗就永远不会停止一般……而且，我开了写轮眼爸爸很开心，可是佐助却每个晚上都睡不好……我总觉得我的写轮眼是用佐助的噩梦换来的……止水，我……”
止水的手还一刻不停地翻转着烤鱼，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鼬，带着一丝怅然淡淡地说：“鼬，宇智波写轮眼的力量是需要用悲伤用愤怒用痛苦来开启的，在你看来这或许充满了负面力量，还充斥着鲜血和死亡，但……”止水望着鼬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力量无分好坏，重要的是使用者的心，若用来保护他人那就是可以使人幸福的力量。”
“是这样……吗？”鼬觉得心底暖暖的，止水的话永远那么让人安心……
“鼬不必介怀，族长也只是为你骄傲而已。至于佐助，他还有你这个哥哥呀。”
说罢，止水伸手递过来一条刚刚烤好的鱼。鼬接过来趁热咬了一口。他觉得，他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吃到比这更好吃的鱼了……
鼬还记得当时止水笑弯了的眉眼，真是比熊熊燃烧的火焰还要耀眼，还要温暖人心……
那次的演习后来也出现了一些意外，止水跟鼬一起解决之后，本是打算尽快赶回家。鼬还想着离家一整天也不知道佐助那个小家伙晚上会不会又哭闹得睡不着，却不想这脚方一踏出去，便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止水闻声望了过来。鼬面上有点尴尬，心里暗自懊恼，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本来就比不上止水了，还要在他面前扭伤脚这么丢脸！
就在鼬打算逞强再站起来的时候，止水已经走到了身前，从忍具包里掏出一卷绷带，一边小心翼翼地给鼬包扎，一边柔声解释道：“别动，鼬。写轮眼刚开启的阶段，身体的反应速度与大脑预判的印象会出现些许延迟，一旦你企图强行弥补这些微的误差，就会这样。”
“这……这也太夸张了……”鼬小声地说，“其实没什么问题的。”说着就要下地自己走。止水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轻道：“再优秀也不能乱来呀，鼬。”
说罢撩开鼬的头发一把打横抱起鼬。鼬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面色有些绯红着，尴尬地说：“止水，这样抱起来好奇怪……”
“是吗？”止水低头看向神情有些古怪的鼬，片刻之后勾唇笑着说，“那要不，还是我背你？”
“呃……”鼬有些为难地看着止水，“我觉得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的……”
“那我还是就这么抱你回去吧！”
鼬莫名觉得止水笑得很欠揍，两相比较取其轻，鼬闷声嘟囔道：“那还是你背我吧……”
止水哈哈大笑笑出声来，听得鼬又是一阵羞愤，在跃上止水背上，勾着止水脖子之后，没好气地喝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抱歉抱歉！”止水的声音里还止不住笑意，“我只是太高兴了！”
“喂——！”鼬有些郁闷地吼了一声，嘟着嘴闷闷道，“我受伤了，你还说你高兴，止水你这也太……”鼬一时间脑子卡壳了，蹦不出哪怕一个形容词……
“太什么？”止水揶揄问道。
“呃……没什么……”
鼬的神情有点怏怏的……低低地伏在止水的背上。夜里的凉风拂过，撩起两人的头发，就这么纠缠在了一起。鼬觉得有点痒痒的，但是却格外安心……
夜风还带来了止水清朗健气的声音柔和说着的话语……
“好了，不逗你了。每次逗你你都当真，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呢……”
止水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缱绻的眷恋。鼬只是安静地趴在止水的肩头，细细地聆听着……
“鼬，我把你当我的亲弟弟，所以我很希望能够照顾你。我也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亲哥哥。”
止水的声音里似乎有着一丝慨叹的怅然。鼬的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但开心的背后又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总觉得有点隐隐的失望呢……
为什么会失望呢，大概在我心里止水是比亲哥哥还重要的存在吧……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鼬你就不再叫我止水哥了呢……”
止水的声音里似乎潜藏一丝难言的落寞。鼬的眼睛开始泛酸了……
为什么不再叫止水哥了呢？？
大概是我希望不想止水你是哥哥吧……
鼬的眼睛很累，困得眼皮打架了……
“用了写轮眼很累坏了吧……”止水的声音很温和，像是一曲安眠曲一般，“你睡吧……”
鼬合上了双眼，意识开始混沌，昏昏沉沉之间他依稀听到了止水放缓了愈发柔和还富有磁性的声音轻声诉说着……
“但有一个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唯独这毫无疑问……”
就像一句美好的誓言一般……
却不想，一语成谶。
　　

鼬哥回忆录六
鼬是含着笑死去的。
以前他曾听止水说过，当你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召唤，最后一刻，浮现在你意识中的画面，就是死亡的感觉。
鼬是看着佐助错愕的神情闭上眼的，然后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夕阳西下南贺川瀑布崖壁前止水轻轻抱着他说：别担心，凡事还有我在呢，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只要你有需要。
他一刻都没有停地快步走出现世与黄泉的夹缝，在黄泉路上猩红的彼岸花中穿行，到达忘川之后，望着盈盈一汪的河水。
他没有找到止水。但是他可以等。
反正黄泉也没有时间流动的概念，忘川河畔等人的也不止他一人。至少在他来到忘川河等人之前，已经有个女孩子，据说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了……
偶尔他们也会交流一下。鼬也是从交谈之中知道，这个女孩子也是死后来找一个曾经喜欢她的却英年早逝的笨蛋，但是她死后找遍了整个黄泉也没找到之后便开始在忘川河边等着了。
那个女孩子还告诉他，忘川河边有一块青石叫三生石，三生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来世。如果在石头上刻下你今生最爱的人和来世你想等待的人的名字，来生你若再次过桥时，可以在三生石上找到你前世今生和来世，还有你最爱的人的名字。
那个女孩子说，她找不到那个笨蛋之后去碰了三生石，然后，她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等着那个笨蛋了！
因为，不能让那个笨蛋继续迷路了呢……
鼬一直没敢去三生石那里试一试，毕竟他跟那个女孩子不一样，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一个女孩子，是他一直尊为兄长的人……
许是因为现世的忍界大战一触即发，往来黄泉的人特别的多。鼬还见到了团藏。团藏走过的时候在他身边停了一下。鼬没有将任何目光停留在团藏身上。
“为了守护忍者世界，我会不择手段，鼬，我不会道歉，但是，我必须承认你是个优秀的忍者。”随后团藏错身离开了。
鼬神色平静地望着风中摇曳的彼岸花，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他想他是不会原谅团藏的，他还记得止水的眼睛被生生挖出来的痛，所以他更无法原谅同团藏合作做出错误决定的自己。
果然啊，没有止水你在身边从旁提点，我总是走在偏激的错误道路上，所以上天最后还是让我遭到了报应呢……
止水，你在那个世界里过得好吗？
鼬几乎每天都会思索这个问题。他希望止水可以好好地活着。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机会回到了现世世界。也不知道是谁使用了禁术，让曾经死去的忍者亡灵被召唤回了现实世界，并被忍术牵制与忍者联军对战。
鼬醒过来的时候便瞧见了长门。长门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一点震惊。先前在忘川河畔见过面，到底是多年的共事者，彼此也算谈得来。两人稍微交流一下便打定主意向前。
他们遇到了鸣人和八尾人柱力杀人蜂。随后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接连对鸣人和杀人蜂展开攻击。却不想在鼬开启万花筒写轮眼的时候，鼬曾经留给鸣人的一线希望真的成了希望。
那只八咫鸦从鸣人的嘴里被吐出，带着止水嘱咐给他的眼睛。别天神，让他挣脱了禁术的操控重获了自由。鼬接过那只有止水眼睛的八咫鸦，眼里带着眷恋。他似乎还能从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看到止水温暖的笑意。
止水，在我遇到危机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永远都是你。
鼬想，守候他希望的守护神，是止水。
托止水别天神的福，鼬见到了佐助，也终于看清楚了佐助长大的样子。上一次大战他的眼睛几乎快失明了，对于无法看到佐助长大的模样，他一直颇为遗憾。这大概是他死前最大的憾事。
你看呢，止水，你又帮我实现了一个愿望呢。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地同佐助并肩作战，他的弟弟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他相信佐助能走出一段不一样的道路，一如多年前止水对他的信任一般。他终于可以放心离去。
要说这一次因为禁术逗留在现实世界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时间紧迫匆忙之间没有探到任何止水的消息。虽然说好了要等止水寿终正寝，但是私心里他还是想看一看止水如今过得好不好。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好。
不过在忍界大战关乎无数无辜生命的大事面前，他那点念想当真微不足道。
他又回到了黄泉，等在了忘川旁。因着忍界大战的打响以及秽土转生的解除，黄泉路上忘川河畔都热闹非凡。沿途瞧见了不少老熟人，这一次解开了一些心结心境明显开阔不少的鼬，应对他们打招呼都回以一笑。
忘川河畔那个女孩子还在，瞧见他回来了，还忍不住问了几句现实世界的事儿。听了几个故事之后，那个女孩子向鼬道别说，她要走了，因为她有种预感她等的人快要来了。
她说，那家伙总是迷路，我得去接他呢！鼬要是等不到的话，说不定也是那个人迷路了呢……
后来，那个女孩子真的牵了一个男孩子回来。那个男孩子还红着一张脸特别羞涩。鼬在欣慰的同时又有点怅然……
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希望早一点等到止水还是晚一点见到比较好。
正当他出神之际，那个脸红的男孩子走到他面前，问了他一句：“鼬，你还记得止水吗？”
鼬轻蹙眉头，有些茫然地看向眼前的少年，一股莫名地熟悉感让鼬的目光不由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许是注意到鼬探究的目光，那人摸了摸一头黑短炸有些犹疑地说：“鼬，我以前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遇到过他，然后我带他去了一个秘所。他的眼睛都没了，于是我就拿他的眼睛作为条件让他帮我做一些关于写轮眼的研究。他答应了。然后他向我问起你的消息，但那时候你已经先到这个世界了。我看得出他很难过。我觉得我应该将这件事告诉你一下。”
鼬的右眼皮一直不安地跳动。他心里莫名有点烦躁。
那少年看鼬一脸沉默，不由叹息道：“鼬，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坦诚一点比较好。”
说罢便对着鼬挥了挥手，拉着旁边一直等着他的女孩儿露出满足的笑容，渐渐走远了……
鼬在他们走后，平复了纷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地走向忘川河边的青石。
止水说的对呢，他真的太擅长自欺欺人了，所以觉察不到自己的真心。
他想，他不应该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轻轻地触上那冰凉的青石，慢慢地一股暖意袭来，他看到了止水的名字。
他看到了止水坠崖之后被宇智波一族的人搜身之后便随意埋葬了。他看到在那个无星无月的深夜止水被大雨冲刷出来被路过的村民捡到。
鼬的虚影静静地立在止水的床榻前，看着他昏迷之后被痛醒，痛醒之后又痛晕，如此往复。
鼬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想，他应该很难过。但此刻他没有任何感觉，想来已经麻木了。
后来止水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习惯黑灯瞎火之后还能农耕小作养活自己。鼬看着止水再也睁不开的双眼，才发现原来他是那么喜欢被这双眼睛温和注视的感觉……
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止水一个人孤单的过日子，直到有一天，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
他看到止水去了秘所。他也清晰地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看到那人将右眼交给了止水。手术成功了，止水的右眼终于能睁开了。鼬几乎有些眷恋地盯着止水那只通红的眼睛。他听到止水询问他的下落。他也看到止水找到了他的尸体。石室里光线昏暗，鼬看不清止水的神色，他只是看着止水缓缓上前轻轻地抱起他的身体，紧紧地靠在怀里。
此时此景，鼬的内心五味陈杂，有种感情像是洪水猛兽一般汹涌澎湃，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听到止水压低声音轻柔地在他身体的耳畔说道：“这一次我终于可以这样抱住你了，可惜你已经感觉不到我的温度了……”
鼬脑子轰的一响当下不做多想上前想要从背后抱住止水。毫无悬念，他的手指化为虚影直晃晃地穿过了止水的身体。所以，还是迟了吗？
鼬听到止水的耻笑，仿佛是对他的嘲讽似的。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止水一贯温和的面庞变得狰狞。随后止水抱着鼬的身体走出了暗室。鼬跟上出去之后，只看到漆黑的深夜里簌簌飘零的落叶下止水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
不知什么时候起，止水的身影那么萧索孤寂了。
后来止水疯狂地进行写轮眼的实验，鼬静静地看着，但他什么也不能做，连传达一点自己的想法都不行。
止水创造出了申，止水对申很好。鼬也会去逗逗申，虽然明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他，他却甘之如饴，心里总归是开心。再之后，他又看到了佐助，佐助成熟了也稳重了，有了一个很聪明可爱的女儿。鼬才恍然惊觉时光飞逝，白驹过隙。
鼬看到止水跟佐助打起来了。但止水最后也没狠下心杀了佐助，收了杀招。
他看到佐助神色复杂地对止水说：“止水哥，你这样的话，哥哥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伤心吗？鼬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好像真的感觉不到了。鼬听到止水对佐助说：“替我好好照顾申。”
下一刻止水身体后仰，又一次地在鼬面前跳了下去。
鼬下意识地跟着跳了下去，耳旁呼啸的冷风，崖底冰冷的河水，止水疲惫又决绝的神情。他看到了止水渐渐浮起的灵魂。无论怎样，这都是止水。鼬含笑伸出手。
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彼此交错而过，不过咫尺。鼬眼睁睁地看着止水背过身走向一片虚无的混沌。
鼬再回过神来时，他还蹲坐在忘川河畔的青石前，抚摸着止水的名字。
鼬的脸色惨白如纸，凉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想，他等的人果然迷路了呢。
真是个呆子。
鼬缓缓地站起身，背向忘川的方向，慢慢地向黄泉路。迷路了，我去接他就可以了。
彼岸花在风中摇曳，鼬迎面看到的是止水有些错愕的神情。鼬浅浅一笑，抬步上前，将止水紧紧地抱住。
他不会再犹豫，不会再自欺欺人，不会再放手了。他听到止水有些哽咽地唤着他的名字。
“鼬……”
鼬微微挪开身，抬手捧起止水的脸，面容比之十三岁别离之时沧桑了很多，但这是止水，是他的止水。
“止水，什么都别说，我都知道。”鼬看着止水有些飘移游离的眼神，淡淡地笑着说：“可无论怎样，你在我心里始终如一。”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止水，只是止水而已。
鼬感受到止水放下犹疑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肩头，不一会儿便濡湿了一片……
鼬静静地拍着止水的背，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人世间总归有太多的悲欢离合，正因如此才显得阔别重逢的难能可贵。
好在，兜兜转转数十载。
我终于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