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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鸥的黎明是与死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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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15
“黎明将至,天代行道。”
——
这里是桃。
文题:《天鸥的黎明》
作者:@贴吧用户_0NUt4aC
提要:露水和他的心腹一起控制着这个族群,没有谁敢反抗他们代表的群星的旨意。一直生活在兄长雷的庇护下,因为蜘蛛之死而虚度时光的天鸥无意中撞破了巫医击掌的惊天秘密,在击掌的威胁下,天鸥惶恐不安,只能将秘密告诉兄长雷,却被雷警告……好友高阳像当年的蜘蛛一样离奇死亡,暗流涌动的族群和突然出现的群星使者……救下生命垂危的击掌,击掌口中“站在了和曾经蜘蛛相同之地”的天鸥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决定。
附语:本文系在《猫武士》系列书籍背景上构思而成,严禁任何人或团体在未经得同意前以任何形式转载改动本文并挪作他用。最终解释权属于作者。


1楼2020-03-03 13:42回复
    Steve walks warily down the street,
    史蒂夫小心翼翼走在大街上,
    with the brim pulled way down low,
    他的帽檐耷拉着低垂于地,
    Ain't no sound but the sound of his feet,
    空空荡荡只有他的足音回响。


    2楼2020-03-03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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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22:5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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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
      “荣耀与意志引领着你,群星带给你长久的安息。”
      他醒过来的时候蜘蛛的尸体还在他的身边:红棕色公猫依然是他睡过去时的姿势,仿佛随时都能跳起来和他弟弟打闹一样。天鸥颤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四肢已经因为长时间保持不动而变得麻木了;他小心地挪动身体靠近兄长,直到他可以把口鼻埋进蜘蛛的皮毛里。他呼吸着兄长已经冷掉、混合着血腥味的气味,感觉自己喉咙发痛:“哦…蜘蛛?”他小声呼喊着兄长,仍然不愿意承认对方已经死去的事实。天鸥也不愿意回忆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尽管他一闭上眼浮现在脑海中的就是蜘蛛的身影,耳朵里也会响起蜘蛛的喘声,还有他自己失控的吼声。
      (他死了…我很抱歉,可我无能为力。)
      天哪,天哪。天鸥紧紧地攥住了爪子,等他意识到自己攥住的是兄长红棕色的皮毛时他的神色已经十分狰狞;年轻的公猫松开爪子,慌乱地像一个把母亲堆好的羽毛都弄乱了的幼崽一样给蜘蛛整理皮毛,尽可能使它们恢复妥帖的原貌。“蜘蛛…蜘蛛…”他的爪掌触碰到兄长的头顶,不小心蹭下了几块干掉的血块。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暗色片状固体滑到蜘蛛皮毛深处,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使得他的皮毛炸立开来。
      (他死了!)
      (和尸体待在一起!)
      天鸥张开嘴巴想要呼吸,别让自己吐出来。他跟尸体待在一块,死亡的气息会涂满他全身——那是蜘蛛!——不!他们都一样!现在他们都是尸体了!天鸥的脑子里炸起各种声音,都是和那晚他失控的吼声一样的音调…他惊慌失措地推开兄长的尸体,朝着洞穴出口逃去。他的心不再沉闷地跳动,而是剧烈得仿佛要跳出他的身体;同时,他可以听见一个新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尖叫——“你丢下了他!”
      “不!”他一边狼狈地逃离一边在心里大叫着。
      (我不要被丢下!)
      他钻出灌木丛,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着,直到横倒在身边的一截树枝勾住他的皮毛才停了下来。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头顶的太阳炙烤着他的皮毛,他却觉得如坠冰窟。“我没有丢下他。我没有丢下他!”他又开始吼叫起来,就像他胸口里住着一只不安分的野兽一样,他像野兽一样嘶吼,“他已经死了!我救不了他!”
      我救不了他,就算我深爱他。他用力地向着树枝反方向一扯,挣脱了树枝对他的束缚。他看着那缕随风微动的毛发,忽然有些想哭。
      “蜘蛛已经死了呀…”
      他颤抖着转过身,朝着那个洞穴走回去。想要逃开的念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带蜘蛛回家的痛苦。
      天鸥不记得他是怎么拖着蜘蛛走回去的。
      (我要回家。)
      他也不记得其他猫看见他时露出的表情。
      他记得自己没有哭。
      他只是把兄长带回来,然后再度昏睡过去。
      (求你了。)


      3楼2020-03-03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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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我们根本不会知道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因为真相都掌握在群星爪中。”
        “群星……只会冷眼旁观。①”
        瞭望天的月亮升上来了。柔和的月光挟带着几点黯淡星光,降临在这片**地覆盖的空地上。空地当中矗立着几块巨石,现在最高的那块石头也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月光,闪着几分奇异的荧光。许多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周围的草丛中,时不时会传出几句咒骂,更多的则是刻意压低、措辞谨慎的低语。
        这些窃窃私语夹杂在风中四处飘荡,又在空地上空融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全然陌生、含糊不清的声音,一个不安与敬畏的集合体。
        “高阳!”天鸥抓住了高阳的尾巴根。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抱怨或是害怕,这只年轻贪玩的成员就像团在天鹅绒窝里的小崽子,好像从不担心会窝里会有突出来的树枝戳到自己,他也确实没经历过什么风浪。他灵活地挤到自己瘦削的同伴身侧,凝望着被称为高阳,性情忧郁的公猫,一种难以直面和言说的灰暗笼罩在他的身上。天鸥说你就像是一只面孔严肃的斑鸠。
        “看在群星的面子上,高阳。”天鸥飞快扫了一眼瞭望天,“高兴一点,至少给我个面子。我以为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你一定很想我呢;现在给我个笑脸怎么样,爪子伙伴②——瞧,他们来了。”
        瞭望天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见虫子有规律的鸣叫,还有风吹过摩擦草叶的声音。一只不惹猫注意的小个子率先从一处草丛中钻了出来,准确地到达了他的位置,可以说是精心训练过多次的产物。这只生性和顺而谦卑的歇脚猫恭恭敬敬细声细气地说道:“欢迎您,胡桃木;欢迎您,萤火;还有您,击掌。”这位皮毛发暗的小个子似乎有种特异的本领,在视力最好、听力最强的族群猫都没有辨识出来客有几位又都是谁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及时判断出来,并且先猫一步进行欢迎;所以一直以来,他一直牢牢地把占着头号欢迎的席位,没有谁能替代他。
        他尽可能地表示自己的和顺和谦卑,把自己的身子尽可能地朝着“恭敬”这唯一的准则而蜷曲,但偏偏他缺了一截的尾巴不能够按照主人的心意尽可能地谦卑,所以他干脆把自己的尾巴压在身子底下——这看着无比的滑稽,但总算是达到了目的,因为他欢迎的高贵来客之一,萤火回应了他:“你好,秋狐。”“无比荣幸,无比荣幸。”秋狐把揣摩得刚到好处的热情洋溢和无比谦逊同时表现在声音和动作上,他骄傲地退回到属于歇脚猫的草丛中去。
        胡桃木抖动了一下须子,这是这只素来眼高于顶的母猫表示愉快的方式。她和萤火先后跳上了两块石头,但都没有占据那块大石头的意思,只有击掌慢吞吞地爬上了大石头,站在一侧。
        “露水呢?”天鸥已经退回到他应该待的地方了,靠在自己兄长雷的身边。灰蓝色公猫用长尾轻拍弟弟的侧腹,示意对方安静下来。年轻猫笑嘻嘻地不再说话,脚掌却不耐烦地在草地上摩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雷压低了声音,无奈地回答他的问题:“露水不会来了。”
        露水不会来了?兄长分辨不出感情色彩的低沉耳语随风消散,天鸥却敏锐地捕捉到话语最后的那一丝丝异样,一股寒意弥漫上耳尖;还没来得及细想什么,瞭望天的大石头上就响起了击掌硬邦邦的声音:
        “安静。会议开始。”
        “露水呢?”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道,声音的主人就蹲坐在萤火那一侧,身后几只猫和他一道组成一个小团体;这是来自“逆流河”的猫,浑身散发着夜色般轻柔的气息。“新季节,河水流得更快,我们来一次不容易,希望能够得到和露水交谈的机会。”
        “你们会的。露水会私下接见你们。”萤火回道。那只猫姿态优雅地微微点头,浅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那身皮毛便像波光粼粼的河水般轻轻翻动。
        “现在可以说正题了吗。我没有问的意思。”击掌眯起眼睛,“首先,我代表露水(胡桃木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紧绷起来)欢迎各位的到来——林地猫,逆流河猫,嗅风猫,还有各位歇脚猫,欢迎各位。群星祝福你们。”
        明显划分成四个部分的猫群纷纷按照自己的方式向击掌行礼表示尊敬,天鸥跟着兄长埋下身体,悄悄地看向不远处的高阳,后者看起来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石头上的击掌继续讲道:“在经过了一次月亮的循环之后,嗅风猫和林地猫的儿子,雷,已经证明了自己;现在在群星的见证下,雷,请你上前来。”天鸥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兄长站起来,朝着大石头走去,自己也忍不住挺起胸膛。嘿,那是我哥哥!
        “雷,现在你是真正的族群武士了,群星以你为荣。”击掌仍然保持着平淡的语气,“你继承亡者的意志,沿着这条路笔直前进,最终会找到你的忠诚与荣耀。”雷低下头行礼,大石头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天鸥看不见他的神色,无意识地将爪掌紧紧地扣入地面。亡者的意志?忠诚与荣耀?是谁的意志,又是谁的忠诚。他眯起眼睛凝视击掌,试图从对方的言行中找到一丝破绽;可是击掌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很快转移了话题:“为了奖励你对族群的付出,我们决定任命你为新的嗅风族长,你将接替胡桃木,引导带领嗅风猫发展壮大。现在各位可以自由活动了。”站在一侧的胡桃木显然对这个决定很不满意,但还是跳下来,生硬地触碰了一下雷的肩膀,喵道:“祝贺你,雷。”
        猫群紧跟着欢呼起来,嗅风猫喊得尤其起劲。毕竟胡桃木总是认为自己身上流着“非常高贵、非常正统的林地猫血”,即使是在林地也总是尾巴翘得高高的、抬着下巴看猫,又怎么可能和嗅风猫打成一片;更何况雷身上流着一半嗅风猫的血,还是一直待在嗅风的族群成员,嗅风猫会支持谁答案一目了然。天鸥甩了甩尾巴,丢开萦绕在心头的阴郁,跟着他们一起高呼着兄长的名字。
        “嘿,天鸥。”一个欢快的身影闪出来,秋狐狭长的眼睛里闪耀着光彩,“你哥哥真是······受爱戴啊。看来他在嗅风会大展拳脚不是吗?我一直觉得你们兄弟三个都会有一番大作为······胡桃木神色不太好,你看,毕竟她的性格嘛,我们都知道,对自己的族群都竖起尾巴,怎么会看上嗅风呢——当然,你哥哥年少有为,还流着一半嗅风的血,这下子可是找到自己的地盘啦——萤火也会跟着上去的,你信吗?”天鸥眨眨眼,真是难为这只歇脚猫了,族群里什么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他迷茫的表情取悦了秋狐,后者压低了声音为他解答:“萤火是雷的老师,还是逆流河的族长,这下自己的徒弟也坐上族长之位了,他在露水面前可就有的是风头啦。你作为雷唯一的宝贝弟弟,现在就等着你也上去啦!”
        “哦,秋狐,我很钦佩你的脑子还有语速,我都没有反应过来。”秋狐猛地盯住天鸥,狐疑地开口:“天鸥,请你一定不要侮辱我,我只是一只歇脚猫,无法辨别你们,这些好心的朋友的话是真是假,原谅我,我只是发自内心的为你们感到喜悦。”
        “我也是,秋狐,”天鸥压下笑意,“你一向了解我,就像你善解猫意地了解大家一样。我嘛,从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对了,你为什么不去关心下胡桃木?你不是一向很爱戴她吗?”说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秋狐的神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但是小个子仍然坚持露出笑容,就显得越发的滑稽。秋狐扭曲着的笑容越发的谦卑恭顺,他细声细气地回答,就像是在模仿那只逆流河的猫:“是的,谢谢你提醒我,天鸥。现在你的哥哥上去了,你自然也可以来伤害我了。但是我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我了解你,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还没有长大,不明白一些事情而已。群星保佑你。”他退后了一步,然后钻入猫群中不见了踪影。
        “如果你能走路像只猫而不是兔子,”天鸥嘟囔了一句,“你的尾巴就不会被老鹰咬掉了。”他感到空气里还残留着小个子令猫头疼的甜腻气味,赶紧转过头去寻找高阳的身影,然后疾步冲向自己的爪子伙伴。
        “大太阳!”
        天鸥习惯的花招再次管用了,他舒展四肢把高阳牢牢地锁在怀抱里,闻到对方身上的温暖气味后快活地咕噜起来:“看到我哥哥了吗,他上去啦!”
        高阳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又很快被忧郁遮盖住:“你也会的,天鸥。”
        “哦,你也要说这种话。”天鸥不情不愿地松开高阳,“你又瘦了,抱起来不舒服了。”高阳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紧张,小声地说了句什么,但天鸥没听见。
        “你说什么?”
        “没什么,天鸥,我只是,很高兴。很高兴,能够看着你长大。”
        “你现在就像个老猫。”天鸥感到难言的烦躁,“你是我的爪子伙伴,我的朋友,你还能生好几窝崽呢!到时候我一定会做你孩子的爪子伙伴。”
        高阳笑了。“这种话也只有你会说了。天鸥,你还是要快点长大才行。”
        “怎么你们都这么说话呀,我已经长大了。”天鸥跟着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埋头蹭蹭他的胸口,“我打听过了,这几天你会来群星营地,到时候陪我玩苔藓球好不好呀,小啾他们要挑战我这个育婴室球王呢。”
        捕捉到天鸥话中的信息,高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猫群,被他寻找的那位巫医也在看着他们,这让高阳脸上的笑容一僵,低下头来:“天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的回答我。”
        “什么?”天鸥收回试图伸向高阳尾巴的爪子。
        “蜘蛛······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天鸥的耳朵竖了起来,用惯有的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没有,他从来不把事情说给小孩子听。”
        “这就好。”高阳没有注意到天鸥的表情,反而是他自己脸上的神色逐渐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到底是什么事?”谁对你说什么了?天鸥吞下去的半句话都写在眼睛里,但可惜高阳再也没有看他。
        月亮已经升到头顶了,不受阻挡的光洒下来,天鸥莫名觉得有些冷。周围的猫大多已经散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谁也没有注意他们这两只猫。
        “天鸥,你——相信群星吗?”高阳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天鸥胃部攥成一团,那种强烈的不适感来的太过突然,烟灰色公猫甚至没办法伪装起自己的笑容,只能挤出一声微弱的笑来:“不相信群星的幼崽死掉之后就没有蜂蜜可以舔了。”
        “我不相信群星。”
        天鸥顺着高阳的目光看去,最终落在那只锈红色的公猫身上。
        击掌也在凝视着他们;更准确的说,是在看高阳。
        “大太阳。”天鸥的喉咙一下子哽住了,“你是不是在说梦话,还是生病了?你过来,大太阳,我们回去找小啾玩苔藓球好了,你听我说啊大太阳······”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顶着高阳瘦削的肩膀。
        “天鸥,我说,我不相信群星。我不会相信群星的,他们永远只会冷眼旁观。”高阳侧过头温柔地触碰了一下天鸥的脸颊,“最终你也是一样的。”他叹息了一声,声音砸在天鸥的眼底,溅起莫名的酸涩。
        我在哪里见过这一幕吗?或是说曾经有谁说过同样的话吗?年轻的猫试图从缠绕成苔藓球的记忆中找出什么,寒意却从脚掌处蔓延到咽喉,挤压着他的心脏,扼住他的喉咙。一时之间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碰撞嘶吼,强烈的嗡鸣声席卷了他的头颅,气流撞击,最终在胸腔共鸣。
        整只猫都好像陷入到了沼泽之中,一点点的窒息感随着身体热量的流失让皮毛全部竖立起来,又像是被遗弃在无边无际的雾霭里,寻找不到出路,连一点光亮都没有。天鸥无法分辨出自己身在何方,只觉得天旋地转,连近在咫尺的高阳的脸都看不清。他只能用力地撰住爪掌间的草叶,以此来稳住身体。
        然而拨开层层迷雾,从天际投射下的一束灼眼光束有着刺破一切的力量。
        “你见过。”
        一个稚嫩的声音说。伴随着微不可闻的虫鸣声、风吹草叶细碎的摩擦声,这个来自遥远天际般的声音仿佛拥有能够安抚猫心的魔力一般。
        “什么?” 天鸥下意识地喃喃声道。
        “你见过。”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现在它清晰多了。
        天鸥循声望去,一只小小的烟灰色幼崽就站在他的面前,明亮的黑瞳中倒映出自己错愕的面庞。
        “你好,我是小鸥。我是群星的使者。”
        _TBC_
        ①. 群星只会冷眼旁观:语出《英雄联盟》宝石骑士·塔里克
        ②爪子伙伴:各族群幼崽断奶后就会由各族选中的“爪子伙伴”带向中心的群星营地,统一接受训练,爪子伙伴也会留下来教导他们直到他们通过测评成为合格的成员。


        4楼2020-03-03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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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烟叹了口气。“河流涨水了,水流的很快。我们沿着河岸寻找草药的时候,高阳掉到了河里去,很快被水冲远了;萤火正好在边界处捕猎,看到我们之后就从横在河水弯处的树干上爬过去,想要抓住高阳。等我们跑过去把高阳拽上来时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萤火想要从树干上走回来时,树干被水冲翻了,萤火掉进水里挣扎,想要抓住树干,但是却被树干压在水面底下,然后就不见了。”
          击掌的目光落回到高阳的尸体上,若有所思地:“萤火不见了?”
          “我通知了逆流河的几位可靠的武士,他们一直在沿着河找萤火。”枫烟点点头,这件事情毕竟牵扯到林地和逆流河两个族群,其中一个还是一族之长,还是谨慎处理为上。
          守心像是想起了什么,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就像蜉蝣愿!”他突然喊道。
          听到这个对其他猫来说都很陌生的名字,击掌扫了他一眼,冷冷地呵斥道:“住口!不要再胡思乱想,守心,过来,我去给你拿些百里香。你和枫烟都需要好好睡一觉。”
          “我不需要,我想把高阳运回到林地去。”枫烟看了一眼天鸥,后者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高阳身边。“我也去。”天鸥抬起头来。至少给我个机会带他回家去。
          “随你们吧。”击掌甩了甩尾巴,转身朝着自己的巢穴走去,“跟我来,守心,我们去找露水。”得到回答的天鸥附在高阳耳边轻声说:“我们回家。”
          但是枫烟没有动。这时,已经靠近地平线的太阳把最后残余的光和热都洒了下来,穿过遮遮掩掩的树的枝叶、近地灌木的交缠,铺满了天鸥面前的半片土地,唯独将他自己遗弃在一片冰冷的阴影之中。更多的细碎的光斑铺洒在高阳杂色皮毛上,点亮了那些橙色的部分,穿透那黑色的底幕;光明之外,是暗夜的世界。那些橙色的部分脱离了高阳已经冰冷的身体,变成空气里无序游动的光粒,硬是把天鸥推了出去。
          光粒开始围绕着高阳的尸体,把他轻柔地托举起来;暖意以高阳为中心缓缓地扩散开来,距离高阳最近的天鸥甚至可以看见细小的水珠从高阳皮毛下升腾起来,在靠近光粒密集处便化作白烟。
          “群星指引你前行。”有谁在礼赞似的轻声说,“现在他永远属于我们。”
          一股白烟扑到天鸥的脸上,熟悉的眩晕感再次席卷全身,只看得见眼前一道光柱,穿破天空乱云,包裹着高阳的身体,就那么着让他瘦削单薄的身体脱离了自己的视线。风吹着世界轻轻摇摆,天鸥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高阳的时候,对方全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窘迫地看着眼里噙着泪的恶劣的自己,连声说着“没事了”——那是他曾经最喜欢的花招,会哭出声的幼崽才能得到更多的关爱;高阳不知道,知道了也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甚至不需要自己流下眼泪。
          “没事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贴上了天鸥的前肢,天鸥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烟灰色的脸,和一双黑色的眼睛。
          看到天鸥在看自己,幼崽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扬起头蹭了蹭他的下巴,依旧奶声奶气地重复:“没事了。”
          “那是什么?”枫烟错愕的声音响起。青栀面带敬畏地看向天空,那里云层已散,一切如常:“那是群星的力量。”姜黄色武士眯起眼睛,天鸥却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轻蔑,下一秒武士的目光就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么,击掌说随我们便对吗,小桦,过来,早点出发的话我们还可以巡视完整个领地。”枫烟冲小桦扬了扬下巴。
          枫烟不相信群星,天鸥想,但是他不表现出来——那高阳呢?天鸥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那边枫烟已经带着小桦和小啾往外走了,两只小猫发现枫烟没有要撕掉自己耳朵的意思后变得大胆起来;虽然小啾没有来问问天鸥的意思,但现在双方都顾不上这些了。
          “我想天鸥需要独处一会。”青栀也带着自己的徒弟走向了营地的那一头。
          ① 群星猎场:指群星营地周围的区域,范围一直到与其它三族的交界处,是群星营地猫活动的区域。每一只刚来的幼崽都要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跟随爪子伙伴巡视群星猎场,并在自己母族的边界线处进行气味标记。


          6楼2020-03-03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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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
            “荣耀与意志引领着你,群星带给你长久的安息。”
            他醒过来时蜘蛛的尸体还在他的身边:红棕色公猫依然是他睡过去时的姿势,仿佛随时都能跳起来和他弟弟打闹一样。天鸥颤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四肢已经因为长时间静止而变得麻木了;他小心地挪动身体靠近兄长,直到他可以把口鼻埋进蜘蛛的皮毛里。他呼吸着兄长已经冷掉、混合着血腥味的气味,感觉自己喉咙发痛:“哦………蜘蛛?”他小声呼喊着兄长,仍然不愿意承认对方已经死去的事实。天鸥也不愿意回忆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尽管他一闭上眼浮现在脑海中的就是蜘蛛的身影,耳朵里也会响起蜘蛛的喘声,还有他自己失控的吼声。
            (他死了…我很抱歉,可我无能为力。)
            天哪,天哪。天鸥紧紧地攥住了爪子,等他意识到自己攥住的是兄长红棕色的皮毛时他的神色已经十分狰狞;年轻的公猫松开爪子,慌乱地像一个发现自己把母亲堆好的羽毛都弄乱了的幼崽。他尽可能使那片皮毛恢复妥帖的原貌。“蜘蛛——蜘蛛——”他的爪掌触碰到兄长的头顶,不小心蹭下了几块干掉的血块。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暗色片状固体滑到蜘蛛皮毛深处,和尸体依偎着在缓慢腐烂。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使得他的皮毛炸立开来。
            (他死了!)
            (和尸体待在一起!)
            天鸥张开嘴巴想要呼吸,别让自己吐出来。他跟尸体待在一块,死亡的气息会涂满他全身——那是蜘蛛!——不!他们都一样!现在他们都是尸体了!天鸥的脑子里炸起各种声音,都是和那晚他失控的吼声一样的音调。他惊慌失措地推开兄长的尸体,朝着洞穴出口逃去。他的心不再沉闷地跳动,而是剧烈得仿佛要跳出他的身体;同时,他可以听见一个新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尖叫——“你丢下了他!”
            “不!”他一边狼狈地逃离一边在心里大叫着。
            (我不要被丢下!)
            他钻出灌木丛,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着,直到横倒在身边的一截树枝勾住他的皮毛才停了下来。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头顶的太阳炙烤着他的皮毛,他却觉得如坠冰窟。“我没有丢下他。我没有丢下他!”他又开始吼叫起来,就像他胸口里住着一只不安分的野兽一样,他像野兽一样嘶吼,“他已经死了!我救不了他!”
            我救不了他,就算我深爱他。他用力地向着树枝反方向一扯,挣脱了树枝对他的束缚,让疼痛来弥合胸腔里的空虚。他看着那缕随风微动的毛发,忽然有些想哭。
            “蜘蛛已经死了呀……”
            他颤抖转过身,朝着那个洞穴走回去。想要逃开的念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本能。
            天鸥不记得他是怎么拖着蜘蛛走回去的。
            (我要回家。)
            他也不记得其他猫看见他时露出的表情。
            他记得自己没有哭。
            他只是把兄长带回来,然后再度昏睡过去。
            (求你了。)


            8楼2021-01-31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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